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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当郎世祺离开浅野诗织的生曰宴,回到郎邑饭店时,已经过了十点。

 电梯一如往常地在顶楼停下,他步出电梯,独自一人在长廊上走着,壁上昏黄的灯光将他的影子拖得好长,他的步伐踏在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板上,每一步都回著清冷的踅音。

 今晚宴席散了之后,父亲将一张写有浅野诗织电话的纸条到他的手中,并嘱咐他:“找机会约诗织去吃饭,彼此多熟悉熟悉,培养感情。我和浅野悟已经有了默契,依我看,你们的事就这么定了吧!”

 当时,他目光震惊。

 “爸,我不想娶她!”他不假思索地脫口而出。

 案亲的脸上虽带著笑,但目光却骤然转冷,定定地望着他许久,然后慢慢开口:“你以为我要你和浅野诗织结婚,为的是什么?”

 “为了郎氏…”

 郎东进吼了出来“我是为了你!你懂不懂?现在你是郎邑的总经理,但你只是在为人作嫁!将来这一切全都属于世睿,你以为到了那时候,郎邑还有你的立足之地吗?你要知道,在这个社会上,人脉远比实力更重要!如果你和浅野诗织结婚,有了浅野集团的撑,将来即使我不在了,世睿也会看在与浅野集团的合作关系上,不至于太过为难你,为什么你就是不明白我的苦心?”

 在世祺小的时候,他从没好好抱抱他,或者摸摸他的头,给他一句称赞。他喜欢这个儿子,他觉得世祺比世教更像他!但是,碍于子,他无法给他太多父爱,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让他在郎家的权力核心中,占有一席之地。

 看着沉默不语的儿子,郎东进叹了一口气道:“我答应过你妈尽力给你最好的生活,我不想违背对她的诺言。”

 “和浅野集团联姻,就是爸所谓的‘最好的生活’吗?”郎世祺的反问中,带著些许讥嘲。

 面对儿子的质疑,郎东进几乎要然大怒了。

 “比起将来你被踢出郎氏,这个做法对你绝对是最好的安排!”又道:“一个月內,我会亲自上浅野家,为你向浅野诗织提亲。”

 郎世祺一愕“爸…”

 “你和浅野诗织的婚事,势在必行,你自己看着办吧!”临走前,郎东进再度深深的看了儿子一眼,道:“世祺,爱情不能当饭吃,这段婚事攸关你的未来,理智一点,不要让我失望!”

 不要让我失望…这句话,长久以来已成了郎东进对郎世祺的紧箍咒。

 那一瞬,郎世祺感觉自己仿佛回到了小时候,踏入郎家的第一天,父亲将他叫进书房,对他所说的话…

 世棋,要在这个家立足,你要设法让自己变成一个有用的人!只要你对郎氏越有用,你在这个家的地位就越稳固!

 而今,他的婚姻终于也成了一项易,用来证明自己对郎氏的意义。

 “这是对你最好的决定,你只有一个选择,那就是照办!”丢下这句话,郎东进头也不回的驱车离去。

 照办?他的终身大事,竟连容他置喙的余地也没有,居然只能照坝邙已?

 有一刻郎世祺很想质问父亲,究竟他的婚事和公事有什么不同?

 很早以前,郎世祺就知道他的婚姻必然奠基在“商业利益”之上,只是没想到,在他爱上乔子苹,明白爱情为何物之后,商业联姻这回事却忽然让他深恶痛绝起来。

 他简直不能想像,伴著一个不爱的人过一辈子究竟是什么滋味!

 拿出口袋中那张写有浅野诗织电话号码的纸条,郎世祺有股冲动,想要彷效邢七洋丢掉相亲照的恶行,将那张纸条也丢进垃圾桶…但是,他毕竟不是邢七洋那个天之骄子!

 丢掉这张纸条,意味著丢掉父亲的信任,以及长久以来他所努力的成果!

 如果他不是郎邑集团的总经理,如果他被逐出郎家,如果他不能再姓“郎”…那么他过去的努力又算什么?

 怀著沉重的心情回到房间,郎世祺以为一进门就能看见乔子苹漾著笑颜开心地接他回家,没想到,他的房里除了欧弟,空无一人。

 郎世祺打开连接著乔子苹房间的那扇门,没想到她也不在房间里。

 ‮大巨‬的宁静汇集成黑色的洪,紧紧将他包裹。

 曾几何时,失去了乔子苹的笑声,房间竟如此空难忍…他几乎想不起来,还未遇见乔子苹的那些年,他一个人究竟是怎么熬过来的?

 从口袋中拿出‮机手‬,拨了乔子苹的电话,待‮机手‬一接通,郎世祺皱著眉,语气不善地质问著:“子苹,你现在在哪里?”

 “世祺,居然是你?好难得你会打电话给我。”乔子苹又惊又喜的声音,马上就冲淡了郎世祺的不悦。

 “你在哪?”他放柔了声音问。

 “我在夜市啊!昨天我不是跟你说了,我想吃蚵仔煎嘛!可惜你不能来。我跟你说,赖记的蚵仔煎真的很好吃喔!本来想买一份回去给你,可是蚵仔煎冷掉就变硬了,不过没关系,下次我们再一起来!你知道吗?赖记的蚵仔好大又好新鲜噢,听说是每天从东石新鲜宅配送到的喔…”

 郎世祺躺在乔子苹的上,扯掉领带,放松身体,让乔子苹的香味围裹住他,听著她叽哩呱啦的形容赖记的蚵仔煎有多好吃,他冰寒的目光逐渐有了温度,嘴角不自觉的上扬。

 不知道为什么,听著她像只麻雀般的说个不停,他竟然有种荒谬的満足感。

 “既然你已经吃完蚵仔煎了,别在夜市瞎晃,还不快点回来?”今天一整天,他最想见的就是她。

 第一次听到郎世祺催她回去的声音,乔子苹心里甜丝丝的。

 “好啦,我马上就回去了…”

 这时,郎世祺听见一个男人的声音揷了进来。

 “小苹果,来,你的酪梨香蕉牛!这可是新鲜现打的,快尝一尝。”

 听见男人的声音,郎世祺的笑容一瞬间消失了,他立即从她的上弹坐起来。

 “你跟谁在一起?”

 乔子苹被郎世祺冰冷的语气吓了一跳。

 “那人你也认识的…”

 “是张子易?”郎世祺咬牙切齿“我今晚有事不能陪你,你居然就找他?!”

 “世祺,你…你在生什么气?”乔子苹又惶惑又不解,不知道他为什么忽然那么凶。“我找他是为了谢谢他之前请我吃润饼,只是这样而已…”

 “够了!你马上给我回来!”说完,他不给她申辩的机会,立时挂掉电话。

 “居然挂我电话!”乔子苹嘟著嘴,气结地瞪住‮机手‬。

 什么嘛!刚刚还说得好好的,下一秒就风云变,还挂她电话,根本就不尊重她!

 气死了!要她马上回去是吧?她偏不!

 把‮机手‬收回包包中,乔子苹笑咪咪地转向张子易。

 “子易,我不急著回去,你再介绍几家知名的美食餐厅给我吧!”

 郎世祺恼怒的瞪著腕表上的夜光指针。

 已经过了十二点了,乔子苹居然还不回家!好得很,那家伙越来越不怕他了,居然把他的话当作耳边风!

 十二点过二十分,郎世祺总算听见门锁被打开的声音。

 乔子苹才踏进房,房里的灯立时亮起,她吓了一跳。

 “还知道要回来?”郎世祺的声音冷冷响起。

 “你怎么在我房里?”乔子苹这才发现房里都是烟味,她惊讶的盯著他指间的烟,她从来就不知道郎世祺会菗烟!

 “你说呢?”郎世祺按熄了那支他菗不到三分之一的烟,将堆満烟蒂的烟灰缸推到一旁去,慢慢地从座位上起身,黑眸危险地眯起。“我打电话给你的时候才刚过十点,你知道现在几点了吗?”

 乔子苹咬住下,目光望向别处,没有回答。

 虽然她是他的女朋友,但她一点也不喜欢被盘问,那种感觉好像她是他的囚犯。

 郎世祺不喜欢她回避自己的目光,抬起她的下巴,強迫她面对自己。

 “以后不准再跟张子易单独出去!”他用命令的口气说。

 “为什么?”她不高兴的反问。

 “什么?”郎世祺眯起眼,像是不敢相信她居然敢质疑他的话。?

 “为什么我不能跟子易出去?”乔子苹气鼓鼓的问。

 “有什么理由你非和他出去不可?”郎世祺冷声反问她。

 “我不懂!苞朋友出去需要什么理由吗?”

 “朋友?”郎世祺冷嗤“别傻了,张子易不是什么简单的角色,他接近你只是为了打听我们的八卦而已!”

 他对‮湾台‬的媒体圈再熟悉不过,张子易是什么样的人,郎世祺心里有数,他接近子苹的动机绝不单纯。

 乔子苹有些生气的回嘴“你为什么一定要把他想得那么坏?他只是个美食记者,又不是专门挖人隐私的狗仔,难道就因为他是记者,你就不准我跟他做朋友吗?”

 “你们之间真的只有单纯的朋友关系吗?如果他对你而言只是普通朋友,你为什么要为了一个不相干的外人跟我争吵?要你不要见他有那么困难吗?”

 郎世祺尖锐的反问,使乔子苹霎时哑口无言。

 谁知道,乔子苹的哑然,却让郎世祺心火更炽。

 “如果你觉得我的要求是強人所难,如果你觉得他对你来说比较重要,那你就去找他好了,再也不要来找我!”

 说完,郎世祺气冲冲的走回自己的房间,将连接两人的那扇门重重甩上。

 “砰!”那决绝的甩门声,把乔子苹的心震碎。

 她愣愣地望着那扇隔绝彼此的门,半晌,一颗颗眼泪滑下她的脸颊,她却傻傻的不知道要擦。

 世祺为什么这么生气?她究竟做错了什么?她不懂啊!

 和张子易出去,真有那么不可原谅吗?

 就算世祺不相信张子易的为人,难道他也不信任她吗?

 为什么非要她做选择?难道有了情人,就不可以朋友吗?她真的不懂啊!

 乔子苹摇摇晃晃地蹲下来,抱著膝盖越哭越厉害。

 去道歉吧!明天一早就去道歉。

 世祺要她不见张子易她就不见,只要能让他相信她,要她做什么她都愿意,只要…只要他不要赶她走,不要跟她提分手…

 不管怎么样,她都不想失去他。

 凌晨两点,独自躺在大上的郎世祺无法成眠,他无法克制的一直回想起今晚与乔子苹的争执。

 他知道自己今晚发脾气发得莫名其妙,明明乔子苹没有做错什么,他却冲著她吼。他承认自己是故意借题发挥,其实他只是想用这种方式,来确认她有多在乎他而已,但什么都不知道的子苹,却成了他的出气筒。

 她一定很难过吧?不知道哭了没有?

 想到乔子苹可能因为他的责怪而偷偷哭泣,郎世祺躺不住了,掀被起身来到通往她房间的那扇门前,打开…

 她的房间,悄无声响。

 灯还亮著,空气里,也还飘著他所留下的淡淡烟味,一切就如同他离开之前的样子。

 郎世祺走进乔子苹的房间,搜寻著她的身影。

 郎世祺很快就找到了乔子苹…她就坐在地毯上,靠著沿睡著了,苍白的小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

 他离开以后,她一个人哭了多久?那一瞬,強烈的心疼涌了上来。

 看她哭成这样,郎世祺內心自责。

 她是他最不想伤害的人,没想到却是伤她最深。

 案亲已经下达指示,要他和浅野诗织进一步交往,那意味著父亲已经将她內定为二媳妇的人选。

 案亲的意思,向来是无可违拗的。从浅野诗织被內定为未婚的那一刻起,他与乔子苹的时间,便已开始倒数了。

 在这么有限的时间里,他不想要任何人、任何事再分去他和她相处的时间,他们两人在一起的时间已经这么少,怎么还能让张子易来瓜分?

 没想到他不自觉把话说重了,却反而让她难过。

 他怎么会不明白子苹对他的感情?这个小傻瓜的心里就只有他,那么坦率,又毫不矫饰。

 郎世祺伸手,轻轻的拭去她脸上的泪痕,没想到这细微的动作,却惊醒了她。

 “…世祺?”一睁开眼就看见郎世祺,乔子苹又惊又喜,但她以为是自己在作梦,所以小心翼翼地又问了一次:“是你吗,世祺?”

 她害怕期待落空的反应,让郎世祺心中酸涩。

 “是我。”他将她拥入怀中,让她感受‮实真‬的自己。

 “真的是你…太好了!我以为你再也不理我了…”她搂紧了他,眼里再度浮现泪意“对不起,请你不要生我的气!子易和我就只是朋友而已啊,我跟他之间什么也没有,你若不喜欢我跟他见面,我以后不会再这么做了,我保证…”

 “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听见她道歉,郎世祺更加难受,他箍紧她的,嘴贴在她的耳畔,他有那么多需要对她说抱歉的事,但郎世祺说出口的仅仅是一句:“我…不该对你凶。”

 他的道歉那么含糊,没有说明原因,也没有说明理由,可是乔子苹却轻易的原谅他。

 “没关系…没关系的…我们和好,再也不要吵架了。”只要他没有离开她,她就心満意足了,所有的争吵,她都可以当成过眼云烟。

 “你真傻,你为什么这么快就原谅我?”郎世祺低哑地问。

 他怎么又骂她了?乔子苹轻推开他,惶惑地眨著眼。

 “我不懂你的意思…”

 “你可以骂我,可以怨我,可以把我赶出去,可以刁难我,要我想尽一切办法来求得你的原谅,为什么你这么轻易就原谅我?”

 如果她肯为难他,或许他的歉疚还不会那么深,可是她偏偏这么容易就放过他,害他的罪恶感不但没有减轻,反而加重。

 “可是…我不想那么做啊!你说的那些…什么骂你,什么把你赶走,那些都不是我要的,我真正想要的,就只是跟你在一起啊!”乔子苹望着他,再度泪眼蒙“世祺,我们不要吵架了好不好?你跟我吵架,我很难过…真的很难过…我爱你,我一点也不想跟你吵架…”

 忽地,他用力拉她入怀,那一瞬,強烈的感动使他的心狂颤。

 他不知道自己上辈子是积了什么福分,竟能修到一个这么爱他的女人。辜负她,他简直是该下十八层地狱…

 捧起她的脸,他侧首吻住她的

 她的上,还留有泪水的意,尝起来带著一点咸。

 但是他不在乎,那是她泪水的味道,即使是咸的,他也甘之如饴。

 他将她抱上,与她‮存温‬地‮爱做‬。

 他将所有无法诉诸于口的爱恋,全都以行动表达。

 那一晚,他极尽所能的取悦她、怜宠她、‮吻亲‬她、拥抱她…不是需索,而是奉献。他不断念著她的名字,执意要听见她的回应,仿佛只有这么做,才能确定她一直在他的怀中,没有消失。

 爱过后,郎世祺仍不肯放开乔子苹。他由背后抱著她,两人如同橱柜里的汤匙一般紧密依偎著。

 “子苹。”他低唤她。

 “嗯?”她带著浓浓的倦意回应。

 “从明天开始,我打算请一星期的假。”

 听见这话,乔子苹原本带著困意的眸子忽然睁大。

 她侧过脸,望向郎世祺“为什么?”

 “这一阵子我太忙了,我想好好陪陪你。你之前不是想去‮京北‬全聚德吃烤鸭吗?之前我一直没有时间,现在我能菗出空了,我陪你去吃。不仅是烤鸭,你想吃什么我都带你去。”%

 “什么都可以吗?”她好开心,却又不太敢相信自己的好运。“可是,请这么久的假…真的没关系吗?”

 “嗯,没关系。”

 “饭店丢著不管,不要紧吗?”

 “不要紧。”

 “不怕我会吃垮你吗?”她半开玩笑地。

 他轻笑了声。“不怕。”

 “世祺,你对我真好,我爱你。”乔子苹转过身,感动地埋入他的怀中。

 “子苹…”托起她的下巴,他再度吻住她。

 郎世祺抱紧怀中的人儿,好想就这样把她进体內,与她合而为一,再也不分彼此…这样,就没有人能把他们分开。

 在这一刹,语言已是多余。

 那些不能说,无法说的事,就让他暂时放在心里。

 郎世祺明白,世上没有永远的秘密,但是,在秘密公开之前,他只想守护令子苹幸福的片刻,至少在这段时间里让她尽情欢笑,不再有泪…  M.ujI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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