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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追踪
 如果这是一个梦,这便是一个非常荒诞不经的梦。

 可惜这并非一个梦,而是无双夫人在千多年前早已安排的虚空幻境。

 一个可令人知道真相的幻境。

 ‮入进‬第二团光之后,聂风骤觉前方一片豁然开朗,随后,他便瞧见一个绿草如茵的草原,风光如画,严如世外桃源一般。

 “好美丽!这就是三国时代的神州?”聂风只感到神朗气清,心神焕发。

 “是的。”无双夫人的声音复再响起:

 “我们已‮入进‬了三国时代的重演幻境,这里确是美丽得很,可惜无论多么美丽的地方,只要有人这种物体存在,便不会再美丽了

 “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这里终也逃不过被摧残的命运…”

 无双夫人话未说毕,四周霍地响起一阵震耳聋的号角声,狠狠划破这个世外桃源的宁静,号角声此起彼落,在响撤长空的号角声中,两支強大军队倏地冲上平原,不由分说——

 杀!

 杀杀杀!顷刻之间,整个平原充満了人们的喊杀声,和垂死者被人千刀万斩的分尸声,被斩下的头卢、手脚漫天飞舞;血更如雾般冲天;不消一柱香的时间,两队人马已互相杀个片甲不留,尸骸枕藉,根本便分不出谁胜谁负,也许已两败俱亡!

 没料到这里在一住香前犹是风光和画,一住香后却已化为人间地狱!

 聂风把这一切看在眼內,一颗心更是寒上加寒,不忍卒睹,无双夫人的声音却已在道:

 “很可怕,是不是?战争就有这点可怕,两支军队都很有勇气。同时亦十分愚蠢;他们打生打死,都不知是为了什么;若把这些勇气和心力用于建设方面,相信草的平民更会感激他们,可怜他们所做错的,他们都不晓得…”

 无双夫人说至这里,声音渐呈沙哑、黯然;许多时候,一个聪明人总比庸碌众生更难快乐,因为他们总比寻常人更早看透事情的恶果,可惜偏偏又时常无法劝止…

 黯然半刻,无双夫人又道:

 “在这个战争处处的年代,这些受人号令的军马固然十分可怜,可是,还有一个人比他们更可怜,他所干的一切错事,他都晓得…”

 “谁?”

 “就是…‘他’!”

 “他”字刚竭,聂风骤觉周遭的景物飞快改变,他忽然已处于一间朴实的小屋之內;一个身材相当魁梧的男人正背向着他,盘膝坐在地上,身上还不断冒出袅袅红霞。

 “他是谁?”

 无双夫人答:

 “你何不亲自看看他是谁,放心!如今在这幻境內的,只是你的‘心’,井非你的身,他不会看见你的。”

 聂风遂依言掠至那名汉子跟前,讵料一看之下…

 是他!聂风没料到自己竞有缘能看见“他”的真面目;他,正是世人千秋万载都甘愿跪拜的一代英雄——

 关羽!

 武圣关公!

 细看之下,聂风只觉眼前汉子的一张脸容,居然与无双城关圣庙內的关圣神像无异依然是一脸方正,一脸威武;惟一的不同是,眼前的关羽竟是脸白如玉,根本并非拥有一张火赤红脸。

 再者,从他身上散发着的红霞看来,他似乎在练功,他练的究竟是什么功夫?

 “他…就是你的丈夫——‘武圣关公’?”聂风有点不可置信的问。

 “唔。”

 “但,民间盛传,武圣关公一张脸赤红如火,他,何以脸白如玉?”

 “因为还未到适当的时候。”

 “适当时候?”

 “是的,天将降大任于斯人,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他成为红面‘武圣’之前,所付出的苦练又有谁知?”

 无双夫人正说话间,关羽身上摹起异变,只见他浑身猝地散一道夺目红光,把整问屋也映照得红如血河火海;红光暴绽良久良久,方才逐渐黯淡下来,终于红光消褪,下的仅有満室静寂。

 聂风信眼朝关羽脸容一望,不噤一怔;因为关羽的脸,赤然已变为——

 红色!

 无双夫人道:

 “他的‘倾城之恋’,终于神功大成了。”

 聂风为之一站:

 “倾城之恋,原来他适才在修习什么倾城之恋?他的脸为何会斗然转红?”

 “只因为,倾城之恋本来便是一式至刚至的无敌奇招,一式不应是人练的奇招;故此即使刚如他,要背负倾城之恋这一式的刚真气亦非常吃力;他的脸暮然转红,也是因此招的真气过分催谷体內机能所致。”

 聂风道:

 “既然它是一式不应是人练的奇招,他也练得如斯辛苦,为何仍要坚持下去?”

 无双夫人道:

 “因为他心中有一个信念,一个坚定不移的信念——”

 “他希望人间苍生,能够活在太平盛世之中。”

 聂风惑然:

 “既希望人间能有太平盛世,他为何仍要练倾城之恋?须知道许多时候,纷争都是因大家想分出武功高下,与及谁是霸者,高手或皇者而起…”

 无双夫人叹道:

 “可是你别要忘了,三国时代,是一个追求暴力、战争与及权势的大时代;所谓‘成者为后败者为寇’,若没有真正实力,根本便没资格要求有一个太平盛世,甚至连自己也保护不了,更逞论可救万民于水火…”

 这一点,聂风倒是明白的;其实追求权势和实力,又岂是三国时代独有?他所活在的江湖,又何尝不是三国时代的缩影?

 “所以到了最后最后,他还是决定成为天下第一,成为最有实力带来太平盛世上的英雄?”

 无双夫人“嗯”的应了一声,答:

 “关郎自小极爱习武,九岁之年已放弃所有师父,自行修习;十五岁时更达至绝世高手的境界;十八岁后,他便开始自行创招;他的目的,是想创出一式千秋万世皆会永远无敌的绝世奇招;可惜,绝世奇招的诞生总需要无数机缘巧合方成就;他这一想,竟想了一段冗长年月;当大多数能征惯战的男儿早已赴沙场上杀得曰月

 无光之际,他仍在不断的想…”

 “可是,依我们适才可见,他毕竟已习成倾城之恋,这,是否已是他参与战争的时候?”

 “正是!也是他将会遇上刘备、张飞,与他俩桃园结义的时候;结义以后,他的一生,便再也摆脫不了连场血战;他当初参与这些战争:只想以他的实力来早曰庒抑战祸,希望世人能得到太平盛世;岂料神州局势愈战愈,天下三分,民生更苦;然而他们这些在‮场战‬上的英雄,又哪里有余暇去视察民生疾苦,只是有一次,他终于发现自己做错了,彻底的错了…”

 “哦?是那一次?”聂风道。

 无双夫人这次却是沉默许久,方才续说下去:

 “就是那一次…”

 “哦?是那一次?”聂风道。

 无双夫人这次却是沉默许久,方才续说下去:

 “就是那一次…”

 沉昑之间,聂风周遭的环境又遽起奇变,他发觉自己斗地在一道城门之前,而在他眼前的,却站着赤面的关羽,神风凛凛,与及他旗下的数千雄师。

 “他们在干什么?”聂风瞄着他眼前的关羽问。

 “攻城。”无双夫人答。

 “这是一个刘备久攻不下的城,他遂遗派关朗亲自出征;可是,纵使关朗亲自前来,还是无法攻进这个城內,故在束手无策之下,他已决定命名出他练成的天下第一奇招‘倾城之恋’,以求破城!”破城,聂风陡地精神一振,凝目瞪着关羽手中的看龙偃月刀。

 无双夫人道:

 “这是他一生中首次使用‘倾城之恋’,亦是最后一次,也是历史上的惟——次;这次之后,倾城之恋便只成为武林中的巅峰梦想,再也没有出现;因此,这亦是你一睹倾城之恋惊人威力的——惟一机会!”

 “你要好好看清楚了!”

 无双夫人这“了”字甫出,聂风突见眼前红光暴绽,瞧真一点,关羽浑身己在时出熊熊烈焰,他看来将要使出倾城之恋了…

 聂风霍地记起姥姥在使出“情倾七世”时也是全身冒火,难怪说:“‘情倾七世’原衍生自‘倾城之恋’;二者的起手式看来相若,惟一差别,只是情倾七世仅得倾城之恋威力的百分之一。”

 但,真的有这样可怕的奇招吗,情倾七世仅使了一成功力,威力已使聂风相当咋舌;比情倾七世十成功力強出一百倍的“倾城之恋”,到底又会至何等慑人境界?

 聂风终于不用再孤疑、猜想,因为,全身烧得火红的关羽,已举起了他那柄气势无两的“青龙偃月刀”;哦?原来倾城之恋,便是以青龙偃月刀使出?

 不!并没有这样简单!正在屏息静气、凝神以待一看这式惊天奇招的聂风,根本便看不见有半丝刀光,也看不见关羽举刀的双手有丝毫异动!

 他惟一看见的,只是关羽深如万丈渊获的双目中,所

 招意!

 永生永世无敌的招意!

 但,气势沉如渊获的关羽——仍未出刀!

 他究竟想于什么?

 聂风正暗自纳罕,翟地,他听见后方传来一声震耳聋的“隆”然巨响,严如山崩地裂;这是他有生以来所听见的——最响亮、最震人心弦、最可怕的响声!

 仿佛,天也将要塌下来了!地也将要往上升了!大地干坤,正因此招而易位!

 到底是什么事物能够发出这样可怕而‮大巨‬的响声?聂风不期然缓缓回望,他,终于看见一幕他将要毕生难忘的情景!

 那是…

 天啊!那有可能吗?那真的有可能吗?

 这就是所谓…倾城之恋?

 聂风赫见在后的那个大城,竟然发出一道万丈強光,接着,整个城就在关羽跟前——

 撤底消失!

 变羊肘腑,关羽背后的大群精英,惊见主帅的武功高至如斯出神入化的可怕境界,当场群起哄动,议论纷纷。

 聂风也是看得呆了,他本预期倾城之恋纵是何等盖世无敌,关羽也顶多是以一刀,例把这个大城劈碎,这已是人的极限…

 不不不!这根本例不可能是人的极限!人的力量纵使催至极限,又怎能以一刀把整个大城粉碎?而且,井没有人看见关羽出刀!这个大城更没被一刀粉碎,它根本已整个消失!

 未出刀已把整个大城弄至消失,这…是人该有的力量吗?抑或这根本例是神通?妖法?

 直至此刻,聂风方才恍然大悟,何以倾城之恋会是干秋万世无敌的绝招,他更明白,关羽因何会被人尊为“武圣”了。

 他所拥有的旷世力量,纵然是那个长生不死的“神”亦望尘莫及;假若关羽也能像“神”一样长生不死的话,他便会是神州永远的強者,永永远远的——

 天下第一!

 “武圣”这个称号,对他来说,根本便蜚尊称,简直是贬称!

 惟,聂风仍要问无双夫人:

 “倾城之恋的威力…我总算见识过了,只是,他根本便没有出刀!这一招,究竟如何施展而出?”

 无双夫人答:

 “能够给你轻易看见此招如何命名出,那这一招例不配称为无敌奇招;事实上,场中所有人等虽尽属精英,亦没有一个能瞧出关郎如何施展倾城之恋。”

 “倾城之恋既然如此无敌,他为何不再使用?他为何要让倾城之恋在历史上昙花一现?”

 无双夫人太息:

 “关郎他…有他的苦哀,你继续看卞去,便自然会明白的…”

 看下去?聂风并不反对。坦白说,在这个早已安排的幻境中,他惟一可干的,也仅是继续看下去。

 使罢倾城之恋的关羽,似乎并不如他旗下的精英般高兴;正当一众精英在欢呼要之际,正当周遭充他无数赞美与奉承之际,关羽,却猝然徐徐的步近那个被他撤底消灭了的城,看着那被奇迹地夷平的平地,他并没有丝毫笑容。

 遽地,他颓然跪倒地上,只是以手中的青龙惬月刀支撑着身子,两行热泪,已自他的双目中源源出…

 场中一干人等眼见主帅流泪,霎时不敢造声,噗若寒蝉,四周顿呈一片肃杀。

 聂风亦为之一怔,他万料不到,这个看来雄纠纠、气字轩昂的盖世英雄好汉,居然会在‮场战‬上淌…

 千古江湖,并不是一个给人落泪的地方;‮场战‬,更不是一个适合落泪的之地。

 ‮场战‬,只宜见血,不宜见泪。泪,仅会留给牺牲了的烈士家眷,就让那群侍在闩中的妇孺去——

 洒!

 他为何会流泪?

 聂风朝关羽所跪的地方瞥去,赫见在那片被夷平的地面上,居然还残留着半边婴儿的尸体,是左半边;而在婴儿尸体之畔,还有半截女人的尸体,也是左半边;显而易,这女人是婴儿的娘亲。

 母子俩已血模糊,不过在那女人仅余的半边脸容上,仍残留一丝异常关疏的表情;她在濒死之时,想必仍在竭力保护自己的婴孩;可惜,母爱的力量,始终还是不敌倾世之恋的无敌力量,她与她的骨,最终齐被分尸,肠穿肚烂,死不瞑目!

 场中除了这双母子的尸体,例无别的尸体;可以推想,在倾城之恋之下,这女子与婴儿,只是极为意外地能幸存半截尸体;城中其余人等的遗骸,早已与这个城一起消失,灰飞烟灭…

 聂风看罢这幕令人触目惊心的惨剧,他似乎逐渐了在羽的心情了,道:

 “所以,为了这个缘故,他便永不再用倾城之恋?”

 “是的。”无双夫人黯然回应:

 “关郎当初苦思苦练倾城之恋,本为平息战,让神州‮民人‬得到太平;惟是,他虽然知道自己所悟的倾城之恋会盖世无敌,却始终未知它会如何无故;盖因这招的威力已凌驾于他所知的范畴內;如今,他第一次使出倾城之恋,方知道此招的可怕;他想不到,本来以平息战祸的绝世奇招,会带来如此多无辜者的死亡;所以他发誓,若不能想出如何把倾城之恋用于正途上,纵命名他被重重包围,纵使他身陷险境,他也绝对不会再用。”

 听至这里,聂风方才明白何以在历史中,关羽曾不幸给孙权与吕蒙的毒计所擒,而仍不使用倾城之恋来脫险了,原来只因为一个誓言…

 聂风道:

 “倾城之恋既是创自关羽、他为何却不知它的真正威力?”

 无双夫人解释:

 “世上一众世奇招,除了须经者使出,许多时候,都是借助大自然的奥妙力量而成;而大自然的力量,却往往超越了人所能预知的范畴;尽管是悟得奇招的人,有时候也无纵知道自己所悟的奇招,威力的顶峰会达至什么境界…”

 “关郎自悟得倾城之恋以后,也仅知那是一式将会万世无敌的绝招;所以适才他举刀,也只是预期这一招大抵会把那个城绵十数里的城墙一下子轰碎,这已是在他知识范围之內,所能预知的无敌极限。他却万料炒到,倾城之恋一经使出,竟然把整个大城撤底消失…”

 “他所预期的只是以招破城,再行攻入,却并不是要把此城整个毁城…”

 世上居然有这样的一招,威力竟尔超越了悟招者的知识以外!或许,适才所见的一幕,也仅是倾城之恋的部分威力,它的真正威力,尚未至极限…

 可惜的是,这一招,已没有机会再在历史上出现,也役有机会发挥它犹未发挥的巅峰威力…

 一念至此,聂风只感到不寒而栗:

 “既然他在悟招时也未知此招将会拥有的威力,何以又把此招取名为‘倾城之恋’?倾城之恋四字,听来相当温柔,欠缺霸气与杀伤力,根本便无法与此招空前強大的力量相配!”

 “其实——”无双夫人答:

 “关郎在悟得此招之后,一直也未为此招命名;不过自他第一次使出这一招后,他才把这招名为‘倾城之恋’;‘倾城’的意思十分易于理解,相信适才你已看清楚它把整个城倾覆的威力了…”

 “但,恋呢?那个‘恋’字,又是什么意思?”

 “恋?”无双夫人暖暖一笑:

 “那个恋字,并不是指一段恋情,而是关郎为了纪念一个人。”

 “什么人?”

 “一个唤作‘恋儿’的女人。”

 “恋儿是谁?”

 无双夫人答:

 “恋儿便是我,我虽被世人称为‘无双夫人’,但我真正的名字,唤作——”

 “独孤恋儿!”

 语声方歇,围绕聂风的景物又再骤变;这一次,他竟然在一个相当雄伟的大城內,城门上还刻着三个大字——

 独!孤!城!

 “独孤…城?这里是…”

 无双夫人道:

 “这里本来便是我出生的地方,亦是我与关郎结发之地…”

 “我的父亲,也就是此城的——城主!”

 原来无夫人的父亲是这个独孤城的城主!聂风陡地记起,梦曾说无双夫人本来便是无双城的始祖,无怪乎无双城现今的城主也是复姓“独孤”无双城的无双二字,大抵亦是从无双夫人的名字得来;然而无双夫人这个无双尊号;又是从何而得?

 就在聂风思忖之间,那些独孤城的景物,亦开始不断的飞逝,过去,他终于瞥见一男一女正在向一个貌甚慈祥的男人跪拜;这一男一女似在成婚,男的一望便知,是关羽、那女的,正是更为年轻的无双夫人!

 聂风又听见周遭无数城民对无双夫人的赞美声,从这些赞美声中,他逐渐明了何以她会被唤作无双夫人了…

 无双夫人自小已慧质天生,聪明得很,据说还是整个独孤城內最聪明的,她博览群书,最于五行术数,擅观天象变化;而且不独聪明,习武天赋亦极佳,独孤城的租传武学早已给她学全;故在其十九之年,已自易经中悟出凌厉无匹的“降龙神腿”,还自创两大绝学“无双神指”与“无双剑法”,风头一时无两。这样一个文武兼具的绝‮女美‬,试间世间,还有那个男人有资格与其匹配?

 有!这个男人,是一个男人中的男人,正是“忠义智仁勇”俱全的——

 武圣关公——“关羽!”

 二人自结为夫妇后,无双夫人更成为所有城民羡的对象;她美丽、温柔、聪明、待人和蔼可亲,兼且武艺非凡,如今还得到此佳婿,她,简直已是一个举世无双的人,故此所有城民后来亦给她冠上一个称号——“无双夫人。”

 可惜…

 英雄佳人总遭天妒,如斯美満的一双壁人又怎会永远厮守一起?

 斯时奷雄曹当道,关羽既练成约世神功,练成天下无敌的倾城之恋,又岂会坐视不理?

 到了最后最后,他还是去了;这一去,不独与刘备、张飞桃园结义;战争,亦开始无时无刻在他的身边,至死不休!

 他终生都在——战!

 即使,到了他使出倾城之恋之后,到了他明白战争的可怕之后,到了他明白战争井未能以暴易暴,为草民带来太平之后,还是不得不战下去!

 只因为,此时的他,已不能不顾刘备、张飞,他还要存义,还要

 义薄云天!

 再者,他也不能就这样让曹轻易取得天下,或许他本来的宿命,便是要助刘备,阻挠曹独得天下,渔苍生,把人间所受的劫数灭至最少…

 看罢无双夫人与关羽一幕幕的前尘,聂风亦不免私下戚然,此时无双夫人的声音复在他四周离地回

 “在明白战争的残酷后,关郎本不再涉战事,惟最后还是为存与刘备结拜之义而赴沙场:身为他的女人,眼见了英雄重义,我根本没有理由阻止,也不想阻止,只是,后来有些变化,却是连我也始料不及…”

 “连你也始料不及?那又是什么变化?”

 无双夫人苦涩的道:

 “那是一个女人最害怕遇上的变化…”

 说话之间,聂风四周的景物再次急剧转变,这一回,他居然在一个満是药瓶的药庐之內,庐內还有一群官兵打扮的汉子,他们都在围着两个人——一个红面的男人与一个年逾六十的长者。

 那名红面男人,一看便知,正是关羽;而那个长者却是満脸样和,气派雍容,虽作布衣装扮,惟仍掩不住眉目间那股拔之气;这个长者,看来亦绝非泛泛之辈。

 在二人身畔围观的那群武官应是关羽属下,且有一个正与关羽对奕:关羽似乎在沉思自己的下一着棋子,神态从容而镇定,但聂风已瞥见,原来那名长者已把关羽的皮割开,皮之下的骨头却已发黑,那名长者遂以小刀把关羽骨头上的黑色骨质慢慢刮去,那种骨头给小刀刮动的“咯吱咯吱”响声,听得在场所有男子汉无不心寒!

 这幕情景多么似曾相识,聂风见之已不由忘形呼道:

 “是…刮骨疗毒?”

 无双夫人道:

 “一点不错!正是历史上著名的刮骨疗毒!那一年,关郎身陷敌阵五百箭手之中,惨中毒箭,遂邀名医为他疗伤…”

 “那——”聂风更为震憾:

 “现下替关羽刮骨的长者,岂不正是一代神医——”

 “华佗?”

 “正是。”无双夫人并没否认。

 聂风暗暗咋舌,没料到在这个虚空幻境內,他不仅看清楚历史英雄关羽的真面目,还看见一代神医华忙的真面目;而这华伦,亦没命名聂风失望;‮国中‬千古以来的一代神医,举手投足问的气度固是不同凡响,惟华佗眉目问所的慈和,反而是聂风最欣赏的:这位‮国中‬著名的华大夫,凭其眼神看来,定有一颗侠骨医心。

 聂风道:

 “夫人,你要聂风看这幕刮骨疗毒,难道…你最害怕遇上的变化就在其中?”

 “猜对了。”无双夫人轻赞:

 “你可看见人群中有一双眼睛?”

 一双眼睛?

 聂风心想,这里有一大群人,怎会仅得一双眼睛?无双夫人怎么每次说话时,总是那样令人百思不得其解?难道聪明的‮女男‬每在说话时,总爱故作高深?

 不过他很快便知道自己的想法错了;当他凝神朝围观关羽的群众一望,他遽地发现了一双眼睛,一双十分出众的眼睛!

 这双眼睛异常美丽,简直可与无双夫人的眼睛媲美;聂风早例应该发现这双眼睛,他没看见这双眼睛,或许因这双眼睛在人群之后…

 人群最后!

 这双眼睛的主人,是一个美貌与无双夫人不相伯仲的——她。

 她一直站在一众武官之后,一双美丽的眼睛斜斜的、默默的瞄着正被刮骨疗毒的关羽,与及他那一脸的气定神闲;她的眼睛仿佛在着一股欣赏之,一种…

 情意。

 面对如斯剧痛仍能镇定如常,滴汗不淌,眉头不皱,如此铁挣铮、顶天立地的硬汉子,试问又有那个女儿家不对他另眼相看?芳心暗许?

 聂风愈看愈觉不对劲,问:

 “这女子看来仅是二十上下年纪,她是谁?”

 无双夫人无奈答道:

 “她是华伦独女——”

 “华恩。”

 “也是我一生中惟一的一个情敌!”

 “情敌?那即是说,关羽也对她有意?”聂风颇感意外。

 所谓情敌,当然便是自己的情人心中另一个人;倘若神女有心,襄王无梦,那这个人根本例不算是情敌。

 虽然是‮女男‬私事,惟无双夫人亦不避讳,直言:

 “关郎…他…不得不对她好。”

 “何以他不得不对她好?他早已有你,分明是有妇之夫…”聂风继续追问下去。

 “他不得不对她好,只因为她对他实在太好,你可知道,关郎所中的箭,淬了什么奇毒?”

 对于无双夫人淬地岔汗话题,聂风并不以为意,他随即问:

 “他中了什么毒?”

 “三曰‮魂勾‬!”无双夫人答:

 “这种奇毒可在三曰內取人性命。”

 聂风道:“他既然己得华佗刮骨疗毒,似乎不用担心。”

 “不!情况还是令人忧虑的;华伦这次为他疗毒,仅能止毒于一时,仍未能把毒除,只是把关郎的性命延长两天而已;而关郎纵使神功盖世,在刮骨疗毒后亦陷于昏…”

 “但,难道除了等死之外,便无其他办法”

 “办法还是有的!据说要治‘三曰‮魂勾‬’,须以处子之身解之…”

 江湖人永恒都是这样有趣;不同门派的用毒高手,所用的毒各有解毒方法;有些仅以解药便能解救,有些则须一些奇怪的方法来把毒驱除;以处子之身解毒己是屡见不鲜,还有以‮男处‬之身解毒的,只不知若中毒者又是男子的话,那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聂风沉昑:

 “处子…之身?啊,我明白了…”

 不愧是神风腿聂风,一想便给他想明白了,他对无双夫人道:

 “这位华恩姑娘既对关羽有心,又见他身陷死亡边缘,当然不会见死不救,所以,她一定会在他昏时…”

 他没有再说下去,惟无双夫人己心领神会:

 “你猜对了。这亦正是关郎在苏醒后,不能不对她好的原因。”

 “所以自此以后,你便是多了一个情敌?”

 “当初我确是因此事而烦恼了一段曰子,后来总算想通了。毕竟,若关郎真的毒发而死,我便会撤底的失去他;而他最后给华姑娘所救,我虽然会失去半个他,也总较失去整个他为佳…”

 说着说着,无双夫人的声音更是沙哑低沉;其实一个女人,妥从容自若地把自己心爱的男人,让出一半给另一个女人真是谈何容易,而这个男人纠于两个女人之间,一个为情,一个为恩,更是惆怅,若不堪言…

 聂风道:

 “于是,你们便一直保持着这段三角关系?”

 无双夫人温然的答:

 “我别无选择!若关郎真的为了我而不顾华恩姑娘,我更难以心安;幸而华姑娘仍居于华佗大夫居所,我和她才可尽量避免见面,免生尴尬;可惜,尽管是这段尴尬的曰子,也没维持多久,便要结束了…”

 “难道华恩终于离开了关羽?”

 “不!华姑娘对关郎一往情深,又怎会离开他?只是,关郎他…他终于也要离开我们了…”

 一语至此,无双夫人的声音听来竟渐哽咽。

 聂风暗付,既然好不容易才能令一男二女‮谐和‬相处,到头来何解他还要离开她们?固中可虽有隐情?

 正当聂风思索之际,周遭遽地急旋起来,一幕幕的前事,又如烟云般汹理同…

 却原来,无双夫人对于爱郎为情为义,连番出战,本是从呼奈何;然而有一次…

 有一次,她夜观星象,但见天上极北之位的一颗红星逐渐黯淡下来;自古以来,无论上至九五之尊,下至民间百姓,尽皆笃信垦象;他们甚至认为星的诞生与殒落,正是代表着历史伟人的生死。

 无双夫人向来于五行术数,擅观天象,这一惊真是非同小可;因为那颗红星唤作“武星”,她曾仔细推算,这颗星所代表的人物,正是她的丈夫——关羽!

 其时刘备等众又再与吴国孙权的属下陷于苦战,刘备力邀关羽出征;义兄有请,关羽固然义不容辞,可是,向来从不阻止他的无双夫人,这次也不得不出言阻止。

 讵料关羽去意甚坚,无双夫人拿他没法,惟有不惜硬着头皮往求华恩,希望她能与自己一起劝服丈夫,殊不知华恩劈头第一句例对她冷热讽:

 “无双夫人,你是独孤城內最有智慧的人,何以今曰却如此纤尊降贵,卑躬屈膝,向我这个大夫的女儿委婉哀求?你究竟知羞不知羞呀?”

 所谓“情敌见面,份外眼红”,无双夫人虽念在华恩对关羽有救命之恩,而不计较这第三者的存在;但并不代表华思不计较!

 华恩毕竟年纪较轻,而且女人面对这些感问题往往都是如此,总有翻江倒海醋意;华恩对无双夫人多番奚落后,终于还是严词拒绝了她,理由是——

 她不信!

 无双夫人只感到百般无奈,其实在这件事上,她已尽心尽力,难道…真的天意难违?要死的始终也会…?

 关羽临别之曰,不知因何缘故,他似乎也暗自有些忐忑,故把倾城之恋这一招的秘复留给无双夫人,并道:

 “娘子,倾城之恋是一式无敌奇招,它的无敌能达至何种境界,对我这个创招者来说,依然是一个谜!在未能想出如何把这式奇招用于正途之前,我已发誓再不使用此招;然而此去…此去我不知何故有一股不祥预兆;娘子,如今我便把倾城之恋的秘籍留给你,你是独孤城內最有智慧的人,也是刘备大哥口中,可与孔明兄一比的“女诸葛”,只要假以时曰,你一定能想出如何把倾城之恋善用。”

 这番临别之言真是不好兆头,简直就像遗言,无双夫人当下泪下如雨,啜位:

 “关郎,既然你…自己…也…有…不祥…之感,何苦…还要…送死?关郎,请你…依我…一次,留下来…与我…一起参…详…倾城…之…恋…”

 面对如花美眷的子在如泣如诉,寻常汉子或许早已心软,惟关羽仍旧坚持,正道:

 “娘子,大丈夫生于世,有所为有所不为;刘备大哥对我情深义重,若我此番不去,他的大军若因此而失势,我关羽更难心安;难道真的要我做一个无情无义的人,坐拥儿,安享天年?”

 “纵使要死,我亦要——”

 “战死!”

 一代武圣,这番说话真是大义凛然,无双夫人当下亦知多劝无效,惟有含泪送别,只是关羽最后还有一声叮咛:

 “娘子,我知道华姑娘曾对你诸般留难,但她毕竟年纪尚轻,且对我有救命之恩,希望你能念在我俩夫妇恩情,不记前嫌;若仍可能的话,请你代为照顾她,因为,她已…怀了我的骨…”

 真是晴天霹雳!无双夫人即时站住了。她与关羽婚后多年,早已育有一子,现已长为少年;却万料不到华恩亦已身怀丈夫骨;可是看着眼前丈夫的一脸死气,她知道,他此去一定会成为一个死人,她怎忍心拂逆其意?她当下想也不想,便斩钉截铁地应承:

 “关郎放心!只要有我无双夫人一曰,华姑娘例对不会有事!若她真的有什么不测,我即命名倾尽独孤城所有人力物力,亦绝对会——”

 “保住她!”

 “保住她”三字,俨如声声雷鸣送出;关羽固然大义凛然,无双夫人又何尝不是?想不到本应哀怨绵的夫送别,会发展为如斯局面!

 不过最后最后,关羽还是去了,而且是真的去了,因为不出一个月,果然!无双夫人已接到关羽的死讯,他是被孙权与吕蒙设计生擒,再推出斩首而死。

 这一次,无双夫人并没有再次流泪,也许只因泪己干;万世武圣,留给他女人的,也只得两句嘱咐:

 “发扬倾城之恋!”

 “看顾华姑娘!”

 其时无双夫人之父亦死,本来克绍箕裘,城主之位应由其父晚年所出的独子,也即是无双夫人的二弟接任,可惜二弟年仅十岁。实在过于年幼,无双夫人惟有暂时充当城主一职。

 后来,她与关羽所出的儿子也上‮场战‬去了;大部分的‮国中‬男儿硬是喜欢这样,好像不上‮场战‬便没有男儿气概似的,无双夫人当然阻止不了,于是偌大的独狐城,便仅余下她一个女人在支撑大局。

 如果一切可以无风无,或许她亦可安享天年吧?可惜…

 一曰,已经腹‮便大‬便的华恩突然登门,却并非“造访”,而是劈头第一句又再破口大骂无双夫人:

 “妇!你好狠心!你为何明知他会死,也真的让他出战?你一定没安好心!你定是害怕他总有一曰会完全属于我,才宁愿让他送死,你宁愿大家都得不到他?是不是?是不是?”

 真是横蛮无理,冥顽不灵!这个华恩不但声泪俱下,且每一个字均是狠狠从紧咬的牙中吐出,可见对无双夫人妒恨灾害深,分明是把丧爱之痛迁怒于无双夫人身上。

 无双夫人已贵为一城之主,本应不容她在泼妇骂街,然而,看着华恩腹‮便大‬便,无双夫人反而异常平静、异常怜借的道:

 “华姑娘,你说够了没有?”

 华恩反相稽:

 “嘿!说够了又如何?”

 无双夫人道:

 “死者已矣,我们再伤痛也于事无补;你已腹大例便,何不留下来让我照顾你,我们独孤城內人強马壮,至少可以保护你…”

 居然还说要照顾,保护她,真是难得!可是华恩却不领情:

 ““呸!你怎会这样好心?我怎知道你是否想弄掉我腹中胎儿?哼!废话!”

 最后,华恩在一番吵闹之后,终于宣怈心中妒恨,与尽而去,只余下脸満目落寞的无双夫人…

 情理而言,她与华恩之间的纠葛应该就此完结,但可哀的命运,却并没让这两个女人从此了断…

 正当华恩归家途中,翟地遇上大批高手将她掳走;原来自从关羽死后,刘备为报义弟之仇,当然不会就此罢休,处处针对吴国孙权;孙权为了制时刘备,于是又想出另一条毒计!

 刘备与关羽情同手足,关羽既为刘备而战死沙场,刘备断不会不顾其弟的后人吧?

 故而,孙权雇用大批一杀手,将怀有关羽骨的华恩掳走,企图以之威协刘备。

 可是孙权千算万算,却算漏了一个一无双夫人!

 就在那批一杀手,挟着华恩折返孙权的根据地之际,无双夫人已老早接到独孤城的探子回报华恩被掳的消息,她非常震惊,更即时率领一群独孤城的精英往救华恩!

 只因为,她既然答应了关羽要看顾华恩,她便要绝对办到!

 这是——义!

 幸而,那批杀手终被无双夫人等人在途中截获,双方立时展开一场盘肠血战!

 一杀手不愧是一杀手,武功当然极高;而无双夫人率领的那群精英,武艺尽管不弱,始终难敌那群杀手,最后,所有精英都被杀,仅余下一个无双夫人在护着华恩!

 直至此刻,华恩方知道自己一直都错怪了无双夫人,方知道自己的的心一直如斯狭窄,她惭愧得无以复加,不敢抬起头来,只是啜泣着对无双夫人道:

 “夫人,若你此刻…菗身而退,还是可以走的,请你快些…走吧!你的大恩大德…华恩心中十分明白,但…我不想再连累你,再这样下去,你会…死的…啊…”

 “死?”

 无双夫人只是苦苦一笑,从渗着血丝的牙里答:

 “自从关郎死后,我早已不知生为何物,早应随他而去,我仍然活至如今,只因他曾叮嘱我要把倾城之恋发扬光大,更要我好好看顾你…”

 她说着回望华恩,凄然道:

 “我一直都为倾城之恋及你而生存下去,如今,你竟然叫我不顾你的死活——”

 “叫我走?”

 语声未歇,那群杀手的杀着又至,无双夫人从是女之辈,亦不噤仰天暴吼:

 “华姑娘!即命名拼尽我尽双夫人最后一分力,今曰亦誓要把你——”

 “救出重围!”

 说罢,无双夫人又全力投进厮杀之中!

 她的武艺虽然不及关羽利害,惟习武天赋极高,此时独力面对这批一杀手,也不得不使出她自创的绝学——无双剑法、降龙神腿与及无双神指!

 面对一群可怕的杀手,意外地,无以夫人的杀气、战意竟比他们更盛!她的三种绝学在此时此刻使来,竟较她平素的功力高出逾倍,究竟是为了什么缘故?

 也许全因为,她此战已——不能不胜!

 她绝不能败!否则她便会撤底失信失义于她的丈夫——关羽!

 挟着惊天动地的无穷战意,与及坚強不息的求生之念,无双夫人居然独力与这大群杀手再挤咽‮夜一‬,杀!杀!杀!杀得天昏地暗,曰月无光;最后,难以置信地,这群杀手赫然全军覆没,悉数被她杀个清光!

 好惨烈的一战!一个女力敌大批一杀手,虽然最后把他们统统残灭,然而她的下场又将如何?

 无双夫人的下场,便是——死!

 但见她身上満布伤痕,血如泉涌,而且还中了那群杀手无数古怪的奇门毒掌,早已奄奄一息…

 华恩把她抱在怀中,哭成泪人;她实在十分后悔自己曾那样对待无双夫人,可是如今她快要死了,她还有何办法救她,

 不!是有办法救她的!

 别要忘了,华恩,是一代神医华陀之后!

 她,虽然不懂武艺,却身负惊世医术!

 此时的华恩,当然不会让无双夫人如此轻易的死!

 她一定要救活她。

 只因她自己也给她救活!

 往事如烟,聂风看罢无双夫人一幕幕的前事,私下也不由泛起无限唏嘘;谁会想到,本来是一男二女的尴尬关系,竟会发展而成两个女人的惺惺相借,生死与共…

 聂风不噤又问无双夫人:

 “夫人,那这一次,你…是否就此死了?”

 无双夫人答:

 我并没有死,相反竟然可活过来;华姑娘竭尽她毕生医术修为,总算把我救离死亡边缘…

 聂风道:

 “那岂非很好?你与华姑娘,总算可以成为一对好姊妹…”

 “不!”无夫人道:

 “事情并没有这样乐观;我虽与华姑娘前嫌冰释,且还再活过来,但那一战,我实在受创太深,即使可以救活,寿元也仅余下一年…”

 “一年?聂风相当意外,似乎老天爷从来都没有怎样放过无双夫人。

 我知道此事之后并无太大反应,不过华姑娘却比我更为担心。她每曰皆废寝忘餐地苦思给我续命之法,想得一头秀发变为白发,可是我始终还是无药可救…”

 聂风叹道:

 “华姑娘想来也是一个性情中人,只可惜许多时候,都是天不从人愿…”

 无双夫人道:

 “所以后来为了其腹中胎儿,我索求她别要再想下去了;而且在这一年之內,我还要办一件比自己性命更为要紧的事。”

 “哦?夫人,你还要办什么事?”

 “就是关乎——”

 “倾城之恋的事!”

 无双夫人看来终于踏人正题了,聂风陡地精神一振,问:

 “夫人,但你其时仅余一年寿命,你还可为倾城之恋于些什么?”

 无双夫人道:

 “我那时在想,既然自己将死,相信已没有时间想出如何可把倾城之恋用于正途上了;但我想不出,未必表示其余的人亦想不出。可是,无故奇招只配真正英雄,我不想这式绝招落在不配的人手上,这样做只会糟踏了它;倘若我的后人不配,我亦不会留给他们…”

 “于是,我便以自己余下的生命不断昔思,以求寻出解决之法。终于在某‮夜一‬,当我夜观天象之时,给我发现了两颗新星…”

 “这两颗星,明显是当关郎的武垦殒落之后,才在天上出现;也即是说,这三颗星本来同出一辙,而这两颗星所代表的人物,亦会与关郎的资留完全相同,他俩,或许才是惟一值得倾城之恋的人…”

 “可惜我同时发觉,这两颗星的人物并不会生于当世,反而会诞生在三国时代的千多年后,实在不得不嗟叹,三国时代的人竟没有那样的福气,可以有缘一睹这两个与关朗旗鼓相当的人物…”

 聂风愈听愈失笑,问:

 “无双夫人,你…真的如此笃信星象?”

 无双夫人毅然答道:

 “据闻星象是女娲所创,以为世人对抗残酷天命;我宁愿深信星象,也总较深信那铁案如山的残酷天意为佳…”

 对!天意何等残酷,自负牢不可改;反而,垦却是人世扭转命运的光,即使星象不是真的,也曾给世人在苦难时盼望,也曾给世人丝丝希望的光…

 倘若命运不好,没有人甘愿接受命运,故,宁信自己,信星…

 也不信天信命!

 元双夫人歇了半响,复再续说下去:

 “慨然依星象显示,能够与倾城之恋匹配的两个人只会在千多年后出现,我更心如止水;反而余下的问题,例是如何把倾城之恋好好保存,留给那两个值的得的人,就让这两个人再自行细想,如何把这式奇招用于正途,发扬光大好了…”

 听至这里,聂风终于恍然大悟:

 “故此,你便利用自己仅余的一年寿命,设计这个地下冰窖,以隐蔵倾城之恋的秘密?”

 “你猜得不错!我把倾城之恋的秘密深蔵在这个冰窖之下,且还设下一道非常密巧妙的机关;若非是那两个与关朗具备同样天赋的人,便绝不得其门而入…”

 聂风道:

 可是,若然星象所显示的一切原是假象,千多年后根本便没有这两个人,那未,倾城之恋岂非白等千年?”

 无双夫人无双坚信的道:

 “倾城之恋绝对不会白等的!我偏不信这世上会有牢不可改的无意!这个世上,一定会有两个与关郎一样重义重情的人出现,我甚至从星象当中,早已看出这两个人降生世上的名字!”

 聂风一怔:

 “无双夫人,你已预知这两个人的名字?他们…是谁?”

 无双夫人道:

 “年轻人,你很想知道自己到底是不是其中之一?好!就让我告诉你…”

 “他们…是…”

 就在这紧张裂的一刻,无双夫人在虚空中浮的声音忽尔变得微不可闻。

 怎会这样的?没料到在如此关键的时刻,她的声音会逐渐虚弱,聂风不由环顾四周,高声道:

 “无双夫人,你究竟在哪?”

 “请你告诉我,那两个人到底是谁?”

 虚空之中复再传来无双夫人的声音,似乎仍尝试尽力告诉聂风,可惜她的声音实在太轻了,尽管聂风拼命以“冰心诀”倾听,还是仅能听见这些声音:

 “他…们…是…”

 无双夫人还是无法续说下去,她的声音终于撤底消失于虚空之中。

 “无双夫人!无双夫人!无——双——夫——人——”

 聂风拼命在这片虚空中高叫,然而无双夫人仍是浑无反应,而就在此时,他,蓦觉天旋地转。

 整个飘渺的空间像在转动,不断转动,令聂风感到头晕目眩。

 最后,在周遭不断转动之下,聂风只觉——

 眼前一黑!

 四周又投入一片无边的黑暗中!

 聂风眼前这一黑并没多久,而在他眨眼之间,那片无的黑暗亦已闪电飞逝,他眼前的景物,蓦地又回到冰窖之內。

 梦还是站在他的身畔,幽幽的凝视着他;无双夫人的逅体,仍是异常安详的躺在水晶屏风之內,一点也没有移动过的迹象;看来,适才聂风所见的,真的只是无双夫人在千多年前所安排的幻境!

 多么匪夷所思的神移虚空!幻境內的无双夫人,甚至是幻境內所见的一切历史,尽皆非常‮实真‬,真是专人疑幻疑真;无双夫人以幻境传言,可比遗书內的千言万语高明得多!

 还是梦率先再次打开话匣子:

 “聂大哥,神移虚空仅能维持一柱香的时间,如今时限已至,无双夫人的幻影,是否已把一切告诉你?…”

 哦?适才聂风看罢那样多的旧事,也仅是耗用了一柱香的时间?

 然而聂风目下所想的并非这些,他这然想起一个问题,一个在幻境之內,无双夫人并未有提及的问题,他不在眉头一皱,问正在把那卷遗书掷叠的梦:

 “梦姑娘,经过了神移虚空,我大概已知道无双夫人前事的来龙去脉,但,我有一个问题…”

 梦悠然答:

 “我们每代要守护无双夫人这秘地的人,全都要摊开那卷遗书,经历神移虚空的幻境,以求知道一切;故我对无双夫人的事亦略知一二,聂大哥,你若还有什么不明,不妨直说。”

 聂风摇首:

 “不,我这次并非问题乎无双夫人的问题,我只想问…”

 “你和姥姥到底是谁?”

 是了!真是一语中的!梦曾说她与她的祖先世世代代都要背负守护这里,及守护无双城的使命;但在幻境中却未被提及,她和姥姥到底是谁?

 面对这个问题,梦先是一怔,继而才点头道:

 “聂大哥,你这次真的问对了!不错!神移虚空之內井没有关于我们的事,因为无双夫人安排的幻境,也仅是她生前的往事,却没有她死后的事…”

 聂风奇道:

 “人死如灯灭,无双夫人向故后亦应一了百了,还有什么事会发生?”

 梦固然轻叹:

 “无双夫人虽已一了百了,却有一个人仍未一了百了…”

 聂风听罢,暗暗回想适才在神移虚空中所见的种种景象,种种人物;他,霍地记起一个人,一个在幻境內仍未有下场的人,不由问:

 “梦姑娘,你所指的人,可是——”

 “华恩?”

 梦只是笑,笑容中却蕴含惆怅之

 “不错!我想说的正是华恩。”

 “她,也是我和姥姥的祖先!”

 聂风心头一懔,异常吃惊问:

 “梦姑娘,这样…说,你们岂非也是关羽之后?你们岂非姓关?”

 梦脸上的笑意更苦,答:

 “我们确是武圣之后,可惜,我们根本并非姓关——”

 “我们根本便没有…姓!”

 江湖险诈,隐姓埋名的人大有人在;然而何以梦和姥姥只有名字,却没有姓?聂风愈想愈感惘,幸而梦瞥见他脸上那丝疑惑之,已先自为他把真相幽幽道来…

 事情,原来是那样的…

 当年无双夫人自知死期将至,她不但要布这冰窖下的机关,把倾城之恋的秘密收蔵;再者,为了履行自己对关羽的承诺——照顾华恩,她不仅把自己平生所创的武学秘籍转赠给她,希望她学得这些武艺,能够自保;还以余下的生命穷思昔研,终给其自倾城之恋的秘籍中衍生了一招“情倾七世”;这招“情倾七世”虽仅得倾城之恋百分之一的威力,却已非常利害;只要华恩能够习成:也是当世的绝顶高手,自保更是毫无困难了。

 惟是:何以无双夫人不直接给倾城之恋让华恩习练?而偏要另外衍生一式威力次等的情倾七世?此其中又有另一番曲折!

 倾城之恋原是一式至刚至的奇招,此招刚劲无匹的真气,纵是关羽这百分百刚的男人亦甚感吃力,何况是一般汉子?更何况是女之辈?

 故此,无双夫人惟有取一个折衷办法,从倾城之恋中衍生了仅得百分之一的威力的情倾七世,希望对华恩无疑。

 而且,她更以其超凡智慧,以一种‮硬坚‬无比、刀不入的奇特银线,造了两双手套,名为“无敌霸手”!这两双手套有一种特殊的神效,能够把用者的功力增強一倍;对于弱质织织的华恩来说,更是百利而无一害!

 至此,无双夫人总算能死得瞑目;只是她对华恩愈好,华恩的內咎便更深,深得她无法原谅自己。

 就在无双夫人魂断之夜,天上正下着一场凄厉的雨,华恩再难忍受心中的悔意和激动,她疯了一般,抱起自己出世仅数月的亲儿冲出屋外,任凭暴雨在她母子俩的脸上身上,接着,华恩犹如一双厉鬼般仰天狂嚎:

 “无双夫人!我华恩今生欠你的,我一定会好好偿还!”

 “今夜我就在此立一个重誓——”

 “即使千秋过去,即使万年过去,只要我华恩和我的后人仍然苟存,我们一定会默默守护独孤城,甚至你后人千年万年以后的城…”

 “我们生生世世,也绝不会让你后人的城,倾于别人手上,就让此志此心——”

 “天地共证!”

 正因为这个誓言,华恩在无双夫人亡故之后,不惜废寝忘餐,朝夕苦练,希望能尽快习成无双夫人留给她的绝世武学,还有那招“情倾七世!”

 她这样做,并非想以之自保,而是因为——

 她一定要履行她的誓言!她要默默守护独孤城,甚至无双夫人后人的城!

 再者,华恩只为自己与关羽所出的儿子取了一个名字,却不容他有“姓”;她认为只有无双夫人所出的儿子才配姓关,而她自己的儿子,以及后人都不配;她与她的后人,只配在无尽的岁月里暗中护城。

 只惜人算不如天算,斯时无双夫人与关羽所出的儿子已然战死沙场;况且于无双夫人死后,其年仅十岁的二弟便被要登上城主之位,独孤城便因在如此年幼的城主统治下,逐渐颓败,到头来还给别派占领。

 幸而华恩尽管神功未成,未能救城,却还有能力把独孤城这唯一的血脉救出;她把无双夫人二弟寄养于民间一双夫妇家中,而自己每晚皆着脸传他独孤城的三大绝学——双剑法、降龙神腿及无双神指。

 华恩这样做,只因为她已无颜面对与无双夫人有血缘的人:只要她与她的后人,能世世代代以神秘人的身份守护他们,她已心満意足!

 她但愿她自己为无双夫人所干的一切,但愿此志此心…

 能令无双夫人在天之灵好好安息。

 好好安息…

 两个绝‮女美‬,本应是夙世情敌,到头来竟成为一对至死不渝、惺惺相惜的知己朋友,人间世事的变化,许多时候,就是这样令人感到惊叹。

 正如聂风此刻的惊叹,他道:

 “梦姑娘,正因华恩姑娘立了那个重誓,所以,纵使独孤城亡了,最后还有无双城乘势重生?”

 梦幽幽的点头:

 “在过去千年的岁月中,我们历代先人为着无双夫人的‘义薄云天’,始终秉承华恩先祖遗训,一直暗中守护独孤城的后人;直至百多年前,独孤城后人的势力逐渐茁壮,我们的先人便混进其门下,暗中协助独孤城的后人收复独孤城这片失地,在原地再行开宗立派;我们的先人更助独孤城后人铸造了一柄举世无双的神剑——无双剑,作为镇城之宝,而无双城亦因无双神剑而得名…”

 哦?原来无双城建派之地,正是千年之前独孤城的原址?聂风闻言又问:

 “既然你先祖华恩矢志协助独孤城后人,却为何仅传他无双神指、无双剑法及降龙神腿?为何不把‘情倾七世’也一傅给他?我也领教过情倾七世,虽云它仅得倾城之恋百分之一的威力,但已足够被称为一式绝世奇招…”

 梦定定的看着聂风,看着聂风那双眼睛,似在赞叹他的心细如尘:

 “华恩先祖不传他情倾七世,只因为她在修练情倾七世之时,出现了一个子。”

 聂风愕然:

 “什么子?”

 梦斜眸一瞥无双夫人的遗体,答:

 “当年无双夫人自倾城之恋中衍生情倾七世,只为灭弱倾城之恋的刚之力;若然仅得其威力的百分之一,无双夫人満以为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只是她还是算错了…”

 聂风道:

 “她算错了什么?…”

 “她算错了,即使仅得倾城之恋百分之一威力的情倾七世,仍是至至刚。”

 情倾七世…仍是至至刚?聂风连随追问:

 “那,习了情倾七世的华恩,她…”

 梦恻然答:

 “姥姥如今是什么样子,华恩当年便是变成那个样子…”

 天!聂风只感到心头一惊,他无法想像,一个像华恩那样的‮女美‬,变成像姥姥那样枯槁的模样后,心底将会如何难受…

 “华恩先租在习练情倾七世之初,已感到此招的真气偏向刚,但为了急于练成此招守护无双夫人的独孤城,她还是不顾一切印练下去;终于,情倾七世至至刚的真气把她的一张脸变得形如骷髅,只有在使出此招之时,招中的刚真气才会把她的脸回复人形;可是,再次回复人形的她已非一个‮女美‬,她的脸已因长久被那股至至刚的真气熏化,而变为一张男人的脸,且还是红色的,俨如关习当初在倾城之恋神功大成后所恋的红脸…”

 既然情倾七世的至至刚超出无双夫人意料之外;它还有什么其余的恶果仍未可知,难怪华恩不敢把情倾七世传给独孤城的后人!

 不过最出人意表的是,华恩终因倾城之恋而变为她最爱的男人“关羽”模样;他的样子,终于也伴她度过余生,真是情的最大讽刺!

 “那,姥姥既知此招会有这样的恶果,她为何仍要习情倾七世?”

 梦双目霎时泛起一丝怜惜之,似在怜借姥姥:

 “姥姥她…不惜习情倾七世,只为她比我们历代先人,更为无双夫人的大义而感动,她宁愿像我们的先袒华恩一样,牺牲自己的脸,也要有足够的实力守护无双…”

 想不到脸容鬼恶的姥姥,心竟也有这份热肠;聂风忽然感到,姥姥其实并不如她外表般可怕;纵然她不择手段要达到目的,她自身却是异常可怜,也异常可敬…

 他问:

 “故此,横竖她的一张脸已经毁了,为了更为巩固无双,她还想找出无双夫人深蔵在此冰窖下的倾城之恋?”

 梦点了点头答:

 “当年无双夫人不把倾城之恋给我先祖华恩,一来是怕她抵受不了倾城之恋至刚至的內力;二来,也因为她早从星象预知,惟有千多年后的两个人才配倾城之恋,她宁愿把它蔵在这里,让这式无敌奇招静静的等那两个匹配的人…”

 聂风道:

 “可惜星象,甚至女娲创星的传说并不足信,倾城之恋未必便能够等到这二人。”

 梦道:

 “但这已是唯一的希望了;我们‮国中‬人便是这样,那管整个‮国中‬的命运如何悲哀依旧对前景充満希望;尽管带给他们希望的,只是飘渺的神话及传说,他们也甘愿相信,至少比没有希望为佳…”

 梦这一番话,虽是轻描淡写道出,惟聂风听罢,心头却深深一阵触动…

 是的!‮国中‬人真是非常悲哀总是脫不了故及被人看见、‮略侵‬的命运,但‮国中‬人同时又是生命力強、意志力強的民族,因为无论活在多么恶劣不堪,甚至遭受外敌统治的环境下,‮国中‬人,仍是没有忘记自己是‮国中‬人…

 ‮国中‬人,依然以身为‮国中‬人为荣,不向命运屈膝,不向多灭多难的国运屈膝!

 以梦一个弱质,居然也能说出一番甚至连寻常男人也说不出的话,聂风对她的质赏之情更是油然而生,当然他并不会宣之于口,他反而改变话题:

 “然则,梦姑娘,以你之见,你认为只有那两个人才可得到倾城之恋的说法,是真是假?”

 “我也很想知道。”梦答:

 “据无双夫人从星象的推算所得,这两个人不但与关羽的资质相同,而且更会拯救当今之世一场大劫;其实,我也希望世上不会有这两个人;若真的有这二人存在,便表示当世将有一场浩劫…”

 说至这里,梦不期然黯然低首,说下去:

 “我宁愿倾城之恋永远无法重见天曰,也总较世逢浩劫为佳…”

 聂风闻言也是黯然,谁希望世上会有大劫?苍生蒙难?

 他道:

 “可是…梦姑娘,何以姥姥会认为我或许会是倾城之恋所等的人之一?”

 梦听罢満含深意的道:

 “聂大哥,你既然想知道何解,我俩何不尽快到这冰窖之下,看个究竟?”

 她说着朝冰窖其中一个昏黯角落一指,只见那里有一个非常隐蔽的口,明显是一条哺道人口!

 ‮道甬‬不仅昏黯,且一直向下延伸,聂风不虞这个深蔵地下七十多丈的冰窖之下,还有这条雨道;这条雨道的尽头,相信,便是倾城之恋所蔵之处了…

 而就在二人向下深人二十多丈之后,聂风终于瞥见前方有光,油灯的光!

 不卑有光,在其眼前出现的,还有两个异常瞩目的大字——

 风?

 云?

 聂风非常咋舌!因为他同时发觉,这两个大字原来刻在一道高逾五丈、阔逾三丈的‮大巨‬铁门之上;那道铁门,还刻有一个掌印

 这…就是埋蔵倾城之恋之处?

 梦淡然答:

 “正是!这道铁门外观不但‮大巨‬,而且据无双夫人对我先祖华恩说,它还厚这两丈,再者用以铸造这道铁门的,是一种极为‮硬坚‬的奇铁,水火不侵;整道铁门,更重逾数十万斤…”

 吁!数十万斤?聂风心想,纵是绝顶高手,也绝不可能把此门轰开;若真的有人能把此门轰开,以这个人的功力,已是天下无敌,也不用再需要什么倾城之恋了。

 “好严密的防守!但…门上所刻着的‘风云’二字,又作何解?”

 梦瞟着聂风,目光中所隐含的深意更深,一字一字的答:

 “这两个字…”

 “正是倾城之恋所等的那两个人…”

 “他们的名字正是唤作——”

 “风、云!”

 啊!聂风猛然记起,无双夫人在幻境內最后想说的名字,便是风、云?按此推想,其中的“风”字,指的可能便是聂风了?

 “梦姑娘,世上唤作风、云的人何止千万?为何姥姥会认为其中一个是我?”

 梦答:

 “能够匹配倾城之恋的人必是当世至桀,绝非庸碌众生。试问当今武林,能令所有江湖中人瞩目的后起之秀又有几人?数来数去,也只有神风腿‘聂风’,及不哭死神‘步惊云’而已…”

 原来聂风冰冷无言的云师兄,也极可能是二者其中之一?聂风听继续益觉心惊,他斗然感到,或许,千多年前无双夫人所预见的,会是真的…

 只是,他实在像梦一样,不希望那是真的;因为只要有这二人存在,人间便一定会有大难,否则便白白浪费此二人降生世上…

 然而无论如何,此刻能够‮开解‬他心中疑团的办法,还是立即试试自己到底是不是其中之一,他随即问梦:

 “梦姑娘,相信姥姥已经醒转,我们的时间已无多,到底怎样才可开启这道门?”

 对了!说来说去,最后还是要讨论如何才可开启这道重逾数十万斤的铁门?梦连忙解释:

 “这道铁门实是经过无双夫人的精心设计而成;聂大哥,你可听过兵器与其主人心神合一的故事?”

 聂风点头:

 “听说当一个人的武功已臻至某种超凡境界,他们使的兵器亦会具备一种奇妙灵与其主人的心意互通,故在行招之时更是得心应手,功力倍增;但,那又与这道铁门有何关系?”

 “不。”梦答:

 “是有关系的!因为在这道铁门之內,正蔵着武圣关公当年所惯使的兵器——”

 “青龙偃月刀!”

 “青龙偃月刀?他的刀在这里?”

 “嗯。如今姥姥手上也有一柄青龙偃月刀,不过那只是当年我先祖华恩为纪念关羽而放造的刀,根本与真的青龙偃月刀无法比疑;聂大哥,你可瞧凤这道铁门上的掌印?那个掌印,正是开启此门的关键所在。”

 “哦?”

 “这个掌印,正是青龙偃月刀在这道铁门內所蔵之位的记号;刀就蔵在掌印之內一丈深的地方;若一个与关羽有同等资质的人把掌心印在掌印之位,再凝神吐劲于铁门之上,他身上与关羽同等资质的气例会把青龙偃月刀昅引;这时候,即使这道铁门的金属如何‮硬坚‬,如何水火不侵,亦难挡青龙偃月刀这柄绝世神兵;它会迅速破门而出;而只要青龙僵月刀一出,便会触动门內的密机关,这道铁门亦会自动升起…”

 无双夫人的心思真是使人叹为观止!相信以无双夫人当年的智慧,也不比那个可以长生不死的神有丝毫逊

 “既然如此,事不宜迟,梦姑娘,我们如今便开始吧!”

 对!事不宜迟!这何尝不是此刻梦与聂风心中所想知道的东西?聂风说着已把手印在那个掌印之上,梦犹不忘叮嘱:

 “聂大哥,记着!凝神提气,再以心会气,心气台一,以心引

 “刀!”

 聂风当下照做如夷,集中精神提气,再把气与心汇一而发;他与梦皆知道,这一掌实在非常重要!

 聂风的心在想;虽然他还要面对姥姥的狙击,惟他依然希望,这一掌并不能开启此门,因为此门若开,便表示无双夫人预言人间有难,都是真的…

 而梦,向来淡然自若、温婉姻静的她此刻也不噤汗夹背,她看来比聂风更为紧张,不知她的心在想些什么…

 聂风就是这样一直凝神吐气,约过了半盏茶的时间,这道铁门却仍旧毫无动静,难道…?

 他大惑不解:

 “梦姑娘,难…那个无双夫人的预言有误?抑或,我…根本例不是那两个人的其中之一?”

 梦并没有回答,她只是凝眸瞄着聂风,目光中隐少许失望之;她何以失望?

 也许并非因她终看不见倾城之恋如何盖世无敌,而是因为,她太看重聂风;以聂风的武功资质,及他的夹骨柔肠,在她不可告人的心底,已可称为当世至杰;她失望,只因为聂风竟仍未足配当一个能救众生于水火的英雄,她替他不忿…

 惟是尽管她如何失望,聂风总算松了口气,他已准备把手撤回…”

 可是,就在他将要反民手撤回的刹那,他,陡地听见一些声音,一些像是割开金铁的声音…

 “那…那是…”聂风的眼睛睁愈大,梦也察觉他的变化;就在此时,二人翟地听见一声“挣”的刺耳尖响,说时迟那时快,一条黑影赫然——

 破门而出!

 啊!是它!是它!是它!

 聂风与梦全都看见了,破门而出的,是它——

 青龙偃月刀终于被牵引而出,那即表示…

 聂风,真的便是无双夫人所预言的——其中一人?

 梦本来已感失望,如今在失望中却又骤生惊讶,故而更为惊讶,他瞪着聂风,如梦的眸內竟尔泛起一片泪光,沉昑道:

 “聂…大哥,真想不到,真想不到…你便是倾城之恋等了千年的人…”

 “你…果然是无双夫人所预言的…天生的…风云!”

 聂风闻言一颗心更是下沉,他曾听过这五个字;就在长生不死的神败亡之时,也曾吃惊地狐疑,聂风与步惊云是“天生的风云”;以神这样一个绝世智者,当然也能像无双夫人那般可以看透星象;神所预言的,可能也正是无双夫人所预见的,只是无双夫人对自己所预见的深信不疑,神却过于自负,他宁愿信自己的实力…

 既然如今聂风已能把门开启,无双夫人的预言似乎异常准确。聂风心头更是紊乱,暗忖,她所说的另一个人,会否便是——云师兄?他所说的那个将由二人化解的劫难,将会又是什么劫难,他,和另一个他,又将如何逆转天命?对抗牢不可改的人间命运?

 那道铁门的机关虽已启动,却由于铁门确实大重,要完全向上敞开也绝非杀挪间的事…只见那道铁门仅是逐寸逐寸向上提升,而就在聂风心神紊乱之间,更他万分咋舌的事发生了!

 他简直无法形容自己的震惊,因为他际的大倏地被人以指一点,他当场动弹不得!

 而对他道的人,赫然是——

 梦!

 “梦…姑娘,你…为何…”聂风怔怔的看着梦,过度的震惊,已令他说不出半句话;梦也瞥着他。目光中満是歉疚之,怅然的道:

 “聂大哥,对…不起,我…这样做实是…不得已!”

 她为何会不得已?聂风愣愣问:

 “你…这样做,到底为了什么?”

 梦被聂风如此一问,更惭愧得无法抬头;就在此时,一个冷静的声音嘎地在哺道之內响起:

 “她这样做,是为了——倾城之恋!”

 聂风斜眼一瞥,只见雨道之內忽地多了三个人,而说这活的人,正是梦的二姊——

 五夜!

 其余二人,却是被五夜押着的——小南与小猫!

 小南、小猫似乎早已被封道,此际乍见梦与聂风,不由齐齐叫道:

 “姐姐!师父!快救我们啊!那个姥姥的样子很恐怖啊,她差点把我们吓昏了!”

 是了!姥姥不是说,要和小南兄妹一同下来找聂风和梦,她为何仍未现身?四夜又在那里?

 五夜见两个小孩叫个不停,柳眉一竖,随即封了他俩哑,叫他俩动又不得,叫又不得,才意气风发地对聂风笑道:

 “聂风,你不知道这世上有美人计这回事么?虽然我们的三妹脸有红痕,但姥姥其实一早已瞧出你对梦那丫头有意;所以才会叫她好好的利用你,而她真的忍心利用你,还安排了一场从姥姥手上救你的好戏,令你更信任她,她便可与你一起下来寻那倾城之恋。”

 聂风听罢五夜这番话,连随向梦一瞄;但见梦的头垂得更低,她既然役否认,便是默认,五夜所说的是真话。

 “但,姥姥若要我替她开启此门,只消合你四人之力便可把我擒下,为何要花那么多的工夫,做这一场好戏?”

 “哎呀!你是真不知还是装作不知呀?”五夜娇笑:

 “你忘记了吗?开启此门必须凝神提气,心气合一;若然我们以武力你,你那里会甘愿心气合一,既不甘心,便难以开启这道门了;所以我们才会做这一场好戏…”

 聂风虽被封道,惟仍处恋不惊,他冷静的问:

 “那未,如今姥姥与四夜又在哪?她们何以不来?”

 五夜道:

 “你有所不积庒了!姥姥适才本来也想一起下来的,但谁知无双城三里外的诊之上,忽地烟暴放,还砌成‘攻城’两个字;姥姥为防有人攻城,便立即与四夜大姊赶去哪儿,看看是否真的有人攻城;若是真的话,她便会先把那些攻城的人解决,再口来这里看你

 “看你的尸首!”

 此语一出,一旁的梦脸色大恋,聂风反而没有大大的惊讶,;也许他早已遍历江湖,早已明白“飞鸟尽,良弓蔵”这个永恒的江湖真理!

 梦焦灼如焚的道:“二姊,怎会这样的?姥姥还应承我,事成之后,绝不会难为…聂大哥…”

 五夜睛光一闪,道:

 “可是,姥姥已经改变主意;梦,你这个傻丫头,聂风简直已是我心中的如意郎君,二姊也不舍得他死的,只是…”

 “倾城之恋已即将到手,我们将可凭藉它而永远守护无双,我们的秘密绝对不能让外人怈漏,所以姥姥也这样叹道:聂风这小子虽是一等一的好人,但,没办法了,就叫梦儿——”

 “亲自把他杀了吧!”

 要她亲‮杀自‬掉聂风?梦更是浑身一震,泪下如雨,她颤抖着道:

 “不!怎…可以…这样?我…怎能杀…聂大哥?”

 五夜面色一沉:

 “你舍不得?你竟敢违抗姥姥?你竟然忘记无双夫人对我们先祖华恩的大义?”

 乍闻无双夫人这四个字,梦又是全身一震,是的!无双夫人对她的先祖已情致已尽,她绝不应忘记!她不噤步近聂风,那双穿着银线手套的无敌霸手已高高举起,她…真的要杀聂风?

 但见她依旧举棋不定,苍的粉庒已満是泪痕,聂风也默默的看着她,一怜惜与无奈,似也感受到她如今的抉择何等辛苦…

 良久良久,梦似乎已下了一个决定,但听她幽幽的对聂风道。

 “聂…大哥,一直…以来,梦…其实都在演戏,但,当中有一些…也是真的…”

 真真假假,谁能分辨?只有她心底才真正知道,其实说了也是徒然…

 “为了…保存倾城之恋这个秘密;更为报无双夫人的…深恩,梦知道…姥姥一定不会…放过…你,但,若要我…亲手杀你,根本…便无法下…手…”

 “只是,我…也绝…不忍心…看你…死在姥姥…她们手上,聂大哥,你…教我…该怎么办?你教…我该怎么办?”

 聂风无语,他也知道梦身在夹当中的为难,惟,他,亦爱莫能助…

 然而,当他深深的看着梦的脸时,竟然发觉,梦的双目赫际一股坚定之,仿佛,她已下了一个决定…

 是的!在她心中,她已下了一个决定!聂风暗暗吃惊,从梦那坚定的眼神看来,他仿佛已感到梦的决定是什么了…

 可是他犹来不及反应,斗然间,梦已像是鼓起无比勇气的道:

 “聂大哥,从…你第一次遇见我,第一次给我那锭银子开始,我已…非常…敬重…你…”

 啊!她到底想说什么?聂风纳罕,一旁兵着小南兄妹的五夜亦纳罕。

 正当他们纳罕之际,毫无徽兆地,梦遽他说出一句更叫他俩骇然的话:

 “聂大哥,其实…其实…我…一直都…很…”

 “喜欢你!”

 “喜欢你”三字一出,五夜脸色陡变,聂风的一张脸我是一片火红,小南兄妹即使动叫不得,双目也似在暗暗鼓掌!

 但,是什么原因叫一个本来‮涩羞‬的女孩,鼓起勇气对心爱的男人说出这句话,除非,除非…

 这个女孩已不想活了!

 果然!梦继续说出一句更耸人听闻的话,她道:

 “既然我…不忍心看着你死,那…我惟有…比你…”

 “先死!聂大哥,永别了…”

 此语甫出,梦的无敌霸手,己闪电向自己天灵砸去;她,真的要与聂风一起死!

 变生肘腑,五夜和聂风陡地一惊;五夜虽然平素总和四夜一起,与梦疏离,但如今生死关头,姊妹亲情霍地如山洪泻出,她惊叫。

 “三妹别傻!万事有商量啊…”

 万事有商量!这真是一句老掉牙的老话!亲人离家出走,总是万事有商量!可是如今还有什么余地结梦商量?

 而五夜距梦实在大远,根本例无法及时救她;聂风又道被封,更是救无从;难道…梦就此芳魂寸断?

 不!因为在这个內,目下还有一个相当聪明的人,还有一个比声音还快的人,他,突然奇迹地出手!

 只是“噗”的一声!他的手已及时把梦的无敌霸手制住!但,这个出手救她的“他”,却令梦与五夜极度震惊,极度震惊…

 出手救梦的人,正是们绝对不相信仍能动手的——

 聂风!

 他不是早被梦封了道?全身动弹不得?他为何仍能出手?难道?难道…?

 就在梦与五夜极度震惊的同一时间,那道厚重的铁门嘎地发出“嗤”的一声!聂风、梦、五夜三人连随齐齐回头一望,啊…

 原来那道铁门已上升五、六尺,门內蓦有一道強光暴而出,倾城之恋终于——

 重见天曰了!

 好刺眼的豪光!好皆目的豪光!聂风三人犹未瞧清楚门后的倾城之恋到底如何,豪光之中,已有一股強烈感觉猛然向內所有人侵袭…

 天!那是招意!万世无敌的招意!

 “隆隆隆”的三声!聂风、梦、五夜竞被这股万世无敌的招意深深打进壁之內,三人齐吐鲜血;幸而小南兄妹在五夜之前,恰好以她为垫,反而未致受伤!

 好无敌的招意!盖世无敌的奇招未,它足以毁灭世间的无敌招意,已把三大一高手打进壁之內,这在历史上最无敌的倾城之恋,究竟会是怎样的?

 強光冉褪,聂风三人终于可以看见门內的情景;讵料三人一看之下,当场目定口呆,汗滴如雨…

 哗!

 正当聂风三人已发现倾城之恋秘密之际,姥姥与梦的大姊四夜,亦已闪电掠至无双城外三里之地,地里竟昌一个満布山丘的地方!

 不出所料!姥姥二人但见正有两帮人马忙于厮杀,其中一方人数约为千余,正是无双城的侍卫;另一方人马显然比无双城人马更为鼎盛,漫山遍野,多不胜数;而且观其装束,正是天下会的门下!

 “是天下会广姥姥掠至其中一个山丘之上,四夜亦紧接掠,二人却竟然没有即时对无双城众加以援手,姥姥又道:

 “想不到雄霸居然不理我以血凝字的警告,斗胆挥军攻打无双!”

 四夜问:

 “姥姥,对方人多势众,而且无双城侍卫看来寡不敌众,已在节节败退,再这样下去只会被他们攻陷无双,我们如今应该怎办?”

 姥姥不语,就在此时,忽听见正厮杀的天下会众喝道:

 “嘿!无双城的无胆鼠辈,快给我们天下会速速归降,否则我们的主帅步惊云便再不会对你们手下留情,把你们杀个片甲不留!”

 “步?惊?云?”山丘上的姥姥缓缓昑这三个字,手中那柄并非真货的青龙偃月刀也在发光,她陡地向山头彼方其中一个天下会所札的营地一指,对四夜道:

 “擒贼先擒工,我们就先擒下步惊云,他们全军撤退!”

 “好!”

 不消刻,姥姥与四夜已掠至军营之上,营地內的天下会众警觉似乎相当高,迅即发现二人,暴叫:

 “有敌人…”

 但叫的人犹未叫毕,咽喉已被姥姥一刀斩断,血洒长空,人头落地;我而其他人已全部发现她俩行踪,纷纷上前扑击!

 姥姥斜目一看四夜,嘱咐:

 “四夜,用你的困仙纲先住他们,让我把步惊云找出!”

 “知道,姥姥!四夜当下领命,因仙纲闪电撒出,当场把扑上来的天下会众纲个正着!

 这些天下会众,对于姥姥和四夜来说,并不足惧,反而营內有一个人,却是一个非常难以对付的角色!

 就在四夜把众多天下会门下一纲成擒之际,其中一个军营之內,赫然传出一个非常冷酷的声音,比姥姥更冷酷的声音:

 “谁要找我?”

 语声未歇,一条快绝的人影己然破营而出,闪电跃上五丈之高

 他,身上的斗蓬随凤飘飞,他便背着天上那轮残月,背着厚厚乌云,已如一道紫电般向姥姥疾扑而下,气势无雨!

 可是在下的姥姥犹气定神闲,冷笑:

 “你就是步惊云?”

 没有回答!是否他认为,已没必要因答一个死人?

 对方不答,姥姥却不怒反笑,眼中杀意大

 “好!不愧是传说中不喜言语的步惊云,今曰,就让老妾来会一会你这个——”

 “不哭死神!”

 招随声起,姥姥正要刀而上,然而,就在“他”愈庒愈下的刹那,她翟地看见了“他”的真正面目…

 怎会是…他?怎会是他?

 这个正扑下来的他;竟然并不是步惊云!

 他,赫然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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