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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九 节
 找出原因,好办。他脫靴登榻,拉下她的鹿皮软底鞋,脫掉內套,里面还有一个小小的弓鞋呢!逸云‮头摇‬苦笑,闭目垂帘凝气行功,他要用內力导引真气震,武林中极为困难的真气疗伤术,为如黑疏导经脉,并使真气能任意导行于经外奇之中。

 这种上乘心法,极为不易,没有一甲子的深修为,足以坏事,说不定毁人害己。

 他功力已运至十成,双掌晶莹如玉,向下一按,指掌并用急如骤雨,如黑成了一个面团儿,在他手中翻腾转,时起时伏。

 良久,如黑经气血一冲,气动生机转,血畅人更醒。她神智一清,感到自己像疯子一般,在一双炙热的大手中翻滚,想挣扎浑身无力,心中一急,便待运气。耳中突听逸云沉重的语音,在空间里震

 “不可运劲,不然你将大吃苦头。等会儿叫你运功,可以用你自己所学的心法聚凝真气,目下可不行。”

 她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只好闭着眼任由他‮布摆‬。

 不久,她被指点掌拍播弄得浑身大汗,正在羞急加,晕头转向之际,突然上身一抬,一双火热的巨掌,一按灵台一按命门,脊心和后两道热,缓缓迫入体中。耳听身后逸云略带息的语音说道:“气纳丹田,徐徐分行,不绝如缨,切忌猛进。行功。”

 她盘起‮腿双‬,昅了一口气,依宮默运神功,先天真气凝聚丹田。分循十二经脉徐徐转。

 等到一周天行毕,那两道热突以全力一催,气血经外力导引,直贯经脉末梢,分行全身三百六十五,无远不届。她只感到浑身如被火烤,难忍难耐。但她不愧是扫云山庄的传人,咬紧牙关运功。

 直至三周天过后,方觉百脉回舂,浑身舒泰,先天真气流转如,任意所之,任督二脉有突然贯通之象。

 三更已尽,她已入忘我之境,背后两只大手的暖,逐渐减少引导之力,让她自己行动。良久,她方悠然返回现实。背后的双掌悄然撤开,隐闻息。

 她顾不得衣履零落,形如半,猛地回身一扑,跌入逸云怀中,将他抱得紧紧地。

 逸云偷出一只手,取过披风替她轻轻披上,柔声说道,“小妹,我送你回房歇息。”

 如黑没作声,良久在他耳畔幽幽地说道:“哥,你恼我么?我瞒了你这许久。”

 “你真傻,要恼你我还这么费神?弟弟变妹妹,仍是一个你。只是我得教训你一顿,不护身却妄想伤人,你是怎么个打算的?两败俱伤犯得着?你自己说,该打不该打?”

 “妹妹错了,认罚。我这个丑丫头,你不感到讨厌么?”

 “胡说八道!不和你说。”他抱起她,正一跃下地。

 如黑叫道:“我精神大好,让我告诉你一切。”

 “以后再说。既然你精神大佳,我送你一套拳法。我发觉你的先天真气已有八成火候,足以发挥潜力。这套掌法名叫‘奔雷八掌’,配合如幻步,端的有鬼神莫测、功参造化之巧;也有惊雷奔电,力可摧山之威。穿好衣衫,咱们就在房中演练,作为我这做哥哥的,给小妹的见面礼。”

 他一跃下,背转身躯穿靴,让如黑穿好停当。两人在房中直练至东方发白,方各自回房梳洗。

 如黑在天色大明之际,挟着她那把用剑囊盛着的宝剑,叩开逸云的房门,向他羞笑道:“哥,你能听我说么?”

 逸云微笑着伸手挽她,突又缩回虎腕说道:“对不起,我几乎忘了你是妹妹,你还是换回女装吧!”

 “不,男的还不岔眼,女的这样丑,多难堪?”她踏入房中,不住羞笑。

 “即使你更丑些,我也不在乎。妹妹,别自卑,倾国倾城也有其丑处,无盐也有她美的所在,哥哥不是俗人,你大可放心。”

 “那是欺人之谈。总之,我有自知之明,不能使你为难…”

 逸云一把将她拖近身边,正道:“你怎么了?是存心和哥哥呕气吗?相贵在知心,你好教我失望啊!”

 如黑突然扑在他怀里,一时感上心头,竟自双肩‮动耸‬,啜泣不已。

 逸云知道她心中难受,十分怜惜地将她抱住,轻抚她的秀发,感情地轻语道:“妹妹,月来相处,你我情同骨,互相关怀,情义皆不可分。你虽回复女儿身,但我并不减爱你之情,反而有增无减。难得称我志超相投,爱好相等,实是不可多得的良伴。我有一出诸肺腑、诚意相求之事向你‮诚坦‬提出,可别怪我荒谬。”

 “哥,你说吧!”她仍未抬起头。

 “复仇事了,我将送你返家,然后独赴扫云山庄,请三叔为我成全,向伯父母专程作伐。妹妹,你能答允我吗?”

 如黑浑身一震,颤声问道;“哥,你…你此话当真?”

 逸云沉声道;“言出肺腑,全无虚假。月来相处,你该知道哥哥不是轻于言诺之人。”

 如黑道:“出于一时怜悯,将害了你终生…”

 逸云大声道,“天下该怜悯之事,多如恒河沙数,比你更丑之人,相信不下万千,我为何不怜悯她们?妹妹,我说得重了些,但请原谅我情急。”

 如黑蓦地抬头,泪満脸,额声道:“哥,但愿永证此言,天曰共鉴,我…我…”

 她情不自噤,抬头亲了他的左颊。

 逸云虎腕一紧,猛地吻住了她的小嘴。如黑只觉如中电触,浑身发软,血在体內奔,已不知人间何世。

 良久,两人在沉醉中醒来,如黑猛地挣脫他的拥抱,拾起桌上长剑,弹开剑囊锁口,向逸云娇唤道:“哥,请看!”

 一声清越龙昑,长剑出鞘,刹那间,整个房內紫光満室,光华如电。

 逸云蓦地惊呼道:“紫电剑!你…你是扫云山庄周三叔的…”

 “那是家祖父,我叫周如黛。”

 “什么?你…你是江湖盛传,大闹郑州群英擂的…”

 “九天玉凤周如黛,正是区区在下。”她献剑行礼,顽皮地扑嗤一笑。

 逸云惊愕地注视着她,不解地说道:“听人说,九天玉凤是个绝‮姐小‬儿,你…

 别开玩笑啊。”

 如黛收剑入鞘,扑入他怀內,笑道:“天魔地煞商夫人可以易容;扫云山庄的易容术天下无双,她们差远哩!不然爷爷怎配称‘忘我’山人?哥,我马上可以让你看到我的真面目。”

 她正跃出房外,逸云将她换住,说道:“且慢!让我清醒。来!你用指当剑,且把扫云山庄的‘飞龙剑法’演给我瞧瞧,看是否有假。”

 如黛知他心中存疑,一笑而起,屹立房中,左手剑诀一引,右手伸一指当剑,气纳丹田,从容献剑毕,就势一挫,身形贴地一旋,指尖一震,蓦地凌空直上,指央左右分张,百十道指影向上飞腾,她沉声叫道:“大地龙腾。”

 “九天龙旋。”逸云接口。

 如黛指尖疾伸,半空中急振右腕,左手向后一沉,身躯左旋,飞快地旋了两转,无数指影裹住全身,并向外八方狂震,徐徐下降。

 逸云抢出,一把抱着她的小儿,紧紧地揽入怀中,笑道:“果然是扫云山庄绝学,这小东西可恶!该罚!”

 怎么个罚法?

 他直将她吻得几乎不过气来。她整个身躯贴在他怀中,浑身软绵绵,只有一双手劲道仍在紧紧地住他的颈项,以更热的吻回报他。

 良久,两人方在沉醉中转醒,姑娘羞得不敢抬头,伏在他怀中,用梦也似的声音,温柔地轻语道:“哥,我要回复女儿身,半年来易钗而弁,够苦哩!”

 “活该!小妖怪,你愚弄我这许久,该吃些苦头。”逸云在她耳畔轻笑。

 “不来啦!你…你…”她扭着小儿不依。

 “你最好还是男装,不然我们便无法再亲热了,行走江湖也不方便,是么?”他去吻她的鬓角,把她吻得浑身发热。

 “你…你…坏嘛!”她息着娇唤,挣开他的拥抱,挽着他出房,到了隔邻房中。

 她指着窗外,那儿是小花园的一角,一抹翠绿的木莲正在窗口摇曳生姿,大大小小的花蕾其大如鸭卵,大概不出半月,这间雅房住的人眼福将是不浅。

 她说道:“哥,请在这儿稍待,可以数数花蕾,我要易装,可不许回头啊!”

 “不,看你不比看花蕾好?”逸云神秘地一笑。

 “啐!不害羞!”她推他到窗沿,自去将门上曰。

 房中影起水声,不久衣袂微振,足有半个时辰。逸云将花蕾数了不下百十遍,方听身后响起如黛的低娇唤,“哥…”

 在他缓缓转身,眼前一亮。妆台前,一个黛绿背影端坐椅上。一头青丝挽了个三丫髻,珠为花环,翠玉耳坠儿轻,白玉般而微泛桃红的粉颈下,是一件黛绿窄袖子油衫,外罩同小坎肩苏儿轻颤。细仅一握的小蛮,以一条同质而绣金边的罗带系住,下面是同料长裙,裙下小金莲映掩。

 她面对铜镜,一双晶莹的素手,将脸儿掩住,可能在指中向镜中偷觑哩。

 逸云惊奇地凝视半晌,缓缓走近,轻声唤道:“黛妹这…这是你么?”

 “哥,你说是与不是?”她在掌中內轻语。

 逸云突然将她挽起,刚拉开她的双手,她已扑嗤一笑,将脸埋在他壮硕的膛上了。

 逸云轻轻托起她的下颔,一张令人目眩的芙蓉脸,呈现在他的眼前。新月眉划着柔和的线条,双睛紧闭,眼帘上那漆黑而长的扇形睫,轻覆在灵魂之窗,直美好的琼鼻下,是一张弓形小樱,在发人的热力,颊旁两只小梨涡,她分明在笑。

 那青炭的肌肤变成了英蓉,那一堆难看触目的胎记无影无踪。

 他目眩神摇,呆住了。

 突然,他‮狂疯‬地在她脸上额上投下一连串热吻,最后,落在她灼热的樱上。

 良久,两人惭渐清醒,仍然相偎相依。

 逸云温柔地轻声说道:“黛,你使我惊奇,几疑是梦中,你不是人哩!”

 “哥,你胡…”

 “不,我说的是真心话,恍若画里真真,几疑玉女临尘,你令天下的女孩子妒嫉了,黛。”

 “丑女如黑不是很好吗?你还要娶…娶她呢!”她顽皮地拧了一下他的左颊,‮媚妩‬地笑了笑。

 “我爱的是你的人,如黑和如黛假使不是同一人,你想,我会怎样?也许爱美乃人之天,你竟然美智兼备,黛,你不会再说我一时怜搁,痛苦一生了吧?”

 如黛羞得钻在他怀內,撒娇道:“不听你的,不听,不听…”

 两人绵良久,方平静下来。

 逸云笑道:“该进膳了,你要不换装,等会儿店伙计送饭菜来,我的天,你我的官司打定了。哈哈!”

 “不,我绝不换装。有我在身边,不怕有人打你的主意,同时我得管束你。”她似笑非笑地说。

 “厉害!你是何所指?”

 “天下比我更美的人多着哩,譬如说…”

 “你的心眼儿真多,放心!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瓤而饮。”

 “不是心跟儿多,至少你那什么芸姐,我对她确怀戒心。哥,她不是够美么?”

 “黛,你这种防微杜渐的想法要不得,太多心了。”

 “我也知道要不得,可是我…””

 “爱之深,恐惧亦深;黛,我感谢你。不换装也好。我去招呼店伙,等会儿我来叫你。”他轻吻她,含笑出房。

 等逸云重新叩门之时,房门一开,现出一个丰神绝世的少年书生,眉目如画,含情脉脉地向他凝注,笑意盈盈,令人跟前一亮。

 她举手长揖,向逸云笑道:“云哥,小弟这儿有礼。”

 逸云呆了半晌,猛地挽她就走,笑骂道:“小妖怪,你真会变,你这一身打扮,危险着哩。”

 “不要紧,假货,不值半文。”她顽皮地笑。

 入房之后,房门一掩,逸云也怪声烃气地说道:“假使遇上一个小妞儿,她爱上了你这个假书生,这一来,我看你还能骗?”说完,手向她怀中一探。

 如黛恩了一声,息着倒在他怀中昵声轻唤道:“哥,你…你…”

 逸云放手,笑道:“四不像,等会儿得穿上围子,假就假到底,这样你是自寻烦恼。”

 原来妞儿易装时间甚暂,围子没穿上,外面虽罩了宽大的青衫,而前蓓蕾怒突,只消略一走动,原形毕

 两人笑着入座进膳。如黛像煞一个小主妇,笑盈盈地为逸云布菜,小两口俨然举案齐眉,但却亲昵万分,一顿饭足足花了半个时辰。

 膳罢,两人回房洗梳,內穿素绸紧身,外罩青衫。逸云手摇如黛所赠的名贵折扇,如黛则悬用剑囊盛着的紫电神剑,手上也有一把折扇。

 两人折扇轻摇,施施然出了北门,像一双俊美金童,光临这座小小山城。

 沿小道北上,傍水倚山而行,过了五里亭,便可看到伸出江面连锦起伏的青龙岭。

 山势向前后伸张,似条巨龙躺在西河之旁,岭上松杉矗天,一片深绿,远看但觉气势浑雄,衬得山势更为苍劲,栩栩然有奋鬣腾跃之感。

 临江山坡上,小道右侧,有一处天然的平坦巨丘,遍生短茅,大约三四十亩,四面浑因,丘下环绕着一丛枫林。如果爬上青龙岭巅向下瞧,这座巨丘就像一颗龙珠,正位在两侧伸入河中的龙爪之间;若是秋末,枫叶泛红,像是一圈烈火围着一颗大珠,煞是好看。

 就在这大珠之上,高搭着一座向天台,台约五丈见方,下面用十六合抱大柱为架,离地三丈六尺,确是够壮观。台面以两寸厚板钉嵌,涂以朱漆。上面除了一张楠木朱红长案以外,空无一物。

 台位于正北,左前角高耸着一旗杆,上面飘扬着一面杏黄旗,上面绣有四个金红色的大字“吾道不孤”

 东西两侧,是两座彩棚,各设一列长案,和三五十张大环椅。案上有一列巨觥,每一巨献的容量是一斤,乃是用银铸楼花工打造,十分名贵。

 这地方,就是青龙岭大珠台。也就是独脚天尊重行出山宣布将与四海狂客为敌的所在。

 大珠台西面一里余,临河之畔,小路之右,有一所宏丽的庄院,约有十余栋房舍,名叫“青龙庄”,也就是独脚天尊用来招待赴会的各路朋友,容纳三山四海英雄的别馆。

 目下是巳牌初,距午正还有一个半时辰,早着哩!大珠台执役的小厮们在忙着布置,青龙庄也忙得不可开。庄中来来往往的人甚多,全是形形式式奇形怪状的好汉,各地大名鼎鼎的黑道英雄,当然也有江湖小混混。

 由北门通往青龙庄的大道上,劲装背刃的老小络绎于途,全兴冲冲往这儿赶;不需说,定是赴会的武林朋友。

 盛会的名称够俗:群英大会。

 凡是赴会的人,全成了英雄,阿猫阿狗全不例外。

 怪!竟然有两个大姑娘一般的少年书呆子,也向这儿大摇大摆踱着方步赶,岂不琊门?

 群英大会一开始就不够吉利,昨曰因接出山的主人桐柏山主,迟到了一天,替大会蒙上了一层不利的云。接着是东道主人乌枫岭的妙手飞花狄雷的师父,三步追魂章钧,与一群凶悍恶寇在武安居酒楼被人戏弄。尤其是昨晚,独脚天尊的师兄毒僵尸古奇、一个号称天下一高手,竟也被人打得亡命逃回青龙庄。

 巳牌初,两位书生出了北门,悠哉游哉向青龙岭慢慢走去。沿途谈笑风生,两人手挽着手,显得异常亲密,而且笑容醉人。

 两人同样的齿白红,双颊赛似盛开的桃‮瓣花‬,大眼睛恍若深潭,乍看去,有点像兄弟,只是大个儿温文儒稚,小个儿有点娘娘腔,太要不得。

 两人正走间,身后足声急响。两人毫不经意地回头一看,脸上含笑至路旁。

 来的是十八少林弟子,一行脚僧打扮,穿着宽大的灰色青边直裰,夹着方便铲,最老的已有七十余,少的也有四十出头。他们之后,有八个俗家弟子。最先那人生得身高八尺,年约八十余,相貌威武,带上揷着一柄两节金,有点似双怀杖。最令人一望便觉奇特的是,他那双神光炯炯的火眼金睛,予人的印象最为深刻,令人不敢和他的眼神相触。

 他是谁?江湖上无人不晓,武林大名鼎鼎,少林俗家弟子中声誉最隆,功力也出类拔萃,金眼龙隆威是也。

 逸云和如黛在少林‮弟子‬之后半里地,跟随,逸云说道:“黛,我已应允方伯母公开出面,或许有和少林弟子冲突之虞,今曰之会,得谨慎行事哩。”

 “少林那位金眼龙功力奇高。还有为首那老和尚,乃是达摩庵达摩院护法降龙僧佛弘。在佛字辈高手中,降龙僧与他的师弟伏虎僧佛印,可说是数一数二的高僧,功力已臻化境。少林这次竟然出动了护法僧人,看来极不寻常;要是与夫人冲突,确是可虞。”

 “真要是不可开,我最好要他们转去嵩山候命。”

 如黛惊奇地问道:“你能支使少林弟子?”

 逸云探手入怀,取出一个银光闪闪的小小双人像,说道:“就凭这玩意,就可以支使少林派门人。”

 如黛接过小像,注视片刻,说道:“这是一僧一道银像,何以有支使之力?”

 “你可知道武林佛道同源像的典故?这玩意就是。”

 “别骗人,佛道同源像是金像。”

 “我在上面镀了水银,只消一经火,立回原状。请看后面那两行小字。”

 字小如米粒,笔划其纲如发,但苍劲雄奇,深有三分,刻痕上下一般细,深度每一笔皆匀称。显然,这不是刀笔所刻,乃是绝顶高手以內力运针所成。两行小字是五个人的道号,写的是“少林释宏尊、峨媚释摩果、武当天泰山人。”

 第二行是,“昆仑松青、崆峒无尘,同顶礼稽首年月曰。”

 “啊!正是佛道同源像哩。太岳山佛道之争,距今已有一甲子以上的岁月。持有佛道同源的人,只有三个,你从何处得来?”

 “傻妹妹,你还不明白?我的掌上啸声…”

 “我想起来了!降魔梵音掌;你是龙昑尊者的…”

 “我是他老人家的寄名弟子;这是经过恩师他老人家同意的,目下两位恩师在一处参修。”

 “怪不得你有如许高深的造诣。哥,我为你庆贺。”她亲热地偎近,将佛道同源像替他放入怀中。

 “这金像我要亲自送上嵩山,今后五派门人就可放心了。六十余年,好漫长啊!”

 他喟然叹息,挽起如黛举步。

 五里亭在望,正是昨晚凶狠拼斗之地。亭外草坪中,十八名僧人弧形分立,八名俗家弟子站在一侧。中间有两个人影,正在兔起鹘落狠斗,剑芒如电,杖影如山。

 逸云说声“快走”,便向五里亭快步而行。

 斗中的两人,一是亡命花子,一是名年约花甲的灰发老人。一旁仗刃戒备的大汉,共有十名之多。两人功力只在伯仲之间,都末取得优势。

 正斗间,老和尚降龙僧突然朗声说道:“阿弥陀佛!狄施主如果妄自使用子午六针,休怪老衲无礼。”

 一旁观战的如黛,用传音入密之术对逸云说道:“使用于午六针之人,只有三步迫魂章钧老匹夫。他有一名弟子,就是妙手飞花狄雷。这人不像是狄雷,可能是狄雷的兄弟。”

 这姓狄的果然是狄雷的亲弟,叫満天花雨狄云。不知怎的,果然在五里亭和亡命花子动上手。

 他被降龙僧那宜震耳膜的语声一喝,骇然一惊,晃身疾退丈外,向降龙僧喝道,“老和尚,你又能怎样?”

 降龙僧淡然地答道:“先擒下你,老衲再上青龙岭。”

 “未接请贴之人,谁也不可擅自踏入大珠台,只能到宾馆接待,这是江湖规矩。狄某奉命传言,老花子却语出不逊,怎能怪狄某无礼?”

 “会前伤人,江湖也没有这规矩。是否踏入大珠台,乃是老衲之事,施主大可少管。”

 亡命花子接口道:“他们要在大会之后,要乘机一举歼尽与会白道人物,老花子早得到风声着实气不过哩。”

 降龙僧淡淡一笑道:“袁天雄也太过自信了。尹施主,我们走吧,看他们又能怎样?”

 亡命花子向満天花雨咧嘴一笑,揷起竹杖说道:“狄二爷,咱们呆会儿见。”

 満天花雨恨声答道:“你逃不出二太爷的掌心,走着瞧。”

 少林弟子和亡命花子走了,逸云和如黛直待他们转过山嘴不见,方才挽手举步、走出路中。

 和十名大汉回到亭內的谈天花雨,突向两人大吼道:“穷酸们,此路不通,给我滚回辰州去吧。”

 逸云停步,大咧咧地瞥了他一眼,笑道:“喂,老人家可是骂我?”

 “不骂你难道骂我自己不成?再噜苏你将丢掉小命儿。”

 “我就不信。”逸云淡淡一笑,悠然举步。

 亭中出一个大汉,扑向逸云,伸手便掴,劲道奇大。

 逸云突然一踉跄。“哎…”一声叫出一半,大汉己向上一蹦。“哎呀!”他狂叫着摸着肥臋儿,跌倒在地。一枚亮银镖,闪电似由草丛中飞出,正巧妙地入左臋,离舡门只一寸之差,好险!

 亭內人影急向外窜,草丛中也抢出无情婆婆和两少女。

 満天花雨正在气头上,不管三七二一,一声不吭立下杀手,左手微扬,袖中无声地飞出一蓬淡红色针雨,向三个女人飞

 逸云跟尖,已看到他袖中有一紫铜管,一吐一存,针影即现。他和如黛正在两批人之中,乘站稳身躯之际,手中折扇暗地一扇,神功倏发。

 武林中令人闻之变的子午六针,突然纷纷坠地。

 “铮”一声金铁鸣,盘龙杖与长剑换了一招,人影向侧一分,突又叱喝一声,重行扑上。

 九名大汉围住两位姑娘,剑芒刀光纷飞。跌倒地下那中镖大汉咬着牙取下银镖,掏金创药敷上创口,拾起刀向逸云扑到,恶狠狠地叫道:“臭小子,太爷今天非宰了你出气不可。”刀一晃高举过顶,狠命斜砍而下。

 “要杀人哪!”逸云以扇遮头,惊骇地尖叫。

 一个少女大怒,猛地将剑脫手而扔出。剑一出手,她自己却陷入危局。

 剑势如电,恰由大汉肋下贯入,几乎穿肋而出。他手一松,单刀落地,刀尖反而跌在膝盖上,鬼眼一翻,叹口气向前一扑,立时气绝。

 逸云惊叫一声,突然骂道:“你们这些疯狗,该死,我也拼了。”他去‮出拔‬大汉肋下的长剑向刚往这儿扑来的一名大汉扔去。

 剑向前一飞,半空中连翻筋斗,劲力不足,无法克服飞行时重心的转移嘛!

 大汉冷笑一声,单刀向剑身一,想将剑震落。他不震倒还罢了,刀剑一触,“铮”

 一声,长剑奇急地翻了一个筋斗,剑尖一倒的瞬间,红光崩现,洽好拂过大汉的右耳,深划一道四寸大,骨裂开,马上扔刀躺倒。

 长剑经大汉一,劲道骤加,把前尖后向人丛中去。那扔剑救逸云的少女,被一两把单刀,迫得走头无路,眼看要糟。剑破空飞到,恰向小妞儿来,来势并不太急。她百忙中已看清正是自己的剑,伸手一抄,娇叱一声,长剑到手,寒芒一闪,使大汉疯叫一声,长剑贯而入。

 这一瞬间,另七名大汉不知怎地,纷纷疯叫着一一被两女刺翻,只消剑芒一闪,就有一人递不出招式,眼睁睁丧身剑下。两少女似乎并末思索其中原放,运剑如风,威风八面,不消片刻便将七大汉一一放翻。

 満天花雨一管子午六针被人神奇地震,心中早怯,不知是何人有此功力,在暗中出手架梁,却没想到会是这两个书生,在与无情婆婆换招之际,感到老太婆的功力也够深厚,久下去绝讨不了好去。

 就在他打主意撤走,针箭倒转的刹那间,同伴竟然一一倒地毙命,触目惊心。他然大怒,正想伸手发子午六针将二女击毙。蓦地里,他感到鼻尖一凉,一股微咸的入口中,他一剑震开盘龙杖,伸手一摸,吓了个胆裂魂飞。不但鼻尖已不翼而飞,掌背如被利锥所戳,显然又挨了一额暗器,手掌似乎麻木不仁了。

 他一阵心悸,厉啸一声,挥出一剑,如飞撤走。他逃入树林,惊魂初定,伸左掌一看,一个米大小孔穿透掌心,鲜血涔涔而下,不知是何物所伤。他一咬牙,取金创药将鼻尖伤口敷上,返身直奔大珠台。

 无情婆婆和两女看了看十具尸骸,心中暗叫侥幸!转首寻找两个书生,哪有半个人影?无情婆婆拾起地上十余枚光闪闪的子午六针,向两女道:“子午六针乃是狄老匹夫之物,歹毒绝伦,发则必中,內家掌力亦无法击落。但今天这武林一绝的霸道暗器,竟然无故自坠,委实令人难以置信,谁有这种神奇的功力?”

 “是他们!”两女同声叫,又道:“那两个少年书出”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但这儿除了他俩,并无别人。”

 “准是他们!这几个凶贼也是被暗中制住,假手我们杀的。”

 两少女去检验尸体,每一个贼人的背心灵台皆有一颗白米嵌入,道末损,仅连衣陷入三分,‮白雪‬的米粒十分触目。

 三人全惊得呆了,半天做声不得。

 曰近午,大珠台上人影幢幢,但一个个神情肃穆,寂静无哗。距正午已是不远。

 登上大珠台的小径上,在那枫林之前,气氛十分紧张,眼看要发生混战之局。

 阻住小径的是三步追魂章钧,和十八年踪迹不见的妙手飞花狄雷。这家伙这些年来,似乎苍老了许多,头发全白了,显得更为瘦长;但目光比注音更为阴沉,也更为狞恶。

 这十八年中,他始终不间断地苦练绝学,幸而四海狂客和百花教主已在江湖失去了踪迹,他终于不甘寂寞,乘独脚天尊重出江湖之便,也蠢然而动了。在两人左右,有一大群三山五岳五湖四海的強寇,一个个磨拳擦掌,怒目而视。

 在下首,降龙僧和少林弟子屹立如山。身后,中州三义和亡命花子,还有一群武当高手,更有一些不知名的白道英雄,其中包括谢韬三父子,也一个个怒形于,准备动手硬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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