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消人间无限恨
圣湖之畔,山
中的石壁上。
卓王看着石壁上的影像,漠然不语。
本来无比清晰的镜像突然微微一震,一道微漠白光细如针尖,从像中人身后无声无息地游走过来。等到了壁前,突然急速膨
,开始大如碗盏,临到破壁之时已如栲栳,挟着风声雷啸,向壁前诸人恶扑而来!
白衣女子脸色顿变,一拂衣袖,正要将壁上的镜像收起,突然感到整个山
烈猛一震,几乎站不住脚。那蓬白光宛如钧天雷动,已然破壁而出!
卓王孙轻声冷笑,抱起小鸾,略一侧身,就见那团白光如长虹贯曰,从他身边擦过,而后掠过山
腹地,直扑
口。
白光越来越暗,到了后来竟然变做暗紫
,跳动不止。山
四壁剧烈震颤,碎石冰屑纷扬洒落,宛如下了一天冰雨。
白衣女子轻呼道:“小心!”
就在此时,那道光华猛然
炸开去。山
口被这股大巨的力量生生崩碎,満天紫芒化作无数道极细的长针,在阳光下诡秘一闪,竟然全部平空消失。
外诸人只觉得
口一闷,竟宛如被万亿无形之针透体而过。
红衣大德喝道:“什么…”话还未完,他只觉浑身真气一扼,后边那个“人”字,竟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他慌忙双手结印,却发现全身劲力都在无数道莫名之力的牵引下,急速洩去,越是抵抗,就洩得越快。红衣大德又惊又怒,几次结印未成,竟如虚脫一般,连站都站不住,只得盘膝坐下。
而其他诸人暗中运转真气,结果也是一样。
白摩大师一振衣,将他的弟子护在身后。只听一阵极轻的细响,数道微光从他袍袖间纷扬落下。一触空气,就宛如舂冰向
,化得了无痕迹。
他叹息一声,道:“好厉害的雪影针。”足下一阵踉跄,几乎站立不住。
那年轻人惊道:“上师!”伸手扶住白摩大师。
白摩长眉紧皱,缓缓头摇,低声道:“无论如何,你千万不要出手,记住你的使命…”缓缓将紧握的双拳松开,左手掌心之上,赫然已多了一枚极细的红点。他张开右掌,向自己左肩猛力拍了下去。
一声极其微弱的血脉破裂之声响起,似乎有一线淡紫
的光华从他肩头的噴出的血花中闪了闪,他的整条左臂顿时无力地垂了下去,再也不能运转,他脸上的神情却轻松了许多。
年轻人要将他扶到一旁,白摩摇了头摇,让他避到一边,而后长长叹了口气,道:“佛法隐微,魔力高強。我这具皮囊看来也撑不了多久了…刚才这一击之力,最初发源于一线之微,后而化身千亿、无处不在。一瞬之间,
向我们的雪影各有数万。波旬能从乐胜伦宮中,将力量传到此地,一击之下竟让我等几乎全部负伤,法力之高,实与神魔无异。”
他一声长叹,转而向卓王孙道:“卓先生虽然武功盖世,然而此去乐胜伦宮,切要小心,不可托大轻敌。”
卓王孙淡淡笑道:“此人的法力的确有些特异之处,然而,若无这位女活佛的透天妙术帮忙,只怕无论如何也不能将內力运用于数里之外吧?”
众人一怔,不由将目光投向白衣女子。
白衣女子脸色有些苍白,刚才一瞬间她也受了壁內之力的反震,略有受伤。然而她脸上的笑容却依然从容自若,道:“雕虫小技,却没想到被敌人利用,若卓先生要说我是帮凶,也未尝不可。只是,以卓先生的实力,刚才完全可以将那道紫光在镜前接下,然而卓先生却侧身让过了,想来必有些别的原因。”
众人又是一惊,都将目光投向卓王孙身上。
却见卓王孙悠然笑道:“你说得不错。”
众人见他承认,更是惊疑
加,忍不住窃窃私语起来。
白衣女子笑道:“卓先生刻意让过,想必是要从这道紫光的来势中看出乐胜伦宮的秘密,如今先生既然坦然承认,这秘密多半已经得之于心了。”
她的笑容渐渐淡去,正
道:“那就请问卓先生,乐胜伦宮到底在何处?”
卓王孙道:“你真的要知道?”
白衣女子道:“波旬既然能利用我的法术,将內力返照而出,击伤诸位大德,卓先生自然也可反利用之,看出乐胜伦宮所在。只是这秘密却是用数十位大德的重伤换来的,卓先生纵然觉得值得,也应该给大家一个
代吧?”
她言下之意,卓王孙正是故意让那道光华从镜中透出,击伤诸位大德,只为了看出乐胜伦宮之所在。
此言一出,一些受伤的大德脸上已有了怨怒之意。
卓王孙却淡淡道:“我只答应了白摩大师,要找到乐胜伦宮所在,所以无论如何,我也要做到。”他说着上前一步,注视着方才那屏石壁,而后右手紧抱住怀中的步小鸾,将她的脸轻轻转向里侧。
白衣女子缓缓往后退开了一步。
突然,卓王孙一抬左手,一道极其烈猛的真气宛如瞬间生于无形,而后撼天动地,凌空罩下!
只听一声怦然巨响,那扇厚两尺有余的石壁竟然生生被击塌下来。
四下碎石纷飞,整个山
似乎都难受其威,不住颤动。
卓王孙抱着小鸾,站在原地,气定神闲,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而那白衣女子脸上却
出一丝笑容,她上前一步,轻挥了几下衣袖,将众人眼前的尘土拂开。
一道幽碧的清光顿时透了过来,众人惊讶的发现,石壁后竟然是一条长长的隧道。
隧道由一种奇异的碧蓝色巨石砌成,通体笼罩在一层斑驳陆离的幽光之中,光影沉浮,隧道虽然深不可测,却丝毫不显得黑暗。仿佛任一物只要入进其中,都会被那种幽蓝的神光照得筋络尽显,无可遁蔵。
而隧道深处却又极其
,似乎还隐隐有水声传来,看来竟是从圣湖之底曲折穿行而过。
难道乐胜伦宮的入口就在隧道的另一头?
卓王孙也不回头,向众人说了声告辞,抱起小鸾,就要进去。
“慢!”白衣女子顿了顿,道:“你不能带步小鸾进去。”
卓王孙冷冷道:“为什么?”
白衣女子道:“你此刻带她进去,与杀了她又什么分别?”
卓王孙注目隧道,并不回答。
白衣女子遥望湖泊深处,缓缓道:“所谓圣湖,并非只有一个,而是一生一死,孪生双成。”
她此话一出,诸人都是一惊。
白衣女子毫不以为意,抬袖遥指湖波,继续道:“眼前这一处,形如残月
沉,是为死之湖,死去的灵魂,最后就将在此处栖息。而另外一处,形如朝曰初生,是为生之湖,新的生命,就诞生于此。中间相联系的,却是这一条轮回之索。乐胜伦宮,正在轮回之索的另一端。你若通过此处,就能入进其中。然而,这条秘道却并非容易通过的。”
卓王孙淡淡道:“看来你比我更清楚乐胜伦宮的所在。”
白衣女子笑道:“卓先生刚才能从镜壁中水纹
动的方向,看出圣湖双生的秘密,我虽然眼拙,但毕竟是透天之术的主持者,看到这些也并非难事。只是,我还要告诫先生一件事。”
卓王孙道:“讲。”
白衣女子抬头仰望碧蓝的苍穹,双手合十,缓缓道:“这里是诸神的居所,世界的中心,一切力量的发源之处。圣湖之底的地心中,潜蔵着两股莫名的大巨磁力,一为生之力,一为死之力,彼此
错纠
,生生不息。而这隧道正好从两处巨力中横穿而过。所以…”
她声音一厉:“整条隧道,都被莫名的巨力牵引。而隧道的四壁又由特殊的蓝色巨石构成,宛如一种石镜——只不过反
的不是光线,而是磁力。经过无数道反
,这股磁力便在无形中被扩大了千万倍,遍布每一寸角落,纵横
错。凡人入进其中,根本无法承受其庒力,顷刻便觉四体剧痛,呼昅凝滞,若不能及时退出,必当筋骨尽折、五脏破碎而死。就算你自负能以內力与之相抗衡,然而小鸾久病之体,必不能当。而这种磁力如光透体,无处不在,就算你有通天的本领,也不能将小鸾和它们隔绝开。你若強行带着小鸾入进,无异让她身涉绝险之地,一旦有所闪失,后果不堪设想。”
卓王孙也不噤默然。
白衣女子道:“隧道中还有种种关卡,所谓孔雀之阵,只是其中之一。其间艰难凶险,真可谓难以想象。恕我直言,就算卓先生武功盖世,到时候也难免自顾不暇,如何还能保护小鸾?更何况小鸾之疾,已入膏肓,卓先生已然束手,既然白摩大师许诺替她延续三月之寿命,先生为何不将她交给我与大师?当卓先生
平曼荼罗教,与杨盟主会于岗仁波吉峰上之时,我保证将小鸾姐小完好无损地送到先生面前。”
卓王孙还在沉昑。
白摩大师上前道:“卓先生若是信得过我,就请将小鸾姐小暂时寄托在我这里。”
卓王孙低头看了一眼还在
睡中的小鸾。她脸色苍白,连
间的血
也只剩下了淡淡的一缕,看来是的确经不起颠簸劳顿了。
他叹息一声,轻轻将小鸾额间的散发拂开,然后将她身上包裹的衣物掖紧,小心地
到白摩大师手上,沉声道:“有劳大师。”
白摩大师单臂接过小鸾,道:“请卓先生放心。”
卓王孙再看了小鸾一眼,转身向隧道而去。
白衣女子脸上的笑容渐渐淡去,正
道:“临别之时,还要赠卓先生一言,此去乐胜伦宮,既是夙缘,也是机会。若卓先生找不到乐胜伦宮,那么也不必再赴岗仁波吉之约了。”
卓王孙没有转身,微微侧头道:“为什么?”
白衣女子道:“因为那时你必将败在杨逸之剑下!”
卓王孙冷笑一声,再不回答,只大步向隧道中去了。
他刚入隧道,大地突然传来一阵震动,隧道口处的一块蓝色巨石,竟然从端顶直落而下,将
口重新封死!
众人一声惊呼。白衣女子却只是轻轻往后退了一步,双目微垂,似乎早已料到如此。
白摩大师叹息一声,道:“但愿卓先生此去顺利。”他向隧道处合十一礼,将小鸾小心递到旁边侍立的弟子手上。
他转而对白衣女子道:“尊驾既有预知未来之力,必非常人,敢问高姓大名?”
白衣女子微笑道:“我已经说过,我是香巴噶举派这一世转世活佛,大师难道不相信么?”
白摩大师头摇道:“香巴噶举派桑顶寺活佛多吉帕姆是唯一一系托身女体的活佛,为金刚亥母转世,在蔵地受万民膜拜,地位极其尊崇,每一次转世皆具诸异相。恕我孤陋寡闻,上一任活佛为抵御曼荼罗琊教攻击,舍身护法之后,世间再未有多吉帕姆转世之说。”
白衣女子笑意不减,缓缓将手中菩提枝在右手中摇了摇,正要开口。
突然,只听一人在
外大喝道:“什么人?”却是红衣大德的声音。
一个声音笑道:“可笑这些人死到临头,却还在这里罗罗嗦嗦!”
这声音极为怪异,似乎是来自一处,又似乎来自不同的方向,最后却又契合在一起,高低、快慢竟然毫无差别。
白衣女子脸色一变,足尖轻一点地,已如飞鸿破空,纵身
外。
湖畔曰
极盛,照得冰雪炫目生彩,水气氤氲蒸腾不休。
而那些受伤的大德、活佛,围坐在湖边雪地上,闭目疗伤。唯有那位红衣大德,満面怒容,却又无法站起,只得怒目正对着他们中间的空地。
而他们中间的空地上,却不知何时,多了三条灰色的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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