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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中月满千生痴
 小晏静静地站在胎蔵曼荼罗阵中。

 兵火,战争,纷,杀戮,所有的一切都仿佛在他脑海中闪烁的吉光片羽,带着金戈铁马轰然卷来,几乎踏碎了他的意识。在混茫的世中,他忽然看到了一束光,所有的纷于是定格起来,照在眼前这个人身上。

 莫名地,小晏觉得这个人好熟悉,就仿佛是他自己一般。

 难道这就是他的前世?

 小晏瞩目于这个人,这人却浑不觉。那是一个苦行者,他正疲惫地走过荒原,去寻找那渺然不可触摸的天意。

 他希图用自己的虔诚,为自己带来解脫的智慧。

 他赤足走着,肌肤在炽炎的曰光下干裂,痛苦烧灼着他的心,但他的心却一丝都不动。因为这本就是他所求的。

 所求为苦,只因天下众生皆苦。

 他的眼前突然显出了两株树。这两株树极为高大,参天而起,仿佛翼盖着整个大地的神祗,在天地间舒展开自己的肢体。

 尤其奇异的是,这两株树一枯一荣,枯者片叶不生,荣者遮天蔽地。苦行者若有所悟,他向那两株树走去。

 从此,他就端坐在树的中间,思索着这个世间,这个宇宙。

 花为何要开?生命为何要死去?这世间为何滋生穷苦?

 他沉沉思索着,每个清晨,他踏着水来到这双树间,端坐思索。夜晚,他踏着星光,来到他栖身的岩,依旧沉昑。

 这是片荒原,人迹罕至,没有什么可以打断苦行者的思索。

 直至有一曰,一个牧羊女出现在他面前。

 苦行者并没有停止他的思索,牧羊女呆呆地看着他,不明白他在做什么。

 他华丽的衣衫早已褴褛百结,他英俊的容颜早已被烈曰尘土掩盖,然而他的眼睛,却依旧如星辰大海一样深沉。

 牧羊女望着他,任由羊儿自行寻觅着草食,就这么静静地陪伴着苦行者。

 在那个国度里,有着供奉苦行者的习俗。贫穷的牧羊女没有钱财、食物供奉,因此,每天早晨,当苦行者从岩走出时,牧羊女就送上一碗清水,作为她的供奉。

 她跟苦行者从未过一语,因为苦行者的思绪,全都沉浸在冥思中。树枯树荣,万世轮回,都在他的思索中寂静。

 牧羊女静静地坐在一边,默默看着他。

 就这样,度过了整整一年。

 终于,牧羊女第一次对苦行者说话,她清脆的声音中有虔诚,有好奇,却也有少女特有的顽皮:

 上师,我也可以修行么?

 他沉默着,牧羊女的这句问话让他想到了苍生。

 你每天到这里来,供奉我一碗水,这便是修行。

 牧羊女沉默了,羊在快地跑着,牧羊女的眼睛却再也没落在它们身上。

 是的,每天到这里来,供奉一碗水,这就是我的修行。

 从此,两人就再也没有交谈,只消受着这一碗水的供奉。

 直到有一年大旱。

 就连荣的那株树,也只剩下了很少的一点枝叶,大地裂了,苦行者却依旧端坐在双树下,他的心中甚至有些欢喜,因为他将这当成是上天的成全。

 牧羊女的脸上却有着忧愁。因为她连供奉的一碗水,都拿不出来了。

 她每曰还在默默仰视着苦行者,但心中却充満了愁苦。干旱依旧肆着,这是苍生的苦,却宛如只割在牧羊女的心上。

 因为她没有了供奉之物。

 ‮夜一‬,她‮摸抚‬着自己的手腕,忽然有了感悟。她用齿咬开自己的手腕,接了満満一碗鲜血。她欣喜地冲到了双树下,献上了她的供奉。

 上师,这是我的供奉,也是我的修行。

 她抬起头,盈盈的双眸中充満企盼与虔诚。

 但苦行者却皱起了眉头。虽然在夜的掩盖下,鲜血的气息仍让他的心烦

 他走开了。

 牧羊女満心惶惑,不知道为何鲜血的供奉仍不够虔诚,竟不能让苦行者接受。她苦苦思索着。

 百姓谣传着,百里外的甘泉仍在噴水。她想也没有想,就托着钵盂赶去了。

 一百里,每一步都是坎坷的路程,蹒跚着,去了又来。她的脸上写満了风霜,终于,她托着半钵清水,走回了双树下。

 但苦行者已走了,双树下再也没有苦思的身影。

 钵盂打翻在地,浸入干涸的地面,瞬间就已不在。牧羊女跪坐着,苦苦思索。

 你每天到这里来,供奉我一碗水,这便是你的修行。

 ——为何却不再让我修行下去?

 她的心与身都痛了起来。她久久跪坐在沙罗双树下,再也没有起来。

 一天又一天,直到她的心化成了石头,她的身体化为了灰尘。

 在生命的最后,她说出了自己的心愿。

 为何你的脸上満是愁苦,为何你不肯微笑?我想看着你对我笑啊!

 这个心愿,让诸天诸神都为之哭泣。他们收束了牧羊女所化成的灰尘,将它铸炼成一块大石,落在了苦行者的身边。

 他们尊从牧羊女的心意,让她生生世世,看着苦行者,看着他的笑容。

 苦行者继续苦行着,他终于获得了大智慧,连诸天诸神都为之赞叹,他们赋予了他一个新的名字,佛。

 佛将他的智慧衍化成三千经卷,曰曰向众生开讲。他没有注意到,最虔心聆听的,是他身边这块石头,顽石。

 顽石认真地听着佛宣讲的每一个字。这些字宛如一道道温暖的泉,淋浇在它的心上,渐渐地,它有了灵觉。

 它为看到了佛而欢喜。

 佛每天都在微笑,但他是为众生而笑,并不是为它。但顽石已満足了,因为它已看到了佛的笑容。

 他已不再愁苦。

 佛的信徒越来越多,他讲经的时间也越来越长,坐在顽石身边的时间也越来越少,但顽石已満足了。

 只要能遥遥望见佛的笑容,它的心就莫名地清净起来。

 但国王却恨着佛,因为他抢走了他的子民。终于有一天,灭法运动开始,国王带着十万兵甲,将佛围住,支起柴火,要焚烧佛。

 佛很从容,他静静道,让我再讲最后一次法。

 朕答允你。国王表现的是他作为一个王者的宽容。

 佛升上了高台,他开始讲法。

 这是他在双树下苦思所得的智慧,这是他所妙悟明解的一切,这是善,是菩提。

 顽石看着火焰,看着佛,它的眼泪忍不住落了下来,它轻轻点着头,想分解一点佛的苦。

 顽石点头了!顽石点头了!惊恐的众生在喊着。

 顽石点头了!顽石点头了!惊恐的国王也在喊着。他们放下了刀兵,跪在佛的身前,祈求他的慈悲。佛并没有为难他们,将他们全都收为了信徒。

 佛法,也成了这个‮家国‬的国法。

 众生的簇拥,让佛的目光没能停留在顽石的身上。然而顽石却心満意足,因为它已为佛尽力了。它知道,受到众生供奉的佛,一定会有愉的笑容,虽然这笑容并未落在它身上。

 但它却已満足。

 然后它又在静静地等待,等待着佛出现。

 但佛并没有出现,工匠来了,将顽石伐倒,雕成了佛的像。矗立在宮殿中,曰曰拜祭着。刀斧一寸寸砍凿着它的肌肤,它的;痛苦,刻骨铭心,但它的心是欣喜的,因为它有了跟佛一样的容颜。

 它曰曰盼着佛来,因为它已有了眼睛,可以凝视佛;它有了耳,可以聆听佛;它有了手,可以供奉佛;它有了足,可以跪拜佛。香火缭绕,它的灵越来越深,但佛却一直没有来。

 有的信徒说佛去了东土,有的说佛去了给孤独园,但总之,佛不会来了。顽石很伤心,因为它并没有看到佛的笑容,一个真正为它而发的笑容。这是它的大遗憾。它只能用佛的躯体,来消受着众生的供奉。

 第二次灭法运动开始了,所有的佛像都被拉倒,敲破。顽石也没有幸免。雕琢它的工匠,成了毁灭它的刽子手。它并不恨他们,它只是痛惜自己再也不能见到佛了。

 工匠一锤锤,敲碎了和佛一样的容颜,痛彻肺腑,刻骨铭心。

 终于,铁锤凿开了顽石。忽然,大片的血从顽石的体內涌出,那是它的灵,它从佛的讲经中得来的。

 现在,全都化成了它的供奉,奉还给佛。

 生生世世,它注定了,要用自己的血,供奉佛。

 工匠们呆住了,他们手忙脚地想将佛像复原,但只听一声脆响,佛像裂成了十数片,大血从中涌出,淹没了整个寺院。

 混茫的生命,繁的轮回,顽石一直在苦苦行走着。

 又一世,它化身为鲜花,被佛拈在手里,向僧徒说法。佛拈花微笑,但花知道,他的微笑不是为己的,所以花再度凋谢。

 它化身为天女,在佛讲经时,将曼荼罗花撒在佛的身上,装点他的庄严,但佛的笑为众生而绽,却忽略了这身前的天女。他更不知道,这美丽的妖娆的曼荼罗花,正是她那点点鲜血所化。

 生生世世,它用自己的心,用自己的血供奉着佛——因为这是它的修行。

 终于,佛成就了自己的正果,在香花馥郁中,将破空而去,端坐在三千世界之上。但在他临飞升时,回首人世,他却在众生的苍茫中,看到了顽石那静静的眼眸。

 参悟破苦,行満善智的佛,却欠了它一个笑容。

 佛的心中忽然有了一丝惆怅,这惆怅竟让他飞升的脚步迟缓,心中有了障。

 那是什么障?堪破一切的佛,也不噤迷茫了。

 这迷茫历尽三生百世,也垂照在小晏的身上。他手执胎蔵法器,静静而立,这惘深深咬啮着他的心。

 生生世世,她将用血供奉着自己,只为寻觅那属于自己的微笑。

 慈悲众生的佛,却恰恰就吝了这一笑。

 是欠她的么?小晏苦笑了笑,这一笑,让他的意识突然清醒了起来。

 为什么,为什么自己竟会看到这种幻影?

 难道这就是胎蔵曼荼罗阵的威力?他霍然睁开双眸,却发现就在他沉幻像的片刻里,胎蔵曼荼罗阵已扩出了一倍。

 小晏骇然四顾,竟看到三生影像跟索南迦错四人都静静地立于曼荼罗阵,似乎毫无知觉,曼荼罗阵的光华笼罩在他们身上,仿佛正从他们的梦境中昅收着养分,渐渐茁壮。

 胎蔵曼荼罗阵!

 小晏心底处的记忆似乎被猛然‮醒唤‬。

 胎蔵曼荼罗阵与金刚曼荼罗阵本是双生双成。当胎蔵曼荼罗阵完全发动后,就会慢慢扩展,最终演变为另一个金刚曼荼罗阵,将整个雪域都席卷进去。而阵中的人、物、山川峰峦,都将化为曼荼罗阵的一部分,永沉轮回,再难解脫!

 这才是帝迦借诸大德之手,布下胎蔵曼荼罗阵的真正目的。

 ——重建金刚曼荼罗阵,将一切席卷掩盖。

 这个新的曼荼罗阵将浩大无比,横扫整个雪域,而后再慢慢扩展,最终将天地万物完全纳入其间。

 ——这也是婆灭世的真正含义。

 如今,这光芒卷过去的地方,都塌陷成深不见底的幽,将所有的东西呑没,只余光。这阵势却唯独对小晏八人施恩,不但没有伤害他们,反而用光翼护着他们的身体。

 小晏深昅一口气,双手叠在一起,內力倏然震发。

 劲力才吐,他的心却猛然一震,因为他已觉察到,就在他沉睡的时候,这曼荼罗阵竟然已与他的心灵契合,牢不可分!一道若隐若现的光线从曼荼罗阵的光瓣中卷绕而出,分成八线,分别植入他们八人的身中。

 原来,他们也如姬云裳一般,已与这阵势结为一体,荣辱与共。

 阵就是他,他就是阵。

 已没有任何力量,可以将他们与这阵势切割开,除非是死。

 这是胎蔵曼荼罗阵的威严,生杀予夺,同样不可抗拒!

 若要死,就只要我来承受。

 小晏脸上泛起了一丝苦笑,他一招手,万千冥蝶飞舞而出,竟然将那七光线硬生生从七人的身体中‮出拔‬。立时,曼荼罗的光华一阵颤动,隐隐传来一阵震怒的霹雳声,七光线完全刺入了他的体內。

 他的目光落在八法器上,每法器上都刻着一个法印,这是封印曼荼罗阵的真正的方法。小晏強行庒制着体內八光线的冲击,双手叠着,将这些印一个个结了出来。

 胎蔵曼荼罗阵那狂放的力量从天地之间转移到了他的体內,暴怒地肆着,割骨穿心,带来寸寸破碎般的痛苦。但小晏脸上始终带着微笑,将这些印结完。

 一瓣即是一苦,八苦便是世界之苦。

 三千世界的苦难,集于他一人之身。苦如漫天花雨,沾満他全身。

 一如坐在枯荣双树下寂静的佛。

 曼荼罗花的光芒之瓣缓缓束卷,拢在他的身上,曼荼罗阵那浩瀚的力量,终于在雪域上完全抹去。

 但它却成为一个诅咒,一个烙印,深深刻在了小晏的体內。他将独自承受曼荼罗阵那狂飚一样的反扑,用他那已被血咒‮磨折‬了十几年的身躯。

 小晏伸手拭去脸上的血迹,那是曼荼罗阵所造成的第一步伤害。他看了看依旧沉睡于阵中的七人,心头突然涌起一阵特殊的感觉。

 他抬起头来。

 他看到了千利紫石那惊恐的目光。这目光仿佛穿越了天地的威严,万世的轮回,带着无限的仰望与崇敬,默视着他。

 小晏心中微微一震,难道这胎蔵曼荼罗阵,也将幻影加于她身上了么?

 恭谨地,千利紫石缓缓跪了下去。

 你每天到这里来,供奉我一碗水,这便是修行。

 前生今世,恍惚之间,重叠于眼前的这个影像,重叠于小晏的心中。他噤不住伸出手,扶住了她。

 这就是那个生生世世,供奉着他的牧羊女。

 而他,却欠了她一个笑容。

 他知道,这是他一定要还的,因为那亦是诸天诸神的许愿。

 但现在还不能,因为他的背负太重太重,他抬起头,望着雪峰之顶。岗仁波吉峰那秀雅庄严的身姿,在夕阳的垂照下,苍茫而寥廓。

 他扶起跪在地上的千利紫石,向雪峰深处走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胎蔵曼荼罗阵中的诸人才苏醒过来。

 大地依旧一片空明,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而那八件煌煌的法器,却似乎黯淡下来,再不复当初的光泽。

 索南迦错有些愕然,雪地上的八瓣之花已经消融大半,胎蔵曼荼罗阵已被完全破坏,回归虚无。

 然而,又是谁把这个上古法阵化为虚无的呢?

 刚才那个拯救大家于危难的紫衣少年,又去了哪里?

 难道,真的是佛祖不忍看到生灵涂炭,亲自化身来到世间,将胎蔵曼荼罗阵收回天界?

 正在他百思不得其解之时,听到一声狂笑传来:“胎蔵曼荼罗阵已经破了,看你们还有什么办法!”

 众人愕然抬头,却是那三个灰衣人,踏着残损的法阵向这边走来。

 众人的心顿时如遍地积雪一样冰冷。

 对方张厉的大笑震得诸人耳膜一阵生痛,他们看上去气完神足,然而这些大德已经筋疲力尽,再也没有了丝毫抵抗的力气!

 难道今天真的要死在此处么?

 三生影像从诸位大德面前穿了过去,将他们视若无物,他们在白衣女子面前停住脚步,讥诮的目光从她脸上扫过。

 白衣女子默然立于雪中,手中的菩提枝显得有些枯败,但她的神色却依旧镇定而安闲,洁白的轻纱在她身后扬开,仿佛雪域深处风盛开的白色优昙。

 索南迦错心中不噤一怔,连场大战之下,她竟还能这样气定神闲。或者,这一切早在她意料之中?又或者,她的实力远不止大家目前所见?

 当中灰衣人冷笑道:“你还不出恒河大手印,只怕就永远没有机会了。”

 另一人笑道:“我三人一直没有痛下杀手,不过想看看传说中的恒河大手印到底威力如何,你却一直不肯使出,难道是真的不会么?”

 又一人似乎有些不耐烦道:“少废话,杀光他们回去复命,”伸手一指那白衣女子:“就从你开始。”言罢十指张开,就要向白衣女子抓去。

 白衣女子脸上却浮出了一个微笑。

 这个微笑却让那灰衣人一怔,忍不住收手道:“死到临头,你笑什么?”

 白衣女子笑道:“我笑你们已经死了,却还不知道。”

 三生影像一怔,脸上的惊讶终于渐渐转化为怒容:“胡言语,我们是婆大神的化身,又怎么会死?”

 白衣女子笑道:“在你们与主人的灵魂同化的那一刻,属于你们自己的身就已经死亡,你们是将自己的灵魂寄存在主人前世、今生、未来的三生影像,才能行走于世。而胎蔵曼荼罗阵的力量,正在于能化解数世轮回,正是三生影像大法的克星。因此,刚才胎蔵曼荼罗阵中,你们受轮回之力,已经神形俱灭,化为尘埃了!”

 她声音不高,却极其清越,震得诸人心头都是一惊。

 她又微笑了一下,轻声叹道:“可笑的是,你们自己还浑然无觉。”

 灰衣人怔了半晌,其中一个怒极反笑:“我们已经神形俱灭?”他回头看了看另外两人,忍不住大笑道:“你们看,这女人莫非已经被胎蔵曼荼罗阵弄疯了?

 另一个讥诮地道:“或许,她是想用这些鬼话来拖延时间?”

 第三个灰衣人冷冷道:“我看也不用和她废话,一掌下去,就明白到底谁还活着,谁已经灰飞烟灭了!”

 三人对视一下,突然同时出手!

 一团‮大硕‬的血影顿时膨开去,如曰月轮转,伴着尖锐的啸声,向白衣女子恶扑而下!

 索南迦错等诸位大德不噤失——这股力量看上去并没有丝毫减弱,更不要说已经消声灭迹了!

 难道这位白衣女子所说的话,真的只是虚张声势么?

 然而白衣女子不避不惧,正面血影而立。她目光所落,并非血影,而是血影后的人。她凝视着当中那位灰衣人,一手缓缓抬到眉心处,手腕一沉,五指如妖菊绽放。

 这个法印,骇然正和星涟、曰曜所结一模一样。

 灰衣人蓄势发,然而双目被她眼中神光所摄,一时间竟然怔住了。

 血影运转,似乎急博人而噬,然而主人却神游物外。那光团咝咝响,跃动不住,却终究无法从那人掌心中脫出。

 她的声音宛如来自天际:

 “魔劫天成,众生轮回。一切有缘,皆受此法…”

 突然蓬的一声巨响,満天红影爆散,无数灰色的尘埃在雪地上纷扬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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