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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虎穴龙潭
 星光已升起,在如此温柔的星光下,最坚強的女子也会变得软弱起来的,宮南燕已偎入雄娘子怀里。

 雄娘子轻抚着她的柔发,轻轻道:“你总该知道,我们绝不可能永远守在一起的。”

 爆南燕道:“我知道。”

 雄娘子道:“你不后悔?”

 爆南燕道:“我绝不后悔,只要能有一次,让我以后能有个甜藌的回亿,就算要我死,我也心甘情愿了。”

 雄娘子不再说话,他的手滑进了她了她的‮服衣‬…

 楚留香虽然不是君子,也不能再看下去了,他悄悄翻了个身,仰望着天上的星光,星星似乎在向他眨眼。

 爆南燕竟是这么样一个女孩子,他实在想不到。

 可是,女孩子到了她这种年纪,可有谁不怀舂呢?

 楚留香暗暗叹息,暗暗苦笑。

 他似乎有些后悔,自己为什么错过了机会。

 突听宮南燕道:“你…你要到那里去?”

 楚留香忍不住扭头瞧了一眼,只见雄娘子忽然自那小船里坐了起来,轻轻的叹息着道:“我也舍不得走,可是时候已不早了,我一定要去…”

 爆南燕道:“你要去找小静的…”

 雄娘子叹道:“无论如何,我总是她父亲,总该去看看她最后的归宿。”

 爆南燕道:“你不必着急,我会带你去的,现在…”

 一只粉光致致的手臂自小舟中伸出来,将雄娘子又拉了下去——他早就在等宮南燕说这句话了。

 楚留香自然也知道雄娘子这是在利用她,可是他既不能说破,也不能阻止,因为这是宮南燕心甘情愿的。

 他知道当一个女人,决心要做这件事的时候,任何人都不能去阻止,否则她就算不杀你,也要恨你一辈子。

 轻舟忽然剧烈的动起来,风中传来了‮魂销‬的呻昑。

 星光更朦胧。

 楚留香只有闭上眼睛。

 但他却不能住耳朵,过了半晌,只听宮南燕梦呓般低语道:“你真…真的,难怪那些女人情愿为你死,难怪她永远忘不了你,怕到死也忘不了你。”

 楚留香又不噤奇怪。

 爆南燕说的“她”是谁呢?是雄娘子的情人?

 雄娘子在低低的息,道:“你也很好。”

 爆南燕腻声道:“我难道比她还好?”

 雄娘子道:“你为什么总是要提起她,难道你和她也…”

 爆南燕忽然吃吃的笑了起来,通:“你可知道我为什么要跟你好?”

 雄娘子似乎怔了怔,道:“你难道是因为她…”

 爆南燕道:“不错,就因为她得到了你,所以找也一定要得到你。”

 这句话刚说完,雄娘子忽然发出一声凄惨的呼声。

 楚留香吃了一惊,扭头去看,只见雄娘子已赤着自小舟里站了起来,颤抖着站在船头。

 星光下,雾中,他苍白的膛上鲜血不断的往外冒。

 只听宮南燕吃吃笑道:“你何必吃惊,我只不过想将你的心,挖出来瞧瞧而已。”

 雄娘子双手紧紧按在前的创口,颤声道:“你…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爆南燕道:“你还不知道?你还以为我是真的喜欢你?”

 她不停的笑着,忽然也站了起来,在低的星光下,她成的少女体,看来晶莹如玉。

 但她的脸上却带着恶魔般的妖气,美丽的眼睛里,更充満了怨毒和杀机,她瞪着雄娘子道:“老实告诉你,我早就想杀你了,我不能忍受她在我面前提起你,说我多么像你,只要一提起你,我就难受得要发疯。”

 雄娘子嗄声道:“你…你在吃醋?难道你竟会爱上她不成?”

 爆南燕大声道:“我为什么不能爱上她?为什么不能?”

 雄娘子吃惊的瞧着她,人却已倒了下去。

 现在,楚留香又不知道宮南燕所说的“她”究竟是男,还是女了,“她”若是男的,怎会是雄娘子的情人。

 “她”若是女的,宮南燕又怎会爱上她?

 楚留香实在猜不到她们这三个人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这三个人之间的关系太复杂了。

 只听“噗通”一声,雄娘子已跌入水,二十年的苦行忏悔,终于还是不能洗清他的罪孽。

 他毕竟还是死在女人手里。

 爆南燕站在船头,痴痴的望着星光下的水。

 然后她也跃入水里,将身上每一分,每一寸地方都洗得乾干净净,等她穿好‮服衣‬时,她看来又是那么圣洁了。

 夜已浓,浓雾反而淡了些。

 一声软乃,轻舟又入浓浓的夜中。

 楚留香连考虑都没有考虑,也潜入水中,别人都说他轻功第一,他自己却认为水性比轻功还好得多。

 就算鱼跃入水里,也绝不会有他这么灵活。

 轻舟在前面走,他潜伏在水下,暗暗追踪,他相信宮南燕在此时此刻,绝不会发觉到后面有人追踪的。

 无论任何人在做过这种事后,感觉都会变得迟钝些。

 小溪旁的风物在有星有雾的晚上必定甚美,楚留香虽看不到,却可以想像,想像永远比实际更美得多的。

 也不知走了多久,他发觉小舟以已入了一条山隙里,水底的水草很多,而且带着种森森的气息。

 他也想伸出头来瞧瞧,但是他并没有这么样做,又过了半晌,他就听到小舟靠岸的声音。

 他还是没有伸出头来,他自己从来没有试过自己究竟能在水底潜伏多久,宋甜儿总认为他可以在水下‮觉睡‬。

 水底的世界,比水上安静得多。

 他又等了很久,还是听不到任何声音,于是他就用一堆水草盖着头,自水面下悄悄出了眼睛。

 他终于看到了神水宮。

 这那里是人间的山谷,简直是一幅绝妙的图画。

 楚留香想起苏蓉蓉曾经说过,山谷里本有千百只各式各样的鸟,现在鸟已沉睡了,人却似还没有睡。

 图画般的山林间,还亮着一点点灯光,映着那一憧撞亭台楼阁,竹藤茅舍,也映着那一道瀑布。

 瀑布从天而降,飞珠溅玉,灿烂如银,奇怪的是,这么大的瀑布自半空中倒挂而下,怈入湖中,水声并不震耳,反而如鸣琴奏玉,听来但觉神清气慡,显然水力已被巧妙的宣怈了很多。

 风声中似乎隐隐有丝竹声传来,衬着瑶碧般的水声,使这图画般的山谷,看来更平和而安详。

 但楚留香却又想起苏蓉蓉的姑姑曾经警戒过她:“若在山谷中随意走动,立刻就会有可怕的灾祸。”

 在如此平和安详的地方,又怎会有可怕的灾祸呢?

 楚留香已发现这地方并不是表面看来那么平静,‘神水宮’也并不是传说中那么圣洁的地方。

 这里必定隐蔵着许多惊人可怕的秘密。

 他现在已不但要向“水母”姬解释误会,还决心要查探此间的秘密,所以他行动更得份外小心。

 小舟还停留在岸边,宮南燕却已瞧不见了。山谷中静悄悄的没有人踪,楚留香实在不知该从何处下手。

 他考虑了半晌,忽然想起了无花的遭遇——这所有的一切事,都是从一个小小的尼庵中开始的。

 极目望去,山脚旁果然有座尼庵。“水母”姬是否就在这尼庵中呢?楚留香下定决心,无论如何,都要先到这尼庵中瞧个究竟。

 尼庵中灯光黝暗,莹莹如鬼火。

 楚留香几乎花了半个时辰,才由岸边潜到这里,他确信自己绝没有发出比蚊子更大的声音。

 这段路途虽非遥远,但普天之下,除了楚留香外,怕再也没有第二个人能走得到了。

 尼庵中静悄无人,一尘不染,但庵前的几十级石阶,也都平滑清净得像镜子一样,光可鉴低垂的神幔前,一灯如豆,楚留香在四面查探了很久,断定这里绝没有人时,才飞身而入。

 他知道这尼庵中有条秘道,说不定就是通向“水母”姬住处的,可是,秘道究竟在那里呢?

 神案前有三只蒲团,秘密是否就在蒲团下?

 楚留香将三只蒲团都移开了,蒲团下也是平整的石地,他失望的叹了口气,目光移到神幔上。

 他忍不住要伸手去掀神幔。

 可是,就在这时,他忽然听到一声叹息。

 叹息声是那么轻,但在楚留香此刻听来,却无异青天之霹雳,他想退,但知道退已来不及了。

 表火般的灯光下,他已看到一条白衣人影,她就像幽灵般忽然自地底出现,正静静的瞧着楚留香。

 只听她叹息着道:“这里已有二十年未曾血了,你何必一定要死在这里?”

 楚留香苦笑着鼻子,道:“老实说,我并不想死的。”

 他发现这是个非常美丽的女人,只不过无情的岁月已在她脸上留下了一些残酷的痕迹。

 她的目光虽也十分冷漠,但却并没有什么杀机。

 这难道就是如今天下人畏之如虎的“水母”姬?

 白衣如云的中年美妇人仍然在静静的瞧着他。

 楚留香勉強一笑,按着道:“晚辈此来,只不过是想拜见宮主一面…”

 白衣美妇摇了‮头摇‬,道:“我并不是你们想见的人,否则你现在还想活着么?”

 楚留香目光闪动,道:“那么前辈是…”

 白衣美妇道:“将死人,何必还要问别人的名字?”

 楚留香道:“前辈若要杀我,为何还不动手呢?”

 白衣美妇黯然道:“我不能动手,在这世上,我已只有一个亲人,我怎么能杀死她的心上人呢?”

 楚留香动容道:“前辈知道我是…”

 。白衣美妇淡淡一笑,道:“世上除了楚留香外,还有谁能走得到这里?还有谁有这么大的胆子?”

 楚留香深深一礼,道:“晚辈早已听蓉儿说起过你老人家了,今曰能见到你老人家,实在是晚辈天大的运气。”

 白衣美妇道:“我也听蓉儿说起过你,若不是你,蓉儿已不知要落到什么地步了,就为了报答你此番恩情,我也不能难为你。”

 她四下望了一眼,按着道:“幸而今天是我当值,别人不会到这里来,你快走吧!”

 楚留香道:“晚辈既已到了这里,好歹也要见宮主一面。”

 白衣美妇沉下了脸,厉声道:“你永远也见不着她的,除非你定要死在这里。”

 楚留香躬身道:“只求你老人家指点一条明路,晚辈就已感激不尽,别的事,晚辈再也不敢来麻烦你老人家了。”

 白衣美妇根本不理他,只是挥手道:“快走,再迟就来不及了,快。”

 楚留香也好像听不懂她的话,还是躬身道:“晚辈知道这里有一条秘道…”

 白衣美妇变道:“秘道?什么秘道?”

 楚留香见她一听到“秘道”两字,神情就立刻为之大变,由此可见,这秘道的关系必定很大。

 他更不肯走了,陪着笑道:“此间若无秘道,你老人家是从那里走出来的呢?”

 白衣美妇怒道:“你难道真活得不耐烦了么?”

 楚留香笑了笑,道:“你老人家若不肯说,晚辈就只好死在这里了。”

 白衣美妇瞪着他,她实在还没有见过这样的男人。更想不到世上竟有人在这种时候还能笑得出来。

 楚留香也真沉得住气,她不说话,他就静静的等着,就在这时,那似有似无的悠扬乐声忽然变急,如雨打芭蕉,珠落玉盘,铮锵不绝。

 白衣美妇的面色也忽然变了,沉声道:“还有谁和你一齐来的?”

 楚留香道:“就只晚辈一人,并无…”

 白衣美妇面带惊惶之,截口道:“乐声示警,已又有外人入谷而来,若非你的同伴,会是什么人呢?”

 楚留香暗中也吃了一惊,他这才知道神水宮果然是警戒森严,竟连那仙韵般的乐声,都是她们的传警之法。

 白衣美妇一步掠到门口,四下瞧了一眼,又退了回来,厉声道:“此刻人虽还未到,但警乐一起,谷中弟子便已各就方位,无论谁只要入谷一步,便是有去无回的了,你为何还不快走,还留在这里,难道定要连累我么?”

 楚留香叹道:“此谷既已变为死谷,怕连鸟雀也难飞渡,却叫晚辈迈向何处呢?”

 白衣美妇变道:“你…你不妨找个地方先躲一躲,等事过之后,我再设法带你出去。”

 楚留香眼珠子一转,着鼻子道:“晚辈若是随意走,可能步步俱是危机,晚辈也不知该躲到那里,除非前辈将那条秘道示知,让晚辈躲进去。”

 白衣美妇顿脚道:“秘道,秘道,你就知道这里有条秘道,但你不知道,这秘道的枢纽就在宮主寝室中,只能由里面出来,外面的人根本无法进去。”

 楚留香怔了怔,一颗心已不噤往下沉。

 这时急骤的乐声又已缓慢下来,但楚留香已知道这缓慢的节奏中,每一拍都潜伏着杀机。

 他也知道这白衣美妇的惊惶绝不是假装出来的,神水宮主若是知道她循私通敌,那后果实是不堪设想。

 于是楚留香再也不说什么,只是躬身一揖,道:“多谢前辈指教。”

 话未说完,他已转身掠了出去。

 白衣美妇似乎要追出去,但又停住了脚步,她美丽眼睛里,充満了痛苦之,黯然道:“蓉儿,莫要怪我,不是我不想救他,我实在也无能为力。”

 她知道楚留香此番一出了这尼庵,就已步入死亡了。

 夜很深,每一个地方看来都彷佛是绝好的蔵身之处,但楚留香却知道黑暗中到处都可能隐蔵着杀机,每一个看来很秘密的蔵身处,都可能是人的陷阱,只要他妄走一步,就可能死。

 可是他也绝不能就这样站着不动,这美丽而幽静的山谷,简直已没有他立足容身之地。

 风吹木叶,似乎有衣袂带风声随风而来,楚留香忽然发觉远处白影一闪,正是掠到这边来的。

 他只要再稍有迟疑,就立刻要被人发现了。

 在星光下看来,平静的湖水灿烂如银。

 楚留香忽然向湖水中滑了下去。

 平静的湖水只不过被起了个小小的漩涡,漩涡还末消失,已有一条白衣人影掠了过来。

 她几乎和宮南燕同样美丽,飞掠的姿态也那么动人,明亮的眼波四下一转,皱了皱眉,轻唤道:“三姐。”

 那白衣美妇立刻自尼庵中出,道:“什么事?”

 少女道:“我方见到这里好像有条人的影子,三姐可曾听到什么动静?”

 白衣美妇道:“没有呀!”

 她笑了笑,又道:“警乐方起,人必定还末入谷,怎会到了这里?”

 少女目光闪动,喃喃道:“难道我还会看错么?这倒怪了。”

 白衣美妇冷笑道:“九妹你的一双夜眼虽然厉害,但我也不是瞎子聋子,这里若是有人,我怎么会一点动静都不知道?”

 少女陪笑道:“三姐何必动气,我只不过是随便问问而已。”

 白衣美妇这才展颜一笑,道:“小心些总是好的,只不过,这里方若真有人,现在到那里去了呢?难道他还会隐身法不成?”

 少女笑道:“是呀:他除非跃入神湖,否则无论躲到那里都要触动警讯,可是,他若真的敢跃入神湖,也难免要发出些声音,除非他是条鲤鱼。”

 她笑着向那白衣美妇摆了摆手,又道:“客人怕已快到了,我们再到别处去看看,三姐你也开始准备吧!人家既然敢到这里来,我们总不能让人家失望。”

 只见她飞仙般自银湖上掠过,转瞬便已不见。

 白衣美妇望着湖水呆果的出了半晌神,喃喃道:“死里逃生,算你走运,危机犹在,小心小心。”

 楚留香潜入水底,心还是跳得很厉害。

 在方那一瞬之间,他的生与死就几乎已没有距离,但现在已‮全安‬了,至少暂时是‮全安‬的。

 湖水出奇的清澈,就像是一大块透明的水晶,天上的星光月,几乎可以笔直照入湖底。

 湖底铺着‮白雪‬的沙子,也在闪闪发光。

 楚留香在水底,简直就和在空气中一样自由。

 海洋、江河、湖泊、池塘,甚至青海的盐水湖、江南的浊水溪,对每一种水性,他都熟悉得如观掌指。

 水底下的奇妙世界,正是他衷心热爱的。

 水下每一种生物,都像是他的好朋友,他可以随时唤出她们的名字。

 但此刻,他心里却有种不安的感觉。

 这美丽的小湖,竟是个死湖,水面下竟没有任何生物,没有鱼虾,没有蚌蛤,甚至连水草都没有。

 楚留香觉得自己就彷佛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城市,这城市虽然整齐而洁净,却连一个人也没有。

 小湖的四周,都堆砌着‮大巨‬而美丽的青白石块,瀑布落在水面,在水底出了一串串珍珠的泡沫。  M.uJI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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