楔子
闱黯的夜
,充満腥血气味。
“风哥哥…”稚嗓満是哭意,颊边尽是残余的泪珠,水漾明眸惊惶地四处搜寻。
“若儿!”年约十五、六岁的少年听见女孩的呼唤,大步迈向声音来处,面对四面八方涌上的敌人,口中发出低沉的啸音,俐落地舞动手中之剑,挡下对方招招致命的狠招,快手捞起对周遭状况视而未见,只急着惊惶扑向他,险些小命休矣的八岁女孩。
大刀狠狠落下,少年一个剑势将其格开,女孩虽躲过斩头之险,长及
际的美发却被削去一大截,断发随风飘散在暗夜之中。少年恨恨地握紧手中之剑,更谨慎地将女孩护卫在怀中,不让无眼的刀剑再伤到她分毫。
“伤着什么地方?”剑眉揽得死紧,他担忧的检视女孩显
在外的肌肤。
“没…没有。”缩在少年怀中,身子微颤的稚龄女孩有着惊人的美貌,她仅着单衣,而单衣上沾染一片骇人的血
,赤着的莲足満是尘土,被削短的长发霉
的披散在肩头。
二更天的夜空竟火光连天,光亮照得方圆十里宛如白昼。发生什么事?伏在少年怀中,女孩愣愣地看着包围他俩的狰狞面孔,她的眼中除了害怕外更盛満疑惑。
一道温热的
意噴洒在她怔愣的小脸,女孩直觉抬手将它抹去。
鲜红的颜色和扑鼻的腥味…是血…是血吗?
她拾起不知所措的大眼,顺着少年运剑的一举一动,眨也不眨地呆视眼前的杀戮。
女孩茫然地跟随着少年剑起剑落转动,看着
置他俩于死地的黑衣人一个个倒地,单手槌了槌尚不清醒的脑袋,回想着半个时辰前发生的事…
娘将已入睡的她摇醒,还没来得及问是怎么回事,即被一把抱起,奔出她住的染翠楼,原先还有四名护院护着她和
娘,但随着一群群涌上的黑衣人,刀光剑影在四周晃动,
娘惨叫倒下后,她仿佛成了一个无法思考的人偶,漫无目地的寻着、跑着。
眼前的一切,好似茶楼饭肆中说书人口沫横飞叙述的故事桥段,她记得故事中,每到危急紧要关头,都会有大侠出现行侠仗义的。那么,大侠呢?为什么还不来?女孩半闭双眼,小手揪紧少年的衣裳,无声乞求着故事中从天而降的侠义英雄快快出现。
可是,除了一波波涌上喊杀的黑衣人外,没有任何救命天神出现,没有人伸出援手。
耳畔尽是惨号声,鼻尖嗅着浓重的腥血臭味,她难受得几乎要窒息,意识也有些昏昏然。
“呀!”少年的手被削出一道血口,力道瞬间失衡,女孩反应不及,被摔出倒地。
少年气息略微紊乱,咬牙伸出因受伤而有些不灵光的左手拉回女孩,再度将她紧护在怀中,然后一跃起身,挥剑砍杀
乘隙而上的黑衣人,他在女孩耳畔低道:“抱紧我。”他手上伤口划得颇深,让他使力有些困难,没法子像之前轻松单手抱她。
女孩知解地颔首,双手牢牢圈住他的颈项,为了不让他太过使力,小脚亦紧紧地
住他的窄
,含泪的莹眸胶着在少年的伤处。
“风哥哥,你受伤了。”遭刀划伤的口子颇大,血
争先恐后地
出,她拉着自己的衣袖去拭,却怎么也拭不净,不噤着急的掉泪。“不要
,拜托,不要
了。
少年低首轻
去女孩滑下腮的泪珠,扯出一抹要她安心的微笑。“别管,不碍事的。”
望着他坚定的眼神,女孩伏进少年怀中,小手紧紧在他颈后
握。她还太小,只能是风哥哥的负担,但是她想保护他,保护在危急的时刻不吝提供她肩膀依偎的人。
少年安抚地拍了拍女孩,低首面对女孩眼底的温柔,再抬眼时,眼神已冻成寒冰,血剑在暗夜中不停歇地挥舞着,时间的流逝已无意义。
不知过了多久,少年气
吁吁,见追兵有增多之势,虚晃一招,以剑尖点地,借力使力,在空中一个飞身,往位于大宅后山的山道上疾奔而去。
夜
是他仅有的掩护,密密的箭啸声从耳畔穿过,轻灵的身形在箭雨中灵巧的闪躲,他心知这并非长久之计,只得放弃平稳的山道,遁入足以挡住部分危险的浓密树林中。
************
即使已无法确认他两人的踪迹,箭雨仍朝着树林中密密落下。在
战中从没想过的疑问,却在此时浮上心头,寡不敌众,他,能度过这一劫吗?
“风哥哥…”
带着惧意的童音将少年震回现实,怀中颤抖的小手将他环得那么紧,小小的身子像怕失去他般的紧
不放,他
口蓦然一紧,深昅口气,身形更为灵动地在箭雨中穿梭。
一朝逢君,必不负君!即使要他以性命
换,也必定要保她周全。
奔跑了约莫一刻钟,少年觅得个蔵在树藤中不易发现的山
,小心地揭起树藤,待两人进
后,不着痕迹地将树藤密密盖回。
外有远处的火光隐隐照亮,
內则完全是一片噬人的幽暗,少年仗着习武的底子,在黑暗中犹能视物,毫不迟疑地往深处走去,令人意外的,
內别有
天,曲径竟有十数条之多,他弯身拾起几颗碎石投石问路,选择了最复杂、最黝深的曲径,到最深处后,打理个干净的角落,这才要将怀中的女孩放下。
女孩却不肯松手。“不要。”
“若儿,乖,别怕。”他抚着她的背,柔声哄道。
她摇首,小手将他搂得更紧。“黑,我怕。”
他失笑地轻叹了口气,取笑道:“怎么会呢?阙家若煦姐小胆子比虎儿还大呢。”
阙若煦闷闷地摇首“若儿不勇敢,一点也不。”只能依恃别人才能苟活。
听出女孩话中的脆弱,少年轻抚她的发丝“抱歉,是我失言。”
她气恼的低叫:“风哥哥不需要道歉啊。”双手环着的身躯有些发热,难道是因为…毒!那柄伤了他的刀子,竟是喂了毒的!
小若煦明白现在不是她能任
的时候,她缓缓松手,由少年怀中慢慢滑下站定。
少年不解。“若儿?”不是才说怕吗?
她对他关怀的语调又气又怜,此时他第一个顾及的不是自己的伤,竟仍是她,她扯出一抹硬挤出的微笑“风哥哥,先坐下休息吧。”
少年
出苦笑“你发现啦?”
紧绷的心绪才略略松懈便觉疲惫不堪,少年背抵山壁的坐下,小心将站立于身畔的女孩搂入怀中,带着腥血味的剑虽已入鞘,他却未将剑离手。
那柄伤他的刀抹有毒
极強的毒粉,对自小即为接掌家业做准备,曾受过葯物训练的他来说,虽不至于造成太大的伤害,但身陷
战不得不催动真气,免不了产生不良影响。
运功
去体內毒
是最快的方法,但若敌人在他运功时闯入,他恐怕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更遑论保护怀中的小小人儿。他连点周身大
,硬生生抑住随着真气流动的毒
,暗
的血
由紧抿的薄
泌出,他闷哼:“唔!”
“风哥哥?”小若煦抬首,担忧的紧抓他的衣角。
“没事。”少年安抚地拍着她的背,悄悄拭去
畔的血迹。“贼人的行动必定会惊动官府,只是待宮府大举搜查,也是天大白之后的事了,咱们必须等天亮才能出
。”
她沉默地点点头,半晌,才轻声问:“出去后…能见到爹、娘和姐姐吗?”
少年一愣,善意的谎言在舌尖绕了绕,但就是怎么也说不出口,最后,他叹了口气“若儿,我不想骗你,风哥哥很希望他们能平安无事,真的很希望。”
她气息一窒,泪花在眸中打转。“风哥哥…”
“嗯?”
“我…”不想听到如此诚实的话语,很想听你骗我,很想要你告诉我,这是一场梦,一场恶梦。忍住
夺眶的泪水,小若煦转问:“咱们不点火照明?”她记得随着段叔走遍大江南北的风哥哥衣袖中总会
上打火石以备不时之需。
“目标过于明显。”他简单地说了原因,未拿剑的手轻轻覆住她的眼睛,柔声道:“若儿,我知道你怕,就当现在是风哥哥遮住你的眼,所以什么都看不到。虽然这儿并不舒服,但是你好好睡一觉,醒来咱们就可以出去。”
他手心的冰冷令她的气息一窒,小手覆上他的,在他掌下掉泪。“风哥哥,我不想睡。”也不敢睡。
一夕间,家破人亡,对一个孩子来说着实太过沉重。少年爱怜地轻轻拍抚她,指尖不着痕迹地往女孩的昏
…
“大哥,这里有个山
。”
突来的声音在
內回
,令两人倏然一惊,少年咬咬牙,安抚怀中急遽颤抖的小小躯娇。
“整座山咱们都搜遍了,那两个小表肯定蔵在这里。”
靠着山壁的背脊感受到山壁因入进的人微微震动着,怀中的小人儿颤抖不止,少年拧起眉峰,暗付:尽管这里十分隐密,但只要来人花点时间找,总是会找上这里的。
声嫌谙断续续传来“大哥,这
深,还有好些岔路。”
合上眼睛,少年细细地辨别足音,入进山
的有九人,若
口无人看守…
原以为山
够隐密,所以才选择在此等待,若继续待下去,如同瓮中之鳖,如今唯有杀出重围方有一线生机。
“风哥哥。”女孩轻扯他的衣袖,几不可闻的声音有一些颤抖。
“若儿…”他叹息,搂着她起身,头微前倾,顶着她的,无温度地宣布道:“咱们等不到天明,如今,只能杀出一条血路。”
小若煦咬着
,轻声道:“若儿知道。”她捧住他微冷的脸颊,佯装坚強的笑了笑。“风哥哥,这样吧,你先出去求援,你受伤了,带着我,只会拖累你。”
少年紧紧地抱着那个想保护他的小身子。“若儿,风哥哥是决计不会丢下你的。”
她摇首,小手点住他亟
脫口的保证,贝齿轻咬朱
,泪盈于睫。“风哥哥,你为阙家做得够多了,若儿不能让你连命也赔了。若儿的运气很好,定能捱到你回来寻我。”
带泪的坚強丽颜,即使是在黑暗之中,亦是惹人心怜。少年温柔一笑,轻轻挪开置于他
上的小手,紧搂住依偎着他的小小身躯,在她额上印下一吻。
“要让我爹知道我在急难时弃你不顾,极可能会杀了我以祭你在天之灵,瞧,反正都是一死,还不如…”他未竟的话语遭一只小手捂住。
“我不许你说你会死,开玩笑也不许。”小若煦紧环他的颈项,议抗的轻槌他的肩。
他淡笑点头,抬手拭去她新冒出的泪,轻语“我更不愿赌将你留下的后果。若儿,答应我,不管发生什么事,绝不会轻匆自己,一定要好好爱惜自己的生命,就算只有一个人,也要好好努力的活下去。”
知道他心意已决,小若煦点头“若儿答应你。风哥哥,若儿也求你珍重自己,一切以自身安危为重,就算把若儿交给那些恶人,若儿也不会怪你。”她不要失去任何人了!
少年瞅着女孩的泪眼,单手解下系于颈上刻有“风”字的玉佩“若儿,别哭。喏,这个先押在你这儿。”他小心的将玉佩系在女孩的粉颈上“相信我,我们俩
一定会活下去,会永远在一起,不分离。”
“嗯。”她握着带有他余温的玉佩,点点头,亦将贴身戴着的金锁片取下,系在段风颈上。“这是出生时娘为我求来的,希望佑我平安,如今,我希望它能佑风哥哥平安。”
“
换信物啊,这算不算私定终身?”将金锁片小心的收入衣襟內,望着她真诚的小脸,段风忍不住打趣。
小若煦俏颜蓦然一红,八岁的她,已能明了私定终身的含意。“我…若儿没这个意思。”
她小女儿娇态让段风一愣,俊颜莫名跟着染上微红。他是喜爱这个女孩的,原以为他对她的爱怜仅是兄长疼惜一个小妹妹,这份心意却在生死关头昭然若揭。
他对她的疼宠,从来就不是对一个小妹妹。
段风解下外衣和束带,先用外衣裹住两人,再以东带将两人紧紧捆牢。“你说错了。”
“什么?”她
上蓦然一暖,带有他淡淡的鼻息和气味,虽然黑暗中看不到,但…
“救你,从来不是为了阙家,而是为了我自己。”
红云轰上粉颊,风哥哥的意思是…
他笑,聆听接近的脚步声“虽然我很想听若儿的回答,但先欠着吧。”
单手迅速解
,感觉真气流向四肢百骸,一瞬间,手中剑灵动如蛇地出鞘,直取男子性命。
听到男子的闷哼和倒地声,跟随而来的另一名黑衣男子大叫:“找到了!这两个小表果然躲在这!”
深暗的幽
躁动起来,刀光剑影短兵相接中,原先往
口前进另觅生路的段风被
往另一条曲径,陷入苦战。
小若煦紧紧环抱着他,想藉拥抱给他一些力量,直到一道不同于照明火炬的光亮打上她眼帘,她眯着眼想着:天亮了啊…天亮?她在他耳畔低叫:“风哥哥,右边,右边
方向有光!”
段风眸光不着痕迹地往右一挑,微颔首。弹起身,挥出一道凌厉的剑气,撂倒了数名包围两人的男衣大汉后,回身往光亮处疾奔。
结果,是找到出路没错,却也被
上了死路!
朝阳与彩云变化万千,似乎充満希望,只是
外等待着他们的,是一处断崖。
小若煦担忧的看着少年,小手抓紧了他的衣袖,语音因自责而哽咽“风哥哥,对不住,我…”不知道这是条死路!
段风见状,忙笑着安抚道:“没事的,放心,咱们再找别的路。”
“可惜迟了些。”嘲讽的男音乍然响起,一群人一拥而上,将唯一的退路尽数封死。
少年再度灵动出剑,剑艺虽出神入化,但随着与数之不尽的黑衣人不断对战,他的气息开始紊乱,全身或深或浅的刀伤不断增加,两人亦被敌众
至崖边。
就在此时,小若煦开解联系两人的束带,挣脫段风的怀抱,扬声问:“为何如此苦苦相
?”
方才男音的主人,缓缓由敌众阵营中行出…是名身穿白色锦袍、身形瘦削,年岁约三十出头的男子,唯一与他儒雅气质不搭的是那双
狠无情的眸子。
男人凉薄地笑道:“不愧是京城第一美人苏如意的女儿,小小年纪便有此绝俗之姿。”笑声中有丝又喜又恶的困扰。“只可惜那双讨人厌的眼和不怕死的烂
子却也与你爹如出一辙。”他脸上笑意刹敛,语调转为阴冷。“为什么?你问我为何苦苦相
?要怨,就怨你爹当年不该強夺我的未婚
;要恨,就恨你爹经商有素,恨我看不惯你爹商场、情场两得意,而我却失去所有。”夺爱之恨,教他在十年前即陷入狂疯,不可自拔。
失去的夺不回来,就毁了;看上了,得不到,就用抢?
小若煦不噤摇首,不敢置信竟有人将如此自私的话语说得理所当然。
为了自私的理由,毁了她的家园、杀了她的至亲,甚至伤害与仇恨无关的无辜生命。
她含泪的目光首次
出恨意,男人见状,倒是很有兴致的向她走来。
“若儿,退后。”段风一个箭步跨向前,保护
的将女孩护在身后。
男人狂放大笑“段家少主,为了这个
丫头牺牲性命和大好前程,值得吗?”
段风握紧掌中微微颤抖的小手,咬牙道:“不劳费心。”
“风哥哥和阙家无关。”小若煦努力自段风身后钻出,与男人对视无畏地开口。
“放过他,然后让他率领“名剑山庄”的弟子找我报仇?”男人啧啧有声的摇首“未免太天真!恕我办不到你死前的请求。”他神色一凝,沉声喝道:“兄弟们上,杀了阙家唯一的幸存者,大把的金银财宝就是咱们的了。”
唯一的幸存者?爹、娘、姐姐…死了?!
小若煦的泪夺眶而出,感觉从未有的绝望和恨意充満周身,颤抖的小身子,用尽一切的力气大叫道:“恶人!我要你为我阙家人偿命!”
“偿命?”男人笑得前俯后仰,张狂地回道:“大势已定,你如何要我偿?”
“你!”可恶,太可恶了!
小小的拳头握得死紧,小小的红
因过于用力抿着而泛白,她好气、好恨!
为什么她最重要的亲人,她连相救的能力都没有?
为什么连报仇都是做不到的梦想?
“若儿。”段风捂住她要说出诅咒话语的
,摇头摇。“别让仇恨染黑你的心。”
小若煦水眸紧紧的锁住不远处狂疯大笑的男人,他笑得是那么的得意、那么的无愧、那么的张狂,教她怎能不怨?怎能不恨?
终于笑够的男人,语气毫无温度的朝手下下达命令“还愣着做什么?快给我杀!”冲着就要到手的财宝,利
薰心的一群人全像不要命了似的砍过来。
再次陷入一片混战,少年以身体护着女孩,在好不容易杀出一条足以突围的
隙,一支箭矢是黑色箭身是银色的飞箭疾
而来,霎时
中了少年的
膛。
发箭的,正是脸上仍带着狂放笑意的男人。
“风哥哥!”小若煦惊叫,着急的想查看他的伤势,却被段风強硬的护在身后。
“别担心,没事。”一阵血气涌上,无法自制的噴了口血,段风错愕的瞪着
口的羽箭,不信的看向那个看似手无缚
之力的男人,
“讨厌,走开,别伤我的风哥哥!”小若煦哭叫着,拾起身边的碎石,胡乱的朝不断进
的敌人丢去。
不,他不能倒下,他要守护若儿一辈子,他不能在这里倒下,绝不!
段风一手拔去
口的羽箭,一手不停歇的将靠近他俩的敌人斩除,昏眩感袭上,渐渐的,噬人的黑雾隐住他的视线让他再也看不清,一股令他无法忽视的寒意从背脊而起,全身的血
彷若冻结,挥剑的手不再俐落,终至无力举剑,在阻挡敌人刀势的同时,脫离他的掌握。
伴随着肆无忌惮的嘲笑声,不停落下的无情刀剑在他身上划出无数道血口。
“风哥哥,求求你,别这样。”小若煦哀求着挡在她身前动也不动的段风,眸中的泪不断奔
,她一直试着甩开段风的钳制,想到他身前保护他,但他失温的手就是不放。
纵使他已几近无知觉,仍不允许他所守护的人儿遭受到任何伤害。
“滚开,别过来!”狠下心劲使挣脫段风紧握的手,小若煦终于成功的绕到他身前,面对一张张恶意的狰狞面孔,张开小手护卫着段风摇摇
坠的身躯。
“若儿,到我身后。”段风急
着气,试图将护在身前的阙若煦拉回身后,不让无眼的刀剑伤她一分一毫。
“不。”她坚持的摇首,握住他冰冷的手,咬紧
,不让眼中的泪坠下。
“若儿…”段风意识涣散,使不出力,最后,在満眼的黑雾中,看着那个守护着他的小小背影,
扇动几下,噴出一口黑血,腿双一软,终于倒地。
“风哥哥!”小若煦着急地抱住他失去力气的身子,但仍是承受不住段风的重量,抱着他跌坐在地,拚命的想撑起他的身体,声声哀求,句句心碎地唤着他:“风哥哥、风哥哥,醒醒…不会的,你说过你不会丢下我的,你说过,我们会一起活下去的,会永远在一起、不分离的。”
女孩死命的头摇,泪一滴一滴的滚落,她拉起段风的手,想藉以撑起他,却徒劳无功,只见他的手,无力地垂落在地上。
“我不要这样,我不要!”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也模糊了段风的模样,她咬着
,呜咽着:“你说过…你说过的!”说过你救我,是因为喜欢我。若儿也喜欢你啊,求求你快醒来。“风哥哥…不要抛下我,不要抛下我…”
段风眉睫颤动,却再也没睁开眼。
“小娃儿,你现在担心的该是自己。”
不知何时,男人已站在她身后,足尖顶了顶毫无反应的段风,忍残的笑道:“箭上抹了足以让只猛虎瞬间毙命的剧毒,任你哭喊到瞎了、哑了,他都不会再醒来,他死了!”
见女孩不为所动,男人伸手钳住她的下巴,迫使她不停垂泪的莹眸看向他,他啧声赞道:“你的容貌和你娘有八分肖似,好生养之,不知会生成怎样的风情?娃儿,我给你一个活命的机会,你若愿跟我,成为我的人,我就可饶你一死。”
应和他的笑声,敌众有口一同的发出了令人作呕的
笑。
小若煦的表情木然,眼眸黑黝黝的不见底,像是一切都与她无关,目光仍一瞬也不瞬的看者倒在地上体温渐失的少年。
她挣开男人的钳制,执起段风冰冷的双手,置于两颊,不断的挲摩,想念着段风双手宠爱她时的感触、眷恋他最后的温柔。
“风哥哥,我曾经答应你,不管发生什么事我绝不会轻匆自己,一定要好好爱惜生命,就算只有一个人,也会好好努力的活下去。可是,你们都不在了,我一个人太孤单了。”
樱
的
办印上少年的,她在他耳畔轻喃:“风哥哥,我也喜欢你,如果有来生,你是不是可以再一次喜欢我?然后,我们一起活到好老好老,永远不分离好不好?”
听得清清楚楚的男人悚然一惊,有刹那间的恍惚,仿佛眼前的不是一个八岁的小女孩,而是一个女人,一个心碎、心死的女人,她眸中的决绝令人心惊。
阙若煦抬起头,看着男人,绽放一抹凄绝的微笑。“很抱歉,我的答案是:不!”
她轻轻地放开手,猛地起身,在众人错愕、来不及反应之时,
风而立的小小身子纵身一跃,像一只扑火的白蛾从崖边跃下。
男人让她那一笑愕愣,伸出的手捉不住下坠的小小身影,仅扯住她的衣角,随着一声裂帛声,手中抓住一片在风中飘摇的破碎衣料。
男人跨前一步,极目下望,却望不到遭峭壁包围所形成的黑暗中那抹下坠的小身影。
一个人上前,讷讷道:“大哥,接下来该怎么办?”
“呵呵呵…哇哈哈哈!”男人发狂了似的仰天长笑,笑到泪都由眼角溢出了。“好、好,果真是苏如意的女儿,一样的容貌,一样刚烈的
子。”
那娃儿跳下的一刹那,他眼中所见的,是另一张相仿的容颜,让他痴、让他醉、让他为之狂疯,最后宁愿在别的男人怀中,命丧他剑下的容颜。
忽尔,换面具似的,男人又回复了阴沉的面容,以足顶了昏
的段风几下“就算做件好事,把段风一起丢下山崖,就如那娃儿的愿望,让他们做一对“亡命鸳鸯”剩下的人,和我一同去将其他地方烧了,免得留下了证据。”
************
“少堂主,真不救他?”再等下去,那人不是毒发而死,就是等着摔成一百零一块。
被称做少堂主的少年,一脸的睡眼惺忪,无聊地睐了眼下方的断崖“不救。”
绝壁上方的阴暗处攀着两名少年,看着下方的状况,有一搭没一搭地讨论着。
“为什么?您不是才夸奖他资质特优,训练后很适合当咱们堂里的杀手吗?”
少堂主掏掏耳朵,无趣地白了属下一眼,懒懒地抬起食指摇了摇“血统问题。”
问话的少年皱起浓眉,双眼闪过大大的问号,不解地偏首问:“血统?”当杀手哪需要什么血统,力道够、人头砍得下来就可以啦。
“姑且不论那人的心意如何,我可不要有个‘名剑山庄’少主当手下。”会让他恶心到想吐。
“啊?”他下巴一掉,手一滑,差点摔下去。“简单啊,我们可以把他毒哑,让他无法说话,或是施展忘却大法让他忘了以前的事,再不然,去除他的感情,让他成为没有人
的杀人武器也可以啊。”反正只要可以收归所用就好,过程不重要啦。
“…”为什么他有这种白痴属下?
自认想出绝妙好计的少年,完全没瞧见少堂主感叹不已的眸光,注意力全摆在倒在崖上的身影,焦急地叫道:“哎呀,那些人要把他推下去了,要推下去了!”
看主子无所谓的表情,他锲而不舍再道:“少堂主,您别忘了咱们出门就是找人手!长老们要各堂在半年內各自找齐五名新血训练,没找着就不准回去。”
虽然他不喜欢关在门內受训,却也不爱颠沛流离的生活啊。何况,没按期限完成任务即被视为背叛,全门得而诛之,他家少堂主做人之差、人缘之烂全门有目共睹,好不容易碰到一个人才,少堂主却又嫌弃得很,看来遭格杀令被同门追杀是迟早的事。
“简单!”少堂主点点头,佣懒的眼中
出嗜血的凶残。“那就别回去。”反正他早就看老怪物和那些同门不顺眼,乘机造反大闹一场也未尝不可。
好…好恐怖!忍住鼻子里冒出的冷意,少年装作没看见主子目
凶光的模样,说出最新收到的消息:“听说‘轻烟’、‘晓雾’两堂堂主皆已回门
差。”呜,不公平,别人的主子积极又上进,为什么他跟着的主子那么没出息,而且爱玩到连命都可以拿来玩?
“喔?”少堂主
边扬起一抹兴味。“那两个慢郎中办事如此勤快?其中必有蹊跷。”为了看场戏,他的乐趣倒是可以缓一缓。
少年眼角瞄到被推下断崖的身影“算了,来不及了。”
呜…那个好手被推下去了啦,这下上哪再找人才?他的前途自从跟了少堂主后只有四个字可以形容…黯淡无光。
少堂主拍拍哀号不休的少年,一副要人谢恩的口气“浮扁,看在你的份上,我决定收他。”
“啊?”浮扁呆呆的张大嘴,他家少堂主说什么?他不会是那个意思吧?
少堂主漾开恶意的微笑,对浮扁点点头,证明他的坏预感完全正确。“把人捞上来是你的责任,救不活就别回来见我。”
什么“看在你的份上”?只是善变的少堂主不知为何改变心意吧。浮扁脸色青红乍白,为人下属,也只能恭敬地吐
一字:“是。”这世界还有天理吗?
“还有…”少堂主笑意乍敛,眸中仅余无情与冰冷。“少拿老怪物庒我,认清楚你的主子是谁。”
“属下不敢。”浮扁赶紧低首表示忠诚,这才注意到自己方才无心的失言已引起主子的不満,而他毫无勇气面对瞬间浑身漾満杀气的主子。
“很好。”少堂主优雅的伸个懒
,足下一蹬,瞬间拔高数十尺,几个飞纵便失去踪影。
待少堂主走远后,浮扁的哀号声爆出:“我的命好苦啊!我要换主子,我一定要换主子,我这次回去一定要换主子!”如果真的有命回去的话。
伴随哀号声,浮扁纵身往下坠去,嘴里持续叨念着遇人不淑云云,一扬手,空无一物的手掌竟散发出淡青的烟雾,青烟像有意识般地,
绕住留在崖边善后的几个黑衣男子,只见数名黑衣男子转瞬间尽数倒地。
啊扁足尖顺着山崖的走向,借力使力地往下疾纵,追赶那个往下坠落的身影,口里仍然不住地碎碎念:“喂!那个资质特优的,等一下,掉慢一点啦,我来救你啦!别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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