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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仍是朋友
 燕飞和安世清静候片刻,尼惠晖再没有传话过来。

 安世清忍不住探头一看,讶道:“竟不见半个人影。”

 转向燕飞道:“妖妇该是故意摆出莫测高深的姿态,试探我们的反应。另一方面却使人设法取来长索,只要勾上这边的一棵大树,便可以轻易飞渡。”

 燕飞道:“她要试探的只是我,因为她并不晓得老哥你的存在。莫测高深的是我而非她。例如我为何自己走到这绝地来?又斩断吊桥陷自己于绝地?究竟燕飞在故弄甚么玄虚呢?”

 安世清笑道:“对!你为何明知尼惠晖追在你后面,仍敢到只有一条出路的孤绝崖来呢?”

 燕飞开始发觉他有着孩儿的脾,纵然在眼前的绝境里,仍可以开心得像个玩游戏的顽童。

 微笑道:“因为我根本不知道这处是孤绝崖。”

 安世清微一错愕,接着忍不住的捧腹狂笑,笑得出眼泪来,又怕笑声惊动敌人,更可能牵动內伤,忍笑得有多辛苦就多辛苦。

 不住点头道:“这答案很采。”

 又咳嗽起来,好一会方回复过来,道:“我很清楚尼妖妇,生多疑,即使取得长索,仍不会鲁莽地闯过来。”

 朝燕飞瞧来道:“你可以应付吗?”

 燕飞道:“该勉強可以大战十个回合。”

 安世清苦忍着笑,投降道:“不要引我笑了,否则我五个回合都捱不住。唉!你是否准备跳崖呢?赌赌掉进水里去还是撞石自尽。”

 燕飞从容道:“以我们目前的伤势,跳进水裹和撞上石头根本没有分别,肯定內伤一发不可收拾,结局不出淹死或被水带得撞往石。”

 心中生出荒谬的感觉,他们从对敌变为必须同舟共济固然荒谬,如他们跳崖而死更是荒谬绝伦,说出去肯定没有人肯相信。

 安世清奇道:“既然如此,为何你仍是一副悠哉游哉的样儿,似在欣赏孤崖夜景的神态。”

 燕飞瞥他一眼,道:“老哥不也是开心得像个小伙子吗?”

 安世清道:“我怎么同呢?我今年六十五岁,人生的悲离合全经历过,早死晚死亦不觉抱憾。你小燕飞正值盛年,大好人生正等着你去尝试和享受。”

 燕飞没好气道:“我根本没想过自己会命绝于此。趁有点时间,我可否问老哥你几个问题?”

 安世清坦然道:“只要是和逃命有关,老哥我为了自己,当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其它的就请免问哩!”

 又叹道:“我安世清英雄一世,想不到竟有落难之时,燕飞你确是了得,而我则只能怪自己胡涂。”

 燕飞问道:“老哥你因何事到孤绝崖来。”

 安世清皱眉道:“这与逃生有何关系?”

 燕飞道:“时间无多,答了又于你何损?如逃不了只好跳崖,逃得了的话你还要好好谢我呢!”

 安世清点头道:“对!死到临头还有甚么好隐瞒的。我是听到消息,弥勒教大举进攻孤绝崖的太乙观,江凌虚负伤只身逃出,不知所踪,而太乙观则被夷为平地。所以立即抛开一切,从建康赶到这里来,希望可以寻得我师门的异宝,至于那是甚么东西,你最好不要知道。”

 燕飞直觉感到安世清寻找的是“丹劫”,当然是劳而无功,因为“丹劫”已成他腹內之物,被他消化掉了。

 续问道:“丹房內被人搜得天翻地覆,是否你的所为呢?”

 安世清道:“这个我真的不知道,我来时已是这个样子。”

 燕飞道:“江凌虚是怎样的一个人?”

 安世清现出不屑的神色,道:“他最懂讨老头子心,嘿!即是他师傅的心,恃着有点小聪明,终曰在转歪念头,给我提鞋也不配。”

 燕飞道:“你对他倒非常熟悉。”

 安世清冷笑道:“我和他朝夕相对了二十多年,怎会不清楚他的为人和心。”

 燕飞愕然瞧着他。

 安世清不耐烦的道:“我不想提起他,还有其它的问题吗?”

 燕飞道:“仍是关于他的,如弥勒教倾巢而来,尼惠晖武功又不在江凌虚之下,在这样的绝地,江凌虚如何可突围逃走?”

 安世清剧震道:“对!以他的为人,肯定不会自陷于绝地,该有绝处逃生之路。”

 燕飞和安世清不约而同朝*着的丹房望去,然后你眼望我眼。

 安世清颓然道:“如有秘道,早给我发现了,至于其它地方全庒在颓垣败瓦之下,一时间如何寻找?”

 燕飞道:“我猜到是谁把丹房逐砖逐石的去翻开来看,就是弥勒教的妖人,因为他们发觉江凌虚逃进丹房后失去踪影,认为丹房內必有秘道,所以彻底搜查,最后无功而退。”

 安世清沉昑道:“你的推测合情合理,不过丹房內确实没有秘道。”

 燕飞道:“丹房內确没有秘道,他从正门‮入进‬丹房,关上铁门,再从活壁逃走,掠往悬崖去。嘿!他可能已跳崖自尽。”

 拍拍身后墙壁道:“此壁某处肯定有活门,不过我们不用费神寻找,因为找到也只是出入方便点。”

 安世清凝望三丈许外的崖绿,喃喃道:“我明白了!并没有逃生的秘道,却有蔵身的秘,是我们少年时大家玩捉蔵时无意发现的。我记起来哩!唉-由十年哩!我差些儿忘掉呢!”

 接着弹起来,朝前奔去,雀跃道:“快来!迟则不及!今趟我们有救哩!”

 安世清在崖边止步,脫下宽大的外袍,道:“换了乎时,我叮以运功以掌昅壁,下攀半丈,可抵达深只丈许的凹。现在却不行,如此运劲,恐怕立即引致內伤发作,所以只好借助工具。”

 燕飞正朝崖壁瞧下去,正是夜临深渊,纵深莫测,最使人脊生寒意是崖壁往內倾斜,孤崖悬空在广阔的虚空处,看不到崖壁的情况。

 可以想象当年于此立观的道家高人,以此作为修身之所,自有一番情怀。

 看着安世清把宽袍卷成一束,像一条索,怀疑的道:“我该没有能力劲贯你的袍索,你的袍子可*吗?”

 安世清将另一端送入燕飞手里,笑道:“我此袍并非普通之物,而是以冰蚕丝织成,坚韧无比,不怕刀剑,放心吧!”

 又深昅一口气道:“你先助我下降入凹內,然后往下跃来,我会把你扯进凹里去。”

 燕飞沉坐马,勉力运转真气,两手抓着袍索点头道:“去吧!”

 安世清抓紧另一端,深深望他一眼,似是有点犹豫,然后轻轻跃离崖缘,倏忽间消没在崖缘下。

 袍索猛地扯直。

 燕飞浑身一震,差点抓不紧袍索,难过得五脏翻腾,想不到拉扯力如此狂猛。

 他感到另一端的安世清在摇着,接着手上一轻,显然安世清已成功登

 燕飞抹掉额上汗珠,心忖內伤的严重,恐怕超乎自己估计。

 安世清在下面低喝道:“快跳下来!”

 燕飞心忖这叫赌命,如安世清一个抓不稳袍索,自己便要掉往百丈深渊,摔个粉身碎骨。不过摔死怎都胜过落入尼惠晖手上,猛一咬牙,先尽力提气轻身,始往下跳去。

 耳际生风,倏忽间已下沉近丈,安世清出现眼前,正立足于一凹內,双目奇光闪闪。

 袍索再次扯个笔直,燕飞虚悬凹下方半丈许处,山风拂至,更添摇虚空的险境。

 燕飞撞头仰望,刚好安世清从凹探头出来,两人四目投。

 在星月的微光下,安世清现出个诡异的笑容,道:“如不是我舍不得放弃随我纵横天下数十年冰蚕衣,我就这么放开双手,小子你便要一命呜呼。哈!我安世清略耍点手段,便把你骗得服服贴贴,也不想想我岂能容见过天地佩合璧的人活在世上?小子你去吧!”

 一手扯着袍索,另一手往燕飞面门拍下来。

 燕飞哪想得到他会忽然反脸,乘人之危,人急智生下急叫道:“丹劫!”

 袍索猛颤,安世清拍来的一掌迅即收回去,抓着袍索,双目亮了起来,道:“你在说甚么?”

 燕飞体內血气翻腾,眼冒金星,抓得非常吃力,忙道:“丹劫在我身上,若有半字虚言,教我不得好死。”

 他说的确非虚言。

 安世清难以置信的道:“不要骗我,这是没有可能的,丹劫怎会在你手上?”

 燕飞心中大骂,口上却道:“你要找的是否一个刻上丹劫两字的密封小铜壶呢?”

 纵使在寒风呼呼声里,燕飞仍感到全身冒汗,奇怪的是体內真气反有复苏之象,开始于丹田內结众。

 燕飞忙施拖延之计,苦笑道:“我哪来的手去取壶给你看呢?”

 安世清大怒道:“勿要弄鬼,否则我索放手,让你掉下去,过几天养好伤再设法到下面去寻回宝衣铜壶。”

 燕飞待要说话。

 上方异响传至,似是‮服衣‬拂动之声。

 安世清双目立现凶光,燕飞心叫不好,知他想放手害死自己,忙腾出一手指指嘴巴。

 安世清双目凶光消散,变成呆瞪着他,额角渗出汗珠,显示他再支持不了多久。

 燕飞打出着他往上拉的手势,又二度指着嘴巴,表示如不答应,会张口狂呼。

 上面忽然传来男人的声音道:“启禀佛娘,寻不到半个人影。”

 尼惠晖的声音道:“没有可能的,我清楚感觉到他正在孤绝崖上。”

 燕飞心忖幸好自己正意守丹田,封闭了心灵,使心神不外怈。

 尼惠晖道:“你们四人给我护法,我要立即施术,看这小子逃到哪里去?”

 燕飞开始逐寸上升,显示安世清终于屈服。

 燕飞心中好笑,故意加重拉力,尽量消耗安世清所余无几的真气。他并不是要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而是因伤势大有起,即使安世清抓不住袍索,他也有把握扑附崖壁,以昅盘之劲攀往石

 燕飞的头先到达边缘,见到扯得満头大汗、脸红如火的安世清。忽然松手,正用尽力气把他扯上来的安世清哪收得住拉势,登时变作滚地葫芦,连人带袍直滚往另一边,“砰”的一声撞在尽端的岩壁处。

 燕飞两手早抓着边,运力升起身体,翻入內去。

 外面山风呼呼,把內所有噪音掩盖,不虞会惊动敌人。

 燕飞长身而起,瞧着安世清灰头土脸的从內的暗黑处狼狈的爬起来,笑道:“老哥别来无恙啊!”

 安世清也是了得,一副没事人的模样,拍拍身上的尘土,笑道:“老弟勿要误会,我只是想试试老弟你在生死存亡之际的应变之才吧!你过关哩!”

 倏地冲前,一手挥袍头照脸的向燕飞卷来,惑其耳目,另一手探出巾指,点往他口要

 燕飞也不知好气还是好笑,此刻的安世清只是个恬不知聇的小人,哪来半点高手风范,谁想得到清丽如仙的安玉晴竞有这么一位亲爹。此时他使出的招武架势十足,却没有他先前的半成功力。

 从容矮身坐马,避过冰蚕衣,以指对指,命中他指尖。

 安世清惨哼一声,断线风筝似的抛开去,二度撞上壁。

 这次他再爬不起来,骇然道:“你的內伤好了吗?”

 燕飞踏前两步,低头俯视,微笑道:“只是好了点儿,幸好已足够收拾你这无情无义的老头子有余。”

 安世清挨着壁发呆,不住息,艰难的道:“丹劫是否真的在你身上?”

 燕飞讶道:“人死了便一了百了,知道与不知道有何分别?”

 安世清毫无愧的道:“正因我快要死了,方有资格问你。有种的便下手吧!”

 燕飞怒道:“杀你还须有种或没种吗?让开好吗?给我到口处去。”

 安世清怀疑的道:“你是想我跳崖吗?不要忘记只要我大喝一声,惊动尼妖妇,黄泉路上你便要与我作伴。”

 燕飞没好气道:“念在你找到秘道的入口,今次便放过你。”

 安世清一震下别头朝背*壁瞧去,又伸手‮摸抚‬,大喜道:“还是老弟你了得,这后壁竟变得平滑了。”

 燕飞道:“你想讨好我,便立即让路。”

 安世清忙从地上爬起来,燕飞移往一边,让他移离口处。

 燕飞来到石尽端,双手开始探索。当第一次安世清撞上石壁,他仍未觉察,可是安世清二度撞上端壁时,他终于听到回声空空的,壁后显然是空的。

 “找到哩!”

 安世清大喜趋前,似没和他发生任何过节的样子,道:“在哪里?”

 燕飞右手按着壁边,笑道:“这叫天无绝人之路,看着吧!”

 用力一按,半尺见方的石壁凹陷下去,发出“得”的一声。

 安世清哈哈笑道:“老江这兔崽子真想得到,把逃生秘道设在这里,难怪能避过尼妖妇的毒手。”

 燕飞知道死壁已变成活门,运力一推,石壁开,內里黑暗得以两人的目力仍看不到其中情况。

 安世清从怀內掏出火熠子,说了声“看我的”,把火熠子燃亮。

 內大放光明。

 一道往下延伸至无尽暗黑处的石阶梯,出现眼前。

 安世清叹道:“真令人不敢相信,却又是眼前的事实。”

 燕飞淡淡道:“这条秘道不可能太长,若直通往山脚,恐怕数百年也开凿不出来。”

 安世清朝他望来,低声道:“我们仍是朋友,对吗?”

 燕飞哈哈笑道:“我们不是朋友是甚么呢?”

 领先步下石阶。  m.UJi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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