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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回 赐折扇传柬天下
 方兆南为一阵強烈的好奇之心动,轻轻移开木笼,藉着夜掩护,沿着崖壁向前行去。

 他此时的轻功,已到了踏雪无痕之境,沿壁而行轻若飘絮。逐渐的接近了那团黑影。

 这时,方兆南相距那庞大黑影,只不过两丈距离,凭他过人的目力,对眼前之物已看的甚是清晰了。

 原来那团庞大的黑影,竟然是一顶轿于,四周都用黑布重重罩住,两个长披垂似猿非猿的怪物,分站在那轿子两侧。

 方兆南一皱眉头,忖道:“这又是什么人物?竟然能役‮馆使‬兽…”

 忖思之间,忽听那黑布垂遮的轿中,传出来一声轻微的声。

 两个长披垂,似猿非猿的怪物,突然怪头摇,四面探望。

 方兆南吃了一惊,暗道:“常听人言,兽类的听觉,大都灵敏过人,莫要被它嗅出气息来了。”

 当下凝神静息,运气封注了全身经脉。

 方兆南停身之处,山风面吹来,身上的气息为风势所附。而且那两个怪猿经过了长途跋涉,气力耗消过多,息之声,尚未停下,嗅觉也打了折扣,竟然未发觉方兆南的隐身之处。

 只听一个怪兽低啸一声,那轿前垂帘突然大开,轮声辘辘,从那‮大巨‬的黑轿中,滚出来一辆轮车。

 方兆南暗暗忖道:“无怪这顶轿子,大异常轿,原来这里面装了一辆轮车。”

 只见那轮车行了四五尺左右,自动停了下来。

 那轮车后背向后面仰张甚多,一个人平平的躺在那轮车之上,他身上覆盖了一层黑布,看上去实叫人无法分辨出他是死人,还是活人。

 方兆南暗暗忖道:“看这人怪异行径,只怕…”

 忖思之间,突闻一声长长的叹息,传了过来。

 这一声长长的叹息,充満了无比的凄凉,直似要在这一声长叹中,吐出人生所有的积忿,忧郁。

 一阵轻微的轧轧之声,那轮车背椅缓缓的升起,黑色的覆被,以随着微微掀动,出来一张枯瘦的面孔。

 方兆南穷尽目力望去,只见那人头倚靠在轮椅枕上,前飘垂着一片‮白雪‬的长髯。

 双目深陷,两颧瘦削,突起了甚高,双目甚大,但却毫无神采。

 他似是无力支撑那瘦弱和疲累的身体,对人生充満着厌倦,身躯微微挣动一下,突然又长叹一声,静止不动,望着天上的星光出神。

 忽听那老人又是一声长长的叹息,叽哩咕吹,说了两句奇怪的言语。

 那言语似乌鸣,又似梦吃,方兆南竟然听不懂那老人说什么。

 只见那两个长披垂,似猿非猿的怪物,齐齐向那轿中奔去,争先恐后的拿出来两个桃子,送到那老人面前。

 那老人又叽哩咕吹的说了两句奇怪之言。

 两个似猿非猿的怪物,长指挥动,剥去了那桃子的皮,老人接过一枚桃子吃了,另一个还给两个似猿非猿的怪物。

 只见那两个怪物咧嘴一笑,把一个桃子,分食入腹。

 方兆南看的大力惊奇,暗暗忖道:“这老人不知是何等人钧,看去已如将枯之木,但竟能驱使怪兽,唉!江湖上,当真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蜂王杨孤,能够育蜂驱蜂,已使人叹为观止,这老人竟然能役使怪兽…”

 只听那老人又在自言自语的低声说道:“鹊桥大阵,唉!想不到这丫头竟然是这等嗜杀…”

 只听那声音,愈来愈低,渐不可闻。

 方兆南心头凛然一震,暗道:“此人似是身染重病,已然到了无法支持自己的躯体之时,难道也是来参与那鹊桥大会不成

 只听那白髯枯瘦老人,又叽哩咕味的说了儿句话,两个长发披垂,似猿非猿的怪物中的一个,突然纵跃而起,奔行如飞的直向一个山峰之上攀去。

 不多一刻,突听一阵奇异的啸声,传了过来:

 这啸声似是在呼叫什么,尖厉中隐隐含着节拍。

 啸声由远而近,不大工夫,已近身侧,一回黑影疾奔而来,将近那轮车之时,却突然停了下来。

 那疾奔的黑影,也同时为之缓慢下来,正是攀上峰的那似猿非猿的怪物。

 这一连串怪异的动作,在方兆南的心吕中,留下了难解之谜,也更引动他好奇之心,决心要看个水落石出。

 忽然间,由遥远处传过一声尖亮啸声,重又划破了刚刚归于沉寂的静夜。

 那黑衣老人抬动了一‮身下‬躯,枯瘦的长手一挥,两个似猿非猿的怪物,同时仰脸长啸。

 大约有一盏热茶工夫,对面山峰上,突然闰奔来一口白影。白影来势奇快,眨眼之间,已近那黑衣人的轮椅。

 方兆南凝神瞧去,不噤心头一震,原来那白衣人竟是梅绛雪。

 一个新的念头,闪电般掠过他的脑际,暗暗忖道:“这黑衣老人是谁?难道是罗玄?

 他还未死么?”

 他有些惑了,罗玄这个神奇的人物,在武林中造成无数的隐密,江湖上津津传诵着他的医道,但他却甚少在江湖上面。

 他享誉之隆,开既往,绝古今,他被上一代武林人物宣扬成神奇的人物,留给了一代武林人物无比的崇敬仰慕,但他的作为却又不似他那崇高的声誉。

 无数江湖高手宣扬着他的善行,但那二位德高望重的少林高僧,却不聇他的所为,对这位神奇的人物,方兆南已无法辨识他的正琊。

 一时间万感集,愈想愈是茫然。

 只听梅绛雪那脆如银铃的声音,幽幽说道:”师父体力不支,怎可跋涉而来?”

 方兆南心中一动,暗暗叹道:“果然是罗玄了。”

 只听一声轻微的叹息悠悠扬起,一个低沉微弱的声音,传了过来道:“昔年我曾为好奇之心,设计了一座鹊桥大阵,在阵中,我动用了各种飞禽。走兽,想不到竟然被那丫头携去蓝图,唉!如若她已把那座大阵的窍决变化,尽皆领悟,当真不知要有多少人伤在那座阵中了。”

 话至此处,突然重重的咳了两声,紧接着一阵沉重的息之声。

 方兆南暗暗忖道:“听他的息之声,似是病的很重,看来我找他比武之事,只怕难以如愿了。”

 只听梅绛雪柔声的说道:“师父玄功深,罗奇术,如果能静心的疗伤,总有复元的一天…”

 那低沉微弱的声音,重又响起,道:“唉!药医不死病,世无长生方,不论何等內功深之人,都难永生不死,我这一把年纪,死亦无憾了,只是,聂小凤那孽…”

 又是一阵连续的咳嗽,中断了他未完之言。

 梅绛雪道:“师父不要多说话啦!还是安心养息病势吧,此地夜寒重,找一个可避风地方去休息一下再说。”

 那低沉微弱的声音,再度传了过来道:“不行,我已是油尽灯枯之人,随时可能绝气而死,那鹊桥大阵,关系着整个武林的命运,世人均不知‮解破‬之法,只伯难以逃出她的毒手…”

 声音微微一顿之后,又接着说道:“但愿皇天能延我几曰寿元,破去那孽徒鹊桥大阵。”

 梅绛雪似已无法按捺下好奇之心,说道:“为什么叫鹊桥大阵呢?”

 那黑衣老人答道:“我利用鸟兽的游动,变化阵势,传洒毒药,但阵中乌语花香,‮女美‬歌姬,翠袖红裳,看上去耀眼生花,蔵杀机于绔丽的风光之中,以鹊桥为界,生死两域,故名鹊桥阵。”

 梅绛雪道:“原来如此。”

 那黑衣人突然缓缓身坐了起来,道:“我恐怕不行了,快扶我起来。”

 梅绛雪道:“师父好好的躺着休息,起来干什么?”

 那黑衣老人道:“在我坐的轮椅之下,蔵着鹊桥阵组成的一幅蓝图,另附有‮解破‬之法,聂小凤自负聪明,却不知我早已有准备。

 我设计那鹊桥怪阵之后,就苦思‮解破‬之法,终于被我想了起来,记在一本经文之中,我如死了之后,你要好好的详阅那破阵之法,要知此事关系太大,不可漫意轻心。”

 梅绛雪道:“弟子记下了。”

 她扶起罗玄,探手在那轮椅上摸了一阵,果然找出一本经文。

 那黑衣人又道:“你收起此书之后,就在此地,给我找一个埋身之处。”

 方兆南吃了一惊,暗道:“难道他有未卜生死之能,预知死期么?”

 梅绛雪蔵好经文,接道:“师父快请休息一下。”

 那黑衣老人似是心事已完,点点头,又躺卧在轮车之上。

 方兆南此刻已完全确定这枯瘦的老人,就是那被武林人渲染为一代人杰的罗玄了。

 梅绛雪的耳目,何等灵敏,方兆南这失声一叹,早已惊动了她,娇叱一声,说道:

 “什么人?”

 扬手一掌,劈了过来。

 方兆南暗暗忖道,“我这半年,尽得少林高僧觉梦大师所学,不知武功进境如何,不如接她一掌试试。”

 当下暗运功力,一掌推出。

 两股排空劲气一触,方兆南突觉全身一震,凝目看梅绛雪时,也不自噤的向后退了两步。

 那躺在轮椅上的老人,似是已感觉到梅绛雪已遇上劲敌,突然一身,坐了起来,道:“雪儿住手!”

 但闻那老人低沉的声音,传了过来,道:“是那位高手,既然相遇,总是有缘,可否请出一见?”

 方兆南想道:“我身受觉非遗言相嘱,要我和罗玄比试武功,但看他虚弱的身体,这比武之愿,只怕难以实现了,唉!但我已然答应了觉非大师,岂能让他期望落空…”

 方兆南收敛起汹涌的思,霍然站了起来,大步行去。

 梅绛雪本已扬掌作势,但她看清楚来人是谁之后,却缓缓的放下了扬起的掌势,愕然说道:“原来是你?”

 方兆南微微一笑,道:“不错,是我…”抱拳对那枯瘦白髯老人一揖,道:“老前辈可是留给武林后辈们无限钦慕的罗玄么?”

 梅绛雪怒道:“住口,没规没矩,我师父的名讳,也是你能叫的么?”

 那枯瘦老人轻轻的咳了一声,笑道:“雪儿,不要多嘴…”目注方兆南颔首应道:

 “不错,老夫正是罗玄,请教贵姓?”

 方兆南一,道:”在下方兆南,他心中牢记着觉非大师临死遗言,对这位武林中传诵的神奇人物,怀成见甚深。

 罗玄道:“方世兄。”

 方兆南呆了一呆,急急抱拳欠身,接道:“不敢,不敢,晚辈叫方兆南。”

 罗玄有气无力的启齿一笑,道:“方世兄的武功不弱,但不知令师何人?”

 方兆南道:“晚辈的恩师周佩…”

 罗玄接道:“群集天下高手,也难调教出你这样的武功,老夫有些不信。”

 方兆南道:”晚辈得蒙少林高僧觉梦,觉非两位大师垂青,授以武功。”

 罗玄道:“这就是了,老夫早就想到是他们两位了。”

 方兆南忽然长叹一声,目注罗玄,言又止。

 罗玄移动身躯,说道:“年轻人,你可有満腹心事么?”

 方兆南接道:“心事倒无,只是有几句不敬之言,不忍出口。”

 梅绛雪冷冷接道:”既知是不敬之言,那还是不说的好,免得招致杀身之祸。”

 方兆南回顾了梅绛雪一眼,道:“你对我施恩甚多,我让你几句就是。”

 梅绛雪忽然仰起头来,凄凉的说道:“咱们已有夫之名,我自是应该维护于你,但你如在言语上‮犯侵‬到我的师父,纵然杀你后,我痛悔一生,那也是无可奈何的事。”

 罗玄缓缓伸出枯瘦的右手,摇了几摇,低声对梅绛雪道:“雪儿,不用你多管,我要和这位方世兄多多的谈谈。”

 方兆南回顾了梅绛雪一眼,道:“你纵然要和我反目成仇,我也得说出心中蕴蔵之事。”

 罗玄点头笑道:“你说吧!有我之命,雪儿决然不会出手…”他轻轻叹息一声接道:“其实她纵然出手,也未必是你的敌手。”

 梅绛雪脸色一变,道:“师父,此言当真么?”

 罗玄道:“一点不假,如若觉梦。觉非把一身武功尽皆传授于他,你是打他不过的…”

 他的目光又转注到方兆南的脸上,接道:“你如学全觉梦。觉非的武功,雪儿此刻果然是打你不过,可是当我气绝死亡之后,她的武功举世问就无人能与之抗衡的了!纵然是功力上胜她一筹,也无法挡得她凌厉的剑势。”

 方兆南听得莫名其妙,‮头摇‬说道:“晚辈并无和梅姑娘争名比武之心,但老前辈这一番话,却使晚辈如陷身十里云雾,越听越糊涂了。”

 罗玄轻轻叹息一声,突然改变了口气,低沉慈和的说道:“孩子,有很多事,你还是无法了解的,智慧和武功,都似浩瀚的大海,无尽无止,世上没有永恒的第一,因为一个人的智能,不论如何的高強,也无法学尽世间的东西…”

 他轻轻的咳嗽了一阵,又道:“不错,觉梦和觉非都是当世的奇人,他们的才智或许逊老夫一筹,但他们的坚忍和毅力,却非老夫能比,何况,老夫旁缘杂学,星卜医巫,无所不学,但他们却能专心一志于武功之上…”

 一阵急促的咳嗽,打断了罗玄未完之言。

 梅绛雪轻挥玉腕,轻轻的在罗玄的背上捶了几下,说道。“师父身体不好,就少说几句话吧!”

 罗玄微微叹息一声,道:“我原想把中的一些隐密,伴随着这具躯体,永埋地下,一了百了,唉!但我此刻要改变这想法

 他缓缓抬起头来,两道失去去神采的眼神,突然凝注到梅绛雪的脸上,道:“孩子,你和聂小凤,是这一代中的两株奇葩,你们的才智可能在伯仲之间,不同的是你能择善固执…”往事似一烙印,深深的印在罗玄的心上。他感慨的抬起头来,自言自语的说道:“造成今曰杀劫,那不能全怪聂小风,老夫该担负起一大部分的责任…”

 一阵夜风吹来,飘飞起几人的衣袂,也吹飘起那两个似猿非猿长垂的金

 罗玄似是被这一阵寒风,吹的恢复了清醒,两道目光凝注在方兆南的身上,说道:

 “你说吧!孩子,老夫这一生中,甚少听到不敬之言,只要你说的对,老夫都将诚心接受,唉!纵然是说错了,也不要紧,你说吧!”

 方兆南万没想到,这位被武林中目为一代神奇人物的罗玄。对自己竟然是这等的和蔼,一时之间,反有着不便出口之感。

 沉昑了一阵,方兆南道:“武林中盛传老前辈的神奇事迹。不要说能拜在老前辈的门下了,就是能和老前辈见上一面,那也感觉至!有无与伦比的荣宠,不过,晚辈却从两位少林高僧口中,听说到老前辈是一位孤做冷僻,不近人情之人…”

 梅绛雪冷哼一声,道:“老和尚胡说八道…”

 罗玄微微一笑,道:“他们说的不错,我是有些冷僻的不近人情。”

 方兆南叹息一声,道,“但晚辈今宵和老前辈见此一面,却又觉…”忽然想到觉梦。觉非都是有道的高僧,自然不会随意批评,不由倏然注口不言。

 梅绛雪道:“你怎么不说了?”

 方兆南轻轻咳了一声,道:“晚辈觉得老前辈并非传说中的那等冷傲…”

 罗玄截住了方兆南的话头道:“不知他们还说些什么?”

 方兆南道:“老前辈事事逆天而行,造成武林中的杀劫,不知是真是假?”

 罗玄道:“事情虽在我预料之中,但却并非我用心初意。”

 方兆南道:“觉非大师临死之际,遗言晚辈,和老前辈比试一次武功,他临死遗言相托,晚辈当时又答应了他,极不愿让他失望于九泉之下…”

 梅绛雪怒声指责道:“哼!你好大的曰气,也不怕山风闪了‮头舌‬么?”

 方兆南侧脸望了梅绛雪一眼,继续说道:“晚辈原想先除了冥岳岳主之后,再设法找寻老前辈,完成觉非大师的遗志,不计胜负,和老前辈比试一阵,却不料聂小凤又兴风作,和鬼仙万天成合作,摆下鹊桥大阵,准备一网打尽天下武林高手,唉!更想不到今宵竟然能和老前辈相遇于此。”

 罗玄淡然说道:“孩子,还有一件你没料到的事,就是你遇见老夫之时,我已是奄奄将死之人,难能奉陪于你,使你无法完成那觉非大师的遗言了。”

 方兆南道:“这一桩确然出了在下的意外,想不到老前辈竟然还活在世上,唉!那血池中诸多布设,又都是你弄的玄虚?”

 罗玄点点头,道:“老夫一生和天作对,想不到终是术难回天”

 方兆南奇道:“为什么?”

 梅绛雪冷冷的接道:“那是因为当代武林之士,无人能和师父抗衡,哼!孤陋寡闻。”

 方兆南忽然纵声大笑,其声悲凄,直冲云霄。

 梅绛雪秀眉连扬,大声喝道:“你笑什么?如若你一定要完成那老和尚的遗愿,和我比试一阵,也是一样,”

 方兆南停下大笑之声,面容肃穆的指着罗玄喝道:“我明白了,我明白了…”

 梅绛雪厉声喝道:“你竟敢这等无礼,是活的不耐烦了…”

 疾发一掌,拍了过去。

 方兆南侧身避开,闪到一侧,却是不肯还手。

 两人之间,隔着罗玄的轮车,梅绛雪伯失手伤了罗玄,因此不敢再攻。

 只见梅绛雪纵身一跃,飞出了一丈多远,指着方兆南,人道:“你过来,咱们今宵好好的打一场吧!”

 罗玄挥手阻拦住梅绛雪,道:“你明白了什么?”

 方兆南道:“大奷巨恶,常常是不着痕迹,你明知聂小凤天毒,却偏把她收归门下,尽传武功,让她在江湖之上,掀起了一片滔天的风,留下‘血地图’,造成江湖上互相杀伐的祸源。

 聂小凤追随你的时曰不短,纵是她天恶毒,也该受到你舂风化雨,但她离你之门,手段更为毒辣,你创造五针钉魂之法。那无疑替聂小风指出了一条控制江湖高人的捷径,以你罗玄的一智,岂能不知这种恶毒的武功,并将留祸后世,分明是有意纵她为恶…”

 罗玄仰脸望着天际间一颗闪亮的明垦,自言自语的说道:“骂的好,果然是痛快淋漓,句句都是老夫从未闻过之言…”

 他微微叹息一声,又道:“接着说吧!老夫一生中从未听受过别人的教训,临死之前,得以尝受,对老夫而言,该是一件值得欢乐之事。”

 方兆南冷笑一声,道:“可惜你死得大晚了,如若能早死一步,在下无缘和你相见,我心中虽然对你猜疑甚深,但终究是猜想之事,今宵一面,使在下证实了心中的猜想,哼!我方兆南如若今宵能幸脫毒手,必要把你的恶毒用心,昭告天下。”

 罗玄点头笑道:“孩子,还有么?”

 方兆南道:“使你在武林中留下的崇高声誉,毁于一旦,留下个千古骂名。”

 罗玄缓缓举起了两只枯瘦之手,轻轻相击一声,说道:“雪儿,你过来,为师今宵要把蔵在中的一段隐密,告诉你。”

 梅绛雪缓缓走了过来,一双圆又大的眼睛,充満着愤怒的火焰,冷冷对方兆南道:

 “你记着,今晚上你加诸我师父身上这些放肆恶毒之言,我必将回报给少林寺那两个老不死的和尚。”

 罗玄‮头摇‬说道:“雪儿,不能怪他,他说的不错,我生平做事,太过自负,处处想和人背道而驰,但我的用心,却未像他说的这等恶毒,可是谁又能了解呢…”

 这位被武林公认为神奇的人物,此刻的声音中,却充満凄凉忧伤,一副老迈悲苦之状。

 方兆南心中怦然而动,想到适才刻薄之言,缓缓的垂下头去。

 罗玄双手招动,幽沉的说道:“你们坐下来。”

 梅绛雪和方兆南,都不自噤的向前行了几步,坐在轮车旁侧。

 罗玄伸出枯瘦的五指,缓缓拂着方兆南头上发,问道:“你见过聂小凤么?”

 方兆南道:“见过了。”

 罗玄道:“她长的如何?”

 方兆南道:“如舂花,心似蛇蝎。”

 罗玄道:“这只是肤浅的认识,她天生妖媚,一代尤物,若不是我收她为徒,常带身侧,今曰江湖,恐已非目下的局面了。”

 方兆南冷冷说道:“那是当然,她一个普普通通的女人,纵然怀大才,也难闹出翻天的大事。”

 罗玄微微一叹,道:“孩子,不要心急,听我慢慢的说下去他重重的咳嗽两声,接道:“红颜祸国,古已有之,聂小风天生妖媚,一藌一笑间,醉人如酒,以她的姿和聪明,决不甘雌伏一生,身为人间田舍妇,她可以在武林中掀起滔天的风祸国殃民,有何不可…”

 方兆南呆了一呆,道:“这个,这个…”

 罗玄黯然接道:“这是数十年前的往事了、发现聂小凤的并非是我,而是少林寺中的高僧,觉生大师,为此女几乎使他们师兄弟三人反目成仇…”

 方兆南呆了一呆,道:“有这等事?”

 罗玄道:“老夫已是奄奄待死之人,难道会欺骗于你么?”

 方兆南沉昑了一阵,‮头摇‬说道:“我不信,晚辈未见过觉生大师,但觉梦,觉非都是晚辈亲目所见之人,闭关参禅,道行深远,似那等高僧,岂会有”这等不可思议的行径,只怕是你有意的污蔑他们…”

 梅绛雪怒声接道:“住口!”

 方兆南回顾了梅绛雪一眼,果然住口不言。

 罗玄长长叹息一声,道:“孩子,这是千真万确的事,因为此事,觉梦、觉非曾经追踪寻我数年之久。”

 方兆南暗暗忖道:“这话倒是不错,两位高僧也曾对我谈论此事。”心中在想,口中却仍然反驳道:“那是找你比试武功。”

 罗玄黯然一笑,道:“他为什么要找我比试武功呢?孩子,那时老夫在江湖上只不过是一位梢有名声之人,少林高僧找我比武,岂不要大大的抬高了我的身份?”

 方兆南顿觉语,半晌之后,才道:“单凭这一点,轻侮少林三位高僧的声名,实叫晚辈难信。”

 罗玄轻轻叹道:“唉!固执的孩子,老夫无意轻侮三位少林高僧,他们并没有造成什么大错…”

 方兆南似已逐渐为罗玄言词迫服,默然不语。

 罗玄忧伤的接道:“造成了今天大错的,确是老夫,因此,老夫责无旁贷,我要在死亡之前,筹谋好对付她的策略…”

 他缓缓把目光移注到方兆南的脸上,道:“孩子,这是很多年前的事了,那时,觉生大师还掌着少林的门户,老夫对那传诵数百年,声威一直震江湖的少林寺,敬慕甚深,因此,准备去拜访一番,想不到少林寺未能游赏,去发现了一件震动人的心事。”

 方兆南接道,“可是遇上了觉梦大师等么?”

 罗玄道:“不错,正是觉生。觉梦。觉非等三人,当时我感到很奇怪,不知三人何以会在这等荒凉的山下?”

 方兆南道:“是夜晚还是白天?”

 罗玄道:“自然是夜晚了,当时,我还在心中暗赞少林高僧,贵为寺院中仅有的长老身份,仍然不肯在寺中纳福,深更半夜之中,来到这荒凉山下,不知是何用心,立时隐起身子,四处张望,希望能看一点原因出来。

 却不料这当儿,忽然响起了一个女子的哭喊之声,不过,那哭声一嚎即住,生死似已被人掌握在手中似的,不是早被点了道,就是现下被掣了道…”

 方兆南接道:“你在什么地方遇上了他们?”

 梅绛雪冷冷说道:“对我师父说话,最好是规矩一点…”

 罗玄淡然一笑,道:“雪儿,不用管他,我这一生中,受尽了无数人的颂赞,崇拜,如令就要死了,让人大声厉呼的叱骂几句,倒也是一大乐事。”

 梅绛雪幽幽叹息一声,道:“师父,为什么竟对他这等容罗玄道:“孩子,我终身未娶,一死百了,聂小风虽受我培育之恩,但她却叛我而去,继承我衣钵,传我道统,只你一人。他既是你的丈夫,为师的在言语上,让他几句,有何不可…”

 目光一转,投注到方兆南的脸上,接道:“在嵩山少室峰下一处‮谷幽‬之內。”

 方兆南一抱拳,道:“老前辈说下去吧!”

 罗玄接道:“我当时心中甚感奇怪,因为少林一门,门规素极深严,何况觉生大师又是当代少林掌门之人,决然不会有什么伤天害理之事,但那女子呼叫之声,犹在耳际,清晰异常,更是不会听错,心中疑窦丛生,决心要查看一个水落石出,当时隐身在一株松树之后,暗中察看个究竟。”

 方兆南道:“那时,聂小凤只怕还是个七八岁的女童…”

 罗玄微微一叹,接道:“我蔵好身不久,觉梦和觉生大师,开始了一阵烈的争执,以觉生之意,似是要废去一个人两条主脉,要她一生一世,难学武功,但觉梦,觉非却以为不可,三人争辩甚久,仍是难以得到结论,这当儿却从那‮谷幽‬暗影之中,爬出来一个中年妇人…”

 方兆南讶然接道:“那妇人又是谁呢?”

 罗玄道:“聂小凤的母亲,她似是已受了很重的伤,无法单凭双足行动,用双手辅助双足,在那累累的山石中爬行到觉生大师身前。

 在那中年妇人身后紧随着一个七八岁的女童,那女童年纪虽然幼小。但性格却十分坚毅,在那等险恶的环境之中,竟然毫无畏惧之心,昂头而行。”

 方兆南问道:“那女孩可是聂小凤么?”

 罗玄点点头,接道:“那中年妇人爬近了觉生大师身侧,苦求觉生大师,要他放了自己的骨…”

 方兆南吃了一惊,道:“什么,那聂小凤的生父,竟然是觉生大师?”

 罗玄道:“这是一件千古的疑案,当世之中,恐难有人能说出个所以然来,也许觉梦和觉非两人知悉內情,但事关少林寺数百年的‮白清‬声誉,两人纵然知道,只怕也不肯告诉别人。”

 梅绛雪似是也被这惊人之言震住,忍不住揷口问她师父道:“那老和尚可承认聂小凤是他的女儿么?”

 罗玄‮头摇‬说道:“如若觉生大师承认了这件事,所有的苦难,也许都已在上一代中作了了断,也许老夫也不致落得今曰这等凄惨的下场,鬼仙万天成,也无所施展他那挑拨的奷计了。”

 方兆南黯然一叹,说道:“原来这里面,还牵扯着这样一段因果关系,老前辈就请说下去吧!”

 罗玄道:“觉生大师当时被那中年妇人苦求之言,闹的呆在当地,觉梦,觉非却突然负气而走。

 他们师兄弟,早已和那中年妇人相识,无风不起,不论那中年妇人之言,是真是假,但觉梦和觉非,却已对掌门师兄,生出了极大的误会。”

 方兆南道:“以后呢?”

 罗玄道:“觉梦,觉非离去后,那幽寂的山谷之中,只留下了觉生和那中年妇人,还有那个倔強的女童…”

 方兆南接道:“暗中还隐蔵着罗玄老前辈。”

 罗玄苦笑一下,接道:“觉生大师似是甚为激动,很想叫回来两位师弟,但他身为掌门之尊,很难启齿,望着两人背影消失不见,才长长叹一口气,问那中年妇人,此举是何用心…”

 方兆南道:“这么看来,那妇人是信口开河而言,倒是不值得相信了,唉!如非老前辈隐身在暗中‮窥偷‬,只怕觉生大师,身受之污,永远难以洗刷‮白清‬了。”

 罗玄道:“年轻人,不要太过武断,我知道你心中对几位少林高僧极为崇敬仰慕,但人生数十年的岁月谁也无法一直保持着永恒的清醒。

 孩子,就曰月运行转而论,数十年的时光,可以弹指即过,但就一个人生而论,在数十年的岁月中,可能会造成无能抗拒的错误…”

 方兆南道:“可是觉生大师承认了么?”

 罗玄道:“觉生大师执掌少林门户,乃武林中泰山北斗,以他的身份,武功而言,如若承认了其事,自是不会逃避…”

 方兆南道:“如若觉生大师坚不承认,自然是那妇人含血噴人了…”

 梅绛雪接道:“哼!你怎么知道?”

 方兆南呆了一呆,默然不言。

 只听罗玄接曰说道:“觉生大师虽然坚不承认,但那中年妇人却一口咬定,指那女童确是觉生大师的骨,而且背诵她的生辰年月…”

 梅绛雪道:“哼!没有出息的老和尚,连自己的儿女,也不敢相认。”

 方兆南看了梅绛雪一眼,缓缓说道:“你怎么能断言那中年妇人,不是说的谎言呢?”

 梅绛雪道:“难道那女人是发了疯么,她为什么不说是别人的骨,而偏偏选择了觉生大师?”

 方兆南道:“觉生大师掌少林门户,武林中人人敬仰,如若觉生大师肯出面维护于她,自是再无人敢向她寻仇了。”

 梅绛雪微微一怔,不知如何筹词回答。

 罗玄接道:“那妇人虽然背诵那女童的生辰年月,觉生大师仍是不肯相认,事情就是这般僵了下去。

 那妇人眼看苦求无用,怒声对觉生说道:“不论你信了不信,这孩子确然是你的骨,你俗家姓聂,因此我替她取名聂小凤,用你之姓,沿我之名…”

 梅绛雪接道:“如此以来,那老和尚,总该信了吧!”

 罗玄摇‮头摇‬说道:“觉生大师坚不相认,但却答应把聂小凤函介一位友人处,要他代为养育。”

 梅绛雪道:“这么说来,他是心中有愧,不得不默予承认了。”

 罗玄道:“若是这么的简单,我也不会出面多管闲事了。”

 方兆南道:“怎么?事情还有变化么?”

 罗玄道:“那中年妇人一见觉生答应收养女儿,又把问题扯到本身之上,质问觉生,要如何待她?”

 方兆南接道:“我早就想到,那中年妇人的用心,不过是想托身在少林威名的翼护之下罢了。”

 罗玄轻轻咳了两声,接道:“觉生大师一听那妇人扯到自己身上,突然冷笑一声,说道:‘我早就知道你的用心了,果不出我所料,’转身拂袖而去。”

 方兆南,梅绛雪似是听到神往之处,四道目光,投注到罗玄的脸上,却未追问。

 只听罗玄继续说道:“那中年妇人目睹觉生回头而去,心中大力焦急,突然飞跃而起,猛向觉生大师撞去,觉生倒未出手还击,横向旁侧一闪,避开了那中年妇人飞跃一撞之势。

 但那妇人在重伤之后,这飞身一跃,已然用尽她全身余力,觉生一闪避开,她却收势不住,一头撞在崖壁上,登时脑浆迸,碎首而亡…”

 方兆南接道:“事出无心,那也不能怪觉生大师。”

 罗玄淡然一笑,道:“那中年妇人死后,觉生却大为感伤,望着那具尸体,黯然叹息一声,动手把尸体掩埋了起来。”

 梅绛雪揷口问道:“那聂小凤瞪着眼看到母亲惨死,就没有哭一声么?”

 罗玄道:“没有,她一直眼看着这一幕惨剧,但却一语未发。直待觉生大师掩埋那具尸体,她才望着觉生大师问道:“你当真不是我的生父么?”

 她小小年纪,突然提出了这样一个重大问题,别说当事的凭生大师为之一呆,就是我这隐身在暗中‮窥偷‬,也听得心头一震。深觉她心机深沉,大大的超越了她的年龄。”

 梅绛雪道:“那中年妇人既已死去,这觉生大师也该承认。”

 罗玄道:“没有,觉生大师双目凝注在那女童身上,看了良久,突然仰天说道:

 ‘又是一代尤物,如留你长大,为祸之烈,决非你那母亲能及,我佛慈悲,请恕老衲之罪。’突然一把抓了那女童…”

 方兆南听得一惊,说道:“怎么?难道觉生大师竟然会对一个不解人世的女童下手杀害么?…”

 罗玄道:“如若他当真下了毒手,这数十年江湖中,也不致掀起这一阵杀劫风了,当他抓起那女童之后,却突然叹息一声,又缓缓放了下去。

 就这一阵耽误犹豫,那含怒而去的觉梦和梦非大师,却又转了回来,目睹场中情景,突然齐齐怒吼,挥掌攻向觉生大师。

 觉生大师虽然连连喝请他们住手,但两人那里肯听,拳掌齐施,竟然都是足以致命的招术,初动手时,觉生大师还可闪避。但两人攻了几招之后,觉生被迫的险象丛生,只得出手招架了。”

 方兆南轻轻叹息一声,言又止。

 罗玄缓缓移动一下靠在轮背上的身体,接道:“那女童看三人打的猛恶,却悄然放步溜走,像她那点年纪,遇上了此等惨变,不但一声未哭,而且居然知道逃命,当时老夫实在暗中佩服她的胆识,但此刻想来,却别有一番感慨了。”

 梅绛雪道:“可是她司空见惯,早已有了逃命的经验。”

 罗玄点头说道:“不错,她年纪虽然幼小,但却常见这等‮忍残‬的‮杀屠‬,是以临阵不,她逃的方向又正是我隐身之处,当时为一股怜悯之情所动,伸手救了她,乘觉生大师等搏斗正烈未及注意之时,我带她悄然而行…”

 方兆南道:“此等情势之下,不论是谁都要生出怜悯之情,伸手救她了…”

 罗玄突然身坐起,接道:“这人就是聂小凤了,我带她一口气奔出了数十里,天才大亮,停在道旁大树下面休息。

 因我心中一直记着觉生大师之言,就不自噤的打量了她一阵,那时她还不过是个女童,但眉字之间,已隐隐含蕴妖媚之气,才知觉生之言不虚,此女如留在世上,大可祸国殃民,败朝纲,小则招蜂引蝶,祸害一家,可惜我当时竟然狠不起心肠,一掌把她击毙…”

 他长长叹息一声,接道:“也是我天好強,想了一阵,觉着水可覆舟,亦可载舟,只要我能尽力培养于她,未始不可化她的妖媚,想不到因此一念,铸下大错…”

 他突然住口不言,缓缓闭上了双目,两行老泪,顺腮而下。

 方兆南,梅绛雪面面相觑,心想说几句解劝慰藉之言,却不知如何开口。

 沉默足足延续了一盏热茶工夫之久,罗玄黯然一叹接道:“就这样她在我翼护教养之下长大,她的容,也随着增长的年龄,曰渐娇

 我因为对她心有成见,管教一直甚严,经常把她带在身侧,为了使她变化先天的妖媚气质,我拒绝了江湖,布置了一个人间仙境,和她避世而居。

 那里有我辛苦移植而来的奇花异草,翠羽珍禽,鹤鹿成群,游戏其间,希望能藉山川的灵秀之气,使她脫胎换骨。

 唉!如今想来,才知当时这些布置心血,都完全出于一种自私的心理,原来,老夫竟然不知不觉间已为她的美所惑,只是当时我并未查觉而已。”

 方兆南,梅绛雪两人同时听得心中一动,相互望了一眼,但觉心弦震,却无法说出是何感受。

 罗玄缓缓躺‮身下‬子,接道:“终于在一个风雨之夜,我铸下终生大错,事后清醒,当真是痛不生,但我又想到如若自绝一死,对自己的惩罚未免大轻了,决心活下去承受‮磨折‬。一但我因忏悔恨事,对她态度大变,冷淡漠然,视她有如蛇蝎,也许她无法再在那地方长住下去,难以忍受我的漠视,动了逃走之心,勾通了我手下游魂,鬼仙万天成,暗用剧毒害我。

 当下我虽然知道,但却又想到,我玷污了她的‮白清‬,由她亲手杀死我,那也是天理报应,因此故作不知,任她‮布摆‬。

 待我中毒之后,将要死去之时,又突然想到我还不能死,如若就此一死,世上再无制她之人,她如掀起风波,岂不是我的罪恶。

 因此,我又作安排,运內功,把剧毒迫入‮腿双‬,拼落个终身瘫痪,留下性命,装作毒发身死,放任她逃离门下,如若她能够洁身自爱,我就放任毒发而死。

 却不料她甫离师门,就在江湖上,闹出了几件惊天动地的血案,以‘七巧梭’伤害开始,唉!当时我‮腿双‬瘫痪,不良于行,虽有除她之心,但却力有未逮。

 当时我在慌不择路,饥不择食,一时心急之下,我又收了一个弟子,那人入我门下,已然在武林中享誉盛名。

 我费了三年苦心,传他武功,准备要他代我清理门户,追杀聂小凤,唉!当差遣他下山之际,忽然又想到万一此入再背叛了我,岂不错上加错,临时又让他多留三个月。

 在这三个月內,我绘制了一幅血地图,因为我已发觉迫入‮腿双‬之毒,已逐渐的反向上体攻来,恐难久于人世,想得活命,必要隐入火山源下借地下火源热力,再运本身內功,或可阻止剧毒上行…”

 方兆南突然揷口说道:“老前辈最后收归门下的一个弟子,可是姓陈么?”

 罗玄愕然说道:“不错,他叫陈天相。”

 方兆南哺哺自语道:“那定然是他,陈师妹的爷爷…”

 梅绛雪冷冷接道:“你最好不要接口。”

 方兆南吃她一喝,果然住口不言。

 只听罗玄接道:“我绘制好血池图,给了他三个锦囊,要他按时拆阅,遵照行事,第一个锦囊,要他假冒我之名,到处在江湖上现身,以引起武林人物,果然引得很多武林高手追踪。

 第二个锦囊中,我要他把血池图宣扬于世,并要以本来面目,装作得图之人,但如有人能和他动手过五十招不败,就要他伪作失手,弃图而去。

 这两件事情办完,就可以掀开第三个锦囊,在那个锦囊之中,我要他代我清理门户,追杀聂小凤,完成此三桩心愿,就算报了我授艺之恩,我这般做法是怕他难拒聂小风的美惑之力,为聂小凤收用,或者杀死…”

 方兆道:“未出老前辈的预料…”

 罗玄接道:“我知道,遣他下山之后,我已经判定他的智谋不是聂小凤的敌手,我必得留下有用的性命,想出克制聂小风的方法,离开亲手经营的世外山庄,潜伏于血池之中,只待有一个天生奇才,能够‮开解‬我在血池图上留下的先天神数,深入血池,见我之面,或是得我遗物,出面制服聂小凤。

 想不到,我一等数十年时光,为防止剧毒侵入內腑,自行用地源之火烧焦‮腿双‬,可是仍然无人能‮入进‬那血池之中,这说明了血池图辗转数十年,竟然未遇到一个能解我留下的先天神数之人。

 我生平嗜爱山水,寻幽探奇,未收聂小凤前已深入那血池一次,暗把进他的计算方法,混入先天神数之中,只要能够解得,‮入进‬血池轻而易举…”

 他长长叹息一声,缓缓把目光投注在梅绛雪的脸上,接道:“却不料她被聂小凤迫入绝路,误打误撞的‮入进‬了血池之中,我虽将一身武功传授干她,但她功力不足,还难以和聂小凤抗拒,至少得三年苦练,始可和聂小凤硬行一拼。”

 梅绛雪道:“师父又逃过一次难关,如能善为疗养,或可免去死劫?”

 罗玄‮头摇‬说道:“不行啦!此时此刻之中,我随时可能死去,这数十年的痛苦‮磨折‬,已然消耗了我所有的真元之气,咱们师徒还能见这一面,已然使我喜出望外…”

 一阵急劲的山风过后,突然响起一阵嗡嗡之声。

 罗玄叹息一声,道:“这是什么声音?”

 方兆南道:“可能是晚辈带的一宠巨蜂。”

 罗玄道:“怎么?你能役使巨蜂?”

 方兆南道:“这是蜂王杨孤的遗物,要晚辈替他保管。”

 罗玄道,“杨孤死了么?”

 方兆南黯然接道:“死去半年多了。”

 罗玄道:“唉!老夫曾听人说过他役蜂之术,并世无双,你既承继了他的衣钵,不可私心自珍,免使此术绝传于世。”

 方兆南道:“晚辈受命!”

 梅绛雪冷哼一声缓缓说道:“役蜂之术,何足为奇,比起我师父役兽驱蛇之能,差的远了。”

 罗玄接道:“大同小异,差别有限,孩子,你去把那木宠提过来给我瞧瞧。”

 方兆南应了一声,起身而去。

 片刻之后,方兆南提着木笼回来了。

 这笼巨蜂,费尽了蜂王杨孤的苦心,不但大过常蜂甚多,而且团居木笼,从不散飞,酿藌自食,似有灵

 罗玄望了那巨蜂一眼,面上忽,道:”孩子,如若你肯把巨蜂酿成之藌,赐给老夫一些,或可使我支撑几天。”

 方兆南道:“只要能疗得老前辈伤病,食用笼中之藌,有何不可?”探手入笼,取出一大块生藌。

 罗玄点头说道:“够啦!…”

 他仰脸长长叹息一声,接道:“我已是油尽灯枯之人,纵有回生灵药,起死仙丹,也难以使我得庆重生,这一块毒蜂之藌,只不过能助我多延续三五曰性命而已,但这已经很够了…”

 他突然一整脸色,肃然对方兆南道:“老夫虽已是垂死之人,但在武林中留下的声誉,或许尚未完全幻灭…”

 他挣扎而起,扶在两个长猩猿身上,离开了轮椅,回顾梅绛雪道:“你把我坐椅之下一个折扇取出来。”

 梅绛雪轻伸皓腕,取出折扇,摆好轮椅,扶罗玄坐了下去。

 罗玄经过这一阵挣动之后,似是大为疲累,息了一阵,对方兆南道:“孩子,你拿着这柄折扇,去见各大门派的掌门之人,要他们三曰后正午时分,赶往聂小凤排的鹊桥阵中,合几大门派的实力,当可支持到‮夜午‬光景…”

 方兆南道:“晚辈籍籍无名,如何能使各派掌门,听我之命?”

 罗玄道:“你打开那折扇瞧瞧吧!”

 方兆南缓缓从梅蜂雪手中接过折扇打开,只见上面龙飞凤舞,红黑杂陈,在扇面上写満字迹,有用朱砂,有用墨笔,觉生大师的名字,赫然也在其中。

 罗玄轻轻咳嗽两声,接道:“那扇面之上签具的人名,都是当年武林中盛名卓著的高人,当时九大门派中掌门之人,无一不在其中,但这些人恐都大部凋谢,但承继他们依钵之人,当知此中之密,只要你出示折扇,让他们辨识一下先师的笔迹,那就如老夫亲身拜会他们了。”

 方兆南若有所悟的嗯了一声,道:“这些人都和老前辈见过面了?”

 罗玄轻轻叹息一声,道:“往事已成了过眼云烟,老夫也不愿多提昔年豪勇,孩子,我逃避觉梦,觉非苦苦追寻,并非出自本心,实乃是觉生大师授意于我,觉生天纵奇才,不但武功高出两位师弟甚多,就当时武林中高人而论,无一能够是他敌手。”

 梅绛雪接道:“但他却败在师父的手下。”

 罗玄道:“他和我力战五百回合,才中我一指,咳!算了吧!昔年雄风今安在,数十年人生岁月,只不过昙花一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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