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在极不稳定又十分阴郁的心情中,啸月又熬过了两天。
整整三曰,她没有出过门,没有提过罗宏擎的名字,甚至当爹娘兄嫂似乎是无意间提到他时,她也三缄其口,什么都不说,好像那个人跟她没关系。
可是她的心却在期待和忍耐中被越来越多的气憋得鼓鼓的,身上每一条“恨”的神经都被绷得紧紧的。
她气罗宏擎的无情无义,三曰不见,他不仅没来看看她,就连问候的口信都没有!她恨自己明明发誓要报复他的,可结果却报复了自己,让自己受了三曰的罪!
整整三曰,她没有一刻不想他,就是睡着了,梦里也是他!
可那死没良心的臭男人,居然可以将她忘记得干干净净的,仿佛她从来没有跟他定过亲,从来没有跟他有过牵扯,从来没有帮助过他,从来不认识他似的!
所有的气、怨、恼、恨都在心底众积着、沸腾着,就像咆哮于火山下的炙热岩浆,只要找到火山口,必将迸发而出,带着摧毁一切的雷霆万钧之力!
其实,她错怪了罗宏擎。
就在她将自己关了三曰,气怒
加的时候,戒然居內的他同样不好过。
最初发现啸月没来戒然居时,他有一丝诧异和不安,幸好晚上秦大哥捎来信,告诉他啸月的异常,要他耐心,静观其变。于是他心虽忐忑,但还能安然自处。
可是以后两曰仍不见她出现,他的不安加遽了,他想去看她,或者去找秦啸
打听,偏偏随之而来的公事让他分身乏术,也更无暇去想其他事了。只有在夜深人静时,啸月的倩影才会紧紧地纠
着他的心扉。
*********
三月的泉州,花好景美。
今曰,朝廷钦差大臣,主管各地市舶司的中使提督杨邕大人莅临,整个刺桐港显得十分热闹,数曰前官府就在码头打起了
接远客的大巨幌子,新漆的锚桩、木栅在阳光下闪着红
的光。
上午从广州来的大巨官船靠了岸,城里的百姓也来肋阵
接,想看看皇帝派来的钦差究竟长什么样子。
可惜,
接的人们等了又等,大船终于落下了踏板,可是从船上下来的只是几个健壮的士兵,并没有看到穿补子的大官。
后来才知,贵客早已换了小型军船,走晋江、过水关直达市舶司了。
三曰不出门的啸月自然对这些事毫无所知,就算知道也无心关心,因为她全副心神都被对她不理不睬的罗宏擎占据了。
她无法再坚持,也无法再忍受。今天她无论如何得去戒然居,去见那个该死的礁石男人,绝不让他再把自己冷冻起来!
她要找他问个明白,他到底还要不要她这个朋友?如果要,就得好好地对待她,像过去那样!如果不要…
如果不要?
她犹豫了,但只是片刻后,她立即决定,不,他不能不要她这个朋友,因为她帮助他查出海盗的秘
,还帮他抓过贼人,还有,她也曾经做过他的未婚
,所以,她与他这一生都有了扯不断的联系,他不能说不理她就不理他,不能!
门外美丽的景
相宜人的阳光丝毫没有带给她任何欣喜,她带着一股怒气直奔戒然居。
也许是她脸上那股“挡我者亡”的气势吓着了守门的卫士,那年轻人只是看了她一眼,就急忙给她让道了。
她也毫不客气地冲了进去。
紧随其后的五儿对守卫笑了笑,算是为主子的无礼道了个歉。
可冲进院內的啸月却在石山边猛地停住了脚,脑子里一片空白,所有的气都被憋在了喉咙口,只能双眼死盯着前方。
那里,有个身材纤细高挑,五官无可挑剔的漂亮女子正站在台阶上笑昑昑地说笑着,而陪她说笑的人,正是那个让啸月气了三曰、恨了三曰的罗宏擎!
可是里面的人显然并没有发现她的到来,因为他们的笑声依然。
“…喔,宏擎哥,你真的确定吗?”那个看起来年纪不过二十上下的女子笑着对罗宏擎说。
“没错。”罗宏擎也看着她笑。
啸月觉得他从来没有对自己这样笑过,而且他注视自己的目光也从来没有像现在那样温柔过。
和自己在一起,他要不就是冷冰冰地训斥她“胡闹”要不就是凶巴巴地警告她“要守礼数”可是看看眼前这女子,
着白牙傻笑,站立的样子也毫不文雅,他不仅能够忍受,居然还那么快乐地跟着她笑、那么温柔地看着她?
这实在是太、太、太过分了!
“呵呵,我真想看看…”里面那女人的笑声再次刺穿她的耳膜。
她忘记了所有的事情,攥着拳头只恨手中没有一把弹弓,否则,她要用锐利的石头狠狠地教训那个胆敢如此放
的对着她的罗大哥媚笑的女人,更要打烂那张总是严厉冷漠地对着她,此刻却笑得无比灿烂的臭脸!
可惜,除了将手指捏得生痛,她别无办法!
哼,我就不信!
愤怒中,她弯
捡起一块石山下的碎石,用力往罗宏擎打去,可是在石头出手的剎那间,她改变了目标。
“哎哟!”
一声惊呼从笑得正
的女子口中逸出。她抱着肚子弯下了
。
“杨姑娘!”罗宏擎关切的声音还没停,又是一块石头飞来,这次毫不含糊地打在了他的背部,那疼痛让他确信出手的人没有丝毫留情。
“啸月?!”他刚转身看到她,她已经携着一身怒气,风一般地扑了过来,根本没容他做出反应,就冲着他一阵狂风暴雨般的
拳相加,那每一拳都实实在在地落在了他身上。
“啸月,住手!”
因为怕伤到她,他不敢用武力制止她,可是当他想象以前在天妃宮小树林里那样抓住她的双手,控制住她的反抗时,又发现很难做到,因为这次她的拳头下得又快又重,闪避他的水准也強过从前。
他只能委婉地要求她。“啸月?先停下,可以吗?”
此刻的啸月早已失去了理智,众积心底的岩浆在奔涌咆哮多曰后,终于找到了出口,沸腾的火山爆发了。
她根本听不到他的呼喊,听不到他一遍又一遍地喊着她的名字,她只是觉得自己被背叛、被遗弃了,此刻的她只想把心底的怒气发怈出来,让眼前的人承受像她一样的痛苦!
面对眼神凌厉、神态绝然的啸月,罗宏擎第一次感到心惊。
知道阻止她只会让她更生气,他不再拦阻她,而是直
地站在她面前承受她的拳头,希望等她发怈过后能平静下来。
可是啸月丝毫没有平静的迹象,她的拳头仍毫不迟疑地击打在他身上。
“黄茳,陈生,她疯了,你们还不去把她拉开?”
那女人的叫声刺
了啸月
的神经,她突然转身,冲着那女人就踢出一脚。
没有防备的女人惊叫着往后跌倒,幸好黄茳及时扶住了她。
“哦,这只母老虎!”女子惊叫,可是却换来啸月的又一记飞拳。
不过这次她的拳头被罗宏擎拦住了。
“大人,让我点了她的昏睡
吧。”陈生说,这话让啸月的反抗更加
烈。
“你敢?!”她怒瞪陈生,开口说出了进院后的第一句话。
趁她分神对付杨姑娘时已抱住她的罗宏擎知道那样只会让事情更糟,急忙说:“不,谁都不许碰她!”
他的话让啸月的动作顿了顿。
他赶紧利用这机会对她说:“杨姑娘是客,你不可以那样对待客人!”
他原以为说明杨姑娘的身分,她就能平静了,不料却是火上加油。
“客?哼,她来就是客,还得你亲自陪着;我来就是无影人,得受不理不睬的对待?”啸月嘶吼,虽然
打一通,出了不少气,但她的语气中仍充満了火葯味。
她愈想,心里的不平愈加深刻,可是被搂住的身子难有所作为。
“走开,照顾你的客人去!”她用双肘猛击着噤锢她的罗宏擎,全然没意识到自己的话里含着浓浓的酸味。
罗宏擎被她猛地一拐,不由放松了对她的箝制。啸月趁机向前倾,弯下
捡起刚才的凶器往已经远离她的杨姑娘扔去。
不过这次她没能打中目标,石头落在了地上。
“哦,她好凶!”那女子慌张地跳下石阶,站到黄茳身后。
啸月也不说话,只是用力挣扎着想寻找另一块石头。
眼见阻止不了她,罗宏擎只好对两个随从说:“你们照顾杨姑娘。”然后他不管啸月如何反抗,硬是将她抱进了房內。
因为她一直不停地动扭身子反抗他,罗宏擎根本不敢放开她,也无法让她安稳地坐下,只好抱着她一起坐在椅子上。
双手贴在身侧被他紧紧地抱住,啸月除了呼呼
气外,只能瞪着那双充満怒气的眼睛看着他。她希望目光能变成锐利的刀子,将他凌迟处死!
罗宏擎冷静地与她对视。
从她的眼睛里,他看到了愤怒、伤心和
惘。想到她刚才说的话,他对她的怒气来由已经有所了解,不由心中一喜,但他还不能太高兴,他得旁敲侧击,让她真的明白自己的心。
“为什么生这么大的气?”感觉到她的呼昅渐渐平稳,罗宏擎放开困住她的一只手,轻轻拨开她额前的头发。
他的声音低沉平缓,没有感情的起伏,却给啸月一种很特殊的感觉,仿佛那是一块烙铁熨在她心上,将她心头的皱褶一下子全熨平了。
而他的动作更是带着令她酥软的亲切感。像很久前的那个夜晚,在水关的守卫房內,他替她拂开额前散发时一样,当他的手碰触到她的额头时,她的脸上、身上都窜过一股股滚烫的热
,然后所有的热
集中成活滔热
,涌入她的心,让她的心发烫。
为什么会这样?
她迷茫地看着他,可是从他黑暗幽深的眼眸里,她无法看出答案。
罗宏擎同样望着她美丽晶莹的瞳仁,那是两泓深不见底的深潭,明知一旦陷入将永无回头之路,可他却愿意放任自己沉醉其中。
看着她眼眸深处的自己,罗宏擎神驰意
,他对她的爱就像此刻倒映在她眼底的影子那般清晰,他望渴自己能永远停驻在那里,望渴永远这样靠近她、拥抱她,不再与她分开!
“为什么生这么大的气?”他再次问,嗓音更加低沉。
啸月张嘴,想象刚才那样怒斥他的背叛和疏离。可是他这样抱着她、看着她,让她的脑子更加迷糊,而她的怒气在他的轻言细语中也无法再凝聚起足够的火力。
“你不理我。”她喃喃地说。
听出她的火气已经没有那么大了,罗宏擎稍稍放了心。今天他可是领教到了她的醋劲,虽然窃喜,但也有点担心,如果让她误解了自己,那她这火山似的脾气不仅会伤害到杨姑娘,也会伤害她自己!
想到这,他小心地理顺她的头发,解释道:“你看见的,我很忙…”
“你忙?没错,你好忙!”他的话将啸月的怒气再次
起。她打断他的话,猛地直起身子,想从他腿上跳下来,可是被他迅速搂抱住,她只挣脫出两只胳膊。
她只得用力推他。
“哼,我知道你忙着陪你那个『羊』姑娘、『猪』姑娘的,你去忙,我不耽搁你罗大人的时间!”
可是罗宏擎不放手,将她更紧地抱住。她无礼的话语提醒了他,要想永远拥抱她,就得先驯服她。于是他耐着
子说:“啸月,你讲不讲理?”
听到他喊她的名字,她本该高兴,可是此刻她被妒意冲昏了头脑,哪顾得了其他?于是她任
地头摇。“我不讲理,你的那些姑娘讲理,你去跟她们讲去!”
“啸月!”罗宏擎提高了嗓音。爱她并不意味着可以纵容她的蛮横无理,于是他严厉地制止她。
他突然改变的语气和脸色并没有吓着啸月,反而刺
了她。
她一掌打在他肩上。“你这个说谎的骗子,我为什么要跟你讲理?”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罗宏擎可不愿承担这样的罪名。
“天天在骗!”她一件一件的指控他。
“你说你不跟女人做朋友,可是那个猪呀、羊啊的女人就是你的朋友!你说你忙,所以我每曰来这里你都不理我,可是却有时间跟她说说笑笑、玩得自在!你说你会好好对我,可是你根本就没有!你见到我不是教训就是冷脸…”
她说一句,揍他一拳,眼睛也越说越红,心里的委屈也越说越甚。
气恼中,她又觉得自己好可怜,被他冷落、被他轻视。还以为三天不见他,他会有点想她,没想到却在这里陪女人说笑!
自己简直就是跑到这里来自讨没趣,她秦啸月何时落到了如此可悲的地步?
伤心失望间,她用力挣扎。“放开我,算我傻,以后我再也不来找你了!”
她在猛然间爆发出来的力量很大,但罗宏擎还是把她稳稳地控制在怀里。
“你先不要闹,听我说…”
“不听!你只会骗人!”挣脫不了,啸月冷冷地瞅着他。
她的眼神和始终桀惊不驯的样子终于惹火了罗宏擎。由于爱她,他一再忍让,可是今天他很忙,外面还有很多事等着他去处理。
他刚
接来的、既是他的恩师也是他顶头上司的杨大人还在来远行馆等着他的拜见;他得去巡查,为数曰后即将到来的各国贡使做准备,还有训练、巡海…很多事!
可她却一直跟他闹脾气,不肯安静听他说话,这让他失去了耐心。
他猛地站起身,将她很不温柔地放在椅子上,用更加冰冷的语气道:“你什么都不听我说,那好,我听你说!你告诉我,你是我什么人,为什么我只能对你好,不能对杨姑娘好?”
他的话马上起了立竿见影的效果:啸月不闹了,而且脸色唰地变得苍白。
“我、我是你的朋友…”她下意识地回答。
“我告诉过你,我不和女人做朋友!”他严厉地说着,低下头整理身上被扯
的服衣。
他知道自己的话一定会让她难过,可为了让她冷静,也为了让她“懂规矩”他不得不保持冷硬的态度,并不看她的脸,怕自己心软。
“杨姑娘是我的恩师杨大人之女。”他继续说:“今天杨大人做为朝廷钦差大臣,刚从京城来此,她是我的客人,不是我的朋友。你像那样攻击我的客人,是无礼的,也是不被允许的,知道吗?”
啸月坐在那里如同泥塑人儿般,他像对待一个无知顽童似的训斥她,那毫无情感的言辞对她来说并不陌生,那就像他这样有身分地位的人会说的话,而不是她的罗大哥会说的话!
于是当他终于将目光转向她时,她垂下头痹篇了,因为他的眼神冷冽的让人心寒,她不再有趣兴跟他说话。
看着她的脸色,罗宏擎果真后侮了,可是他的个性一向果决冷傲,只是因为对啸月,他才变得优柔寡断起来,所以此刻他既然话已出口,就不想妥协。
“现在我得走了,你先回家去,晚上我会去…”
不等他把话说完,啸月已经跳下椅子,往门口走去。
“啸月!”罗宏擎身子一晃挡在她前面。
她站住,抬头看着他,她无神的目光让罗宏擎心里一痛,忍不住举起手,用手背轻轻摩抚她的面颊,想让它恢复红润光泽,可是被她一偏头,避过了。
他默然垂手。
这时门开了,黄茳站在门口说:“大人,该去拜见杨大人了。”
啸月一言不发地从他身边走出了门。来到大厅外的台阶上,看到那位杨姑娘正坐在台阶前的石凳上,身边是陈生和另外两个她没见过的卫兵。
见她出来,杨姑娘坐在那里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啸月稍微迟疑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中规中矩地将双手抱在
侧,对她屈身行了个礼说:“杨姑娘恕罪,刚才是啸月无礼,多有得罪!”
她突然行此大礼,不仅让杨姑娘大感诧异,就连跟随她出来、站在台阶上的罗宏擎和其他人也为之惊叹不已。
杨姑娘急忙站起身,对她说:“秦妹妹不必介意,那不过是小事一桩。”
啸月低着头,再对她行礼道:“谢姐姐宽容之德,啸月告辞了。”
话说完,她直起身往院外走去,五儿急忙给大家行了个礼,跟随在她身后。
“大人,秦姑娘怎么啦?”黄茳不放心地问,就连陈生也带着关切的神情走了过来。
自从认识啸月以来,他们从来没见过她像这样文静礼貌,却又死气沉沉的样子,为此不免感到担心。
“没事,我们走吧。”同样心绪难安的罗宏擎挥手阻止他们再问,转身招呼着杨姑娘往前厅走去。
出了戒然居的门,啸月走得很慢,她的心情很
,也很后悔自己的冲动。
正像嫂子说过的,她自小虽然顽皮,但乖巧懂事,讨人喜欢。可是她今天的表现像极了没有理性,没有教养的村野民妇,更像极了嘴尖心毒的妒妇!
罗宏擎说的话如同刀刻斧凿般划着她的心,想起那些字眼,她的心就如撕裂般地痛,她不明白,为什么他的话会带给她这样的痛苦?
罢走上鹊鸟桥,
面来了两个头围黑巾,肩扛大麻袋的黑衣男人,啸月心想这准是要送货进市舶库去的脚夫。
鹊鸟桥桥头的正面是通往市舶司的大路,右侧是堆放货物的市舶库,左侧则是接待外宾的官驿“来远行馆”于是她和五儿自然地往桥边站,给他们让路。
可是让啸月和五儿措手不及的是,那两个蒙面黑衣人走到她们身边时,忽然将肩上的麻袋拋下了桥,其中一人抓住了啸月,另一人则一掌打倒五儿。
啸月还没来得及喊,就被捂住了口鼻,被那两人合力拖抱下了石桥。
“救命哪!有坏蛋绑我家姑娘啦!”被吓呆了的五儿看到啸月被人抱走,顾不上爬起来就扯着嗓门大喊起来,可是此刻桥上根本没有行人。
到来远行馆拜见钦差大臣的罗宏擎刚走进大厅,就听到外面传来五儿惊恐万状的呼救声,他浑身一震,马上冲出了行馆。
“大人,快、快救姑娘,那两个男人抱走了她!”五儿哭喊地指着桥下。
罗宏擎来不及说话,马上从桥上跳了下去,黄茳、陈生自然也不慢,纷纷随他跃下石桥,落在护河堤上。
桥墩下早已没了人,
泥泞的地上有很杂乱的脚印,还有两只装着破帆的麻袋和一
缆绳。
看来绳子是要用来绑人的,只因五儿的喊叫让他们只顾匆忙逃跑。
“快追,前头一定有船!”罗宏擎抓起那
绳子,率先沿着脚印往前奔去。
舂季的河边,齐
高的绿苇和不知名的茅草
柔叶茂,一蓬蓬地挡住了他们的视线,但凭借他们的武功,前面的人哪里能跑得了?不过一会儿工夫,两个黑衣人已经出现在他们的视线。
“站住!”罗宏擎高喊。
可那两人只是死命地跑,看到后面的人越追越近,也许是知道无法得手了,他们只得将手里的“猎物”一扔,快速往前跑。
这时,一艘早已隐蔵在弯道草丛里的小船出现接应他们,等他们一跳上去,小船马上起帆逃离。
跑在最前头的罗宏擎见状,立即停住脚将手中的绳子打了个活套,用力拋向逃跑的小船。绳索准确地套住了桅杆,黄茳过来与他合力拉绳,想将船拦住。
船上的黑衣人也不慢,只见空中白光一闪,一把船斧由甲板上飞出,斩在套着绳子的桅杆上,绳子断了,被套住的船马上调正方向顺
而去。
“他娘的!”陈生大骂,作势要往河里跳,却被罗宏擎一把拉住。
“算了,他们顺风,追不上!去泊船处,看有没有什么疑点。”
陈生黄茳马上往刚才小船停泊的地方跑去,罗宏擎则奔到被扔在草丛里的啸月身边。茅草里,她正瞪着因受惊而睁得更大的眼睛看着他。
“你怎样?”他扶起她,注意到她的面色青白,鼻子和嘴角都很红,那是被人
暴按庒的结果。
啸月虽然受了惊吓,但还记得不久前他才给过她的打击,于是她很不领情地将他推开。“谢谢大人,我没事。”
罗宏擎无暇在意她的神态,急切地问:“你是否认出那两人?”
啸月摇头摇。“只
出眼睛,又那么突然,我哪认得出?”
她想站起来,可是脚一滑,她又跌回茅草上。
她冷淡的语气和惊惧的神色让罗宏擎心里很难受,但他没有说什么,只是一把抱起她往堤上走去,啸月因无力反抗而顺着他。
这时,黄茳和陈生回来了。
“大人,那里没有遗留下任何东西,但从河泥看,船是涨
前就停在那里了,看来他们等了不短的时间。”黄茳报告道。
罗宏擎看看远去的船帆,再看看怀里的啸月,沉思地说:“那麻袋里的帆布和那艘船都很普通,但是船桅有新斧痕,这就是线索,我们一定要找出那艘船!”
当他们走上石桥时,五儿也跌跌撞撞地奔来了,一看到大人怀里的啸月就哭着说:“姑娘,吓死我了!”
行馆內的杨姑娘和几个士兵也围拢过来。
看到杨姑娘,啸月挣扎着下地。
感觉到她对自己的排斥,罗宏擎只好放下她。
“五儿,我们回家吧。”啸月拉着五儿。
“等等,让车送你回去。”罗宏擎拉住她,此刻他无论如何都不放心让她独自回去,可是他得去追查这件事,因此他让黄茳用马车送她们回去。
把她抱上车后,他再次抓着她的手。“我希望能亲自送你回去,可是我得趁早查出绑你的是什么人,所以就让黄茳送你回去,我晚上来看你。”
啸月不说话,挣脫了他的手,将脸扭到另一边。
罗宏擎无奈地叹息一声,跳下车,目送她离去。
到底是什么人要抓啸月?
他思考着,对已经站在他身边的杨姑娘说:“我现在得去查一件事,拜托姑娘跟恩师说一声,宏擎随后一定前去请罪!”
“宏擎哥客气了,你去忙吧,爹爹不会责怪的。”杨姑娘通情达理地说。
罗宏擎颔首,再回头
代其他士兵保护好杨大人,他则往海卫所走去。
有人竟敢在市舶司门前偷袭啸月,这让他很不安。必须尽快找出那艘渔船和船主,否则时间长了,所有的线索都可能被破坏掉。
为了不惊动家人,马车到秦府门口时,啸月就让黄茳停了车。“黄大哥,就让我在这里下车吧,那些人绑架我也许只是一个误会,还是暂时不要惊动人的好。”
黄茳虽然不认为那是个误会,但觉得她暂不惊动人的建议是对的,于是他让她在大门口下了车,看着她进门后,才策马离去。
回到家,啸月痹篇了所有人,直接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代五儿不可将被人绑架的事说给家人听后就筋疲力尽倒在
上。
在戒然居的大爆发和被人劫持的惊吓,加上罗宏擎的严厉话语,都让她备感疲惫和痛楚,不仅全身都酸痛,心更酸痛。
五儿为她送来水,让她清洗,再替她换了觉睡穿的单衣
后,让她躺下。
午饭时,她因为很不舒服而没去吃。
就这样,她带着意失和后悔的心情,醒一阵、睡一阵,
迷糊糊中就到了晚饭时分。可是她仍然没有胃口,更不想离房开间。
她的脑子里还在因为戒然居里发生的事而
七八糟的,全身更是疼痛不已。可也说不清到底是心里痛,还是身上的皮
更痛?
此刻,她没法去想更多的事,只是在烦
的心情中希望大家让她安静,最好是能让她就这样死掉。
可是她无法安静,更不可能就这样死掉。
*********
“月儿,怎么啦?怎么一天都不吃饭呢?哪里不舒服吗?”晚饭后,秦夫人担忧地坐在
沿用手摸摸她的额头,似乎没什么异常,可是看她脸色却苍白不已。“不行,得找郎中来看看…”
啸月急忙拉住她。“娘别急,我没病,只是累了。”
“累?你做什么了?”
“到处跑去玩也是会累的呀。”啸月理直气壮地回答。
“是啊,啸月妹妹就是玩累了。”门口传来秀云的声音。“娘,您不要担心,让她歇够了,再喝了这碗粥就会好的。”
“不要,我不想吃。”看到嫂子端来的食物,啸月将被子盖在脸上。
“不行,你若不吃不喝的,娘这就去让你哥请郎中。”秦夫人威胁她,又对儿媳说:“秀云,把碗给我,我来喂她吃。”.
“不要,我都这么大了,还要娘喂,那不笑死人吗?”啸月议抗。
可是她的议抗没奏效,秦夫人拉开她盖在头上的被子。“笑什么笑,儿女再大在爹娘眼里还是孩子!起来,你乖乖听话,自己吃,娘就不喂你!”
啸月知道拗不过娘,只好坐起来,接过嫂子手中的碗。
还好,嫂子煮的粥一向好吃,才吃几口,她就有了胃口。
看她吃得香,秦夫人这才放了心。
秀云说:“娘,啸月妹妹这里我会照顾着,您去歇息吧。”
秦夫人看看儿媳妇,満意地说:“好吧,反正月儿也喜欢你,这里就让你们说话去,娘还是去逗孙子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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