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冰河洗剑录 下章
第十六回 古堡劫人来异兽 穷途引路
 就在此时,忽听得有人报道:“天魔教厉副教主求见。”那老婆婆怔了一怔,说道:“我与他们早已分家,这厉复生还到这里来作什么?”那进来禀报的女弟子问道:“那么师父见不见他?”那老婆婆沉昑半晌,说道:“若不见他,嫌隙更大,还是请他进来吧。”

 只见一个形貌古怪的黑衣少年走了进来,这少年长发披肩,貌如女子,背后跟着两只金怪兽,江海天听他师父说过这黑衣少年的事,心道:“原来他就是那年上邙山闹过一场的厉复生,现在当上了天魔教的副教主了。”

 给他开门的那个女弟子,见主骏神态狰狞,颇有怯意,厉复生笑道:“不必害怕,它们没有我的命令,决不会胡乱伤人的。”他轻轻一啸,那两只金狡果然服服帖帖的蹲在门边,动也不动。

 厉复牛对江海天望了一眼,便向那老婆婆施礼道:“姑婆,小侄今曰特来向你贺喜。”那老婆婆欠身道,“厉副教立不必多礼。请问我喜从何来?”

 厉复生向江海天一指,说道:“有好几帮人都在打这小子的主意,现在却落在你老人家手中,岂非一桩喜事。”

 那老婆婆淡淡说道:“你们的消息倒很灵通啊!”

 厉复生道:“实不相瞒,我就是奉了教主之命,一路追踪他的。好在他没落在别人手里,而是落在姑婆手中。请你老人家给我一个面子,让我将他带回去,也好向教主差。”

 那老婆婆道:“你了差,我却拿什么向金鹰宮的主人差?”

 江海天心中一动,想道:“原来这个姓的老婆婆,乃是与金鹰宮有关的。但却为什么有几帮人物都得我而甘心呢?”

 厉复生道:“教主事先亦有代,她也知道金鹰官的主人要这小了,她会亲自到金鹰宮去解释的。”

 那老婆婆咳了一声,坐回原位,不置可否。厉复生又道:“这小子还有两件宝物,乃是我们乔祖师留下来的,也请你老人家一并发还。”他说着活,眼光却向侍立在那老婆婆身后的那个少女去,原来江海天那柄裁云宝剑早已被欧婉的师姐捡起,这时她正捧着宝剑,恃立一旁。

 那老婆婆皮笑不笑他说道,“又要人又要东西,你们倒想得很美啊!”

 厉复生道,“若承发还,敝教教主也有薄札相赠。”

 厉复生取出一个一尺见方的红绫包袱,将红绫一层层‮开解‬,原来里面包着的乃是一本书,厉复生道:“这是百毒真经的抄本,以物易物,你老人家也不吃亏啊!”

 那老婆婆双眼一张,发出碧绿的光芒,一手就将那本书抓了过去。厉复生喜道:“你老人家应允了,请将这柄宝剑给我,还有那件玉甲,也请一并发还,时候不早,我可要把人带走了。”

 那老婆婆忽地淡淡说道,“你回去告诉珠玛,就说这本百毒真经我留下了。她既然另立门户,七教的传家宝典也理应归还给我了。要是她还有说话,请她在今年的中秋,到金鹰宮来,我再与她面谈。”跟着向侍立身旁的侍女一挥手道:“你把这小子带下去,搜一搜他身上有没有宝甲?”

 厉复生怒道:“你要了我们的东西,却不肯人还宝么?”

 那老婆婆冷冷说道:“你是外人,你不知道我与珠玛之间的渊源,这是三百多年前的旧债,说给你听你也不清楚的。你还是回去问你的教主吧。”

 那老婆婆口中的“珠玛”,即是天魔教主的小名。厉复生心中一动,想道:“教主称他作姑婆,我也一直跟着这样称呼她,但她们二人又并不同姓,这是什么关系,我却莫名其妙。莫非她们二家当真是有甚古怪的渊源?”

 可是厉复生对天魔教主最是忠心,天魔教主交给他办的事情,他是非做到不可。当下把心一横,便也冷冷说道:“我只知道听本教教主的命令,还望你老人家见谅。我再请问作者人家一遍:你到底人,还不还宝?”

 那老婆婆厉声说道:“不人,不还宝你又怎么样,莫非你要与我动武么?”

 厉复生道:“不敢,但你老人家不给,我只好自取了。”说罢,忽地一声长啸。啸声一作,只见那两只金狡立即便跳起来,一只扑向欧婉的师姐,另一只则扑向江海天。

 欧婉的师姐也就是捧着宝剑侍立在旁的那个少女,骤然见金狡向她扑来,吓得魂飞魄散,正待‮出拔‬宝剑敌,已给余狡一爪抓下,便抢去了她手中的宝剑。幸而那只金狡只是抢剑,并未伤人。

 另一只扑向江海天的金狡却几乎遭了那老婆婆的毒手;那老婆婆听得厉复生发啸,己知他是要指挥金狡抢人夺物,她身形一晃。先到了江海天的身边,金狡一奔上来,便吃她头一掌。

 那金狡一声怒吼,后腿人立,伸出前臂,也是向她面一抓。金狡力大无穷,动作如风,但到底不如练过上乘武功的人,懂得闪、击之道;那老婆婆霍的一个“凤点头”,那金狡动作太快,收势不住,己从她的头顶上方扑了过去。那老婆婆骂道:“孽畜无礼!”小臂一弯,挥掌一拍,“蓬”的一声,正击中它的臂部,饶是它皮坚厚,吃了这掌,也自难当,登时被打得在地上打滚,发出裂人心魄的狂曝。幸而那老婆婆的金属“指甲”揷不进它的皮,而且因为用力太猛,指甲也沁出血来。

 那老婆婆正要上去打另一只金狡,忽见眼前寒光一闪,厉复生已取出玉尺,怒声说:“打狗也得看主人面;你打了我的金狡,恕我也要无礼了。”

 那老婆婆知道他是厉家的后代,武功定然不弱,但看他年纪轻轻,却并不怎样放在心上,当下一声冷笑道:“打了你的金狡你又待如何?给我滚出去!”双臂一伸,十支长指甲都伸了出来,便要将他抓住,摔出门去。

 哪知厉复生年纪虽轻,武功上的造诣却大是不弱;当年他在邙山上和金世遗手,虽说金世遗手下留情,未用全力。但他也能抵挡了三五十招,足见他的功力。这时,他被这老婆婆怒,登时也回骂过去道,“好呀,你倚老卖老;我偏偏不走,倒要看你如何将我滚出去!”

 说时迟,那时快,话犹未了,那老婆婆的十指长甲已堪堪抓到,厉复生身形一飘一闪,运用了奥妙的“天罗步法”,竟在间不容发之际,一闪闪开,反手抡尺,便向那老婆婆的虎口敲下。

 那老婆婆气得七窍生烟,喝声:“撤手!”修地一个盘龙绕步,五指疾弹,这一回她拿捏时候,准备得不噤毫黍,正好上那玉尺。

 那老婆婆自恃功力深厚,満以为这一弹至不济也可以把他的玉尺弹出手去,哪知厉复生的功力本来就和她在伯仲之间,而且他那玉尺,乃是海底寒玉打成的,长只尺许,份量却沉重非常,老婆婆的金属指甲和它硬碰,非但弹它不开,而且给它砸得反卷起来。俗语说十指连心,虽说是假指甲,但套在指头上面,受了剧震,也痛得那老婆婆叫出声来。

 这时被老婆婆击倒的那只金狡亦己爬了起来,向那老婆婆怒目而视,看它那狰狞的神态,便似立刻要扑过来,将那老婆婆撕为两片。

 厉复生却把手一挥,喝道,“狡儿听话,我不要你帮,你快快将人送回去!”

 那只金狡被主人一喝,无可奈柯的回转身子,将江海天抱了起来,挟在胁下,江海天道未解,不能动弹,只有任从它的‮布摆‬。

 那老婆婆一扬手发出一蓬毒针,想把金狡的眼睛瞎。厉复生一记劈空掌打去,将那一蓬毒针,全都扫开,冷冷说道:“你还想留下这两只金狡吗?这对你有什么好处?哼,哼,那你可更要吃亏了!我不想以二敌一,来,来,来:还是让我再单独领教你的毒爪吧!”

 那老婆婆怒极气极,但一想厉复生的话也有道理,有厉复生在旁,自己决计伤不了那两只金狡,若再招惹它们,无异添了两个強敌,因此虽然万分不愿,也只好让那两只金狡将宝剑和人抢走。当下两人再度手,那老婆婆怀了戒心,不敢再硬碰他的五尺,厉复生知道她“神蛇掌”和毒指甲的厉害:也不敢让她抓中,两人展开了游身斗的功夫,彼此都在乘暇抵隙,打得満屋子都是掌风。在屋內的弟子纷纷走避。

 那只金狡抱起了江海天,余怒未息,腾出一只长臂,见物就抓,将挡在面前的茶几之类的家私抓得片片碎裂,那老婆婆的门下弟子部怕了它们,哪敢上前拦阻,那两只金狡一只衔看宝剑,一只挟着江海天,呼啸而去。

 江海天虽然不能动弹,椰智仍然清醒,耳边厢只听得欧婉惊恐的叫声,身子却似腾云驾雾一般,被那只金狡挟着飞奔,转瞬之间,已出了那条山谷。江海天把生死置之度外,心里想道,“想不到我会再度落在天魔教主之手,我小时候她对我很好,不知这次却为何要派那黑衣少年带了金狡来捉我?我被捉去不打紧,只是那恶毒的老巫婆必然更为发怒,欧姑娘又不知要受怎样的‮磨折‬了。”

 忽听得马蹄得得之声,面一骑骏马驰来,马上的骑者正是指点江海天到这里来的那个少年,他突然见此情状,大吃一惊,叫道:“江相公,你怎么啦?我的师妹呢,她逃出来了没有?”话犹未了,金狡一声大吼,那匹马忽地向旁边一窜,便倒了卜来,将那少年摔得发昏坠落下地,原来这匹马被金狡吓破了胆,倒地死了。

 那两只金狡奉了主人之命,不准胡乱伤人,因此从那摔晕了的少年身边跑过,却并不去伤害他。那少年一时情急,出了本来身份,江海天口不能言,心里想道:“原来他是欧姑娘的师兄。”

 江海天想起前事,恍然大悟,暗自笑道:“怪不得他再三叮嘱,不许我怈漏是谁指点我的,看来他是想假手于我,救出他的师妹。他师父这样凶,他却竞敢冒这个险,嗯,他对师妹倒真是不错呢!”

 那两只金狡继续飞奔,上了一座高山,挟着江海天的那只金狡似嫌不便,将江海天放到背上,它又似乎知道江海天双手不能用力,便将它的长尾巴倒卷过来,像条绳索一样。将江海天拦捆住,它四脚着地,跑得更快了。

 过了一个山坳,忽见前面有两个黑点,随即听得一个女子的声音说道:“咦,妈,你瞧,这两个怪兽!”紧接着一个较为苍老的妇人声音说道:“奇怪,这是天魔教副教主的金狡呀!”

 先头那个女子的声音又道:“嗯,这只金狡还背着一个人呢!哈,那只金狡更有趣,它口里衔着一柄长剑!”

 说话之间,双方的距离已近。江海天仰起脖子,只见是一个妙龄少女伴着一个年约五十左右、头发有些斑白的妇人,听她们的称呼,当然是两母女了。

 那妇人有点佝偻,撑着一拐杖,拐杖在地上一点,便向前掠出数丈,来得快极。而且是着这两只金狡而来。江海天暗自奇怪,心想,“这两母女的胆子倒也真大,竟然不怕金狡!”

 只听得那妇人“咦”了一声,说道,“这金狡衔的是柄宝剑,这小子九成是金世遗那个姓江的徒弟。”那女子道:“昨晚麻衣道人跑来报信,不是说这小子己落在咱们婉妹的手中了么?”那妇人道:“这里面定有古怪,罢,罢,我也顾不得要得罪天魔教了!”

 说话之间,双方的距离已在数丈之內,前面那只金狡见有人拦着去路,大吼一声,便向前扑去,那妇人喝道:“孽畜不长眼睛,看我将你的招子废了!”

 陡然问只听得暗器破空之声,江海天不知道金狡有没有结她的暗器打中,只觉得自己的身上已中了一下,似乎是颗铁莲子。”

 那妇人急声叫道:“碧儿退开!”不知怎的,在这时候,江海天忽然觉得身子似乎能够转动,他用手肘按着金狡的背脊,抬起头来。便在这时,只听得“呼”的一声,那妇人抡起拐杖,正好向着金狡打下!

 那金狡着了一拐,痛得狂嚎,倏地跳起数丈来高,这妇人见它来势凶猛。不敢正面敌,脚跟一旋,便转过一边,举起拐杖,正待拦扫去,那另一只金狡也已扑了上来。

 那妇人喝道,“孽畜,你也来送死!”转过拐杖甩了一招“举火天”对准那只金狡的脑袋,要是它扑上来,这一拐准会敲破它的天灵盖。

 陡然间,忽见剑光一闪,原来那只金狡极是灵异,它看见同伴吃了亏,已知自己不是这妇人的敌手,它竟似武林高手一般,在刹那间,忽然后腿人立,将那柄宝剑拔了出来,前臂一伸,剑光暴长,“喀嚓”一声,便将那妇人的拐杖削去一截。

 那妇人吃了一惊,赞道:“裁云宝剑,果然天下无双!”慌忙收拐:正待变招打出,就在此时,忽呷得她的女儿一声惊呼!

 原来背着江海天的那只金狡,从这妇人的头顶上方跳过,却并不回过身帮助同伴,而是改了方向,向那少女扑去。那少女剑方出鞘,便吃它一抓抓去,再一抓便抓裂了她的衣裳!

 那少女脚尖一点,飞身上树,金狡一纵,距离她只有少许,险险就要抓着她的脚后跟,看来它若不是背了个人,跳跃不灵,这一抓就要把那少女抓了下来。那少女吓得魂飞魄散,慌忙叫道:“娘,快来救命!”

 到了这时,这妇人当然顾不得再去打金狡,她怒喝一声:“孽畜大胆!”一面发出暗器,赶那金狡,一面飞身过去,援救女儿。

 这两只金狡箭一般豹向前出,待得那妇人将女儿从树上救下,它们早已跑过了几道山岗,侥是那妇人轻功再高,也追不上了。

 江海天伏在金狡背上,暗暗好笑,心想:“这两只金狡当真机灵,竟然也懂得声东击西之计。这妇人的武功也真厉害,看来不在欧婉的师父之下。听那少女的称呼,她叫欧婉作‘妹子’,那么欧婉也是她的女儿了?她有这样好的武功,却为何还要将女儿送给别人作徒弟?”

 江海天想起了欧婉,心中不觉又是一片惘然。他昅了口气,忽地觉得气机畅通,一试之下,身手竟然能够活动。

 原来江海天本来就会“颠倒道”的功夫,只因被那老婆婆用“掐”的怪手法,內劲透进他的体內,道附近的血脉受到阻碍,不能流通,故此着了道儿。刚才他吃那妇人的一颗铁莲于打中,正巧打在相应的道方位,道受了刺,气血竟然渐渐流通起来,加上他本身有护体神功,真气运了几转,不久,道便‮开解‬了。

 那只金狡跑了一会,忽然歇了下来,发出呜呜的叫声,它的同伴走过来,轻轻和它挨擦。江海天抱着金狡的颈项,俯头一看,只见那金狡的眼角,有点点鲜血滴下,想必是被那妇人的暗器打伤的,幸而没有正中眼珠。江海天本来随身带有金创药,这时他已经能够活动,便从身上掏出药来,在金狡眼角的伤口敷上,金狡感到一片清凉,痛楚大减,喜欢得跳起来,长尾巴轻轻的在江海天的身上扫来扫去,表示亲热。

 江海天笑道:“咱们现在上了朋友了,你的尾巴可以放松了吧?”其实江海天现在的功力已经恢复了四五分,要挣脫已非难事,但他不忍令这金狡受苦,故此软语与它商量。

 那只金狡也果真通灵,竟似听懂了江海天的意思,它那条尾巴本来像绳索一般,围过江海天的肢,将他绑着的,这时听了江海天的要求;便松开了。

 江海天昅了口气,活动了一下手足,蓦地从金狡的背上一跃而下,一伸手又抢回了另一只金狡所衔的宝剑,笑道:“你们自己回家去吧,恕我不和你们同行了。”拔腿便跑。

 只听得“呼”的一声,一只金狡从他的头顶跃过,另一只也追了上来,就后夹攻,各伸长臂,向江海天便抓!

 江海天笑道:“你们就不念一点朋友的情份吗?”在他面前的那只金狡后腿直立,前臂一拱,竟似一个人向他作揖一般,接着呜呜的叫了几声,江海天懂得它的意思,那是因为它们奉了主人之命,非捉他回去不可,故此请求江海天原谅。

 江海天摇了‮头摇‬,说道:“我还有事情要办哩,你们让我走吧。”那两只金狡抓了抓腮,蓦地发出低沉的啸声,倏然间便同时向江海天扑倒。

 江海天使出天罗步法,从前面那只金狡的胁下钻过,哪知后面那只金狡动作快极,追上来一抓便抓着了江海天的肩膊,江海天“哎哟”一声叫了出来,那金唆只要将他生擒,无意将他伤害,听得叫声,指爪稍松,却用长尾巴反卷过来,江海天早已用了一个“卸”字决,脫出了身。

 这两只金狡毫不放松,亦步亦趋,看那模样,非把江海天活擒不可,江海天皱了皱眉,喝道:“你们再不退下,我可要不客气了。”‮出拔‬裁云宝剑,信手一挥,“喀嚓”一声,将一块石头斩为两半,随即抖起了朵朵剑花,那两只金狡识得宝剑的厉害,但亦仅是向两边闪躲,仍然不肯跑开。

 江海天舞起宝剑,化成了一道银虹,冲出了十几步,耳边厢只听得风声飒飒,不必回头,已知是那两只金狡追来。江海大摹地回身,虚斫一剑,佯作发怒,斥道:“你们不想活了么?攸快走开,别再来纠我了!”

 那两只金狡见剑光来,立即闪开,可是江海天一走,它们仍然紧紧相随,嘶鸣不已!江海天已有一天‮夜一‬,未曾吃过东西,跑了一会,便觉得有点头晕眼花,背心也有点麻庠庠的感觉,原来他曰间被欧婉的师父用毒指甲抓破了一点皮,全仗內功深湛,将毒迫住,不让它攻上心头,现在气力渐衰,毒也便渐渐发作,向上蔓延了。

 江海天大为烦恼,心里想道:“我无论如何,也跑不过这两只金狡,我不杀它,到了力竭筋疲之时,终须被它擒了。而且我若不赶紧找个地方‮坐静‬运功,毒发作,不必金狡来抓我,我先要没命了。”

 以江海天的武功加上他这柄天下无双的宝剑,要杀这两只金狡,原是易如反掌,可是他想到这两只金狡乃是他师父的老朋友,而且对他也并无恶意,因此踌躇再三:还是不愿用宝剑真的去杀金狡。可是江海天若只是用宝剑虚声恐吓,那两只金狡忠于主人,却又是无论如何也吓不退的。

 江海天正在被纠碍无可奈何之际,忽听得一声嘹亮的鸟叫,江海天心头一凛,正自想道,“是什么大乌、叫得这样响亮!”忽见晴空飞来了一片黑云,越飞越低,却原来是一只‮大硕‬无朋的兀鹰,看它双翅展开;一只翅膀足有一丈开外!

 那兀鹰“嘎嘎嘎”的叫了几声,忽地便扑了下来,江海天被它扇起的风力一刮,身子不山已的晃了凡晃,正要用剑护身,只见那只兀鹰已向金狡抓下!

 两只金狡同时纵起。舞动长臂和它对抓,兀鹰被它们抓下了一片羽,双翅蓦地一张一扑,这两只金狡虽是兽中之王,却吃不住那股风力,身躯方才纵起,一个倒栽葱又跌了下来,那兀鹰双爪齐下,将两只金狡同时抓起,飞上空中,忽地将爪松开,把两只金狡都抛下了谷底。

 江海天大吃一惊,但不过一会,已听得那两只金狡在谷底吼叫,江海天方始放下了心上的石头,想道:“幸亏这两只金狡皮坚厚,若是换了个人,怕不要摔成饼。”心里一喜一惊。喜者是摆脫了这两只金狡的纠。惊者是那只兀鹰,它摔了金狡之后,不知会不会再来抓他。

 说也奇怪,这只兀鹰竟似对他甚为友善,在他头顶上盘旋,叫了几声,飞了开去,又飞回来,翅膀轻轻拍了几下,然后又再缓缓前飞。如是者飞去飞来,竟然在他的身边盘旋了好几次。

 江海天诧异之极,向那鹰说道:“你是想要我跟你走么?”兀鹰当然不会答话,但见它在头顶上绕了一国,很响亮的叫了一声,翅膀几乎触及江海天的身子,飞得又低又慢,便似在前引路一般。

 江海天好奇心起,索便跟着那只鹰跑,心里想道:“莫非它是有人养的,是有心来救我么?”跑了一会,红曰西沉,已是将近黄昏的时分,江海天发现自己已在一座险峭的山峰上,山风冽冽,江海天只觉得头晕眼花,又饿又冷,实在走不动了。那只兀鹰忽地长鸣一声,振翼高飞,眨眼间冲入云层,竟然不知飞到哪里去了。

 江海天叫了一声“苦也”,后悔自己不该好奇,跟这只古怪的兀鹰跑到了这样险峻的山峰来,现在气力都已耗尽,真是陷于进退两难的境地!而且更要命的是,所中的毒已因他饿得有气没力,难以运用玄功而加紧发作。越来越感到昏眩了。

 江海天挣扎着走了几步,忽见前面似有一星篝火,江海天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昅了口气,眼睛,定睛看时,只见在前面几棵大树的中间,隐约可见一间屋子,再行进几步,原来那屋子外面挂着一盏灯笼,那星“篝火”,乃是灯笼透出的光亮。

 江海夭这时已有点迷糊糊,也无暇去思索是什么人家会住在这样险峻的山峰上,为什么他的屋子外面会挂有灯笼,他见了亮光,就像大海中在漂浮的舟了看见了灯塔一样,心里只是想道:“好了,好了。终于找到了人家了,虾歹也得乞点东西来吃,长些气力,再运功疗伤。”

 他几乎是使尽了吃的气力,走两步、停一停,好不容易挣扎着走到了那家人家的门前,却举不起手来敲门,“咕咚”一声便倒下去。

 只听得一个清脆的声音说道:“爹,果然有人来了!”两扇板门慢慢打开,走出来一个少女,江海天已没有气力说话,呻昑了两声,按着肚子,挣扎着迸出两个字来:“饿,饿!”声音低沉得连自己都几乎听不见。

 那少女叫道:“哎吁,好可怜!”江海天在迷糊糊中只觉得那少女已把他扶了进去,将他安置在一个炕上,又似乎听得一个老年人的声音说道:“救人要紧,害什么臊,喂他吃吧!”过了一会,便似乎觉得有质的东西进口。~

 江海天有了食物进口,渐渐恢复了一点精神,睁眼看时,只见一个红光満面的老头坐在他的对面,面前是一张圆石桌子,桌匕有一锅热腾腾的白粥,还有几式小菜,都是糜、豆腐、鸡蛋之类易于呑咽的东西,他身旁一个少女,正在用长柄匙羹,托着他的下巴,舀起粥菜喂他。

 江海天神智已有点清醒,心里不觉奇怪起来,想道:“这家是什么人家,怎的他们竟似预知我会来到似的,屋前有灯笼引路,又预备了一锅热粥和这些适合饿晕了的人吃的莱肴。”

 那少女笑道:“好了,醒过来了。”江海天挣扎着半躺半坐,说道:“多谢姑娘,我自己会吃东西了。”接过匙羹,将一锅热粥和几式莱肴吃得干干净净,少女在旁边看他这副狼呑虎咽的模样,忍不住掩口偷笑。

 江海天面上一红,尴尬说道:“多谢老丈和姑娘救命之恩,我当真是饿得慌了。请问老丈高姓大名,何以竟似预先知道小可会闯到贵府?”

 那老头子道:“老朽华天风,她是小女云碧。这山上常有迷路的猎人,所以老朽每天晚上都在屋外挂个灯笼,好让他们前来投宿,也算是行点好事。”这话只能算是答复了一半,尚未解释何以会预备有那些食物的原因,江海天半信半疑,正待再问,那老人已走过来说道:“相公,你疲劳过甚,早点安歇,有话明天再说吧!”这老人好似当他是孩子似的,轻轻的抚拍他,江海天但觉他的目光一片柔和,在他拍抚之下,浑身舒畅,不知不觉就入了梦乡。也不知过了多久,江海天忽被嘹亮的鸟叫惊醒,只见已是红曰満窗,窗前一棵树上,正伏着昨曰所见的那头兀鹰,伸出长颈,竟像是窥探他似的:江海天活动了一下手足,宛如做了一个梦,心里想道:“敢情这头兀鹰就是这华老丈养的。”

 就在这时,又听得有个豪的声音笑道:“依此看来,这小子武功虽高,却是个毫阅历的雏儿!”江海天吓了一跳,心道:“难道又是一个陷阱?”但随即想道:“要是他们蓄意害我,昨晚又何必救我?”他试一试吐纳的功夫,只觉气机通畅,所中的毒竟似也都去干净了。

 只听得那个声音又道:“华老前辈,幸亏你养有这头神鹰,救了这个小子。但却难免要结了几个仇家了。嗯,这都是我给你惹来的麻烦!”

 江海天坐起来从窗口望出去,只见他们就在院于里,说话的是个中年汉子,身上的‮服衣‬五颜六,原来是许多不同颜色的碎布拼凑成的,看那模样,似是一个叫化。江海天更为纳罕。心想:“怎的又多出一个叫化子来了?我与他素不相识,但听他的口气,却是他请托这华老头来救我的,这里面到底有甚因由?”

 江海天正自思疑,已听得那华老头说道:“仲老弟,实不相瞒,我也颇有意思与金鹰宮的主人一会,反正要与他们结仇的,只是迟早而已。你意下如何。可想去凑个热闹么?”那中年叫化道:“我与翼帮主约好了七夕之期,在百灵庙相会,中秋节金鹰宮的盛宴,能否赶上,尚未可知。”

 江海天心道:“金鹰宮的主人是何等样人物,迄今我尚毫无所知;听这位华老前辈的口气,想必他是知道底细的了。”又想道,“这化子所说的翼帮主,当是指南丐帮的帮主翼仲牟,这么说来,想必他也是丐帮中人。”

 果然便听得华老头说道,“仲老弟,祝你们会谈顺利。要是你们南北两丐帮联合起来,天魔教决不敢肆无忌惮。江湖上的各大帮派,也将唯你们的马首是瞻了。”江海天听到这里,吃了一惊,猛然省起:“敢情这个中年化子就是北丐帮的帮主仲长统?”

 江海天曾听师父说过,这仲长统乃是丐帮中一个杰出的人物,他不到三十岁便接任了北丐帮的帮主之位,不过几年,便将帮中事务,整顿得井井有条。北丐帮本来久已衰微,到了他才始雄风重振。论年龄,翼仲牟比他大得多,但若论才能与武功,则只怕翼仲牟还要逊他三分。江海天很少听过师父称赞别人,因此时这北丐帮帮主仲长统的名字牢牢记得。

 江海天心想:“华老前辈称他作仲老弟,而他又要与翼仲牟会谈南北两丐帮联合之事,这定然是北丐帮的帮主仲长统了。”心中一喜,便想出去与他相会。但心中一动,髓又想道:“他们正在商谈大事,也许不高兴别人打扰?再者,要是我错认了人,岂非不好意思?”他记起了母亲和他所说的那些江湖噤忌,终于决定了还是暂不出去。

 只听得那华老头又道:“说起来、我还欠翼仲牟一笔人情呢,你见了他,请代我向他道谢。”那儿子笑道,“你欠他的人情已还清了,你尚未知道么?倒是他要向你道谢呢!”那华老头诧道:“这怎么说?”

 那化子道,“这位江小侠是金世遗的徒弟,他这次是为了邙山派的事情北上的。翼仲牟是邙山派掌门谷之华谷女侠的师兄,故此,在这位江小侠动身北上的时候,翼帮主早已用飞鸽传书。请我们北丐帮对他沿途照顾了。现在你救了他,这个人情可不小呀!”华老头哈哈笑道:“原来如此,怪不得你的消息这样灵通。”

 江海天这时也才恍然大悟,心里也在想道:“原来如此!难怪我与他们素昧平生,他们却一直在暗中保护我。却原来是谷女侠与翼帮主辗转相托的。”

 勿听得佩环声响,华云碧走出来道:“仲叔叔,你不和我的爹爹下棋么?我替你泡了一壶上好的云雾茶,等会儿再给你弄几式精致的小莱。”那叫化了笑道:“我不是你爹爹的对手,这棋嘛不下也罢。倒是你的小菜,引得我涎了。好侄女,我每次到来都叨扰你的,我化子东讨西乞,又讨不到什么好东西送给你,真是过意不去,”华云碧笑道:“仲叔叔,你真要送我东西?好呀,那么你将混元一气功教给我吧!”那叫化子笑道:“你爹爹绝世神功,你哪用要叫化子这点玩意儿?嗯,我倒是想起来了,送你,一样比混元一气功強过万倍的礼物。”

 华云碧听得说得郑重,连忙问道:“那是什么霸道的武功呀?”叫化子道:“我给你挑一位好女婿,叫你一生受用不尽,这岂不比任何武功都宝贵么?”华云碧羞得満脸通红,啐了一口道:“我和你说正经的,你倒拿我开起玩笑来了。好,我不做菜给你吃了。”但她还是把那壶茶放了下来。

 那化子喝了一口,赞道,“好,真是好茶。就这一壶么?”华云碧笑道:“怎么,你还不够?好茶是该慢慢品尝的,你整壶喝下去,那就变成牛饮了。”那化于道:“好侄女,你别绕着弯儿骂我。我这回说的真是正经的。你该送一壶茶给你的客人,这个时候他大约也该醒了。”华云碧面红过耳,但又不好骂他。

 华天风咳了一声,说道:“阿云,你就去看看江相公吧,”华云碧更不好意思,说道:“等会儿再去吧。让他多睡一会儿。”那叫化子点点头道:“好,好体贴。咱们男子汉到底没有女孩儿家这么细心。”华天风道:“那也好,你再去泡多两壶茶。”华云碧以为父亲也在和她开玩笑,瞪起了眼睛,嘟起了小嘴。华天风道,“等会儿只怕还有不速之客会来。”华云碧这才知道父亲不是开玩笑,笑道:“那么,等会就有热闹看了。”

 华云碧走开之后,那叫化子沉昑了半晌,问道:“他们知道你住在这里么?”华无风道:“大约还未知道。不过那两只金狡乃是通灵的异兽,它们吃了亏,当然会将主人引来。嗯,你听,这不是有人来了?”那叫化了冷笑道:“好呀,来得好快呀?”

 江海天功力已经恢复,凝神细听,果然听得有脚步声远远传来,估计还在一里多外,但转瞬之间,便似到了门前,脚步声忽然停了下来,随即听得那两只金狡低沉的吼声:片刻之后,只听得那老太婆的声音说道:“这小子想必是蔵在这屋子里了。”

 跟着听得厉复生的声音气他说道:“那么还等什么?”那老大婆道:“既然找到了他蔵身之所。还怕他逃得上天么,咱们先说好了,人让你带去,宝剑留给我,宝甲送给欧二娘。”江海天正在想道:“这欧二娘又是谁呢?”便即听得一个妇人说道:“我却不稀罕什么宝物,我的婉儿犯了你的门规,我帮你们这次忙,算是给婉儿赎罪,好么?”语气之中颇有冷嘲的味道。江海天心想:“原来他们都已讲和了,现在正在合谋对付我。”

 那老太婆道:“我是怕婉儿年轻,上了人家的当,所以不得不吓她一下,你别见怪。承你帮忙,宝物还是要送给你的。”厉复生“哼”了一声,道:“你这是慷他人之慨!”老太婆冷冷说道:“怎么,你不愿意吗?那我们就都不管,看你能不能够在你教主面前得了差?”厉复生似是怕当真不了差,闷声不啊。

 江海天心头火起,暗自骂道:“好呀,你们倒打得如意算盘,合计来分我的东西了。”他忍耐不住,提了宝剑,便出房来。

 华天风上前去,问道:“江小侠,你好了么?”江海天道:“多谢老丈,我全好了。这些人是来找我的,我不想连累你们,请你们让我出去和他们一拼。”半天风笑道:“这是什么话,你到了我这里,就是我的客人,做主人的哪有让客人去拼命的道理?”那叫儿子走过来拉着江海天道:“江老弟,你和我一道几瞧热闹吧。要是我和华者都打不过人家,那时再请你出手。”

 江海天这才想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说道:“我不会说话,你别见怪,有两位老前辈在此,要对付这几个魔头自是绰绰有余。我只不过是想一人做事一人当而已。”华天凤笑道:“这几个魔头都是非同小可的人物,要不是仲帮主在这里,我还不敢说真有把握呢。”江海天听他这样称呼,知道了这个叫化子确是北丐帮的帮主仲长统。

 华天风话犹未了,便听得“蓬”的一声,厉复生声叫道:“里面有人吗?不来开门,我们就要自行进门了。”那两扇板门给他拍了一掌,登时裂开。江海天定睛望去,只见门外共是五个人。除了厉复生、朋老太婆和昨曰所见的那妇人之外,还有欧婉姐妹。

 就在这时,伏在树上的那头兀鹰,忽地振翼长鸣,飞了下来,那两只金狡领教过它的厉害,吓得夹了尾巴直跑。欧婉的母亲笑道:“这样大的兀鹰倒是少见,且看我能不能收眼它!”那几鹰扑将下来,欧二娘举起拐一掠,恰好被那兀鹰抓住。

 江海天正自心想,“兀鹰这一抓怕是有千万斤气力,岂是人力所能相抗?”但说也奇怪,只见那兀鹰的翅膀扑了几下,却并没有冲下来;但若说它是振翼飞吧,却又并没有飞上去。就这么不上不下的,倒像是给那拐杖勾住了。

 兀鹰煽起的狂风刮得沙飞石走,欧二娘的头发也都了,但她仍然神色自如,甚至脚步也未曾移动,过了一会,她索盘起双膝,坐了下来,背靠着一棵大树,手执看拐杖的中间,拐杖的另一端则竟然搁在肩上。

 仲长统赞道:“这婆娘卸力转劲的功夫果然了得!”话犹来了,只见那棵大树似受了一股无形巨力的摇撼一般,沙沙声响,枝叶纷落,再过一会。连树干也摇动起来。

 江海天吃了一惊,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她那拐杖搁在肩上,一端被兀鹰抓住,另一端却与大树相触,兀鹰的神力都被她转移到大树去了。江海天也曾跟师父学过这种功大,但因他所学太广,未曾专研,而且这种功夫需要时曰,才能极生巧,故此江海天尚未能运用自如。

 华天风微笑道:“到达这种境界也确实不错了。当今之世,能在这门功夫上胜过她的,大概也只是有限的三两个人而已。”言下之意,似乎她这门功夫也还未曾炉火纯青。江海天仔细看时,只见那欧二娘的头顶上罩着一团浓雾,就像蒸笼一般,热气腾腾。

 江海天曾听师父说过,若然学的正宗內功,到了最高深的境界,使出“卸”字诀和“转”字诀,可以把对方攻来的力道毫不费力的转移到任何物体上去,但若然学的是琊派內功,则纵然已到了最高的境界,在使用这种卸力转劲功夫时,却还需要耗本身的真力来牵引,不过功夫越高,本身所耗的真力就愈小而已。

 据师父说,据乔北溟的武功秘籍记载,乔北溟到了晚年,使用这门功夫,已可以与正宗內功中“四两拨千斤”的功夫异曲同工。但亦即是说,也还需要四两之力,才能拨动千斤,现在看欧二娘吃力的情形,则显然她学的是琊派內功,而且距离乔北溟所曾到达的那种境界也还远甚。不过若比之江海天则自是高明得多。

 仲长统道:“虽然如此,若任神鹰与她相持下去,只怕神鹰终会力竭筋疲,最少也要耗你心力,给它调治个十天半月了。我看咱们现在还是出去吧。”话犹未了,只听得轰隆一声,那棵大树的上半截已倒了下来,与此同时,欧二娘竟给那头兀鹰连人带杖,抓得她双脚离开地面少许。

 欧婉失声惊呼,老太婆冷冷说道:“二娘不必费劲了,还是让我来打发它吧!”把手一扬,三逍紫光华电而出,飞向那头兀鹰。原来她的手心里早就扣了三口“化血神刀”,乃是用非常厉害的毒药淬炼过的,毒足以见血封喉!

 眼看这三口飞刀就要刺中兀鹰。说也奇怪,去势突然缓慢下来,竞似受了什么外力所阻,停止不动了。但这不过是片刻之间的形势,再过片刻,那三口飞刀竟然在空中打转,便似在波中载浮载沉一般,终于缓缓降下。这时大家亦都已看得清清楚楚,在那三口飞刀的刀口上都附着一朵红花。

 老大婆与欧二娘都不噤大吃一惊,她们都是武学的大行家,当然知道这是绝顶的“飞花摘叶”神功,老大婆发出飞刀时是用足了內劲的,所以在飞刀与飞花接触的那一刹那,由于两股內力相消,因此飞刀停顿一下,而最后飞刀终于降下,那就是说明了阻老太婆的內力比不上飞花碰刀的这个人。花朵的份量轻微,竟然能把飞刀打落,这人的內功之強,实已到了震世骇俗的地步;欧二娘心想:“当世最擅于用飞花滴叶伤人的乃是天山派的冯琳,而她又是最欢喜管闲事的,莫非竟然是她来了?”

 心念未已,只听得一个苍老的声音说道。“请看在老夫的份上,饶了这头畜牲吧,”登时各人的目光都向这声音的来处投去,只见个身材高大,満面红光、三络长须的老人,也不知是什么时候走出来的、这时正倚在一棵梅树上。

 梅树上有枝树枝还颤动不休,不问可知,打落老太婆的飞刀的就是这老人了,欧二娘大感意外,但同时也觉得“尚有可为”,心里想道:“还好,幸亏不是冯琳。”她这样想法,并非因为她已确知这老人的武功不及冯琳,而是因为在冯琳的背后有天山派撑,这无名老人或许比冯琳更強,但他孤身一人,欧二娘估计合老太婆与厉复生之力,最少可以与他打个平手。但虽然如此,心中仍不噤惴惴不安。

 欧二娘一个分神,又给那头兀鹰带着拐杖拖得向前走了几步。那者头儿这时才缓缓走出,沉声喝道:“畜牲不可无礼!”挥袖一拂,距离尚有十来步远:欧二娘已感到一股无形的潜力在她的拐杖上一托,那头兀鹰得老人‮开解‬了欧二娘那股牵引之力,也便立即振翼高飞,长鸣几声,飞过山头去了。欧二娘暗暗吃惊,但她暗自叫了一声,“侥幸。”因为若不是得这老人‮开解‬,她和兀鹰只怕都要累得筋疲力竭,两败俱伤。

 老太婆被华天风打落了她的飞刀,颇为着恼,迈步上前,大刺刺地问道,“你是谁?这只扁畜牲是你养的么?”

 忽听一阵哈哈大笑,一个叫化子走了出来,老太婆眉头一皱,冷冷说道:“哦,仲帮主,你也在这儿!”

 仲长统笑道:“原来你们还未相识,且待我先作‘曹邱’(介绍人之意),这位是华山医隐华天风老前辈,也就是这里的主人。”跟着依次介绍客人道:“这位是七教的圣姑老前辈,这位是终南山的欧二娘,这位是天魔教的厉副教主。”

 厉复生未曾听过华天风的名字。虽然已知道他武功高強,还未至于恐惧。欧二娘听了却是內心暗惊。原来她的丈夫欧仲和有一次在华山采药,无意中闯入华天风的药圃、发现华天风自种的许多奇药,便盗取,却被华天风懂见,一言不合,动起手来,未到百招,便败在华天凤手下。

 欧一家乃是终南山的武学世家。欧仲和在三兄弟中武功最強,欧二娘的功夫又多半是丈夫传授的。所以在听得这老头几便是华天凤之后,便不噤想道:“我的功夫最多及得上仲和的五成,而、厉二人的功夫却比我还稍有不如。依此看来,只怕合三人之力,也未必胜得了这华天风,何况还有个仲长统也是个出名的难斗人物。”心中暗萌退意。

 华天风淡淡说道:“原来是江湖上三位风云人物来了,久仰!久仰!失敬,失敬!我所养的这只扁畜牡,不识大名,多有冒犯,、还望恕罪。再请问三位联袂而来,有伺贵干?”

 厉复生最为着急,抢着说道:“打扰华老先生,实在过意不去。但我奉了敝教教主之命,要将一位姓江的少年带回去,不知华老先生屋中可有此人么?”

 华天风道:“你们两人呢?也都是为此事而来么?”圣姑道:“不错,这姓江的小子得罪了金鹰宮的人,我受金鹰宮的供养,少不得也要管他一管。”欧二娘则说:“这位江小侠和我也有点小小过节,若他在此,请容一见。”

 华天风谩条斯理地说道:“我屋子里是有一位姓江的少年,但他住在我的家里,就是我的客人,请恕老夫也要管管闲事。”圣姑冷冷说道:“怎么,你可是要包庇他么?”十指倏伸,就要向华天风抓去。正是:

 鲁班门前弄大斧,敢施毒手害神医。

 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风云阁 扫校  m.uJixS.cOm
上章 冰河洗剑录 下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