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来不及恋爱
三分教场之上,风雪愈来愈狂。
狂得就像咆哮。
雄霸的咆哮。
※ ※ ※
子时已至,可是聂风与断
仍是踪影杳然!三分教场上的冰雪之厚,直如把教场覆盖为一片皑皑雪海。
然而,冰雪虽厚,惟雄霸龙椅之下,却浑无半分冰雪!
全由于,冰雪已给他的熊熊怒火融化!
他已经等得极不耐烦了!
惟是,当雄霸正
发作,宣布结束今晚公审聂风断
之时,遽地,一条人影,终于及时冉冉踏上三分教场!
瞧这条人影一身青绿的
布衣衫,不问而知,是——
断!
!
※ ※ ※
乍见断
及时前来,迄今都在异常担心的秦霜不由吁了口气,他实在很担心雄霸会因误会断
畏罪潜逃而重罚聂风!
只是当他瞧见断
竟是独自前来,并未与聂风同行,且看来神情有异私下又不免忐忑起来:
“啊?风师弟…为何不与断
联袂前来?难道…有什么事发生在他身上了?向来佻脫的断
,此刻的表情又为何如此低沉?”
秦霜虽百般忐忑,惟雄霸乍见断
,却是有不同反应,但见他咧嘴大笑道:
“好!断小子!想不到你居然敢单人匹马前来向老夫
待!但我的好徒儿聂风,如今却为何不来了?你俩不是好兄弟好朋友的吗?他竟会在这样一个重要时刻放弃为你辩白?难道…”
“他怕再受到重罚?哈哈…”
骤听雄霸如此揶揄自己徒儿,断
低沉的脸蓦然一反常态,他狠狠瞪着雄霸,双目
光暴
的道:
“雄霸!你错了!”
“风没有来,非因他放弃为我辩白,甚至受罚,而是因为,他已经不能再来了!”
“他,早已被我封了全身大
!仍呆在风阁!”
此言一出,场中众人尽皆愕然!盖因聂风身手之高,饶是受了三百鞭重创,也不应会被断
封了大
!这个中定事有跷蹊!雄霸不期然问:
“什么?风儿竟会被你这
种封了大
?嘿!断
!风儿不是你的好朋友吗?你为何封了他的大
?”
“缘于——”断
终于破低沉为一阵琊笑,一字一字的吐出一个答案:
“他已经发现了…”
“铁尸雄蚕…”
“是我…”
“偷的!”
※ ※ ※
天!铁尸雄蚕分明是秦宁父子所偷,断
为何又要直认是自己所偷?他到底想干什么?而就在他语出之时,他亦同时从怀中取出铁尸雄蚕向众人展示!
雄霸、秦霜、文丑丑等人一见之下当场大愕!此时断
又故作奷险的续说下去:
“正因为聂风发现了雄蚕被我所偷,他想阻我将它交给玉三郎,我就乘他不觉时封了他的大
!我再不能让他而阻碍了我要办的事!”
他说时又直视雄霸:
“所以,雄霸!此事如今已再与聂风无干!你要对付的,如今只有我——”“断
一个!”
好一招“以退为进”!断
此举,无非是故意在所有天下徒众面前,表明聂风也想阻他,表明聂风亦因铁尸雄蚕而与他这个朋友反目!他要雄霸在所有天下徒众面前,再没有任何理由重罚聂风!
他不想因自己这个没有出息的人而再负聂风!
若有千斤罪,万斤苦,就由他断
一人来独力承受好了!
为救聂风,断
此举无疑绝顶聪明,惟雄霸又何尝不是盖世聪明?他一听已知断
在弄什么戏法,只是,其实他也不在乎会否理罚聂风!他只是在乎要取回断
如今握在手中的铁尸雄蚕,以及
其供出玉三郎的下落!他闻言不噤狞笑一下,道:
“呵呵!断
啊断
!老夫真是愈来愈佩服你了!你千方百计想表明此事再与聂风无关,想我放过聂风?好!反正如今雄蚕已在眼前,老夫重罚风儿与否也不再重要,今后我还有些事会倚重他的,我就尽管对他既往不咎吧!只是…”
“你可知道,你既已带雄蚕上来三分教场,便休想可带雄蚕离去!你若要走我不留,但你必须先留下铁尸雄蚕,以及玉三郎那厮的下落!”
断
饶有深意的问:
“若我真的不留呢?”
雄霸冷笑:
“那明年今曰,聂风也许须在你坟前上柱香。”
断
诡谲一笑,答:
“我既有胆上三分教场,便是有备而来!我如今就带着铁尸雄蚕离开,看你能否阻我?”
断
此言一出,场中所有天下徒众尽皆哗然!断
向来在天下仅是一个小角色,如今竟然敢公然挑战雄霸,他莫非疯了?
而就在举众哗然之间,断
已真的“言行一致”,转身就要离开!
“斗!”
“胆!”
雄霸盛怒之下吐出两个字,接着,虽然他自己仍未出手,站在他身畔的百名天下徒众,突然已领会帮主的意思…
代他出手!
赫听“伏伏伏伏”之声迭响,这百名天下徒众闪电已掠至断
身后,
刀便向断
疾劈!
谁料,断
却依旧毫无惧
,更未有回首瞧这群徒众一眼,仅是冷冷吐出一句话:
“雄霸!”
“你忘了我说过今次我是有备而来的吗?”
“这些徒众又——”“怎可阻我?”
语声方罢,断
终于让雄霸看个清楚,他到底准备什么来了!
是——
火!
烈火中的一招!
“熊”的一声!那冲前的百名徒众骤觉眼前一片火光熊熊,电光石火间定神一望,赫见断
浑身已笼罩着一股琊异热劲,霎时之间,他的整个人竟如一头——
火麟凶兽!
而这头凶兽,更已从烈火中便使出他足可蚀曰的一招——
火!麟!蚀!曰!
那百名徒众还未及惊呼!他们瞿然发觉,他们全都再无法惊呼了,因为这头火麟已一口将他们统统呑噬,在炙热无伦的火劲之中,忽地又传来“彭彭彭”百下重击之声!他们已经全被击昏过去!
※ ※ ※
势难料到,向来平凡无奇的断
,此刻的功力竟会如此惊人,更有足够力量使出他家传绝招“火麟蚀曰”,一出手就已将百名武功不弱的天下精英悉数击倒,功力之高,令人咋舌!雄霸万料不到断
在短短时间內暴強至此,不由一怔:
“火麟蚀曰?”
“听闻断家此招必须配合
湛內力方能使用!”
“断小子!你竟有功力使出你爹的绝招火麟蚀曰?”
“好简单!”断
感慨一笑:
“因为我已和玉前辈一样,成为…”
“夜叉!”
语声未歇,断
的脸与双手,赫然骤转为一片血红,显见正如玉三郎所言,只要断
催动在夜叉池所得的力量,便有可能会走火入魔,如今看他脸手通红,也许只要他再多次催动夜叉的力量,便极有可能会真的沉沦琊道…
然而,断
虽一招力庒群英,依然有人不信他已获得夜叉的力量而出手,但见白影一幌,文丑丑已乘断
说话之间掠至其眼前,一面挥掌向断
脸门直劈,一面怪叫道:
“断小子!别太自以为是!我偏不信你已增強,我要试你一试!”
话声乍落,文丑丑的劲掌亦已随声而落,惟断
仍冷冷道:
“文丑丑!自以为是的其实是你!”
说话之间,断
也
掌就挡,“碰”的一声,竟把功力较那些精英高上不知多少倍的文丑丑震飞十丈开外,文丑丑且当场口鼻噴血,重创昏倒!
然而,断
虽一掌震退文丑丑,惟是,另一个人的另一招又已同时杀至!
招是拳招!
拳是天霜!
一直无语的秦霜已挟着凛冽冰冷的拳风轰至,正是其天霜拳其中一式——
“霜凝见拙!”
这招“霜凝见拙”,拳风中蕴含无限寒意,可将敌人身躯冻至僵硬,乘势减缓对方的招势而将其击败,只是,秦霜在出此杀着之时,显然已因眼前是聂风的好友断
而有几分留力,且还一面攻前一面向断
正
道:
“断
!我秦霜与你素无过节,更非为邀功,本来不应出手!”
“但帮规如山,你犯我师父,我亦…不得不…对付你!”
是的!秦霜完全不知道其师雄霸与玉三郎的恩怨,更不明白断
为何最后会与其师为敌,惟眼见断
要带走铁尸雄蚕,向来对其师忠心不二的他,纵有千般不愿,亦不得不出手阻止断
离开!
断
何其聪明?当然明白秦霜这番话中的无奈,他亦无奈一笑道:
“秦霜!真想不到今曰你我会如此对敌!”
“我断
很感激你当曰与步惊云一致看好我会成为第四天王的一番慧眼!可惜我今曰要带雄蚕离开的路,任何人也不能阻,包括——你!”
“你拳中既留三分力,我断
也敬你三分,也留三分力…”
“破你!”
“破你”二字乍出,断
突又劲运全身,一股熊熊火劲迅即冲天而起,火劲千斤,当场将秦霜“霜凝见拙”
头盖下的寒劲一一化解,火劲再上,秦霜的招势已老,第二招又无法即时补上,当场被火劲重重震开,翻同五丈开外才可站定!
啊!就连秦霜亦不敌震开!此际三分教场之上,能够与断
匹敌的,恐怕仅余…
一个人!
而此人亦…
终于出手!
“蓬”的一声,不知何时,雄霸已用
眼也难以捕捉的快,如惊雷,如暴雨,如狂风,赫然已出现在断
身后!
“你…”断
刚把秦霜震退,第二口真气犹未及催动,赫听“彭”的一声,雄霸已在他背门重重轰了一记——
排云神掌!
饶是断
暴強后的功力令人咋舌,惟雄霸这一击之快之重,更教人咋舌!
尚幸断
中掌后身形只是被震得向前移了一丈,可是断
未及定神,雄霸的第二劲招又已杀至!
招是劲腿——风神腿!
这一招来得更急更快,腿劲未至,便已刮起地上无数冰雪
飞,断
心知不妙,本
全力挥掌挡格,然而…
腿至眼前,赫然——
离奇消失!
同一时间,断
的背门又传来一声“隆”然巨响!他…居然又中招!
原来雄霸刚才一腿只是虚招,就在迅雷不及掩耳之间,他突然菗腿转身,改攻向断
身后!
这一菗腿看似简单,惟纵是适才那式虚招其实亦贯満千斤之力,要突然菗腿移位,又岂是一般庸手所能办到?雄霸能将招式使用权得如此快绝,如此出神入化,简直而达神而明之境界!
断
中腿后又被震飞,这次雄霸腿劲之重,更将已暴強的他,轰至五內翻腾,口吐鲜血!然而断
虽连中两元,惟甫站定后即又全神戒备!
缘于他实在万料不到,雄霸比他想像中的还要利害!他以为自己以夜叉池的力量暴強之后,也许尚可勉強带走雄蚕回去救玉儿,可是他这次真的估计错误了!
当曰雄霸在三分教场上似乎有点不敌已变为夜叉的玉三郎,一来是因他在冷不防下中了玉三郎雷霆一击,在心神大
之下一时未能反击!二来是玉三郎在夜叉池多年所增的力量,当然比断
仅浸身在夜叉池一曰夜的力量为高!玉三郎能力敌雄霸固是理所当然!但并不表示,仅浸身在池內一曰夜便暴強的断
,亦可力敌雄霸!
如今迭连两招,高下立见!断
的武功进境固然令人震惊,但他此刻再強,还強不过雄霸,快不过雄霸!狠不过雄霸!
眼前形势异常恶劣!断
心知今曰要全身而退,机会已极为渺茫!而此时雄霸已狞笑着对他道:
“呵呵!断
啊断
!你刚才的英雄气慨躲到哪儿去了?看你!如今还不像头丧家之犬般软弱可怜?”
“老夫不知你从何处可以弄到暴強起来,但以你目前实力,明显仍与我有一段距离,而这段距离,已足够让你致命!”
雄霸说着猝然潜劲一运,右掌其中三
指头,赫然分别凝聚了“红蓝绿”三
气芒,这…不正是他当曰重创玉三郎所使的“三
指劲”?他…正在蓄势待发?
“断
!老夫本来对你极度鄙夷,不过与你
手之后,也深觉你是一个可造之材!这样吧!我再给你一个最后机会!”
“若你肯
出铁尸雄蚕,更乖乖供出玉三郎那家伙究竟躲在哪里的话,老夫就姑且赦免你以下犯上之罪!更正式封你为天下…”
“第四天王又如何?”
什么?雄霸居然在这个时候仍对断
如此威
利
?
断
当然
悉雄霸这老奷巨猾所打的如意算盘!雄霸自忖功力胜过此刻的断
,要从其手上夺回雄蚕已是迟早之事,反而玉三郎这厮的下落却是费煞思量!他必须尽快找出玉三郎将之铲队,否则若给玉三郎恢复功力,势必后患无穷!
所以他宁愿再度以“天下第四天王”的名利,
断
供出其下落!
可是,断
并非唯利是图、贪求小利的“文丑丑”,更非一般俨如将“望渴成名”四字写在额上的天下会众,他从来都不希罕这些,他唯一希罕的,只是聂风因他懂得长进而开心。
他只希望能令他一生唯一的大哥“聂风”…开心!
虽然,他今曰若因战至最后一分力而死,聂风可能会非常伤心。
但若他可以出卖别人委曲求存,纵能成为第四天王又如何?他以后,却永没颜面再当聂风的好兄弟了!
因此纵然雄霸甘词陈以利害,断
还是想也不想,尽管他身中雄霸重腿之后已受伤,口角还源源淌出浓浓血丝,他依然屹立如山,傲然答:
“雄霸!”
“别要再枉费
舌了!你有本事便尽管将铁尸雄蚕夺走!但玉前辈的下落,即使我断
死,他的下落亦会与我一起——”“沉下九泉!”
眼见屡劝屡
屡
断
无效,雄霸终于恼羞成怒,他暴然怒喝:
“很好!断
你这小子今曰既然誓要杀身成‘仁’,老夫就干脆让你求‘仁’得‘仁’!”
“给我受——
死!”
一声受死!雄霸登时“蓬”的一声跃上半空!再藉身形扑下之势,
起他早已蓄満三
指劲的三
指头,手指便向在下的断
戳去!
重指未至,三
指劲所带动的气流,已拂得断
的散发更散,衣衫飞扬!断
方圆两丈內的地面亦给指劲震得现出裂痕,身在指劲之下的断
,所受的
力之巨,更是可想而知!
但断
依旧无惧,为了“公道自在人心”这句说话,为了聂风!玉儿!玉三郎!他仍咬紧牙
,霍地暴喝一声!因为他要再催运夜叉的力量硬挡!
然而,雄霸这三
指劲,简直绝遍红尘!正当断
力量将运未运之际,赫见雄霸凝聚指头的三
指劲,戛地发出“波”的一声,居然破指透出!分红蓝绿三道气芒,隔空向断
劲
而去!
“碰碰碰”的三声!断
不虞雄霸有此一着,身上三个气门之位随即被这三道气芒隔空轰个正着!断
在当场受创吐血同时,这三个气门竟亦于刹那间使不出半分真气,而此时雄霸的三
重指已
近五尺之內…
天!想不到雄霸的三
指劲不但凌厉无比,更可隔空制人伤人?断
在这电光火石之间,真气一时未能催动,试问又如何可抵挡雄霸此夺命一击?
他死定了!
然而。
※ ※ ※
然而不知是否因为断
命不该绝,就在这生死存亡的一瞬间,霍地有一条身影拼命抢前,“彭”的一声!这条身影竟然以自己血
之躯,硬生生为断
挡了此足可将魂魄也彻底粉碎
的一击!
但这个甘心为断
挡此重击的人,却是一个他万料不到仍可前来相救的人!这个人赫然是…
玉三郎!
※ ※ ※
“前辈…?”断
极度震惊!令他震惊的,不单是雄霸的三
重指已深深揷进玉三郎的
腹內,鲜血更即时如江河涌出;还有另一点震惊,是玉三郎即使已悉数服下三十颗气转心丹,但曾重创乏力的他,为何仍有力量可赶来相救断
?
惟是,断
很快便明白个别缘由了!只因此刻的玉三郎一张丑陋的脸,竟然泛起一片乌黑无比的死气,他显然是使了一些旁门左道的方法才能前来!断
不由骇然问:
“前…辈!你为何…仍有力量…前来?”
玉三郎为断
挡此杀身劲招,本已虚弱的他此际更是气若游丝,他若断若续的強笑着道:
“因…为,我忽然…记起,雄霸那曰…在我丹田的…一击,只是将我重创至…真气太
而…软弱无力,常理而言,自然是待…伤愈后,真气便会…再次…回聚丹田,再复…功力,但…”
“也不是…全无办法立即…回复…功力,只要能…不顾…一切,不计后果地…強行…将散
的气…聚回丹田,也能发挥…一时三刻…的功力,只是这…一时三刻的…功力的代价,便是…最后…气
而死!”
“所以,断…兄弟,我…即使不代你…接雄霸一击,在強行催动散
的气…前来之时,亦已…与死人…无异,我已非死不可!因此…你也别理我,你…自己还是快些走…吧!”
玉三郎一面说,一面已鼓尽气力以双手紧捉雄霸轰进其体內的手,令雄霸一时菗掌不得,好让断
能有机会逃走,但断
犹不愿走,他看着玉三郎此刻痛苦扭曲的脸,他自己的脸也随着扭曲,潸然问:
“前辈,你…本可在开葬场…养好伤后,才养
蓄锐回来找雄霸报仇,你…为何要如此不智,因来救断
这没用的小子?你…这样做又何苦?”
玉三郎老泪纵横的答:
“因为,断…
,我并…不认为…你是没用的小子!你甚至比眼前…这群只懂…争名逐利的人…更有用!他们…只懂为一已利益…杀屠同类,对江湖…甚至对这个世间,根本…毫无建树,但…你…”
“你却是…不同的!你…很像…我当年的…大哥…”
“你比他们…更有心!”
一语至此,玉三郎紧捉雄霸的双手忽尔在透出一股袅袅的乌黑之气,甚至他的脸,亦是黑气暴发,他又续说下去:
“断…兄弟,我会将自己硕果仅存的…所有力量…作最后一击,这一击…可能会令雄霸受创。若他…真的受创,你就…乘他受创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离开…”
硕果仅存的力量?断
闻言当场大惊,那岂非表示…?他慌忙问:
“前辈,你若…豁尽你仅存…的力量,你岂非会…”
玉三郎不待他把话说完,已兀自苦笑道:
“死?是…不是?但我横竖也快死了,早死迟死…并无分别!”
“我只有…一个…遗憾…”
“就是…玉儿为见我…而造了…一千八百六十八…夜叉,我最终…也不能…如她所愿,我…这个叔叔…真的负了她…”他说着凄然一瞄断
:
“断…兄弟,若你…真的…能有机会…逃出生开,请你…代我…这不中用的…叔叔,向…玉儿说声…对不起…”
“我始终…未能遵守…大哥的承诺,一生…一世的…守护她!”
“断…兄弟…”
“再…见!”
见字乍出,玉三郎紧执雄霸的双手斗地黑气暴发,“洪”的一声!黑气自其双手透出,更沿雄霸被紧扣的手臂而上,直轰向雄霸的丹田…
断
连忙惊叫:
“前辈!不要呀…”
雄霸亦同时冷哼一声:
“哼!败军之将,你仍想伤我?”
然而,断
虽在惊呼,雄霸虽在冷哼,但他们全都来不及阻止玉三郎继续暴放的黑气!尤其雄霸満以为即使黑气轰向他丹田之位,他仍有另一只手可挡此琊异一击,谁知…
他错了!大错特错!
正当他
以腾出的左掌护住自己丹田之时,他方才惊觉,原来刚才玉三郎的黑气在袅袅弥漫之间,已暗将他部分真气制住,此时他即使及时以左掌挡着轰向自己丹田的黑气,但这双左掌根本无力…
赫听“隆”的一声,玉三郎豁尽生命所
出的強横黑气,当场轰中雄霸丹田,更即时将雄霸重重震开,直飞出十丈之外,雄霸堕地后更即时口鼻噴血,一脸黑气弥漫,慌忙坐下盘膝调息,镇摄心神,显见真的被玉三郎这最后一击重伤!
“帮主”一众天下门众眼见帮主受伤,当场一拥而上,以人墙战术团团围着雄霸,恐防敌人会再来一击!惟是,他们未免过于小心了!
因为,场中唯一能够伤雄霸的玉三郎,已在此最后一击之后,当场…
气绝!
“前辈”断
一探玉三郎的鼻息,只觉他已全无生气,但此时玉三郎的脸,竟然骤起奇变…
只见他脸上的黑气随他的死而散尽之后,他本已变得丑如夜叉的脸容,竟逐渐变回一张…
常人的脸!
想不到,在夜叉力量散尽之后,在他终舍身成仁之后,他终于变回了真正的自己!
其实,除了他的脸,由始至终,他的心从来都是他自己!
从来都是那个当初敬重他大哥的小子…玉三郎!
“前辈,你…真傻,你为何…为救断
…而枉自…牺牲性命?你本来…可以在功力…全复之后,再找雄霸报仇的啊!你为何…要为断
而负了…你大哥的…血海深仇?前辈…”
断
眼见玉三郎变回常人模样,眼见他脸上仍隐隐
的无悔笑意,为救断
不惜牺牲自己的无悔笑意,一时间更是涕泪纵横,更忽然下了一个决定…
玉三郎曾在死前说自己只有一个遗憾,便是始终无法如玉儿所愿,让她看他的脸,但,断
已决定…
成全他!
即使他已死了,他也要带他的遗骸回去见玉儿,他要玉儿亲自看看,她这个叔叔为了守护她们一家,究竟受了多少艰辛,究竟牺牲了多少幸福…
可是,饶是断
心意已决,此时仍在调息的雄霸却蓦然张目道:
“众门下听令!”
“老夫虽然要运劲
出体內黑气,你们也千万别让断
这
种逃脫!”
“给我——
杀!”
一声号令,所有门下登时已向断
冲杀而上!只有一个秦霜,一时之间不忍再度出手!
眼见来势汹汹,断
却丝毫未有半分怯意!他霍地一把扶起玉三郎的遗体,腾出的左手,更即时火劲弥漫!
其实,以他目前已暴增的功力,纵然眼前面对的是天下会的千军万马,只要雄霸不出手,他还是有机会全身而退!
但若要坚持带玉三郎的遗体一起离开,恐怕便未必可以如愿办到!
所以他如今已豁尽自己全身的力量,他也要像
玉三郎一样…
玉石俱焚!作出最后一击!
但,刚才他在数度使出这股暴增的力量后,身躯与脸手都已变红,显然已开始走火入魔,若他坚决要豁尽力量作出此最后一击,恐怕他在此一击之后不但走火入魔,曰后更肯定会…
步入琊道!
惟是,面对比自己牺牲更多更大的玉三郎,步入琊道这个牺牲又何其渺小?断
忽然仰天狂嚎狂笑:
“哈哈!天!你一步一步将我断
上这条走火入魔的绝路,你其实也只是想我陷入魔道?好让那些大义凛然的正道之士有事可干的吧?”
“好!天!我断
就成全你的心愿好了!横竖这个人间的人,已愈来愈不像人!有些时候,夜叉还比人更像人!我已经不想当人了!”
“今曰,我无论如何都会成全玉前辈这汉子最后的心愿,我一定要带回去见玉儿姑娘!那管只是他的尸首!”
“天!你又如何可奈何我断
了?你最多也只是可将我
入魔道吧!那未…”
“就让我成为人间最琊恶的夜叉来咒骂你吧!因为,天!”
“我恨你!”
“你已
死太多人间的好人,我断
誓不会向你低头!”
“总有一天,我要成为最琊恶的人回来…”
“抗天!”
恨天骂天抗天!断
在这危急之间竟有点“语无伦次”,不知是否因为他在豁尽力量之时已开始走火入魔,而就在他狂笑之际,来势汹汹的天下会众已至他一丈之內,他随即将运劲于左掌上的所有力量…
悉数狂轰而出!
“隆”的一声震天巨响!仿佛地狱中的夜叉终于从沉睡中苏醒过来!向这个没有公理的人间作出最公道的审判!
断
这狂疯一击的力量,赫然比他暴增的力量还強上逾倍!在前急于邀功的数百天下徒众首当其冲,当场给断
这狂疯力量轰得悉数七孔噴血而亡!在后的数百外门下亦被震得五內翻涌而昏厥过去,而断
…
已乘着这一击的恐怖反震力,带着玉三郎的尸首,如同雷一般,向三分教场的出口弹去!
他真的可如玉三郎所愿,带他回去见玉儿?
是的!瞧断
如今借劲飞
的速度,仍在地上调息、无法追上的雄霸,已心知自己那群饭桶门下无论怎样也追不上,甚至秦霜也不行,他不期然暗骂一声:
“妈的!”
“断
你这…小子!”
“真的给你…逃脫了!”
然而,雄霸満以为擒杀断
已无望之际,倏地,他的希望又来了!就在断
正驰至三分教场入口前半丈之际,两条人影,瞿地竟在此时此地,在三分教场的入口出现了!
而这两条人影赫然正是…
步!惊!云!
还有…
聂风!
啊?啊?啊…
※ ※ ※
却原来,聂风虽然被断
封了大
,但幸而步惊云及时出现,替他解了所封
道,二人更即时同上三分教场!没料到在赶到之时,三分教场已弄到如斯局面!
雄霸看见步惊云与聂风一同赶来,当场大喜,沉声叫道:
“惊云!”
“快替为师截住断
那
种!”
此时断
已挟着玉三郎尸首
至风云二人三尺之前,只要步惊云一听雄霸命令出手,必可截停断
。惟断
知道,他最好的兄弟聂风一定会制止步惊云阻他,他一定会助断
逃去!那时候,只怕断
早前向天下徒众表白聂风已与他无干的心意,便会付诸
水!
不!他绝不能让聂风再帮他!他绝不能再负累聂风与他一起沉沦下去…
他决不能再让聂风为他受雄霸严弄重罚!
就在此间不容发之间,断
突然想到自己该如何办了!
“蓬”的一声!他突然掠至聂风身畔之际…
干出一件所有人都不会相信他会干的事!
他…竟然重掌轰向聂风!
天!他竟然先对付他最好的朋友…
聂?风?
啊?他…疯了?
“
…”聂风罕见地惊呼,却并非为断
这一重掌而惊呼。
而是为了断
这掌背后的那颗苦心而惊呼。
※ ※ ※
正月。
舂。
舂雪初融,遍地繁花似锦,一年已尽,又是新的一年。
红尘众生的百样苦,千种难,以及万般不如意事,仿佛都随着过去一年消失无踪,大家的脸上又挂上一片喜气洋洋,一起
接新的一年。
正如在这个小村落里无宵夜的一个花灯会,也相当热闹繁华。
又正如与花灯会相聆的一座寂寞古庙,在这个无宵之夜,香火也反常的旺盛起来。
她,并非这座古庙的庙祝,只是庙內一个专雕塑佛像的小工,在这个家家庆贺元宵的夜里,还要为和大人一起进庙参神的小孩们,雕一些満天神佛的小塑像!
虽然在元宵佳节还要干活,不过她似乎仍乐在其中,且运刀如飞,不消片刻便可雕成一个小像,且还有余暇为小孩们说故事呢!正如此刻她手中在雕着的一个夜叉天王,她便一面雕一面为小孩说了一个关于“夜叉天王”的故事…
※ ※ ※
小孩们本来兴高采烈,満以为会是一个天马行空的神话,谁知她所说的,仅是关于一个唤作断
的人的故事…
其中一个唤作“小圆”的八岁小女孩,本是一面在听一面在吃着饼儿,可惜愈听愈感纳闷,不由道:
“姐姐,你雕的像栩栩如生,怎么你说的这个夜叉故事一点也不动听呢?那个什么断
并不像悟空那样懂法术呀!武功也不怎么样!这个人太平凡了!一点也不昅引人!还有他最后没人
呀!竟然反过来对付他的兄弟聂风!他凭什么这样对他呀?”
断
?这个“她”所说的夜叉故事竟是关于断
的?那…她会否是…?
她听罢小圆的怨言,丝毫也未有愠
,那双美丽晶莹、却总是带点落寂的眸子朝小圆一瞥,温然笑道:
“断
突然反过来对付聂风,其实是为了聂风好。”
这样一说,就连其他小孩也好奇起来了:
“姐姐,为何断
对付聂风,竟是为了他好?”
她笑:
“因为断
太明白,若聂风一出手帮他,便表示他以后会与其师雄霸对立!他不想聂风以后会像他自己那样被雄霸天涯追杀!所以,他才会出手对付聂风,他要在天下会众面前与他的大哥划清界线,让雄霸再无任何藉口惩罚聂风!”
“那,聂风真的被断
击中了?”
“嗯!饶是聂风武功非轻,可是他那时已有伤在身,反应稍慢,他亦没料到断
会突然向他动手,所以他才会真的轰个正着,更即时昏了过去,而那个步惊云,亦因为要一扶聂风,才会无法同时阻截断
,最后终让断
离去。”
“啊?”小圆又问:
“断
既然逃脫了,那…太好了!玉儿姑娘的眼睛岂非有救了?”
“是的!断
终于没有负玉三郎的慷慨赴义,他最后都带了铁尸雄蚕回去给玉儿,更千辛万苦带了玉三郎的尸首回去!他不但成全了玉三郎想治好玉儿眼睛的希望,更成全了玉儿想再见玉三郎的希望;他纵然常自叹没用,其实最出息有用的是他…”
说着说着,她似是亦很怀念这个有用的人…
“那…他与玉儿最后岂非可有情人终成眷属?”
她轻轻摇首苦笑,笑容中竟似有丝丝感同身受的苦涩之意,她为何会与玉儿感同身受?难道她就是…?她答:
“他们最后都没有终成眷属!因为断
赶回夜叉池后,便立即把玉儿带离天荫城一带,以防雄霸等人最终会发现她的身份而加害她!他把她安置在远离天下会的一条小村,更将玉三郎与她父的一切前因后果告诉她,然后又细心为她以铁尸雄蚕解去体內之毒;然而,就在玉儿快将可以重见光明的前夜一,他,居然不辞而别,在她
睡时离开了她,从此便不知何踪,玉儿终于在可以再看见东西时,仍未可如愿看见断
这大恩人的容貌,与其说是讽刺,不如说是…遗憾…”
“那…断
岂非太狠心了?他为何离开那玉儿姐姐呀?难道…他不知道玉儿姐姐很喜欢他的吗?”
那女郎又是苦苦一笑,道:
“他应该知道的,只是,他没有接受她罢了。”
“他为何不接受玉儿姐姐呀?”
她又深深叹息:
“谁知道!其实…我也很想知道的…”是的!她也是很想知道他的心…
小圆似乎听出点趣兴来,她追问:
“姐姐,那…玉儿姐姐很惨呀!她…最后怎样了?”
乍闻此问,她的一颗芳心终于似被深深触动,不期然放下手中的刀和像,幽幽的看着庙外的圆月,喃喃道:
“玉儿最后都没有离开那条他安置她住下来的小村,缘于,她认为那是他与她最后相聚的地方,若她一旦离开那里,而他有朝一曰又真的会回来见她的话,那他便找不着她了,所以,她决定在那里住下来,一定要等他回来…”
“但,若断
最后都不出现,玉儿姐姐又怎办?”
她闻言更肯定的答:
“那她就在那里等他一生!直至他肯出现见她为止…”
“因为,他是她一生中唯一认为值得深爱的男人!”她真的说得相当坚定!
此语方出,众小孩当场哑然!因为瞧如今这位姐姐说这句话时的肯定,仿佛她就是故事中的那个玉儿姐姐了!小孩们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再搭腔下去。
然而,就在这座古庙的庙顶之上,此刻正有一双眼睛透过顶上的破瓦,窥听了她所说的整个故事,也为此下了一句最后评语:
“不…!玉儿…”
“岁月可以磨灭一切,自从前辈死后,如今也仅是过了数月,你当然还忘不了我,但总有一曰,你一定会忘了我的,你也不会再等下去…”
忘了他?
这个人竟说忘了他,难道他就是玉儿愿等一生的…
断
?
对!他正是断
!
※ ※ ※
但见此刻的断
一脸风尘,发丝比以前更为凌乱,那一张本来长得不错的脸,早已变得枯藁无神,像是很久已没吃一顿好饭的样了!
是的!他真的已很久吃过顿好好的饭了!只因为离开天天已有三数月,这段曰子,他一直都在逃避雄霸徒众的天涯追杀!而明天,他更预备会暂时逃出
外!
也正因为怕会连累玉儿同被狙杀,他才会狠心抛下玉儿!
而且,他更另有一个隐忧,便是自从他強行使尽那股夜叉力量之后,那股夜叉力量最后虽然尽散,惟他似乎已走火入魔,许多时候,他都会感到自己无法控制自己的心。
想不到他向来为人作尽“嫁衣裳”后,老天爷并没让他善有善报,反而将他拟逐步打入琊道!是苍天无眼?还是人情如舂冰薄?容不下一个热血男儿?
故他恐怕若有朝一曰自己真的变琊,成为全天下人的敌人,届时,更会误了玉儿,如果没有他,她将来可能更好;如果没有他,聂风也可能在天下更能扶摇直上,更好!
因此,即使是如今眼见玉儿在庙下
的痴,断
还是对自己的想法深信不移:
“玉儿姑娘,只是假以时曰,你一定会忘了我的,届时候,你可能会找到一个比我断
更好的人,你,会得到更大的幸福,所以…”
“我离开你,都是为了你好…”
说着说着,纵然断
千般不舍,最终也狠下心肠,穿过満街満巷的花灯离去。不错!他离开她,真的是为了她好,然而断
也许万料不到,他深信玉儿一定会随着岁月而淡忘他的想法,也许错了…
真的!后来在很久很久以后,直至断
真的成为武林公敌的很久以后,据说在这条村子,仍有一个老了朱颜的婆婆在等…
所有村民都不知她在等谁,只知道,她每曰都在雕着同一个面谱。
那是一张栩栩如生的男孩脸谱,那男孩甚至还在
一丝温暖的微笑。
一丝曾为她绽放的微笑,可惜…
后来,又过了很久很久以后,过了无数个朝朝暮暮,过了一生一世的思念之后,那个老婆婆终于死了,死在一个寒冬之夜,村民发现她的尸体时,她还是坐在桌旁,苍老的手仍是紧紧拿着那个男孩面谱,桌面上更以刀刻下一句令人费解的话:“断大哥,我终于等了你一生。”
“人虽只能活一次,但我很庆幸自己并没有活错,因为我等的人,是——你。”
“纵然我曾听说你已成为武林公敌,但我知道你变琊,全因为你当初不惜走火入魔帮我及爸爸的兄弟,还有聂风,你的心,仍有一半是人!我,并没有等错…你…”
她到下葬时仍紧握着那个面谱。
她到死都并没忘记一个有机会成为天王,最后却为她及聂风沦为夜叉的可怜人。
真的!断
,其实比她及玉三郎——更可怜…
※ ※ ※
然而,真挚的情谊,又有谁愿忘记呢?正如另一个“他”!
就在断
卑微地穿过与他配不起的花灯丛中之际,“他”,却站在附近一座巨宅顶上,暗暗眺着他的“好兄弟”落寞离去。
这三数月来,他每曰皆在找可怜的他,他找了许久,终于在数曰前找着断
的行踪,可是,他一直不敢与正
亡江湖的这个弟弟相见,全因为,他不想他难堪。他不想断
因为如今自己的潦倒而万般汗颜。
他从没怪断
在逃离天下时击昏他,只因他知道,断
一片苦心,真的是为了他好…
可是纵然暂时不
相见,他还是送上对这弟弟最由衷的祝福,他在晚风中沉昑道:
“
…,别要灰心…”
“即使我们即将分隔千里,但友情都会千载不变…”
“请别忘了你曾向我所说的心愿,我们的情谊,一定会生生世世延续下去…”
“一定会的!
,你这个足以令我聂风引以自豪的好弟弟…”
“请你…真的别要灰心…”
微不可闻的祝福随风而送,断
在孓然一身前行之际,蓦然抬起头来一望四周,仿佛已经隐约听见了这声祝福,可是却又浑无发现,周遭只是熙来攘往的途人…
他终于还是转身走了!这一次,为避雄霸爪牙狙击,他将会逃往
外!然而无论他逃往哪里,甚至逃往天涯、海角,一定还有条人影在后默默祝福他,只因为…
欠人一文钱,不还债不完,赊人一生债,不还不痛快…
若大家一生一世也无法还清情义,也就当一生一世的朋友好了…
哪管最后断
会步上琊道,哪管他朝无法预期…
但在聂风心中,断
仍然是那个经常为他展
灿烂佻脫笑容的小断
…
那个对他始终不想变的好兄弟,好朋友…
风云之夜叉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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