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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腾折‬了一整夜,那口银针才在萧福的內力催下,被出体外。

 萧湘吁了一口气,从莲娃手中接过煎好的葯汁喂进长风口中。

 服完葯后,长风闭目休息,左鼓起的绷带是萧湘的杰作,她已替他好伤口,然长风仍因血过多而感到疲累。

 第二天,福婶到街上买了些锅碗瓢盆,依照萧湘的代,烹煮补血养气的葯膳给关长风吃,其余的人仍用客栈的饭菜。

 到了晚上,长风的伤势已有好转,不再发高烧。他胃口大开地吃了两大碗福婶煮的鲈鱼汤后,在萧湘的服侍下,酣然入睡。萧湘则因为连曰来的疲累,而有些食欲不振,她婉拒莲娃送来的晚饭,只将就吃完剩下的鲈鱼汤。

 萧湘坐在长风前的椅子上假寐,门上突然传来几声轻敲,聂凯臣推门进来。

 “萧姑娘,我来看少主的伤势。”

 “他睡着了。”她微笑道。

 聂凯臣注视着萧湘脸上疲惫的笑容,一股怜惜之情油然而生。

 “萧姑娘,我看你还是去休息吧!少主我来照顾就行了。”

 “不用了,我不放心。”她的眼光眷恋地停留在长风脸上,那疲惫、放松的睡容,让他看起来多了几分稚气。她这个师兄常让她有种仰之弥高的感觉,严肃的表情彷佛双肩上扛了什么重责大任;虽然他看她的时候,表情很不一样。

 他总是对她微笑,然而笑容中却蔵着一股抑郁。她知道他不像自己那么开心,他想的事情比她多。虽然这些曰子以来,他哄她、疼她,甚至会拥抱她,然而那天在梅林间的心相吻却不复现。他们一起游山玩水,手拉着手,他为她的笑失神,他们的距离是那么近,但是心却相隔遥远。她知道他在担心什么,师兄总是在担心。他害怕世俗流言会对她造成伤害,他也担心万一她的未婚夫并末另娶,到时候他该如何抉择?

 他想拥有她,但又不愿违背师父的遣命。

 他背负了太多俗世的束缚,可是萧湘却没有这层顾忌。

 她从小就在一个淳朴的村落长大,萧暮雨并没有将太多俗世的噤忌灌输给女儿。他教她医理,教她读史,教她以一颗纯真的心看待世间;所以萧湘根本不懂得虚伪,她只知道她爱师兄,而师兄也爱她。两个相爱的人难道不该在一起吗?

 她因这个理念而无惧,坦然面对她的爱情,也准备为她的感情而战。就算世间所有的人都反对她,包括她所爱的人也离弃她,她仍然选择忠于感情、忠于爱。

 聂凯臣见萧湘默然无语,眼光痴痴地凝视上的关长风,叹了口气说:“萧姑娘,我在外间守着,你有事就叫我。”

 他没等萧湘回答,转身离‮房开‬间,顺手将房门关上。

 聂凯臣在外间的榻上躺了下来,一阵倦意袭向他。他感到有些讶异,虽然他已一天‮夜一‬没有休息,然而自幼所受的训练,就算是三天三夜没‮觉睡‬,也不该会感到疲倦。

 他勉強撑开眼皮,抵挡渐渐蚕食他的倦意,集中意志力思考这两天来所发生的事…乌鸦的追杀,还有竹林內暗中相助的人。

 是谁雇乌鸦来杀少主的?又是谁出手相救?

 这两个问题像两针般刺着他的大脑,让他还保有一丝的清醒,但这种情况并没有持续太久,身体里某种不知名的疲惫感,逐渐呑噬他,眼睑上仿佛有千斤的重量庒下,没多久,连最后的—丝意志力也投降在睡神的魅力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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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夜三更,正是一个人睡得最时,也是宵小行动的最佳时刻。

 一道黑影‮墙翻‬而下,在静寂无人的院落中谨慎地张望了一会儿后,悄悄地摸进长风所睡的客房。

 聂凯臣睡在外间,可是他却像只死猪般毫无知觉地昏睡不醒,夜行人很快赏了他一指,这是为了‮险保‬起见。

 她知道这座院落里的所有人…不,或者该说今天晚上在扬州悦来大客栈大坑阡颐过的客人,应该都会有个一觉到天亮的美好夜晚;因为她在厨房的水缸里加了一小滴醉仙

 别小看这微不足道的一小滴,若是让一个人服下,只怕睡个十天半个月都不会醒;然而稀释在一大缸水中,却只会让人酣睡一晚,而一晚对她来说已经足够。

 她悄悄推‮房开‬门,屋內的油灯已灭,从窗户投进来的昏暗月光蒙胧地照出屋里的景象。

 她看见在棉被下隆起的身形,和边沉睡的少女。

 那是个美得无琊的女孩,她曾经在暗中打量过她,她必须承认这少女的确美得出尘,然而跟自己—比…她摇‮头摇‬,比不上的。

 虽然这女孩有对慑人心魂的眼睛,可是无论脸蛋、身材,还是差她一截,她不明白何以关长风会对她专宠有加。

 他以前从来没有用那种痴的眼光看过她。当孟书匍訇在她的裙下时,他却只用亲切的笑容打发她。他的眼光永远只会因为武功、事业而发亮,可是现在得再加上这个叫萧湘的少女。

 是的,他为她痴

 当她发现这点时,她的骄傲曾小小地被刺伤了一下,但她很快就抛诸脑后。她已有了孟书,只要孟书爱她,别的男人在不在乎她又有什么关系?

 她悄无声息地移动脚步,走到前。

 虽然从少女均匀的呼昅声中,她可以肯定她‮入进‬睡状态,可是她不愿意冒险,出手点中她的睡

 然后她从闾取出一只用皮革做的‮子套‬,打开它,拔起一银针,针尖上隐约泛着一层乌芒,是见血封喉的鹤顶红。只要她朝关长风的‮肤皮‬上一刺,他就会在毫无痛楚的睡眠中死去。

 她并不想杀他,可是为了孟书和她的未来,她不得不狠下心肠。

 “原谅我。”她低声说,高举手中的银针,决定刺入他的鼻孔。

 长风突然张开眼睛,惊愕的眼中出冷电般的寒芒。她吓了一跳,差点松开手中的银针,她立即握紧,毫不留情地下手。

 “采薇!”他大叫一声,忍住左上的痛楚,翻身痹篇。

 采薇再度被他吓到,然而事到如今已无反悔的余地,她飞身追击。

 长风摔落下,连带地也将昏睡不醒的萧湘推倒在地,他心中又惊又怕,拍了拍萧湘的脸颊却不见她反应,而那致命的银针又再度向他刺了过来。

 正当长风陷入九死一生之际,另一道黑影及时从窗外飞身掠进,一掌拍向采薇。

 采薇闷哼一声,被掌风击中,直飞向墙壁跌落地面。

 “关兄,你没事吧?”黑影着急地问,扫了一眼口角溢血的宋采薇后,眼光又回到关长风身上。

 “古兄,是你!”长风神情激动地喊着,他在古振塘的帮助下,将萧湘扶上

 迸振塘顺手将油灯重新点着,让一室的黑暗重见光明。

 “你对湘儿怎么了?”长风愤怒地质问采薇。

 “我…点中了她的睡。”采薇又呕出口鲜血,气息微弱地闭上眼睛。

 迸振塘替萧湘解了道,她很快就悠然醒转,茫然地瞪视屋內的陌生人。

 “怎么回事?”她惊慌地问。

 “没事。”长风将她搂入怀中安抚,眼光转向古振塘。“古兄,你怎么会来这里?”

 “说来惭愧。你跌落山崖后,我四处寻你不着,结果发现了一座古。后来我离开泰山前往泰安,一听说你尚在人间,马上追了过来,直追到扬州城才发现你的形踪。你却携美游瘦西湖,上了蜀冈,在竹林內被乌鸦追杀。”

 “原来你就是隐身竹林內的高人。”长风恍然大悟。

 “是呀,好不容易被我害死的好友死而复生,我可不能再让你一声不响地去见阎王。”古振塘幽默地说。

 “那件事怪不得古兄,若不是我被人加害失去了內力,也不至于让古兄试凄。”长风望了一眼采薇后说。

 “原来如此。”古振塘叹了口气“你可知我有多懊悔,怪自己为了虚名将生平唯一的好友害死,现在听你这么说,我心襄好过多了。只是这个女子,干嘛三番两次地害你呢?”

 正当长风迟疑着该不该把这件事告诉好友时,门口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道青影掠了进来。

 “大哥…”孟书激动地喊着,然而当他看清屋內的情景时,脸色一变。“这是怎么回事?”

 “你何不问问躺在地上的那位姑娘干嘛要杀你大哥呢?”古振塘指了指采薇。

 孟书依照他手指的方向走过去,蹲‮身下‬掀开黑衣人的面罩,眼光充満不信。“采薇,怎么会是你?”

 “孟书,我…”她无力地倚在他怀中,眼中充満悔恨。

 “先把这颗续命丹给那位姑娘服下吧。”萧湘下后,从怀里取出个小瓷瓶交给孟书,孟书立即喂了一颗进采薇的口中。

 “我只用了五成的掌力,她死不了的。”古振塘冷冷地说。

 孟书不理会他话中的讥讽,将掌心贴在采薇背上,助她疗伤。约莫一刻钟后,采薇又呕出一口黑血,脸色已不似之前惨白。

 “采薇,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真的要害大哥吗?”孟书收回掌心,神情愤地问。

 “我…”采薇呜咽出声“我是不得已的,我一定得杀了他。”

 “为什么?我不懂,采薇。你不是说大哥已经答应了你的请求,愿意成全我们俩吗?你为什么还要害大哥?难道…难道大哥并没有答应?可是就算大哥不答应,你也不该害他呀!一孟书‮愧羞‬地望向坐在上的长风“对不起,大哥,我跟采薇不是故意要相爱的,我们情不自噤,可是我绝没有加害你的意思。”

 “我知道,孟书,我不怪你。而且我也答应采薇成全你们了。”长风叹了口气,眼中充満遗憾。

 “那…”孟书惑地再度看向怀里的爱人“采薇,既然大哥都答应成全我们了,你就不该害他。”

 “你以为有大哥成全我们就行了吗?”采薇冷笑一声,眼中出现一抹悲怜。“孟书,你真傻,你别忘了还有父母之命!我爹是绝不会答应让这件婚事作罢的。如果我胆敢拒婚,他会把我赶离家门,至死都不肯原谅我。还有师伯…他也不会答应的。”

 “事情不会这么糟的,我们还没求他们,你又怎么知道?”

 “我就是知道!”采薇悲哀地苦笑“孟书,难道你不明白这是个什么样的世界吗?那些迂儒制定的道德伦理把我们捆得死死的,如果我胆敢要求退婚来嫁给你,他们会骂我、不守妇道,而且还‮引勾‬你!你不会明白他们将以何种罪名加在我身上,搞不好会把我浸猪笼,你不明白的!”

 “不会的,我不会允许这种事发生在你身上!”孟书拚命地摇着头“我说过,如果爹和师叔不肯答应,我宁愿带你迹天涯,也绝不会跟你分开。”

 “你带我离开又如何?天底下的人还是会骂我不贞,骂你不义!我们走到哪里都会被人聇笑,这世界没有我们的容身之地。而且我们会像无主的游魂般四处游,有家归不得,我们没有钱、没有名誉,也没有自尊。到时候你会嫌弃我,恨我把你害成这样,我不要这样,我要你永远爱我。”

 “我不会嫌弃你的!采薇,为什么你还是不肯相信我?我们发过誓的,要永永远远相爱,无论你变成怎样,也无论我会变成怎样,我永远都爱你的。”

 “就算我要杀大哥,你还是一样爱我吗?”采薇凄凉笑道。

 孟书怔忡着,脸色苍白。“为什么呢?采薇。”他柔声问道。

 “因为只有他死,我们才有未来。”她疲惫地说。“你又是为什么会来扬州?我以为你应该已经到了金陵。”

 “当聂总管告诉我你‮入进‬蔵珍闻拿走你娘留给你的明珠时,我只是怀疑而已。我到徐州时耽误了一下,处理凯臣未完成的事。昨曰到达扬州,原本打算直奔镇江,没想到竟然在码头看见你。我心中疑惑加深,因为你说过要留在山庄等我的消息。我跟踪你,后来发现你鬼鬼祟祟地‮入进‬客栈,却不明白你要干什么,于是向客栈店小二打听了一下,才知道大哥住在客栈里。我考虑了良久,决定趁夜来见大哥,没想到…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

 “你不该来的!”采薇悲伤地说“你不来就不会发现这件事,不会发现我的丑陋,你会永远地爱我。”

 “我依然爱着你。”孟书沉痛地说“只是我无法原谅你加害大哥。”

 “我早知道你会这么说…”采薇哽咽地道。

 “既然你早知道,为什么还要这么做?”萧湘幽幽地叹息道。

 “你以为我会让他知道吗?”采薇的眼中突然出现一抹决绝,她举起手中的银针,刺向心窝。

 “不要…”孟书抓着她的手,不让她刺下去。“采薇,不要!你死了,我也活不下去。”

 采薇心一软,放掉手中的银针,投入孟书的怀里嚎啕大哭。

 长风默然无语地瞅着眼前的这幕悲剧,心中百感集。采薇和孟书,不正是他和湘儿将来的翻版吗?采薇所受的委屈,也正是湘儿以后会遭遇到的,他忍心让她被人辱骂吗?

 不,他太爱湘儿了,他绝不容许她受到任何玷辱。

 他叹了口气,从上起身,走到孟书和采薇身边。

 “孟书,你们别难过了,事情未必会有这么糟。”

 “大哥…”孟书张着泪眼,‮愧羞‬地跪倒在长风面前。“我对不起你,大哥。无论你要怎么责罚我都没关系,但我求你…求你…求你原谅采薇。”

 长风扶起他说:“孟书,你是我的亲弟弟,而采薇就像我的亲妹妹一样,还说什么原不原谅呢?今晚的事,就当作没发生遇。”

 “你真的肯原谅采薇?”孟书激动地问。

 “当然。这件事就当作没发生过,我相信在场的人都不会说出去的。”长风的眼光充満恳求地看向古振塘,古振塘耸了耸肩,无奈地点头。

 “谢谢大哥。”孟书再度跪下,在兄长面前叩了三个头“我跟采薇会一辈子感激大哥,以后请大哥代孟书孝敬爹娘。”

 “孟书,你这是什么话?大哥已不怪你们了,你又何必…”

 “可是孟书已没脸回庄。而且正如采薇所言,师叔和爹可能不会答应你们解除婚约,我不能冒这个险,我要带采薇走。”

 “你这么做教我怎么跟爹娘代?”

 “大哥,你就跟爹娘说孟书不孝,为了采薇我…”

 “孟书,大哥不能让你这么做。”

 “可是这是我们唯一的路啊!”采薇幽幽地说“我们没有别的路走了。”

 长风脸色凝重地看着这对爱侣,最后叹了口气道:“孟书,大哥要你答应我,一等‮定安‬下来,马上捎信回庄。大哥会先疏通师叔和爹那关,等到大哥说服他们,你们一定要回来。”

 “谢谢大哥。”孟书扶起采薇,踏着月离去。

 两人离去后,古振塘拱了拱手说:“我也该走了。”

 “古兄要去哪里?”

 “我要回长白山,离家数月,也该是游子返家的时候了,或许我会就此退隐江湖。”

 “古兄是未来的长白派掌门,何苦…”

 “唉!泰山之役让我看破很多事,虚名浮利不过是过眼云烟,唯一的收获就是到关兄这位朋友。”

 “那是长风的荣幸。”

 “希望你听完我接下来的话也能这么想。”古振塘幽默地道“我希望今年中秋佳节时,能跟关兄在泰山顶峰再战一场。”

 长风傻了眼,刚才不是才说不为虚名浮利,怎么转眼又…

 “我想跟关兄切磋我在古中意外得到的绝艺,希望关兄不要拒绝。”

 “古兄既有此雅兴,长风定当奉陪。”

 “那就一言为定。”古振塘说完,跳出窗口离去。

 “湘儿,你回房休息吧。”

 “不,我在这里陪师兄。”

 长风叹了口气,决定由着她。他望着原本热闹非凡的一室,刹那间变得冷清凄凉,再看向萧湘那双盈満情意的美眸,心情更加复杂。

 他绝不让他的湘儿受到任何伤害,这是他沉人梦乡前最后一缕思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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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夜之后,萧湘明显感觉到长风对她的冷淡。他们之间的关系,又退回梅林以前的拘谨,彷佛他从未在梅林襄吻过她,也从未说过喜欢她。

 他又缩回他理智的壳中。

 他假借各种理由拒绝再让萧湘逗留在他的房內,甚至要聂凯臣替他换葯,并以疗伤为由,谢绝—切的千扰。

 萧湘独自坐在房里生闷气,她不明白师兄为何会突然转变,他不再温言细语地哄她,反而避她如蛇蝎。是什么原因引起他这么大的转变?萧湘支着头苦思。

 她回忆起前夜的事。

 宋采薇刺杀师兄不成,反被古振塘所伤,她和关孟书的一番深情对白深深打动了她,难道师兄是因为这件事而退缩的?

 萧湘清楚记得末采薇昂的陈辞,控诉这世间对女子的不公平,就算孟书带着她逃婚,也不保证他们能幸福过完—生。他们一辈子都会背负着不贞、不义的罪名,有家归不得,过着没有自尊、没有名誉、没有钱的生活。难道师兄是因为不愿过这种生活,所以才排斥她?

 萧湘摇了‮头摇‬,地直觉认为师兄不是那么懦弱的人,他应该比关孟书坚強才对。关孟书可以为爱情远走他乡,师兄当然不可能会因为名利而抛弃所爱的人;除非他一点都不爱她。

 萧湘蹙了蹙眉,一路上师兄对她关怀备至,他眼中真挚的情意不可能是作假的。她相信他不是那种‮弄玩‬感情的人,如果他对自己没有情,就不会在梅林中热吻她,更不可能藉着诗词传递情意。

 那他为什么会突然对她这么冷漠呢?

 萧湘充満惑的明眸忽地有了了悟。

 他一定是被宋采薇的话吓到了,害怕她也会像宋采薇一样受到道德伦理的‮害迫‬。

 师兄真傻!她在心里叹息,为何到了今天,他仍不明白她的心呢?

 虽然宋采薇为了爱情不惜杀人的作法,令萧湘不敢苟同,可是在她心中,仍然很钦佩宋采薇对爱情的执着。

 她知道自己不会像宋采薇那样偏激,然而她对爱情的忠诚度更甚于宋采薇。她早已决定忠于所爱,绝不为世俗流言而背弃她的感情。就算因而遭人唾骂,她也至死无悔。

 她决定让师兄知道她的想法,所以接下来的几天,她一直找机会想跟他独处,然而长风总有法子痹篇她。

 三天之后他们再度上船,由扬州乘船南下,夜宿镇江。萧湘知道再不开口,明天到了金陵就没有机会,所以她鼓起勇气趁着夜半无人时,溜到长风的房门口。

 她看见房內犹有灯光,料想他必定也是辗转难眠。怀着少女的娇羞,她在房门上轻敲了一下。

 “是谁?”他的声音中透着些许不耐烦。

 “是我,湘儿。”她低喃道。

 房里静默了半晌后,萧湘听见推开椅子起身的声响,不稳的脚步声响起,房门被人打开。

 长风的双眼发红,脸色阴沉,萧湘闻到一阵浓烈的酒味袭来,她惊愕地退了一步,用袖子掩住鼻子。

 “这么晚了,你来干嘛?”他冷冷地说,其实心热如火。刚才在房中听见萧湘的声音,他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没想到真的是她。

 他已经有好几天没好好地看她一眼,他心疼地发现他的湘儿消瘦了许多,下巴变得更尖了。

 “你喝酒了?”萧湘不开心地问,

 “你这么晚来,就是问我喝酒了吗?”他故意蹙紧眉头,语气恶劣地说。

 他也不想喝酒的,虽然他的酒量向来很好。他一向认为只有在开心的时候喝酒才能尽兴,所以他从来不在悲伤的时候喝酒,可是今天却破例了。因为庒在心头的愁恩已让他不过气来,忍不住藉酒消愁。谁知就如同那句词般“酒人愁肠,化作相思泪。”他越喝,心越热,也就越思念湘儿的陪伴;他是如此‮望渴‬她。可是他不能害她,他不能让他的湘儿受到一丁点的委屈。

 “你伤势未愈,不该喝酒的。”

 “那是我的事。”长风偏过头,痹篇她关怀的眼光。

 “好,我不管你喝酒的事,我有事要跟你说。”萧湘气恼地说,虽然他的口气令她伤心,可是她决意不放弃这唯一的表白机会。

 “有事明天再说。”他将眼光固定在与萧湘相反方向的一株茶花上,不敢看向她。他开始觉得酒在体內产生作用,他已有些醉意,这是不该有的现象,他的酒量向来很好。是不是真如前人所言,伤心的时候最容易喝醉?而他的确醉了,因为他的脑中开始有些不该有的想法。他的湘儿看起来很可爱,虽然她只穿着简单的白衫,但仍美得令他心动,让他有种想将她搂进怀中恣意怜爱的冲动;可是他不能,所以只好叫她走。

 “我怕明天就没有机会了,”萧湘苦笑道“你一直躲着我。明天就到金陵,我必须现在告诉你。”

 “湘儿…”他苦恼地瞥了她一眼,目光随即移开。萧湘眸中漾的柔情,教他难以克制,不噤握紧拳头,让指甲戳入掌心。“夜深了,实在不方便。”

 “如果你是怕我破坏你冰清玉洁的名声,我站在这裹说给你听也可以。”萧湘着恼地讽刺道“可是你知道我激动的时候,或许会大吼大叫,如果把别人吵醒的话,人家可能会误会。”

 长风眯紧眼睛看向她,他不敢相信他的湘儿会威胁他!她是在威胁他,对不对?

 他让开挡在房门口的身体,让萧湘走进房间。

 长风犹豫了一下,才将房门开上,转身面对萧湘。“你想说什么?”

 萧湘静静地瞅了他一会儿后,视线变得有些模糊,长风憔悴的身影,在泪光中晃。她昅了昅鼻子,开口道:“我只想告诉你,你这几天对我不理不睬,很教我伤心。可是不管你怎么对我,我的心意还是不变。你休想认为你不理睬我,我就会乖乖嫁给别人。我喜欢你,不喜欢别人,你可以不理我,但是不能我背叛自己的感情!”

 两颗似宝石般晶莹的泪珠自她眼角滑下,长风街动地向前一步,想要将她搂人怀中安慰,但他随即克制住,将脚步收回。

 “湘儿,你是什么意思?”他激动地问。

 “我的意思很简单,”更多的泪珠往下坠落“不管你怎么打算,也不管许尉峰是否已

 经成婚,一到金陵城,我就要告诉他我不喜欢他,也不嫁给他。”

 “湘儿…”长风摇着头,声音沙哑“你不能这么做,你知道这么做会有什么后果吗?你会被人骂不贞,会遭人唾弃…”

 “我不在乎,真的不在乎!那些跟我不相干的人怎么说我,都跟我没关系,我只知道我不能为了虚浮的名声而像具行尸走般活着。如果我必须放弃所爱而活下去,那我宁愿死掉算了!”萧湘激动地喊道。

 “可是师父的代…”

 “如果爹知道我会不开心,他绝不可能我的。”

 “湘儿,你不能这么做,你该知道人言可畏…”

 “我不在乎!为什么我说了那么多,你还是不明白?爹说做人只要问心无愧即可,我问心无愧又何必在意别人怎么说?我爱你,我不觉得这有什么可聇的,如果你因此而看轻我,那你就不是那个值得我爱的男人!”她悲愤地吼着。

 “湘儿,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长风苦恼地摇着头“我是怕你受到伤害!”

 “你口口声声说怕我受到伤害,而事实上伤我的人就是你!没有人能让我伤心,除了你!”萧湘痛心地说,掩着脸冲过长风身边,奔向门口。

 长风及时抱住她的,萧湘奋力挣扎着,他将她抱紧,嘴巴贴在她的耳边,声音沙哑地说:“湘儿,你曾问我会不会像“华山畿”中的主人翁那样为你跳人开启的棺材內,我现在回答你,我会的。为了你,就算是地狱我也愿意跳进去。”

 萧湘闭上眼睛任泪水滑落,那是喜悦的泪。她无力地倚在长风的怀里,任他将她转过身来,任他的吻干她的泪,任他的在她娇美的容颜上探索,然后探人她温暖的口中汲取她的甜藌。

 她在他怀中呻昑、融化,他的似乎无所不在。某种超乎梅林间拥吻的情自她的小肮升起,令她心慌意,而长风的正炽情地轻咬着她颈间白嫰的肌肤…

 她嘤咛出声,细碎的呻昑刺着长风的情,也同时戳醒了他的理智。他勉強移开,深沉的眼光连在她娇美的容颜上。

 “湘儿…”他再度将她搂人怀中,紧抱住她,良久,才放开她。“我送你回房。”

 萧湘顺从地让他牵着手,在回她房间的一路上,两个人都没有说话,直到抵达房门口,萧湘才转身面对长风,眼中仍有一丝不确定。

 长风将她揽人怀中,在她的额头上印下一吻,深情地说:“湘儿,我保证不管情况如何恶劣,再也不会放开你,让你伤心了。”

 “师兄…”萧湘喜悦地喊着,踮起脚尖吻他,两人又吻良久,才气吁吁地分开。

 “湘儿,进房吧。”长风将萧湘送进房內后,不敢再多做逗留,他将房门带上,转身快步离去,直到走进自己的房间后,才敢停下脚步。

 “湘儿…”他呢喃着她的名字,将冷被拥在怀中,仿佛可以藉着这样,稍减体內的相思苦楚。

 直到今夜他才明白萧湘并不似他想像的柔弱,她热情勇敢地坚持所爱,让他感到汗颜。

 也许湘儿这么做,才是真正的坚贞吧!她就像雪地中的白梅,不畏严寒风霜,用生命热烈地开放。他想起她曾昑哦过的那首“小重山”…“相思血,都沁绿筠枝。”如此深情,教他怎么忍心辜负?

 是的,不管情况如何恶劣,他都不会再放开萧湘,不只是因为失去了萧湘,他就等于失去了活下去的意义;更因为萧湘不能没有他,失去了他,她将枯萎而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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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历经六朝繁华的金陵城,像明朝皇冠上最耀眼的珍珠般灿烂,长风一行人在下午住进此地最大的客栈,招来店小二打听许家的消息。

 “客倌,说起右都副御史的公子许大人,京城中可说是无人不晓。去年下半年,没人能及得上他的风光。”

 “怎么说呢?”长风不动声地问。

 “许大人在去年秋试一举夺魁,当了状元郎,谁知这三号还没庆贺完,大伙儿又忙着恭贺他第二喜了。”

 “第二喜?”

 “是呀,圣上赐婚将安平伯的千金许配给他。您就没瞧见当天亲的场面有多热闹,京师的达官贵人,把许家挤得水怈不通。”

 “你是说许尉峰成亲了?”长风惊喜加地问。

 “是呀。”

 聂凯臣打赏完店小二后,长风立即到萧湘房中告诉她这个好消息。

 “这么一来,你就不必担心会违背师命,也不用把我硬推给别人了。”萧湘故意逗他。

 “湘儿,你故意气我。”长风搂住她呵庠。

 萧湘连忙讨饶“不过这样你可惨啦,我更有理由赖住你了。”

 “我正愁你不赖我呢!”他深情地吻上她红滟滟的柔,过了良久,才不舍地放开她。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做?”萧湘在他怀中娇羞地问。

 “我打算明天下乍带着你上许家拜访,我会命凯臣先去递帖子。”

 “我们还要去许家?”

 “你忘了师父临终代要归还血玉镯吗?”

 萧湘记起父亲临终的代,点了点头。她満足地倚在长风的怀中倾听他稳定的心跳,快乐地品尝着已到手的幸福,浑不知自己的到来,将在许家引起一场小小的风暴。  m.UJi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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