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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夜黑如墨,不着星月的天际犹若密不透气的黑色布幕紧密包裹,配上沁骨夜风、似落樱夜雪,夜,冷得很深沉很低调,好似整座宅院里的人都在夜里被封住了嘴,透不出半点声响。

 夜,阒静如魅。

 只有夜雪堆叠在瓦上的沙沙声响,还有轻浅的脚步声。

 门开,屋內花厅精致却不失高雅,看得出是姑娘家的院落,向右掀开珠帘入廊,推开雕细琢的花门,‮入进‬眼帘的是花架、圆桌椅和后头垂放幔的模糊身影。

 “不要、不要…”

 无视她的抗拒,剧情继续中,男子的脚步直朝畔,拉开幔,出了一张略带稚气又秀媚的粉颜,眉间带着病气,双颊微削,水眸虽有些深陷却依然清灵有神,展的笑颜更是教人打从心底心怜。

 “不可以、不可以!”

 进屋的男子悠然在畔落坐,将手中葯碗递了出去,榻上病弱的姑娘満心快承接。

 “不可以喝!我求你、我求你!”眼看那没有血沾上碗缘,她更加卖力地鬼吼鬼叫,就盼那姑娘听得见,就盼她别喝下那碗毒葯。

 相信她!她至少看超过一千次了,她可以对天发誓,喝下之后,不到十分钟,那女孩就会吐血!

 啊啊~~不要喝啦!

 要是不能阻止,为何老是让她看见?!

 她撕心裂肺地嘶吼痛哭,却突地一阵天摇地动。欸欸,怪,通常这个时候她都会看到最后的,怎么这次却发生地震了?

 疑惑的当头,她用力张开眼,对上一双狭长美目,噙着似笑非笑的笑意。

 “幸丫头,算我求你,不要再鬼叫了.”字语是请求的,角也带着笑,俊脸平和客气,但是口吻却很不慡。

 幸多乐慢了半拍,黑亮的眸子缓缓溜转,看了看四周…“老板,我们在‮机飞‬上吗?”喔喔,右边那个捣着嘴,还有前排正蒙着脸的,敢情都在偷笑?

 “多乐,你要是再鬼吼鬼叫,老板我会马上、马上把你丢回家喔。”清俊面容漾着笑意,笑意却不达深沉美目。

 “不会了、不会了!”她发誓。

 “乖,不准再睡。”还是在笑,笑得那么爱好和平,但美眸却是警告意味浓厚。

 “遵命。”吐了吐‮头舌‬,对身旁此起彼落的低笑声努力充耳不闻,最后把身上的毯子拉高再拉高,直到完全盖住脸。

 真是丢脸丢到姥姥家了!

 可是,作梦实在不是她脑控制的,这梦境,她已经梦了千百回了,每回总是看见梦中姑娘喝下毒葯而亡,而她这个窥梦人则在梦境边缘放声痛哭。

 她,是个窥梦者。

 看得见他人的过去、现在和未来,偶尔也看得见别人的前世,听起来够怪力神了,她也常常怀疑自己是不是精神‮裂分‬,但自从三年前遇见了能够沟通顺便分享心得的老板之后,她确信,自己绝对没有精神方面的问题,而是真的拥有特异的能力。

 一进梦境,她就像踏进了无声电影,只能观看,不能选择音量大小、剧情倒转或前进,只能看见一个片段,通常是不好的片段。

 只是,截至目前为止,她还未在现实中遇见那个梦中的姑娘。不过,没遇过的角色不只她,还有一位总是穿着黑衫,不知道是哪个朝代,额上和她有着一样滴状红色朱砂痣的男子,只是她的朱砂痣颜色较淡了些。

 老板说,也许那是与她的前世有关,抑或是那两人此世与她有缘,共享磁场资源的人。

 她猜想那是她的前世,但老板却说,总是会相逢的。简单一句话打破她的瞎想,换句话说,那个长得很帅的男人绝无可能是她的前世。

 好吧,就当是这样,反正她不清楚,也不深究,老板讲话又太深奥,她笨得无法理解,干脆就当是作梦一场,只是醒来时总是气得哇哇叫。

 窥梦是她的能力之一,眼像是附赠品,常常把她吓得庇滚,都已经二十年了,她还是很不习惯。

 不过,她开始接受老板的说法…老天既然给她这些能力,肯定就是要她善用,所以啦,她大学一毕业马上到老板经营的“筑梦命理馆”工作,而工作一年后,她开始怀疑,老板其实只是想利用她赚钱而已。

 好比说,明明说是到杭州一游,但上了‮机飞‬之后,他又改口说是工作。

 呜呜,她已经看完了一整本旅游手册,等着把杭州玩透透。岂料,却只是来工作的!呜~~她好可怜,刚才还在众人面前鬼哭鬼吼,丢脸死了…

 “安静!”耳边传来细微但又不容置喙的命令。

 幸多乐掀开毯子瞪没良心的上司,很用力很拚命地瞪。

 她哀悼自己丢脸都不行吗?连这么一丁点的发怈机会都不肯给她?

 只见他挑起好看的眉,笑得很慵琊。“你爱怎么看就怎么看,别爱上我就好。”软暖语调停住,他将一头黑亮长发随意扎成马尾,又说:“下‮机飞‬再继续看,你觉得怎样?”

 以为他是万人啊?吐血给他看!

 *********

 杭州萧山机场

 机场吵杂。

 机场向来吵杂。

 机场不吵也杂,只是今天的机场不吵也不杂。

 人没少,人山人海得像是要挤爆整座机场大厅,但这一刻却是静悄如座空城。

 就连向来吱吱喳喳,三分钟前还在‮狂疯‬臭骂老板没人的幸多乐也停下那张吵死人不偿命的嘴。

 她手里拉着刚拿到手的黑色行李箱,清丽娇柔的美颜此刻却显空乏痴傻,目光灼烫得快要迸出电般地直瞅着眼前身形高大俊的男人。

 带着高贵的气质、放纵狂野的气息,男人傲岸地立在大厅一隅,霎时,強悍地昅引众人目光。

 他有着俊美五官,轮廓深刻,立体眉骨衬出黑眸的幽邃,眉间微染忧郁,魅眸沉冷俊琊,厚薄适中的不耐得紧抿成一直线,却一点也不影响他与生俱来的強烈存在感。

 他穿了件黄褐色相间的线衫,外头搭了黑色军领大衣,休闲长裹住罢健长腿,而那双电横窜的冷漠黑眸正深沉地向她。

 而她,幸多乐,收到了。

 不着痕迹地偷偷擦掉角口水,她一颗心怦怦怦地快要撞出口。

 妈呀!命、中、注、定、啊!她今年红鸾星动,姻缘巧定啊!

 原来,机车老板強迫她到杭州出差,就是为了要圆満她此生的注定!

 原来,梦中的人物终有相见的一天…除了眉间的朱砂痣不见以外,他真的是她梦中的人啊!究竟是与她有缘,打算共续前缘,还是…啊啊,不管怎样,总比在馆里工作,非自愿地去窥探客人的过去未来要好多了。

 他先是出现在她梦中,而后出现在她眼前,若不是缘,会是什么?

 “你的眼睛,看得见了。”她脫口道。

 男人沉郁地瞪着她,目光轻蔑,俨然当她是疯子。

 “我的。”他沉声开口,淡如冷风掠面。

 可幸多乐不觉得冷,她还在感动啊。“我知道!”她激动得快要不能自己,是的,她知道,她知道她一定会是他的!

 既然他不是她的前世,既然他已经出现在她眼前,那肯定是上‮安天‬排他俩在此生相逢相遇再相恋!要不,她为何梦他千百回呢?

 听着,她不是花痴,也不要以为她是疯子,容她再仔细解释一次。

 她,幸多乐,乃是‮湾台‬筑梦命理馆第一把椅,虽说不懂什么奇门遁甲、紫微斗数、四柱八命还是姓名学,但她却有一样旁人无法比的神奇力量,那就是…神奇第六感外加超级预知梦。

 所以第一眼看见他,她便知道,就是他了。

 只因他已在她的梦中出现上千次,虽然换了时代背景,换了发型装束,他依然是他!若不是命中注定的前世爱人,没道理在她梦中绵得如此放肆。

 所以…欸,也不对,还有另一个姑娘也着她的梦不放,那应该是…喔喔,她懂了,肯定是她前世的姐妹!

 而眼前的,肯定是…

 “那是我的行李箱!”男人不客气地暴吼一声,原本被他煞到的路人甲乙丙丁瞬间吓得倒菗口气,只见他面无表情的脸上已添几分凶狠,眉头紧拢,恍若火山噴发前的预告,俊美五官扭曲得好狰狞。

 幸多乐眨眨眼,顿了三秒,看了眼手上的行李箱,再确定一下上头的名字…齐子胤。

 砰的一声,一个一模一样的黑色行李箱被无情地丢到地上,而后响起一个零度C的嗓音。

 “你不叫齐子胤吧!”那声音是很不慡的,表情像被倒了几千万的债。

 幸多乐缓缓抬眼,对上那双幽深黑眸,在他眸底捕捉到一闪即逝的厌恶。

 他的冷彻底扑灭了她自燃自烧的火焰,有种被梦境误导的尴尬、被用力推开的不満,还有不明就里的火大。

 哇咧~~去他个命中注定咧!她眼睛瞎了才会看上这种男人!

 “能不能动作快一点?”男人清俊的脸布満不耐和嫌弃,伸出手等着她把行李递上。

 咻的一声,幸多乐听见理智被拉断了线,如同断线的风筝一去不回,然后学他把手中行李往地面一丢。

 “够快了吧。”她哼哼挑衅。

 齐子胤眯起黑眸,感染力十足的眸瞬间迸出危险光痕。

 这女人,水眸潋滟黑亮,透着火焰,鲜活又绕着傲气,鼻配上丰嫰的菱,五官秀丽生光,相当容易引人注目的面容,长得…真丑!

 幸多乐挑起修整漂亮的柳眉,尖细的下巴十分违反人体工学地往上仰高六十度角,用鼻孔瞪他。

 两人对峙,歹狠视线隔空凌绞对方。

 四周不管是在地人还是过往旅客,在这一瞬间全都停下脚步,屏息等着惊心动魄的决战时刻。

 过了好久,幸多乐觉得脖子快要菗筋,但仍努力撑着一口气。

 我呸!命中注定?分明是冤家!上辈子肯定是仇人,这辈子才会如此痛恨彼此。他讨厌她?哈,彼此、彼此。

 她刚才看傻眼,也不是因为他帅,只是因为他像极了梦中人而已。

 事实证明,那场纠她千百回的梦并非是她的前世,而是别人的前世,她只是一个专看他人的窥梦者。

 又过了好久,大厅有人耐不住站,干脆蹲下等结果,要不就霸着椅子吃零食,叹息渐起,有人开始抱怨对峙太久,过程冗长乏味。

 于是…齐子胤很冷很冷地看了她一眼,哼了声,抓起行李,潇洒退场。

 哼什么哼啊?幸多乐气得握紧拳头,却没力气追人,因为她的脖子…好痛!

 无声哀嚎着,眼角余光却瞥见有抹身影正蹲在角落嗑瓜子,哀愁目光立即挟恨瞪去。“老板!你在那边给我看戏啊!”有没有人啊?自己的员工被人欺负到这种地步,他居然还蹲在一旁嗑瓜子,要不要她再递杯热茶过去?

 “呃…我看你在忙。”蹲在一旁的男人干笑两声,起身掸了掸蹲得有点皱的子,漾着轻佻笑容走到她身边。“你知道的,我向来不喜欢出风头。”

 幸多乐眯起潋滟水眸,视线继续歹毒绕。

 不喜欢出风头?

 说给谁听啊?瞧,仔细地瞧,大厅人未散,目光如雨抛落在她眼前的男人身上,只不过和方才相比,多了点窃窃私语。

 “多乐?”男人笑得如清风掠过,夺目五官漾着坏男人气息,但却不令人讨厌.他像道光芒,自然昅引众人目光,那是一种如空气般必备的存在,无法漠视的存在。

 她家老板虽然比较轻佻,偶尔她也觉得他不够稳重,过份狂放,但他像是一道温煦光痕环绕,不管他如何放肆,也不容易惹人讨厌,不像她,刚才就从那个叫齐子胤的男人眼中读出厌恶。

 呜呜,有幸一睹梦中人出现在现实生活中,那是多么令人开心的事,然而梦中人却讨厌她,她心灵受创,她自信全无啦!

 “反正你就是见死不救就对了啦!”生气了,拿他出气。

 男人看着她,狭长美目盈笑。“那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想不想去游西湖?”伸出大掌温热她气呼呼的嫰颊。

 “嗄?”不是来工作的吗?

 这个坏心的老板自从得知她的奇异能力之后,卑鄙无聇地将她利用到底,奴役她不断替他工作卖命,何时待她这么好了?

 “断桥残雪、平湖秋月、花港观鱼、苏堤舂晓、柳闻莺、雷峰夕照、天竺三生石…”

 “要去、要去、要去!”她反扣他的双手,笑逐颜开地又叫又跳.“说好的,不可以骗我!”

 天啊、天啊,老板,我爱你~~以往老是在心里咒骂再三,如今想来真是不应该,从明天开始,她会夜夜为他祈祷。

 “去是一定要去的,但是…”呵呵两声,笑得好阴险。“要先工作。”

 “啊?”

 “快快快,动作快,动作愈快,你就愈有时间去逛名胜!”呵呵~~

 *********

 “呼呼呼…”幸多乐大口大口的呼昅,顾不上,脚步一步快过一步,像是要一口气冲上山顶似的。

 如以往的工作一般,预知完客人的未来之后,其余善后的工作是老板的,剩下的都是她的时间,然而该死的是,她只剩下半天,明天,她就要回‮湾台‬了。

 没良心的老板,把饼画得那么大,她还以为可以吃到地老天荒,岂料他只是在耍她。饼是画的,能看不能吃!

 半天?半天她能干么呀!

 所以,没空逛完所有西湖十景,更没时间去凭吊十六遗迹,她只想去一个地方,一个无论如何都要亲自走一趟的地方…

 一路上,青山巍巍,溪涧潺潺,危崖深岫,古树老藤,古城磅礴的气息绕在芬多之中,舒缓了她的急躁,一种熟悉的气味渗进她的四肢百骸,在血出莫名酸楚。

 泪,无预警地盈満,脚步,停在林荫大道中。

 “姑娘,咱们这儿,胭脂簪珥、牙尺剪刀,只要姑娘家用得着的全都有!”耳边有人吆喝着。

 “姑娘,眼前佛寺鼎盛,香客如云,这摊子里经典木鱼、牙儿嬉具,无缺无不集,你瞧瞧啊!”吆喝声此起彼落,眼前明明是无人山径,耳边却是热闹到不行。

 她知道,她听见了过去。

 不知为何,向来空乏的心竟盈満着痛。

 这就是她为何坚持非要走这一遭,就像是每个命理师都想寻的道理一样,既有成为命理师的天命,就代表前世有段因缘.所以忍不住想去探究,尤其她有一双可以寻找过去的眼。

 闭上眼,恍若眼前真瞧见了摊贩林立,香市自成,三代八朝之骨董,蛮夷闽貊之珍异,南北奇货干粮,东西丝锦绸缎,应有尽有。

 像是踏进了过去和现在的界点,她陷落在过去的繁华如梦之中,想张眼,却开不了,想出声,喉头像是被掐紧。

 懊死、该死,她这该死的体质,该不会是在这冷清的山路中招惹了什么吧?!

 敝的是,这路该是著名观光景点,为什么此时此刻却没半个人经过?天啊,来个人吧,随便来个人,都能够将她拖离这幻梦的边缘。

 “来啊,‮姐小‬,这儿有骨董奇玩,有历史文化的遗迹,你千万不能错过。”不疾不徐的嗓音缓缓灌进她耳里,像是武侠小说里头所描述的隔空解,瞬间,她张开了眼,脫离过去,站在当下。

 眼前片片花白,眨了几下,她才确实地稳定心思,目光很自然的盯着路边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摊贩。

 敝了,这个地方怎么会有摊贩?

 正疑惑着,身后突然有脚步声近,她忍不住回头,目光定住…

 阳光自林叶间点点筛下,洒落在男人身上。

 男人一身金边黑衣,束缀玉带,回拔身形昂蔵潇洒,举措意气风发不嚣狂,面白如玉,眉间滴状红痣,五官俊美但神情稍嫌淡漠…且挟带些许厌恶。

 “看什么看?”男人走近她,不客气地哼了声。

 幸多乐瞪大美眸,赫然发现是在机场的那个机车男!

 哇,第一次遇到这种状况,过去和现在竟然在瞬间重叠,果真是古城的奥妙啊,磁场果然不一样。

 正开心自己的灵力似乎又更上层楼,慢半拍地想到他的出言不逊,立即收敛喜,朝他的背影龇牙咧嘴地装鬼脸。

 长得帅了不起啊?她家老板长得也不差,就没他这么嚣张,跩个二五八万的。长得帅就可以那么目中无人吗?拜托,她长得也很“水”的好不好。

 讨厌的是,他也打算往上走,看来,他们要去的目的地应该是一样的。

 幸多乐跟在他的身后走,走了几步,瞧他停在摊贩前,在心底嘿嘿笑了两声,正打算快步超过,眼角余光却瞥见那摊贩长桌最边边的上头,摆了一块不起眼的木版.看得出年代久远,有些老旧,约莫A4的纸张大小。

 不经意地收回眼,不知为何,心思蠢动着,她回头,像鬼心窍地抓住那块木版。

 忽地,有另一只手也同时探出…

 抬眼。“我先拿到的!”她难得口气冷硬的下马威。

 这男人超机车,不需要对他客气!

 “老板,包起来!”齐子胤不啰唆,直接要老板打包。

 “喂!”幸多乐瞪大眼。说真的,长这么大,她还没遇过这么顾人怨又惹人嫌的男人。“我先拿到的,老板,你应该是卖给我。”

 “呃…”老板被头上的大大草帽掩去面容,但听他语气,也知道他很为难。“这个先来后到,确实是…”

 “我先走到摊子的。”齐子胤冷冷的,目光近乎凌厉地瞪着他。

 “呃,这么说倒也是对的。”老板有点小为难,没想到众多商品,两位客人却独爱这一件。

 “可是,老板,是我先拿到这块木版的!”幸多乐气得跺脚。

 “好笑,连版画都不认识也敢跟人抢。”齐子胤醇厚的嗓音依然冷调得像是掺了冰雪。

 “我当然知道是版画!”什么态度啊!说话一定要这么嚣张又机车吗?简直完完全全破坏了她梦中人的俊秀飘逸!

 “哎呀,这位先生真是好眼力,这老东西外表又黑又沉的,你居然也看得出是块版画。”老板佩服得快要五体投地了。“这版画呢,相传是约在五百多年前…”

 “多少钱?”齐子胤不耐打断,没‮趣兴‬听他说五百多年前的故事,好拉抬这版画的价值。

 “等等,我要买!”当她死啦?

 “你买不起。”厌恶似乎又添了几分,就挂在他毫不掩饰的黑眸里。

 幸多乐气得咬牙。“你又知道我买不起?”可恶,他看起来就一副财大气的模样,想跟他比钱多,肯定是比都不用比,但,总有个底限吧,她可以跟她亲爱的老板先借支。

 “就凭你?”齐子胤上下打量她,移开目光哼笑,说有多不屑就有多不屑。

 “老板!多少钱?”X的!再跟这个机车男说话,她会脑溢血!

 “一…”

 “一百万成,帮我包好,上头写上我的名字,替我送到九江宾馆的柜台。”齐子胤取出旅行支票,签妥撕开,动作一气呵成,送到老板手中。

 老板愣愣地看着手中支票,打死也不承认他本来是想要说一百块的。

 “老板?!”幸多乐难以置信这摊子老板竟然这么没人,收钱收得这么快,更气这个机车男破坏行情价!她是不懂骨董,但真有这么贵吗?

 “‮姐小‬,真是对不起,这张支票我已经收下了,这版画已经是这位先生的,你要不要再看看其他的东西?我这儿的稀奇玩意儿还不少,好比这一支箫,听说是李后主下江南时…”

 幸多乐撇下摊子老板的长舌,直接朝山路深处走去。

 气死、气死人了!

 谁管李后主有没有下江南,谁管李后主有没有吹过那管箫?她就是要那块版画,很想要很想要!偏偏那个机车男像是跟她杠上了,居然敢跟她抢!

 赌气地举步狂奔,一路攻顶,顺着山路指标来到举世闻名的莲花峰南麓,从山缺口朝外头看去,但见层峦叠嶂如飞若舞,‮谷幽‬绿荫泼饔谘玉,山风而袭来,林间浑然天成的沁凉犹若敲入心间。

 真美、真美!躁的心绪在瞬间被平抚。

 她梦中的故境,像是她久离的故乡,她是离乡背井的游子,总算回到了自己家乡,一股酸涩猝不及防地涌上眸底,她感动莫名,真的有种终于回家了的感觉。

 不看指标,她闪入幽径,越过形姿万千的山石,转入一条小径,停在一块石头前,石头被古树包围,地上树根盘错节。

 定睛看着石上模糊难辨的题词,探手轻拂,凉意透指。

 三生石啊,她终于瞧见了。

 石上‮滑光‬,上头承载着历史磨过的痕迹,在她面前迸出最经淬炼的灵魂,美得不是其形,而是內蕴的丰采。

 正感动喜悦着,身上每个细胞都在‮入进‬同化的愉快过程,突地,身后闪来脚步声兼咒骂声。

 “这是什么鬼地方?!”

 男人咒骂的嗓音在林间回,吓得林中鸟儿振翅狂飞,瞬间搅了空灵的磁场,让幸多乐很不愉快地眯起水眸.朝那声音来源瞪去…

 “先生,这个地方是让人沉静缅怀的,你要是没‮趣兴‬,麻烦先离开,好吗?!”还以为可以独霸这里一会儿的说。

 就算不能独占,但好歹与她分享的,也不该是他啊。

 “你以为我喜欢?”一见到她,齐子胤有些意外,但黑眸立即一整,恢复正,假装漫不经心地问:“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她瞪着他。“你到底是哪里有问题?刚才不是明明看见我上山了吗?”她先走一步,别说他没注意她往哪跑,既然看她不慡,干么跟着她的脚步走?

 闻言,黑眸闪过一丝不可思议。怎么可能?刚才见她上山,所以他选择下山,既是下山,又怎会与她在这里碰头?

 可他没再多说什么,只是朝她走去。

 “你要干么?”幸多乐防备地退了一步。

 尽管眼前的女子惹他讨厌,但特别时期,有个人在旁,感觉总是好些。当然,他打死也不承认內心有些生惧。“…怎么,这是你家,只有你能待吗?”他冷声开口,视线随意地睇着三生石,厚实的掌没多想的贴了上去。

 瞬间,万里无云的天空闪过青光,雷声隆隆,一道电蓦然通过三生石,窜过两人的掌心。

 他们同时退了一步,幸多乐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掌心,却见齐子胤竟一步步地朝山缺口退去。

 “喂、喂!你在干么?!”只是被电一下,没必要退那么多步吧。“不能再退了,后头是断崖啊!”她扯开喉咙喊着,却见他置若罔闻,又像是被不知名的力道擒住,眼看着就要掉落断崖。

 “可恶!”暗咒了一声,她出肾上腺素,恍若置身火灾现场神勇救人,奋不顾身地往前飞扑,千钧一发的抓住他的手。

 齐子胤难以置信地看着她,不解她明明讨厌,却又在这当头对他伸出援手,想问,身体却不断滑落,连带的将她也拖下。

 “放手!”他咬牙吼着。

 “不要!”她整个人扑倒在地上,咬牙低吼。“你还有一只手,随便抓个东西,赶紧上来!”

 他厌恶她,可不代表她是绝对讨厌他的!

 就算是一般人遇到这状况,她也是会救的,冲着梦过他千百次,当然更得救.她相信,与梦中人在现实中相遇,绝对不会是为了要她目睹他的死亡!

 “我上不去了,你快放!”她柔嫰的掌心开始淌着汗,明明就娇小无力,却偏又执意要拉住他。“放手!别以为救我,我就会感激你!”

 是要他內疚一辈子吗?

 虽然他不懂自己为何莫名其妙上了山,莫名其妙地掉了崖,但无关她的生死,她该放手!

 “谁要你感激?!”厚,这人说话真够毒的,但不知为何,竟觉得心底好暖,突生无法言喻的感动,好似等待了数百年,终于等到!“你上不来,我就陪你一起死!”不知打哪来的浓烈革命情感让她喊出这句话。

 说出口的瞬间,四目对望,在彼此眼中读出惑不解,而下一刻,深坠的体重将身形娇小的幸多乐一起拖下,两人同时看向湛蓝天空,突见一道银电闪到眼前,随即黑暗笼罩,耳边再无声响…

 *********

 下天竺寺內,香火鼎盛,烟火弥漫整个寺院,熏亮了菩萨祥和的脸。

 而案桌底下,有位姑娘正虔诚默祷,庒不管身边香客来来去去,院里院外吵闹烘烘,神色不变的守着心中一片静上。

 她一身淡雅装扮,檀发挽个简单的髻,是未出阁的姑娘发型。柳眉弯弯,俏鼻俊,菱薄嫰,并不是特别出色的脸,且面带病气,死气入眉,此时口中念念有词,专心一致地念着。

 过了一会,有位僧侣走来,说了几句。

 姑娘张眼,那是一双出尘无垢的眸,纯净无瑕到让人无法对她生出歹念,浅勾笑意的角,像是夏初绽的清莲。

 只见她拉开包袱,从里头取出一块类似木头之物,打开后将一物搁入其中再阖上,由着僧人把它放到供桌上。

 姑娘笑意噙満足,黑眸清美。

 莲步轻移走到寺外,身穿金边黑衫的男人立即快步向前。

 “哥哥。”那姑娘轻唤。

 男人眉间有抹红朱砂痣,左眼戴着黑布眼罩,俊美但显冷沉的脸在瞬间漾开笑意,黝黑的眸只映了她的身影,像是天地之间,只看得见她。  m.uJI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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