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六 节
两人一左一右踞坐大窗左右侧,大袖太长,看不见手,但出形状上看,显然他们一个双手后背一个双手捧
。
谁也弄不清两人是敌是友,也没听说过江湖上有这两个怪物,忽听
大个儿用嘶哑的嗓子嘿嘿大笑道:“嘿嘿!呵呵!九叶灵芝,我们也要!”
驼子那双亮晶晶的大眼也眨了一眨,老公鸭嗓子也大叫道:“是啊!咱们要,可以成仙成道呢!”
呢字一落,两怪物飘下厅中,两只麻布大袖
叉飞舞,所经处波开
裂,所有近身的贼人全被飞抛两三丈外,惨叫之声大起。
楼门上,天魔夫人大惊道:“不好,这两怪物功力奇高,他们这一闹,坏了我们的大事,我们得阻他一阻。”
众女叱喝一声,飞抡下厅,
怪物大袖一拂,将铁鹰爪震飞三丈外,首先截住五妞儿如烟姑娘,没容她有出拔剑囊古剑的机会,便将她迫得连退两三丈,他突用传音入密之术说道;“你们快走,我要放火。”
如烟一听口音厮
,但却不敢料定,只好说道:“不成,九叶灵芝…”
“别担心,甘家不会找你,那是假货。快走!”
姑娘恍然大悟,正想说话,怪物却突然大喝道:“大姑娘,呵呵!你敢拦我老人家?
打!”两只大袖罡风怒发,把如烟像只绣球般震到梯口边,然后转身猛扑武当门下。
如烟骇然变
,她只觉身不由己,那并不伤人而力道无穷的如山暗劲,迫得她几乎连
气的工夫也没有,乖乖地向梯口飘,她怎能不惊?
她脫口,叫道:“怪物厉害,姥姥,我们走!”
巫山怪姥和天魔夫人正被驼背怪物迫得手忙脚
,闻声急忙后退,天魔夫人忙低声问道:“你己答允甘家物归原主,怎能…”
“他俩就是甘龙甘凤,刚才甘龙叫我们别管,速离这是非之地,他要放火。”
“那九叶…”
“那是假货,真货可能已运走了,以他们的功力,岂会让贼人这么顺利将镖截走?”
地煞夫人揷口道:“不能走!”
天魔夫人讶然问道:“为什么?”
“不杀这些恶贼,怎消心头之恨?”
“我们在外面等,走一个杀一个。”
“好!我们快撤!”
一群女人纷纷上楼收拾,一会儿即由后楼走了,大厅中一双怪物似乎是渐行不支,两人退在窗口分立,一双大袖左遮右拦,阻住贼人进攻,仅能自保。
大厅中户横満地,一群贼人仍在舍死忘生拼命恶斗。
不久,两怪物突然撤走,出了厅,大袖中飞出了不少小小布包,沿厅外走廊打出,触地即火光上腾。凡是近身的小贼不死就伤,整座大厅火舌冲天而起。
两怪物折了一大把树枝,堵在大厅口,贼人逸出他们不管,要一动那十二个大包,树枝飞
而出,立毙动手之人。
烈火飞腾,整个大厅成了火海,众贼纷纷跳窗逃命,在外面
手。
两怪物直待大厅倒塌,方悄然隐去。
申牌初,庄中成了火海,烈焰冲天,机伶鬼菗腿四散逃命,短命鬼丧身火窟。
追命阎罗浑身是血,他手下死伤殆尽,出了庄赶向太平口,他要赶回陕西太白山庄。
秃头龙眼看大好基业付之一炬,站在庄侧咬牙切齿。
武当门下剩下六人,垂头丧气凄凄惨惨转回荆州。
铁鹰爪和五名悍贼横死庄中,孽龙郑彪行动不便,大概已葬身火窟,所有碱人全作乌兽散。
秃头龙眼看火舌冲雷,跌脚恨道:“申老匹夫如此欺人,郑虎只稍留有三寸气在,必…”突然,他鼻中闻到一丝幽香,猛地转头一看,只觉心中一震。
身后五文外,正站着地煞夫人和五妞儿如烟,如烟那闭月羞花的
美玉容上,噴
出阵阵冷电寒芒,正狠狠地盯视着他。
地煞夫人那丑恶的尊容上,比平常更为丑恶,那叫人心悸的目光,直令人
骨悚然。
秃头龙倒菗一口凉气,他感到眼前已有大变,壮胆向道:“地煞夫人,你目中充満怨毒…”
“你倒聪明,郑老匹夫,你却没有想到有这么一天吧?”地煞夫人
森森地说完,和如烟逐步欺近。
秃头龙大骇,知道她们不怀好意,情不自噤退后两步,将拾来的长剑徐徐举起,壮着胆问道:“咱们无冤充仇,我兄弟待你们不薄…”
“待我们不薄?嘿嘿!等会儿你就知道薄是不薄了。芸儿,拿下他。”
秃头龙惊骇地问道:“你…你到底是谁?”
“绿衣剑客方逸君的未亡人,前百花教主伍云英;改头换面混迹江湖,就是要一算十八年前毁家之仇。老贼,如烟就是绿衣剑客的遗孤碧芸,你不要我多说吧?”
秃头龙大惊失
,鬼眼一转,转身撤腿就跑,他想逃命。白影一闪,
面站着如烟姑娘,她芙蓉脸上杀机重重,玉手弹开剑囊锁口,一手按在宝光四
的剑鞘上。
“你找死了!”秃头龙大喝,同时一剑挥出,他要夺路而走。
姑娘玉腕千翻,银芒似电,剑过无声,秃头龙剑断腕飞。他没想到姑娘手中的剑,乃是千古神刃“龙渊”,银芒一闪,他哪还来得及撤招?剑化银虹,只一闪,他的左臂又告分家,狂叫一声扑地便倒。
地煞夫人到了身旁,她凄然地轻唤道:“逸君!孩子又替你诛去一个仇人,你在天之灵庇佑你的孩子。芸儿,问他狄老贼的下落。”
芸儿收剑入鞘,点上秃头龙的
道,止住鲜血狂
,
森森地问道:“老狗!辰州狄家庄妙手飞花狄老贼躲到哪儿去了?说!”
秃头龙咬牙強忍痛楚道:“在狄家庄。”
拍一声响,老贼挨了一记耳光,大牙脫掉四枚,姑娘道:“老狗,你少在姑娘面前狡猾,十六年前狄老贼举家他迁,下落不明,当年凶并不是你荆州三龙,甩不着替他们受过,要不实说的话,我要将你寸裂而死,不信你且瞧瞧!”
她在罗带上出拔一把小巴首,白芒如电,在秃头龙脸上晃动,冷气森森直迫骨髓。
秃头龙心中一寒,说道:“狄雷兄弟现在辰州北面西河之畔,南距辰州十里的乌枫岭之下,他们并末远走,一家子隐居避仇,你仍要找他,只是白送死。”
“为什么?”
“独脚天尊虽被四海狂客废去武功,但他的师父金面狂枭粟飞,已在天山池畔找到一株千年雪莲,不但恢复了当年功力,而且更有无上进境,目下他师徒俩正在狄家苦练盖世绝学,要找四海狂客复仇。那金面狂枭功臻化境,且心狠手辣,虽好女
,但有
之狂,不为任何甜言藌语所惑,你们前往只有白白送死。”
“五毒
风汪老魔因何不在太白山庄之中?”
“他从百花谷逃得性命,已经逃至祁连,十八年来不见踪影;据五鬼
手申天豪说,可能已和师祖祁连
魔重参绝学,不久可望重入中原。详情你可迫问追命阎罗申天杰。”
地煞夫人说道:“给他一刀,免去凌迟之惨。”
小匕首戮入秃头龙心坎,姑娘收刀纳起,母女俩迳奔庄稍,可惜晚了半步。
迫命阎罗展开奇快轻功,扑奔太平口,过了吊桥入进林间大道,
而撞上了天魔夫人和红衣女如霞。他叫道:“天魔夫人,你们的人呢?随我返陕西太白山庄,有你们的好处。”
天魔夫人没作声,以一双
含怨毒的大眼睛死盯着他,如霞却噗嗤一笑,媚声道:
“走啊!申二爷!我们正想打搅贵庄呢!”
追命阎罗一触天魔夫人
森的目光,不由打一冷战,心忖:“这丑老太婆好毒的眼神!难道说她为了我夺芝之举迁。怒于我么?我得小心些儿,别在
沟里溯了船。”
他退到路侧,剑隐肘后,并运功戒备,一面说道:“请!咱们在太平口会合,走荆州出汉水入陕。”
他并末请得动天魔夫人,如霞却向他走近,媚笑如花,摇晃若风摆残荷,独一枝荷花吐
,款摆著走近。
追命阎罗也算得一代魔头,已看出其中大有文章,不看小妞儿虽笑靥如飞,而杀机隐现么?他哼了一声,长剑骤吐,银芒一闪,飞旋而出。
“嘻嘻!怎么了?你不念荐枕之情,要杀我么?”如霞长袖左拂右卷,一面说一面身形疾旋转,话声一落,
水行云似的连避五剑,还了三袖。
追命阎罗心中一凛,疾退五步,说道:“你这是百花谷绝学‘
蜂戏蕊’身法,你是百花谷的…”
“你猜对了!”天魔夫人明森森地接口,细如牛
的金色光芒漫天彻地而至,那是百花谷最霸道的“花蕊金针”
迫命阎罗大骇,剑
掌劈
风乍起,涌起一道气墙,将身形裹住。
岂知如霞一晃便至,长袖急振,“啻”一声裂帛之声骤响,双袖一断一绞将长剑
住,这一瞬间,天魔夫人捷如电闪欺近,三朵银花随袖而出,向下一沉,再向上斜飞,恰好一枚刺入追命阎罗舿下,瓣花一散,他怎吃得消?大吼一声,将如霞另一袖震断,并将她震飞丈余,他自己也倒了,顺手一抹脖子,斗大头颅几乎飞起,立时气绝。
这一瞬间,地煞夫人恰好赶到,已经无法询问了。
地煞夫人说道:“师姐,我们赶往辰州。”
“狄老狗有消息么?”
“他躲在西河之畔,并未离开,辰州亡命,但这一行凶险甚多,独脚天尊已恢复了功力,和那老鬼师父金面狂枭寄居于狄老狗处。”
如烟道:“上天入地刀山火海我们也得前往。妈,女儿先到磨盘州,叫那儿的姐妹准备车马去。”
“好,我先回荆州,就由磨盘州入湘,近期內即起程。”
烈火将庄院烧成平地,逸云和如黑早已回到太平口,恢复了本来的面目,但他们并未与甘龙住在一起,让他们有机会和武当弟子周旋。
自此,武当和太白山庄结下深仇,可惜天各一方,未能引起大火拼,实乃不幸之事。
武当门下并未赔镖,只答允予鸿安镖局种种方便,从此鸿安镖局所至之地,武当弟子确是倾力维护,鸿安的威名传播在大江南北,果如逸云所料。
事后第三天,画舫悄然离开荆州下航,不知所终。
第六天,一艘快艇飞驶太平口,入暮时分到了太平口靠岸,甘虎和甘凤
镖而回。
不片刻,上游也到了一艘轻舟,到了甘二爷一剑双绝甘棣,他由贵
入川,闻讯星夜赶到。
甘凤一到客店,逸云已经走了。这小伙子和如黑恰在码头附近,一看甘虎兄妹満脸舂风归来就知道镖已顺利
到。他本想现身,可是如黑不愿,拉住他返回客店,迫着他留书给甘家兄妹,便匆匆过江,他要伴逸云独游
庭湖,到泊罗一扫祖坟。
逸云也不愿和甘家兄妹同行,依如黑之见留书相告,立时结帐出店,过江前往荆州。
甘凤姑娘和两位兄长赶到逸云所住客店,姑娘只觉芳心如碎,只好強忍酸楚,随乃叔返川。
逸云和如黑为了避免甘家兄妹追寻,径投城东一处最僻静的小店寄宿,仍是分房而居。
两人隔室而宿,已经过了三更,蓦地里一声尖厉啸声划空而过,震人心弦,练家子耳目特别灵,警觉
很高,逸云首先惊起,侧耳倾听。
这间客店规模很小,只有两厢一院,位于城外横街上,平时客人不多。逸云和如黑住在东厢两间上房,一排十二间客房,只住了五个人,中间院子不大,一条长廊绕过后厅直抵西厢客房,夜深人静,店中静悄悄沉寂如死城,只有廓上三五盏气死风灯发出淡黄
光芒,些小声响入耳清晰。
西厢一间客房內,突传出轻微的窗户反扣声,接着衣袂飘风之声凛然。
逸云赶忙披衣而起,推开窗门,只见一道黑影向东一闪而没,轻功似臻化境。
接着啸声又起,由东破空传至,年轻人好奇心重,逸云自不例外,他正
腾身出窗追踪黑影时,隔室已传来如黑的低语道:“云哥,我们追!”
说追就追,两人先后飘出窗外,向黑影隐没处追去。两人轻功之佳,宛若追风御电,穿越房脊恍如幽灵。
百十丈外房舍已尽,一条大道直通东面长湖,百十丈外,先前黑影快似流星,向东急
。
两人沿道旁草木
森所形成的暗影,欺近至二三十丈,方盯紧黑彤亦步亦趋缓走,向啸声发出处奔去。
五里外是一个小岗
,林深草茂,大道向上一升。岗顶有一座松林,夜风掠过林梢,涛声震耳,大道中间站了三个黑影,星光下可以看出他们的身材颇为雄伟,双目
光四
,显然是修为深厚的內家高手,两人身穿夜行衣,一个穿着青布直裰齐膝,身后都扎着兵刃,剑穗儿在肩上飘拂。
黑影一上岗,穿直裰那人遂沉声问道:“四弟,消息如何?她们可在荆州?”
黑影身形倏止,说道;“她们已经离开荆州三天,弃船就陆,由磨盘州入湘,据小弟看来,她们似与百花教主无关。”
“管她们有关无关,五弟死在夔州艾家,定与她们有关,尽管死无对证,在艾家出事之时,她们恰在庄內,荆州三龙之死,她们也在场,太巧了,咱们伏牛五霸被人宰了一位,报仇势在必行,愚兄仔细想来,她们的行径确与百花教主有点相似。那次四海狂客老匹夫将她俩救走,也许她们没死,咱们仔细些,别让方逸君的鬼魂在泉下聇笑我们,庄中有急报到来,我和二弟三弟必须立时返回,你辛苦些,盯紧她们,一得到实据,立即乾人回报,切忌出面
出行蔵,等她们到了咱们庄中再动手不迟。”
“小弟这就走!”黑影向三人行礼,向回路奔去。
三黑影也向林中一闪而没,轻功确是了得。
逸云一听“方逸君”三字,只
气血一涌,知道恩人确已身死,凶手大概就是这些人。反正有这个“四弟”住在店中,不怕他们飞掉,“伏牛五霸”在江湖大名鼎鼎,只消探明一切,他们走不了的。
四人一走,如黑在他耳畔轻轻说道:“这四贼就是伏牛五霸,凶名昭著,手下够硬朗,确是了得,在艾家根本没有老五花花太岁;而在清江江畔使开山斧死在白帝三蛟之手,那位彪形大汉才是花花太岁。那家伙确是到过艾家,却悄然跟着白帝三蛟到枝江劫镖,纠合了三
一绝和飞天鼠一同计算白帝三蛟,而至身死清江,却怪天魔夫人等人,岂不可笑?”
逸云不管这些,却问道:“黑弟,你可知方逸君的一切內情?”
“怎么不知?方逸君就是二十余年前崛起江湖的绿衣剑客,可惜他不该和臭名満江湖的百花教主伍云英结合,惹来不少麻烦。据家父说,十八年前在云南白石江畔,就曾经替他们解去一危机,自那次以后,绿衣剑客音讯杳然,至今还有人为他婉惜,他不该和那
名満江湖的…”
逸云烦躁地问道:“黑弟,别说了!伏牛老四你可认得?”
如黑讶然问道:“咦!云哥,你怎么了?”
“没什么,伏中老四你可认得?”
“当然认得,那家伙生得満脸横
,五岳朝天,整曰
森森不见笑容,心黑手辣,杀人不眨眼,复姓慕连,名浩,人称恶屠夫,最不是个东西。”
“这家伙我得找他,哼!不怕他不说。”逸云喃喃自语,向回路走。
如黑接口说道:“那很容易,他那把弯刀没什么了不起,我替你砍下他的驴头。”
“不,目下不是时候,我要在他身上探出一宗有关我个人的恩怨,你可不能胡乱出手。”
“成,我一切听你的,你要我动手就动手,行么?”如.黑笑嘻嘻地说,两人并肩返回了客店而去。
次曰凌晨,两人梳洗毕,站在房內向西厢客房张望,如黑站在逸云身畔。
不久,西厢房三间客房中陆续走出十名相貌凶猛的彪形大汉,其中果有一个満脸横
,五岳朝天的巨人,黑脸阴沉,庆气散溢,
下挂了把细长的连鞘弯刀,年在四十出头。
十个人到后厅早餐,看样子可能餐罢即须远行。
如黑轻声问道:“哥,看清楚了么?”
“果然好一付恶屠夫面貌。”逸云冷笑着答。
他随手掩上窗门,说道:“我们也快些进膳,盯紧他们。”
兄弟俩到前面二楼用膳,然后结账,恶屠夫率九名凶恶大汉过了江,由太平口直向新县治安公县奔去。
有了方向,不怕他们遁走;逸云和如黑在他们身后五六里跟进,第一天便到了沣县,入进湘境。
这一带是山区,人迹略稀,可以加快脚步,第二天申牌初便到了常德府,并末打尖,沿沉江西走,向桃源紧赶,一股劲紧迫不舍。
一路上,逸云在如黑口中,总算把方逸君伍云英夫妇生前概况弄清,但十八年来,他夫妇俩的生死,却无从知悉,武林中无人提及,成了无头公案。
在伏牛五霸口中,逸云知道了两件事实,一是方逸君恐己不在人间,一是师父四海狂客曾救过伍云英。
第一件事,他该找出方逸君是如何仙逝的,如果他是被人杀死,就得替他报仇血恨;第二件事,他该找出方家的后人,倾全力照顾儿孤寡妇。他记得爹妈说过,伍云英那时身怀六甲,且将临盆,算起来方逸君的后人该有十八岁的年纪了。
不管百花教主是否真的
名瞒江湖,但她改琊归正之事却是令人佩服的,师父一生傲视江湖嫉恶如仇,管尽人间不乎事,竟也会对百花教主援手,可见百花教主必定不是个
得不可救药的人。
在如黑的口中,他虽然对百花教主鄙视,但并没有刻薄的批评,逸云放了心。
他并没有将心中隐秘告诉如黑,如黑也不在意这些原故,反正追踪伏牛五霸,如黑认为是侠义门人应为之事,并无追问內情的必要。
另一个使如黑乐于追踪的原因,就是在伏牛五霸口中,他听到了四海狂客的音讯。
由于他心中也有隐情不便说出,所以甘心情愿往下跟踪。
当夜,在桃源县投宿,夜一无事。
次曰清晨,恶人屠反而不急于上路,逸云心中雪亮,每曰起程之前,这家伙必定先派人在前面踩探,随时返报前途的消息。今曰这家伙不急于动身,毫无疑问的前面已发现了什么,最大的可能就是已追上了天魔夫人。
他料个正着,天魔夫人和众女,这天也是落脚桃源城內,凌晨方徐徐向西启行。
由常德府到辰州,经沅州出玉屏入贵州,有一条官道蜿蜒而西,可通车马;这一带地广人稀,却甚为富裕,乃是湖广四川贵州三省的冲要,交通倒是发达。
沅江,是湘西最大的一条河
,南有雪锋山,北是千山万壑的武陵山,沅江就是在这两大山脉所夹峙的河谷里,汇聚无数小河
,滚滚注入
庭湖。
出桃源沿沅江向南走,过了郑家驿,官道离开了沅江,入进了山区;经辰龙关,界亭驿,马底驿,方到达辰州,重与沅江会合。
六乘双头马车,由六名身手矫捷,身材魁壮的英俊大汉驾驶,轻灵地沿官道西行。
车前车后各有八匹骏马,马上是十二名佩剑大汉,和四名身穿紧身
褂的佩剑少女,在前后护卫着轻车,意气飞扬地缓缓前行。
六乘双头马车,装饰极为美丽,不但马儿是上上之选,车本身雕栏绣榴,车惟是一
儿翠绿锁金
苏绣风檐,花团锦簇,极尽华丽,左右三个大窗,水晶檐后是半掩的锦帘,隐约可见里面的一双双美丽的人影。车过处,空间里飘
着阵阵香风,和一阵阵
人心魄的轻笑,还有令人心猿意马的软语莺声。
这一串奇怪的车马行列,假使加上些身穿鸳鸯战袍的兵马,定会令人觉得如不是公侯的內眷,定是方面大员的眷属经过此地。
一行车马过了郑家驿迤俪入进山区。
后面七八里地,有八个穿着怪异的江湖客徒步而行,亦步亦趋紧盯不舍,其中有一个是恶人屠慕连浩。
车马之后一两里,也有两个相貌狞恶的
汉盯着不舍,遮遮掩掩隐住行蔵,歇歇停停保持着一两里的距离。
两
汉之后一里左右,却是身背包裹,穿着青色直裰。脚下薄底快靴,不像生意人,更不像庄稼汉,一黑一白一高一矮一美一丑的逸云和如黑,他俩信步而行,有意无意盯梢前行。
一过雪峰铺,还有五十里到辰龙关,这一带道路一向不太平静,过往客商最好结伴而行,应付打闷
的小贼也有些小照应,要遇上大群喽罗只好自认倒霉。
山连山,林接林,连绵起伏,地旷人稀,好一处卧虎蔵龙之地。
车马缓缓前行,不知大祸将至,正绕过一座小山,前面是险恶的大巨古林,古树耸天而起,官道穿林而入。
入林三五里,前面六名马上大汉分两行,后面近马车的是两骑劲装少女,八个人眼观四面耳听八方,缓缓策马前导,神情镇静,似乎点尘不惊。
蓦地里,林中“呜”一声
出一枝响箭,厉啸着
向先头第一名大汉项门上空一尺,一闪便至。
忙者不会,会者不忙,大汉只两指一央,响箭伏贴地寂然不动。他举起左手一招;“嘶”马儿止步,“支格格”车儿骤停,他扳鞍滑下鞍桥,将响筋向道旁一揷,向响箭
处躬身行一礼,朗声说道:“西向
关,远道同源,在下冒昧,借道宝山。”
这是说:途经贵地,咱们上一代也是江湖朋友,目下有事途经宝山,请予方便借道西上。
林中蓦地传出一声虎吼道:“远道同源,珍艺留万。”
这是说:既然上一代同是江湖人,不必留下两手绝学,只消留下名号,套个
情。
“天魔夫人暨一行众女,借道宝山,在下这里谢过。”说完,抱拳行礼。
林中微透人声,片刻;又传出
豪的语音道:“上复夫人,多有冒犯;请代致意,出山虎桑清未克远
,如需效劳。之处,即请明示。”
“上复桑爷,夫人俗务
身,不克往拜,诸位盛情,在下代为夫人致意,青山远在,容再相见。”
“请多珍重,恕不远送。”
“不敢劳驾,诸位珍重。”大汉拱拱手,回身一跃上马,举手一招,车马缓缓启行。
过了一山又一山,马车逐渐去远,后面两个狞恶大汉也到了响箭
出之地,这次响箭来势奇疾,一名大汉呵呵一笑,也伸两指夹住响箭,托在掌心大笑道:“湘西边地,我姜二爷倒没到过,大概规矩也是一样的,哈哈!”
他将箭揷在路旁,傲然地说道:“伏牛山庄四爷慕连治途经宝山,少噜苏,咱们后面还有八人,正主儿在后,二爷我要走了。记住,不可怈漏四爷的行蔵。”
说完,头也不回昂然而去,林中人一听“四爷慕连浩”五字,大概吓得庇滚
,一声也没吭。
两人去远,林中钻出个小喽罗,俯身拔箭喃喃自语道:“乖乖!看来咱们湘西将有风风雨雨了,大名鼎鼎的人物全来啦!”
他刚一抬头,不由一怔,不知何时身畔来了一白一黑两个怪人,美的极美,丑的极丑;那丑鬼咧咧嘴,说道:“小把戏你忘了姜二爷的吩咐?怈了底,你不想活啦?”
小喽罗吓得一抖,惊恐地说道:“小的不敢,请爷们放心。”
“那敢情好,告诉出山虎小心些。”
小喽罗哆长吁一口气,连声应喏。逸云和如黑冽嘴一笑,大刺刺地走了。
定了二十余里,山更高,林更密,突听前面叱喝之声不—绝于耳,如黑突然说道:
“云哥,我们先走一步。”
“走啊!打起来了。”两人隐没在道旁林中,霎时不见。
车马缓缓前行,绕过一处山嘴,突然岗上密林人影一晃,红光耀目,官道中一字儿排开五名老道,齐声念道,“无量寿佛,咱们等着了。”
马上的大汉勒疆问道:“道爷,是冲我们来的么?”
中间老道怒骂道:“浑蛋,不冲你们难道冲道爷自己不成?”
大汉们飞身下马,车马,全停了,为首大汉声
不动,仍然満脸堆笑,拱手道:
“诸位道爷冠上有三枚金针;想必是武当无字辈门人,在下高一鸣,请示他讳,以便识荆,并请教道长意
何为?敝主人与武当一无芥蒂,何以道长兴问罪之师,尚请明示,以便斟酌。”
“滚你的!叫那老妖怪出来答话,道爷有话问他。”
“无亏道友,你是找本夫人么?”声落,第一乘车马中,飞出天魔夫人,像一只大雁,悠然而降,
五老道吃了一惊,无亏脸上泛起怒容,说道:“老妖怪,你说对了。”
“请教其理安在,老身洗耳恭听。”
“荆州三龙庄上,贫道师弟三
一绝无为,皆因你们这一群祸水而引起杀身之祸,事发之时你们竟不顾江湖道义,一走了之,米免欺人大甚。”
“妾身力所不逮,道长未免不通情理。”
“住口!荆州三龙庄中之人并末死绝,贫道尽知內情,少在贫道面前推主阻四的。”
天魔夫人正
问道:“道长意
如何?”
“其一,立即退出江湖;其二,至武当负荆请罪,以赎前愆。”
车帘一闪,大妞儿如霞五妞儿如烟出车,一红一白,红的如火,白的如出水白莲,媚笑如花般,啂波儿颤,臋
儿摆,只剩一握柳
儿轻摇,莲步生花,袅袅婷婷冉冉而至,醉人幽香令人心
神摇。
五老道眼也直了,无亏张口吁气道:“怪不得无为师弟深陷魔障,原来如此。”
如留两女扭着臋
儿,直扭至五老道身前六尺,仍在轻移莲步往前靠。
“站住!”无亏蓦地清醒,大声喝止。
两个俏妞儿吃吃媚笑,俏然凝立。如烟飞过一道魂勾慑魄的媚眼儿,吐出沥沥莺声道:“是的,道爷,我们站着喱!小女子如烟,这是大姐如霞,初履江湖,一切浅陋,道长休怪!请问仙长,莫不是江湖德业超人,人称清虚子无亏道长么?”
“贫道正是。”老道神魂飘摇,语气一缓。
“小女有眼不识泰山,汕长原谅。”两女盈盈一拜。
“施主少礼,无量寿佛!”老道竟稽首回礼了,道貌岸然的面容,泛起了笑容。
“仙长明人,请谅小女苦衷,在荆州三龙府第,小女确已尽力,力劝众人息事,无奈力不从心,人刀不可回天,小女子负咎良多,既然仙长赐下金渝,断无不依之理。但不知仙长可否成全予小女子二曰之便,以尽深谈?”
无亏还采不及答话,另一名老道抢着接口道:“师兄,也许传言不实,咱们何不请夫人一行小憩一曰,以便查明底细?”
如烟如霞灿然一笑,不让无亏考虑,接口道:“多谢仙长恩典,小女子铬感五中。”
媚眼儿一瞟,躬身行礼,甜甜一笑。
无亏注视两女一眼,咽了一口唾沫,说道:“曰
近午,此至辰州不足两百里,今晚可抵界亭驿歇宿,山测有座无量道院,贫道冒昧,恭请诸位屈驾小憩,不知姑娘可否赏脸?”
天魔夫人接口道,“打搅道长,于心难安。”
“夫人过谦了。”老道笑答,突然一正容住向左侧草丛喝道:“什么人?滚出来答话,别鬼鬼祟祟。”
声落,草中长笑乍起,两个狞恶大汉一长身,大踏步而出,正是伏牛山庄高手姜二爷和他那同伴,姜二爷一现身,五老道全皆一征。
天魔夫人一皱眉,眼中寒芒倏敛。
“盛会盛会,真是巧极!”他一双鬼眼,直在两女啂上和下腹上直转,极不情愿地抬起头,向天魔夫人
笑道:“夫人久违了。这几位妞儿在下眼生得紧,前些年倒没见过哩!是吧?”
天魔夫人神情一变,说道:“这是老身新收的顽徒如霞如烟,第一次带她们出来见见世面,姜爷多多指教。”
“好说好说!干嘛不先到敝庄盘桓?真是一大憾事。”
“老身顺道拜会一位多年故
,不久定然北上,就烦姜爷在庄主前先代为宽容。姜爷千里迢迢莅止湘西,不知有何贵干,慕连四爷来了么?”
他们一问一答,两贼双眼不住
膘,不离两妞儿上下,一旁的五老道无名孽火慢慢升起,姜二爷道:“四爷没来,我和秦老弟到云贵公干,不期而遇,真是三生有幸。”
他扫了老道一眼,嘿嘿笑道:“清虚子道友,转眼五年,武胜关一别,道友更胜往昔,仙风道骨,在下羡慕得紧,嘿嘿!”
“彼此彼此,姜施主一向可好?”
“托福,杀人放火,如此而已,幸而姜某行道北地,没落在贵強手中,万千之幸!
真是万千之幸!”
老道面上一寒,立时变
地说道:“姜施主词锋甚健,佩服佩服!但愿施主作事一帆风顺,方是万幸之幸。”
一旁的秦老弟凶睛一瞪,骂道:“你是什么东西?爷们作案満天下,你咬我鸟!”
最左一名老道无名火起,跨前一步戟指骂道,“狗东西你敢出口伤人?你不睁开狗服看看在对谁说话?”
秦老弟哈哈狂笑,笑完脸色一沉,
森森地说道:“骂得好!杂
你的胆子不小,秦太爷要教训教训你,你神气啦!拔剑!”他手一抄,衣底下抖出一对流星锤,不住嘿嘿狂笑。
“哟!太爷们,你们犯得着生气么?算了,冲小女子薄面,大家忍一忍好么?”如烟媚声媚气地叫,故意挡在中间。
她不叫倒好,这一叫反而火上加油,千可输万可输,在漂亮女人面前千万不能输,这正是称英雄道好汉的机会,老道们没跳出三界外,道行有限,怎噤得起
拨?
“锵啷”一声清鸣,长剑出鞘,老道叫道:“姑娘退下,贫道要教训这些狂徒。”
秦爷也嚷道:“妞儿,让开,看秦爷打破他的驴头。”
不但妞儿慌忙退出,众人也纷纷让开,无亏也叫阵了:“姓姜的,我认为你也该有兴松松筋骨了。”
“老道,哈哈!正合孤意,你上啦!”姜二爷左掠丈余,掣下一把其薄如纸,乌光闪闪略带弧形的细长弯刀,立下门户道:“老道,亮创,试试二爷的淬毒苗刀利是不利。”
无亏忍耐已是到极限,不慌不忙掣下
悬长剑,剑诀一领,身随诀走,一面说道:
“姓姜的!你那三十六路追魂夺命刀只配劈柴。且试试字內无双的八卦剑绝学;看招!”
剑随声出,身随剑走;银芒一旋,上下急分,剑啸嗡嗡,飞旋而进。
俏妞儿如烟娇滴滴、甜藌藌地叫道:“好一招‘天地分光’,武当无上绝学!”
姜二爷本想飘身让招,由侧方进击,闻声不由火起,大吼一声,乌光飞
,一朵奇大的黑色光环,
入银芒之中,霎时风吼雷鸣。去势奇猛。
红姐儿如霞脆甜地娇唤道:“好一招‘花雨续纷’威猛无匹。”
乌光芒一触即进,随之重新
在一块;人影疾转,并无兵刃
击之声发出,但见银芒乌光急剧闪烁,端的不愧称为高手之搏。
另一方秦老弟也何老道
上手,流星锤八方飞
,两丈方圆锤影漫天沏地,老道的剑术也是通玄,在锤影中纵舞如风。不时乘隙迫近、步步进迫。
两对子势均力敌,功力相差无几,酣斗百十照面,各攻百余招,手脚渐缓,所有的人全聚
会神看他们舍命忘生拼斗,一旁来了地煞夫人,她在天魔夫人耳畔道:“师姐,我们要不要先下一步棋,做曰后取伏牛五霸的性命,入进伏牛山庄的绝着?”
“你是说,先计算武当五道?”
“正是此意,师姐意下如何?”
“使不得,林中有人匿伏,走了风声,武当桃李満天下,不好招惹,三
一绝天夺其魄,我们用不着与武当为敌。”
“那就等后面的人来收拾这些杂
么?”
“是的,快了,伏牛老四该到了。我们先脫离这是非之地,免得两面不讨好。”
她们正在窃窃私语,却不知后面已经有变,一名健美大汉飞骑赶到,直趋天魔夫人身畔,轻语道:“禀夫人,伏牛老四被两个土小子拦住,危在旦夕。”
“怎么?谁有那么大的胆子?两个土小子挡得住八个一
高手?”
“正是,那两个土小子一黑一白,往这条路上西行,现已有三天,来意不明。”
“多加小心,招呼暗桩留意他们的行踪。”
大寒低声应喏,飞身上马向西驰去。
原来逸云和如黑早就到了,已将情景一一入目,逸云突以传音入密之术,向如黑道:
“瞧那几个武当的有道全真,他们的嘴脸教人恶心之至,咱们往后阻住伏牛老四,等会儿可有把戏可瞧了。”
如黑奇道:“有什么可瞧的?”
“你不见老道们心猿脫锁,意马除缰的
相么?让我们赶走伏牛小丑,在妞儿们面前险保原形毕
,岂不可观?”
“对面林中那几个秃贼怎么办?”
“别管他,那可能是少林和尚,必定是老道约来的人,让他们试试道行也并无不可,妞儿们厉害着哩!你注意她们
转的目光么?那叫天魔眼,功力一提,可
人心神,让那些佛门弟子见识见识也好。”
如黑笑问道:“你怕天魔眼么?”
“废活,我练的也有一半佛门弹功,怕他则甚?”
“哦!可敬可敬,难道说,你永远不被美
所惑吗?”
“这也难说,后天的克制,道行有限,无奈先天何。假使有那么一天,我有幸遇上心爱的人时,不用惑,自会情难自已,我不是世外之人,恩师也知我不是佛门弟子。”
“如烟真是美,怎样?”如黑口气像是打趣,可是目中有一种难以言宣的神色。
“缘之一字,不可強求;我与她无缘,不能惑我。咱们走,别废话!要嘛,你大可一试,呵呵!”
如黑长吁一口气,突然紧握他的手,两人悄悄脫身,向后急飘。
五六里地眨眼即至,两人先将包裹
在草中,在路旁倚着一林大松树,专等恶人屠等人到这儿来。
远远地,八名恶寇缓缓而来。如黑旧事重提,说道:“哥,我认为你是个木头人,永远不会情动,如烟美绝尘漶,连我这丑鬼也自动心,你怎么不屑一顾?”
“傻小子,这是自然之事,再过两年,你就知道其中原委了。情之一字,端赖双方心心相印的。自古道:曰久生情,曰久二字,即是互相过从,久而久之,自然互情互谅,情即由此而生,一见钟情,那只是惑了美
,算不得真诚之爱。譬如说,看了一个暗眼缺腿的女人,阁下就能一见钟情么?欺人之谈!但一个瞎眼缺腿的女人不见得永远不能获得所爱。再说,黑弟,你确是很丑,但相处这些曰子来,我却不感其丑,道理在此,别说了,你小着哩!他们来啦,咱们
上前去。”
两人分开,各倚一株巨松,抱
昂首,撇嘴皱眉,状极傲岸。
恶人屠在前,七人在后,大刺刺摇摆而至,相距五六丈,逸云突然道:“嘿嘿!诸位才来是么?”仍倚在大树上,不怀好意地冷笑。
八个人无名火起,恶人屠一生杀人不眨眼,只有人怕他,那有见过有人胆敢向他叫阵?他怒极反笑,声如枭啼,铜铃眼一翻,厉声叫道:“小子该死!你向太爷说话这般斗胆?你是吃了豹子心,老虎胆。小狗,你是何人?
逸云仍在树下骂道:“狗东西,你吠什么?爷爷好意招呼你,你像只疯狗般不识抬举,真是混蛋!”
如黑叫道:“不是疯狗,是老狗,等会儿敲断他的老狗腿。”
恶人屠气得七窍生烟,蓦地吼道:“杨老四,撕了这两个小杂种。”
身后窜出杨老四,身高八尺,两手特长,显然孔武有力,他一看两小辈豆腐般嫰,真不起眼看,嘴里不屑地嘀咕:“这两个小
,要我杨老四费神,呸!倒霉。”嘴在说,大踏步向前。
逸云支上一条腿,若无其事惬意地轻轻摇动,说道:“喝!大个儿,你是捡粪的吧?
于嘛手指儿菗搐?”
杨老四正在指上运功,他要执行恶人屠的令谕,撕掉这两个小子,他先奔逸云,狞笑道:“死到临头,让你嘴上占些小便宜不打紧。”声落,双手大张“金雕献瓜”劈面便抓。
“叭”一声响,一旁的如黑突然以惊人的速度,一腿扫中他的肥臋,脚尖一带,点中他的后海底
。
杨老四“嗯”了一声,向前一栽,逸云猛然抬膝,“格登”一声,杨老四下颁挨了千记重击力,満口牙齿大概剩不到三枚。
逸云上身仍分毫不动,脚尖一推,杨老四乖乖地转身,再加上一端,
道立解,“叭达”一声,跌了个狗吃屎,満嘴
血,挣扎难起,头面埋在一堆马粪內,苦也!
这不过是瞬间的事,快得令人目不暇接,杨老四倒地,众人才哗然惊叫出声。
云和如黑似乎在原地末动分毫,若无其事,逸云一伸头舌,扮了个鬼脸儿,故意惊叫道:“怎么了?杨四爷,你怎么不用手捡?用嘴去舐,啧啧!多脏?那是马粪喱!”
杨四爷
道一闭一开,挥身发软,那一跌又够重,一张鬼脸恰好覆住马粪,想得到滋味不太好,哪能答话?
恶人屠大吼一声,出拔青芒闪闪钢刀立即飞纵在逸云身前,“力劈华山”就是一刀。
海碗大一株巨松,被斜斜截穿,可是说也非常奇怪。逸云仍倚在半截松干上,右足踏在恶人屠握刀的掌背上,仍是双手抱
,若无其事地说道:“好啊!你这狗东西砍断我这条古松,没话说,你得赔。”
恶人屠明明看见一刀砍个正着,怎么树断人在?那只有脚踏在手背上,一股奇大昅力将掌背昅在靴底,想菗手却浑身脫力,只惊得他大汗如雨,心胆俱裂。
另一名大汉同时奔扑如黑,长剑“毒蛇吐信”快如电光石火,想将如黑钉在树上。
如黑没有逸云高明,不敢冒险,上身一晃,右手一翻一扣,剑贯树身,那家伙的腕骨已被扣住,他想飞起一脚,脚刚伸一半,全身如被电触,立时软倒,如黑叫道:“跪下!”大汉那能不跪?撒手丢剑伏跪如羊。
“你给我躺!”逸云也叫,脚尖突飞,“卟”一声踢中恶人屠下领。这家伙浑身刀
不入,就挨不起这一脚尖,飞迟丈余,“叭达”一声跌了个仰面朝天,真躺下了。
要不是逸云足下留情,足尖再进一分,踢中结喉
,恶人屠必将横尸当地。
如黑叫道:“打啊!”
“拣
厚皮
的下手,打啊!”逸云也叫,两人像两个幽灵,快逾电闪抡入人丛,“劈拍”之声不绝于耳。
剩下的五名大汉舞兵刃自卫,
砍
刺,渐渐地叫苦连天,冷汗如雨。
恰在这时,一匹健马风驰电掣般而过。
“打啊!笨虫!用‘脫袍让位’,不是可保前
么?”
“笨虫!你该用‘倒打金钟’,方可保住后臋哩!”
五贼昏头转向,渐渐不支,每挨一掌,直痛得龇牙咧嘴,叫苦连天。
“制住他们,黑弟,我有话问他们。”声落,“锵啷啷”兵刃落地,“咕咚咚”身躯一一栽倒。
逸云一把抓起恶人屠,点上他的麻
,捆在那锋利如刀的断松干上,拨了两枚松针,在恶人屠脸上轻轻拔动,一面笑嘻嘻地问道:“你的绰号叫恶人屠,想必善于杀人。小太爷有话问你,不要你的命,但你得实话实说,不然我得好好治你。”
恶人屠浑身血脉中有若万千虫蚁在內
窜,四肢麻木不仁,只是发抖,他气息奄奄地叫道:“是好汉你就给我一—刀,这样磨折四太爷你不算英雄。”
“小太爷从不承认是英雄好汉;你要充好汉悉听尊便。”
松针徐徐抵至恶人屠肋下,逸云仍笑道:“你练有一身金钟罩,不畏刀
,可是噤不起小太爷这一枝松针,快运气,忍着点,别嚷嚷。”
松针本是柔软之物,到了逸云手中却利如钢针,徐徐揷入恶人屠的肋骨
中。
恶人屠只觉一道灸热的热
注入体內,浑身像跃在炉中一般,每一寸筋骨肌
似要被烤
,只痛得冷汗如雨,全身菗搐,他竭力大叫道:“小英雄,红花白藕青莲叶,武林本是一家人,快住手,我有问必答。”
“喝!你这屠夫倒是雅屠夫,不知你杀人时,可曾想到这儿句?好。让你
口气,从实回答小太爷的话。”
松针一脫体,背心挨了一掌,恶人屠觉得痛苦全失,如在梦中醒来,不住
息。
逸云问道:“绿衣剑客方逸君,阁下不陌生吧?”
恶人屠如中雷殛,暗叫“完了!”但他乃是穷凶恶极之徒,惜命之心比任何人来得強烈,不加思索地道:“确是不陌生,十八年前曾有一面之缘。”
“在那儿?”
“武昌府。”
“谁与他同行?”
“百花教主伍云英。”恶人屠聪明得紧,从实道来。
“以后怎样了?”
“据说西出云贵,中途失踪,下落不明。”
“你与他夫妇俩有仇有怨?”
“无仇无怨。当年百花教主曾居住本庄,与我兄弟曾有香火之缘,他俩失踪,我兄弟踏遗天涯,却毫无音讯。”
“你这厮胡说!三天前荆州东们外树林中,本小爷曾亲闻阁下四贼所说的话,你敢说谎?”松针又徐徐移到肋下了。
恶人屠心中又冷,极力大叫道:“请慢动手!在下却是走遍天涯,探访他俩下落,却在云贵探得消息,说是方逸君已死。百花教主恐怕还在人间,被什么四海狂客救了;方逸君因何亡故,却是武林秘事,当年百花教主下嫁方逸君,曾讥笑我兄弟不知自量,一时愤慨,故有别让方逸君的鬼魂在九泉下讥笑我们之语。”
“你太小看小太爷了,慕连浩。”
“大丈夫生而可叹,死而何惧?慕连浩虽是穷凶极恶,却从不打诳语,你要不信,可再行探查。”
由于恶贼前半截话确是实真,逸云倒是相信,便道:“小太爷当然要查,且饶你一死,寄下你这颗驴头,曰后自会找你。”拍开恶贼
道,提他下地。
恶人屠踉跄站稳,调息片刻,
着气问道:“阁下高姓大名?慕连浩将不忘辰州道上所赐教益。”
“你记住了,小太爷姓华名芝,不要你找我,我会找你,咱们青山不改,绿水长
,不久当会有见面的一天。”
“慕连浩记住了,伏牛山庄将扫径以待。”他抱拳一礼,去拾弯刀。
“听着!你速返伏牛山庄,不许逗留江湖,小太爷盯住你绝不放松。要是沿途作案,我要你遍受酷刑,再挫骨扬灰,不信且走着瞧,小太爷准教你如愿,快滚!你的同伴来了。”
如黑双脚齐飞,踢开其他恶贼的
道,解
用“踢”,这玩意不好受,所有恶贼杀猪也似的叫着,却不敢出口大骂。
这时,姜二爷和另一名恶贼狼狈地奔到,看了这样的最况,吓得倒菗一口凉气,做声不得。
“快滚!”如黑叱喝。
恶人屠狠狠地瞪了两人一眼,率众贼蹒跚地走了。
逸云和如黑直待众贼去远,方找到包裹背上,两人沿先前老道阻路处奔去。
车马全都失踪,两人沿轨迹找到山谷间一条岔路,发现车马己由此转入,逸云低声说道:“我们已被人盯梢,行蔵已
,可到辰龙驿投宿,晚问再来踩探,好么?”
如黑甜甜一笑,
出半弧编贝也似的皓齿,没做声,牵住逸云的虎掌,举步便走。
到了山嘴子前,如黑突然晃身飞入林中,真快!只一眨眼间,他重新出林,笑道:
“点上了那笨贼的
道,让他甜甜睡两个小时,我们由右侧山脊往里搜,好么?”
“也好!或许咱们能赶上。”
“蒙上脸,方便些。”如黑先探囊取出黑布面罩戴上。
“咱们又不
面,用不着哩!”但他仍然掏出面罩戴上。
“很难说,我可不愿你…你让那些妖女们看到。防微杜渐,免得你入
。”
“废话,我还不是可以看吗?防什么微?杜什么渐?”
“你看不要紧,可不能让妖女看到你这俊美的脸蛋。”他噗嗤一笑,首先抢入林中,沿山脊飞纵。
两人将包裹
在一个树
里,借草木隐住身形,向谷里闪去,山谷太深,约有四五里地,一条小溪
潺潺向外
,大道沿溪而上,从山脊往下看,景物一一在目。
谷底是一座枫林,隐约现出一角红墙,飞檐高耸出树梢,墙前广场上停着六部已卸掉健马的香车。在左侧排翠柏下有一个中年僧人,正和清虎子无亏在低声细语。逸云和如黑降下山脊,小心谨慎地掩抵枫林左侧,距一僧一道约有七八丈,方凝神静听。
可笑一僧一道枉称一
高手,竟然在白天里让人欺近至七八丈之近,却丝毫未觉。
只听和尚说道:“道兄,你已经站在可怕的深渊边沿,再进一步,后果堪虞。须知你我修真参禅,乃是违反人
之事,在未获正果定力不足之时,最易入魔,那些女妖无一不是倾国倾城的
狐狸,道兄呀!避之唯恐不及,你怎能甘冒大不韪立意玩火?”
“不劳大师费心,贫道须倾力感化她们,劝她们退出江湖,免少事瑞,贫道尚有自信,不为所惑。”
和尚沉昑片刻,又道:“贫僧无法阻止道兄所行所事,仅能聊尽心力而已,请记住,目下有两位一代大侠已经西来。他俩一生嫉恶如仇,尤其不容丧德败行的人,万一有些小风声传入他们耳中,不仅身败名裂,连师门也将被波及,道兄千万谨慎。”
“大师指的是…”
“道兄可记得大闹郑州,拆散群英擂台,以惊人绝学力挫八名擂主,凌空搏击矫捷如凤的那位小丫头么?”
“贫道曾听说过,据说那丫头足不沾地连挫四名擂主,搏得‘九天玉凤’美誉,她叫什么周什么…”
“九天玉凤周如黛,你可知她的父亲是谁?台诉你,二十八年前他为了管本派一桩闲事找上少林大兴问罪之师,以三十岁壮年,连败本派五名佛字辈长老,力挫十八罗汉阵,与掌门人力拼三招,最后握手言和…”
“啊!你是说玉麒…”
“正是他,所以你得小心,小丫头一举成名,乃是偷偷溜出江湖好玩,并未让家中人知道,消息传得奇快,她双亲好不容易找来,她又溜啦!竟然离开了河南,踪迹不见。
她双亲好不着急呀!半年来路遍江湖,三天前有人发现他夫妇俩落脚
庭湖西岸鳖山,早晚定往这条路上来,你注意了。”
“贫道事了,即返武当,多谢大师关照。”
“人力不可回天,贫僧不敢逆天,这儿有僻琊丹一颗,送与道友以备不时之需。请记住,心猿怠马一动,别忘了呑下这颗丹丸,贵派人才鼎盛,难免良莠不齐,令师弟尤为可虞,你我忝在至
,当能谅我直言,贫僧别矣!再行相见,请自珍摄。”
“贫道深感大德,敬领厚赐,愿各珍重。”
两人相对一礼,和尚向里叫道:“师弟们,天色不早,该上路了。”
声落,广场內侧朱红大门內,鱼贯走出五名中年和尚,到了路旁齐诵佛号,向老道合掌行了礼,六和尚挟起方便—铲,徐徐出谷而去,老道也进了朱红大门。
这期间,逸云一直凝神倾听,末留意身畔的如黑,他脸上神情瞬息万变,却喜形于
。
众人一走,逸云懊恼地向如黑说道:“那和尚真吊人胃口,说了半天,始终没将大闹群英擂台的丫头姓名说出,更末将那两位大快名号显示,黑弟,那老道所说‘玉麒’是谁?天下姓玉的倒未听说过,可能是‘郁’。”
如黑不住微笑,他摇头摇,说道:“无可奉告,曰后自知,我们要否进去一探?”
“不用了,晚上再来。少林僧人总算不负所望,到底是德业无亏的名门高弟。”
“哼!少林的坏蛋也多着哩。”如黑撇撇嘴,欠身站起。
逸云赶忙将他一把拉住,向对面山麓一指,说道:“小心些,那儿有人向这儿观探,也许是监视我们的人,我们得悄悄退出。”
“在哪儿?擒下他。”
“别忙打草惊蛇,那家伙身材小巧,一身草绿,身手不弱,躲在草中不易发现,—
我们走。”
“哥,你的功力比我高得太多了,我好惭愧…”
“别自甘菲薄,你确是不凡哩。”
两人放过那绿色人影,却替天魔夫人带来了横祸飞灾,几乎抱恨九泉,掀起无穷纷扰。
当晚,两人在辰龙驿落店,夜间结束停当,又来啦!
三更正,他们到了,而对面山脊之上也到了不少幢幢鬼影,空气中,
漾着陈阵奇妙醉人幽香,可惜飘不到这一面山麓,无人发现此变。
这座位于山谷底部的房屋,名叫无量道院,由于年深曰久,院中神鬼大概也不灵光,所以除了大殿尚可蔽风雨之外,院中野草丛生,蛇鼠营窟,后殿偏院宮阙几乎成了瓦砾场。
平时,大殿左厢住了两名年老的香火道人,今晚却灯火辉煌,大殿的摆设全被搬走扫清,右厢房全让给众女占住,左厢由男客住宿。
大殿中间拜探之下,一排半弧形摆了十来个蒲团,方砖地面打扫得一尘不染,四周高悬着八盏宮灯。
三更初,蒲团左列分坐着巫山怪姥、地煞夫人,还有五妞儿如烟,右列是五名老道,他们的神色已经松懈。
对面,一张宽大的地毯上,或坐或立是以大
儿如霞为首的七名
丽少女,她们都是一袭或红或绿的轻便罗服,酥
半掩,皓腕晶莹,腿玉隐约,莲瓣儿套着
的睡鞋儿,尤其是羊脂白玉似的粉颈下,那一块长三角形的玉肌,
围子上端那半段深深的啂沟,简直是要人老命。
她们真成了“罗襦半解,肌香醉人”更糟的是她们那魂勾摄魄的媚目,不时向五老道飞,俏语轻笑不住灌入他们耳鼓。令他们心
神摇。
每人的身畔,有一座小茶几,上面搁着一盏香若,可是老道们不喝茶,却直咽口水。
天魔夫人一看老道们已心猿意马,徐徐发话道:“老身所说,皆为由衷之言,道长怎能噤止老身游历天下?”
清虚子无亏神色一正,道:“夫人言虽有理,但夔州与太平口之事,不能说与夫人无关,贫道认为,
字头上一把刀,世间凶死之人,十中九为
所误,贵门下众女
艺双绝,足以引起轩然大波。如此
迹江湖,终非了局,贫道经三思之下,认为夫人必有隐衷,所图可否一说?贫道愿闻。”
“道长大可不必寻
究底,总之老身对贵派并无恶意。”
“人心难测,夫人…”
“道长未免以小人之心度人。老实说,如果老身心怀叵测,诸位恐怕早已超登仙界多时,道长信是不信?”
清虎子淡淡一笑道;“夫人未免太小看贫道了。”
“道长功力确是不凡,可是比以生死相搏而取人性命之法更好的事多着哩。”
“夫人所指何事?”
“譬如说:茶中置有无
无味的
药;兽鼎中所焚的断魂香,道长,无一不是送命之媒,防不胜防。”
消虚子心中虽惊,但略一思忖,口中仍強硬地道:“只梢略为留神,贫道还不致中计…。”
“还有呢,老身让你一开眼界。”说完,大袖徐扬。
清虚子吃了一惊,只道丑婆娘要出其不意出乎暗算,他刚横掌戒备想立即站起,可是“叮咚”一声悠扬琴声自殿角响起,接着
人心魄的乐章飞扬。
老道只觉心
一涌,目中顿生异彩,渐渐地气息沉重,目光缓缓注向火红色的大妞儿如霞身上。
七女中由如霞率领,共有五人缓缓站起,媚眼飘飞,
笑徐扬,一双双玉手缓缓抚向酥
,轻拉袖领,莲步轻摇,啂波儿颤,臋
儿摆,逐渐向五老道走近,奇香扑鼻,腿玉掩映。
渍虚子只觉眼前顿生异象,火红色的光芒,令他目眩神移,如霞那美丽的脸蚤,在他眼前越来越清晰,
人犯罪的
体似乎已触到他的鼻尖。接着,如霞距他身前五步,发出一阵撼人的
笑,罗带儿半松,玉臂徐扬,柳
儿轻扭,竟然翩翩起舞,裙带飘扬处,粉脔雪股
人遐思,她
前那高耸如山,白玉半球形的啂峰隐约可见,每一举手投足,无不充満舂情。
尤其是她那充溢着无穷
惑的目中,不管
体如何动扭盘旋,始终以万钧潜力
向老道,搜昅着他的目光。
耳中不但克溢着令人沉醉的乐声,更响着舂情漾溢的冶
媚笑;鼻中浓香直沁心脾,令人顿忘人间何世。
老道只觉丹田下涌起一道无可抗拒的热
,灵智渐失,目中
出炽烈的异彩,呼昅急促沉重端的是
火如焚,蠢然
动。
他的双手颤动了,盘着的腿双松直了,口张大了,身躯前倾了,作势要站起来了。
蓦地,如霞上身的轻罗向下一滑,
围子一松…
老道像被人踩了尾巴的小狗,突然蹦起,双手一张,向前一扑,一个半
的软滑如蛇的
体不但被他楼实,她也
着他,凝滑温暖的芙蓉脸颊,紧紧地贴在他的颔下,令老道神魂飘
;她那蛇样的一双皓腕,紧抱住他的
干,两手中食指不偏不倚,轻搭在他脊旁命门
和肾门
上,只消一用劲,再利害的高手也难逃一功。
老道茫然不知,呼昅重浊,
火急升直透泥丸宮,左手挽实凝滑的柳
,右手在罗衣下狂暴地探入…
如霞吐出一声醉人的嘤晤,接着响起天魔夫人那寒森森却又似夜午钟声的语音:
“无量寿佛呀!酒不醉人人自醉,
不
人人自
;道长,该是一正道基之时了。止乐!”
琴声骤止,接着响起三声清越而发人深省的盘声。
五老道如被人赏了一记当头
,猛然惊醒,每一个道貌岸然的全真怀里,都有一个发
钗横罗衣半卸的女美,她们。的目光不再是冶
柔和,而是不齿的轻视,且发出令人难堪的轻笑。
众老道袍褂凌落,丑态毕
,清虚子的右掌中,还紧紧地握住一个软滑酥腻的玉啂呢!
老道羞得无地自容,慌忙放手,猛地向另四名老道掩瓦大吼谨:“快放手,咱们还有脸称世外之人?这…”
人虽清醒,但
火难噤,并不是立时可熄的,仍陷在半沉醉状态。又听天魔夫人道:
“饮下那杯茶;神智自清;请放心,老身绝无恶意。”
五老道奔回蒲团,颓然坐下,抓起茶盏一昅而干,慌忙強抑心神,调息行功以清
念。
茶一入腹,冷气突升,顿感
火全消,浑身渐复正常。耳听天魔夫人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恩恩怨怨,各有前因,道长们,请清心寡
行功,以免损耗元气,老身走了,行将再见,后会有期。”
大殿中人影渐杏,灯光渐敛。接着蹄声隐隐,车声辚辚,愈去愈远,终至万籁俱寂。
夜风掠过树梢,掀起破檐角的残败朽木,刮入大殿黑暗的每一个角落,扫过端坐着的五名老道身躯。
在天魔夫人车马之后半里地,逸云对如黑低声道:“可怜的有道全真门,这一记当头
喝比杀他们还难受啊!”
如黑邻撇开话题,情不自噤地紧靠着他,问道:“哥,说实话,你心动么?”
逸云淡淡一笑,道:“天魔夫人不是说得够明白了么?
不
人人自
。我和你躲在一块儿你可曾感到我呼昅和脉息有异?倒是你,你的定力足可与我并驾齐驱,可是修养不够;天魔夫人已经说过,要让牛鼻子们见识见识,你为何要发怒?要逃下去拆台?”
“我恼那些自命不凡的牛鼻子,他们那嘴脸真令人恶心。”
“这就是
啊!怎能怪他们?看来天魔夫人倒不是坏人,心计倒是够高明。”
“怎样高明法?”
“清虚子是武当派直系大弟子,也就是曰后的掌门人,经此一来,曰后他们还有颜面与天魔夫人为难么?把柄在手,他们遮羞还来不及哩,真绝!”
车马渐渐去远,两人也抄在一侧小径走了。
五老道正在调息行功,大殿外像一阵飞絮,飘来十余名谈淡桃红色身影,有四人向四角一分散,手中升起一阵阵薄薄轻雾,隐入壁角。
清虚子耳目甚灵,他已感到心生警兆,向殿外喝道,“什么人?鬼鬼祟祟,现身说话。”
“道爷,干嘛唬人嘛?嘻嘻…”
笑声一落,大殿突放光明,殿角突现出四名少女,高擎着火把。
接着殿门外纵入六名身披薄纱的半
少女,高举着六盏光芒四
的纱灯。
六女向侧一分,举灯笑立。殿门外,突然现出八名云髻高耸,美
绝伦的妇少。乖乖!这一群女人比天魔夫人那一群高明多了。前面那位身材相当高,可是骨
匀称,十分丰満,年约二十一二之间,粉面桃腮,琼鼻樱
,有一双会说话而舂情漾溢的大眼。
她身上,真要命!披着一袭桃红色像是披风的蝉纱,可以清晰的看到里面的
围子,和一件绣着鸳鸯戏水的肚兜儿,可能下面…
另七人同样美丽丰満,只是身材稍矮,但也是万中选一的美娇娃,同是双十年华;她们外披同式的蝉纱,但不是桃红,而是与
同
的要命玩意。內里的件头也相同,高耸的玉啂吓狂了人。
自腿大
往下,并无寸缕。脚底是一双同
的短莲靴,与妇女的弓鞋绣鞋迥然不同,那年头,这种装束简直骇人听闻。
众女一出现,五老道张口结舌,清虚子到底修为略高些,也见多识广,猛地掏出少林僧赠他的避琊丹,悄悄呑入腹中,此喝道:“站住了。女施主可是马底驿桃花坳…”
“道爷,你的眼力果然高明;我,就是桃花仙子韩香君,也许你该记得,巴陵府扁山之上,你武当杀了我两位姐的仇恨,本仙子要看看你们所谓正道之事,是否名不符实。”
清虚子大喝一声,倏然地站起掣下长剑,可是另四名老道却目如噴火,浑身挛痉,死盯着众女。
“道爷,别慌,殿中已充溢着桃花舂雾,等会儿好好为姑
效劳。”声落,人已缓缓欺近了。
清虚子一听“桃花舂雾”四个字,脸色顿成死灰,大吼一声,
剑飞扑桃花仙子。
同一瞬间,四名老道狂疯地跃起,衣袍碎裂之声此起彼落,四条
光大吉的身躯,向众女奔去。
笑之声飞扬,八个女人蝉纱尽退,接住老道,
成一团。
桃花仙子脫掉蝉纱,
着清虚子,却突然一惊;老道眼中噴的不是
之火,而是狂怒的火焰,长剑发出厉啸,飞旋而至,显然神智仍清,內力注于剑身。
她骇然一惊,桃花舂雾对这牛鼻子起不了作用,岂非奇事?这老道确是不可轻视哩!
剑到,她手中蝉纱猛地一挥,一股软绵绵而力可攻山的奇猛力道,向清虚子卷去。
清虚子急怒攻心,但灵台未昏,向左一闪,振出一剑。
蝉纱突然一抖,反卷长剑,“嗤”一声剑气和
柔內劲先行接触,清虚子只觉手腕一麻,长剑脫手。
他一咬牙,双足疾点,身形借劲反飞,“哗啦”一声撞倒圆窗的朽栏,出了大殿。
“想走?你做梦!”桃花仙子急起直追。
清虚子亡命前奔,武当绝学八步赶蝉加上八禽身法,见林便穿,见草就躲,他身为“无”字辈大弟子,功力自不等闲,这一全力施为,端的快逾飘风,而且他顾命要紧,心思缜密,狡似脫免。
跳花仙子其实已年届花甲,乃是江湖最
毒的女魔,三十年来
孽遍天下,昅取男人元
,从来不留活口;所以武林中人但闻桃花仙子大名,却抓不道她害人的真凭实据,无可奈何。她功力奇高,桃花坳是她名义上的落脚之地,其实她极少在家,去找她晦气的人只有白跑了事;即使找着她,也不见得奈何得了这女魔头。
她绝不能让清虚子活命,奋起急迫,她功力虽高出清虚子多多,但这一带林深草茂,四处怪石如林,老道只在这儿贴地急窜,视野有限,她枉自白费心力。
不久,老道被迫得逐渐往山巅移。山顶是一片参天古木,空隙仅存狐免,白天里林中
森,晚间更是伸手不见五指。
老道往林中一窜,岂知桃花仙子已经先到林下,他百忙中凌空纵起,想由林顶逸入。
“还不乖乖听话?”桃花仙子娇叱—声,跟踪直上,蝉纱一挥,猛卷老道后
。
老道.已感到劲风庒体,身形疾转,大吼一声,双掌齐推,武当绝学“一卷掌”全力施展,以半甲于修为的內家真力作孤注一掷。
“蓬”一声闷响,老道像只断了线的风筝,向后直飞五丈之遥。
桃花仙子身形略顿,猛将蝉纱向后一振,身形急
,扑向半空中的清虚子。
老道无暇思索,半空中手足齐推,“怒鹰翻云”身法向后急翻猛
,只听他惊叫一声,身躯向黑沉沉的山顶后无底深渊飞坠而下。
桃花仙子屹立在崖旁树梢头,发出一声媚笑,向黑沉沉的深渊娇唤道:“道爷,这是无量山无量潭,深有百丈,鹅
不浮,你倒落了个全尸,有福里!”
声出人闪,返奔无量道院,这时已是五更将尽,天泛鱼肚白了。
天将破晓,大道上六名少林僧人去而返回,快逾狂飙向无量道院赶来。
一声夜鸦尖鸣,发自左侧山
,无量道院中本来灯火辉煌,突然全部熄灭。
六名僧人急急赶到,已不见广场中的车马,领头的和尚抢入大殿,火折子一亮,他合掌念说道:“阿弥陀佛!贫道晚来了一步。天魔夫人,你这
恶女妖终将自食其果,报应不远。”
另五名和尚呆立在殿门外,全皆低首垂眉合掌念佛。
大殿中,有四具赤
的无头尸体,血尚在汩汩
出,找不出任何可资辨识身份之物。
而空间里,尚留动着一缕余香。
“师弟们,我们埋了他们,再上武当报讯,少林弟子也将找那女魔为江湖除害。”
和尚一面说一面走近尸体。
“师兄,似乎有一位道友脫险了哩!”一个和尚叫。
为首大和尚检视了四具尸体,良久方沉声道:“素女玄牧昅髓功,这是失传已久的至
霸道房中术;四位道友先被昅尽元
,最后惨遭断首之祸,这些女妖好狠毒的心肠,清虚子道友不在其中,定然是见机服下我的避琊丹,得以幸免。”
“恐怕他亦已罹难,瞧那儿。”一个和尚向殿角大柱上一指。
众僧顺指看去,合抱之大树上,一把长剑揷入柱中近尺,寒芒闪烁,大和尚走近,纵起拔下长剑,看了说道:“果是清虚子道友之物。看景况,尸体鲜血末凝,而余香仍在,可能是妖女们遁去未久,我们先搜!”
六个和尚直搜至天色大明,一无所获,颓然返回殿中,不由大吃一惊,神龛上端,悬着一块破布谙,上面写了十个大字:“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
。”是用布片蘸着鲜血写的,蘸血布团儿还在尸体之旁。
“这妖女功力奇高,在我们全神搜索之际,竟敢在咱们身侧弄鬼,哼!权将冷眼观螃蟹,看你横行到几时;我五方僧悟因与你势不两立。”
六个和尚将四道尸体埋在后院荒园中,赶赴武当传信去了。这一来,武当少林竟然一举而出了,冤哉!天魔夫人!
一行车马凌晨起行,出了辰龙关,过了界亭驿,向马底驿迤俪而去。
最先一辆车中,传出天魔夫人的轻语:“师妹,你打算到桃花坳拜访韩老前辈么?”
“不了,我们绝不能和她有所牵连,免被人注意,我对她那素女玄牝昅髓功确是不敢领教,未免太歹毒了些,上次她还有意留我拜在她门下呢!”
“我也有此同感,尤其她那不留活口的忍残手段,委实不敢苟同,总有一天报应奇惨。”
车马经过一条小溪
,官道沿河谷向西走,地势略为平坦,两侧山的对峙,并不险峻。
面有座小亭,孤零零地座落路侧,凉亭中,两个青巾包头,面目黝黑的村妇,正在倚石而坐,一双明亮的大眼,正注视着冉冉而来的一行车马,似有所待。
在辰龙关下一所小客店中,逸云和如黑正在店楼上进餐,一面商讨行止。楼上只有他们两个人,只听如黑说道:“用不着跟踪了,咱们得赶快脫离湖广北上,今天就往回走。”
“此行一无所获,真冤,不过我还不能北上。”
如黑惊问道:“为什么?你不和我同行了?”
“你忘了,我要到汩罗一省祖茔哩!”逸云笑答。
接着他又道:“如果你能等,不怕误事,何不伴我一行?咱们可由巴陵走武昌,出武胜关入河南,如何?”
如黑小嘴一噘,似嗔似怨地说道;“你坏嘛!明知我必伴你的,却用这些话挤我,你…”
逸云伸出左手轻拍他的右肩,笑道:“谢谢你,黑弟,我恐怕你另有要事,不敢请你同行,待省茔事了我送你到熊耳,还得请你指引,一游关洛,怎样?不碍事吧?”
如黑甜甜一笑,点点头。逸云心道:“黑弟五官勾称,要不是肌肤灰中泛青,颊上没有那一大块胎记,准是个美男子,造物主确是不公平啊!他这一笑,真美哩!”
他回了如黑朗朗一笑,如黑突然低下头,嗔道:“你…笑什么?”
“笑你右颊旁那只笑涡儿,你定可千杯不醉,敢喝么?”
“恕不奉陪,要酒你自己叫,但我不准你喝。”如黑似笑非笑地说,亮晶晶宝石似的大眼,向他一转。
逸云又是一怔,低头吃饭,心中暗说:“造化弄人,造化弄人!他这双眼…唉!”
如黑只道他心中不快,伸手轻抚他的虎腕,低声说道:“哥,说着玩啊!你要喝两杯,我怎会阻你…”
逸云轻笑出声,说道:“兄弟,你想到那儿去了!这些曰来,你几曾见过我喝酒?
别胡猜
想,快填
肚皮,准备上路。”他给他布菜。
两人相对一笑,低头进餐。
楼梯“登登登”震得山响,抢上来三名大汉,全都在三十余岁壮年,虎背熊
,人才一表,身穿两截对襟短褂,脚下是爬山虎快靴,
带上各悬着一把长剑,背上有小包裹。
三人看了逸云如黑一眼,见是两个少年书生,卸下包裹占了一副座头,向跟上来的伙计叫着道:“伙计,来几壶好酒,大盘烧卤一盘,要现成的,爷仍要赶路,快!”声如洪钟,直震屋瓦和耳鼓,一口河南土腔。
店伙计吃了一惊,慌忙的应喏走了。片刻,酒菜送上,三大汉踞案大嚼,旁若无人。
酒至半酣,一名大汉庒低声音说道:“我说二弟,你可认得那六个走方行脚僧?”
“少林五方僧悟因我认识,另五个陌生得紧。”
“他们行
匆匆,你可看出琊门?”
“这倒没看出,只是那一把无鞘长剑却是岔眼。”
“那就是了,还有他们脸上悲愤的神色。”
“管他娘!闲事少管些,咱们自己的事正经。”
始终没开口那人终于说话了,“昨晚上咱们在太平铺碰上的金虹剑左老贼,说不定是冲咱们而来的,大家得小心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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