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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万里桥
 酒,酒是碧缧舂。

 菜,莱是上拼盘。

 人,人更是哭无泪。

 这是一家酒馆,很小很小的酒馆。

 它不但不起眼,甚至连酒保也没一个。

 酒馆在万里桥边,万里桥在成都南门外。

 有桥当然有河,所以这座万里桥正是跨越锦江之上。

 这个没有名称的酒馆,里面总共也只有四张桌子。

 目前只有两张桌子坐得有人。

 一张靠里的桌面上叭伏着一醉汉,似已人梦,他一袭旧衣蒙着头,看不见他的脸面,两只空了的锡壶和他一样,也歪跌在桌上。

 这可真是“醉里乾坤大,梦里曰月长”

 就不知他醉了多久,又睡了多久。

 另一张桌子二个人靠窗临江坐着,显然刚来,酒只有一壶,菜却是未动。

 而酒壶上正是贴着碧缧舂三个墨字红纸。

 菜是四小碟冷盘。

 有酒当歌,有菜更须尽才对。

 “盏酌万里桥,醉望望江楼”

 李员外一张脸垮得象是一堆“狗屎”一样,他正轻声的念着也不知是哪位人墨客在墙上题的诗。

 望江楼,我呸!神经病才***会再去那望江楼。

 他在心里骂了一声后,抬起头看着对面的二少,想要说什么,看着对方若有所思的样子,也就不好开口,只得又把目光望向了奔不息的江中。

 五天来,他和燕二少已光顾这家小酒馆八次,而每次来,他也几乎是让燕二少给抬着回去。

 他可是千杯不醉的,怎么这几次来却都会醉呢?

 而且还醉得不轻,居然要人抬着回去?

 现在他刚伸出手想再倒酒。

 燕二少那张制作极为巧的人皮面具上,突现困惑的说:“大员外,你忘了。”

 “忘了?!忘了什么?”李员外愕然的说。

 原本朋霾的脸上,有了一抹笑容,虽然那笑容多少还有着些伤感,燕二少说:“你忘了你曾说过的话。”

 “什么话?我说过了什么话?!”

 有些奇怪的看着李员外,燕二少说:“你似乎忘了头痛的时候,也似乎忘了这几次你因酒醉受不了时而说的话…”

 面上一热,李员外的手并没缩回来,仍然为自己倒了満満一杯酒,轻轻的举起感叹的说:“小呆从来不愿我陪他喝酒,因为他说我永远喝不醉,我…我只想证明给他看看我一样会醉,一样会醉…”

 语毕,那一杯酒已全倒进了他的喉咙里,却因喝得太急,又说着话,故而呛了一口。

 现在他一直不停的咳得整张脸得通红,甚至连眼泪都已出。

 是谁说过男儿无泪?又是谁说过英雄无泪?

 李员外是男儿,也是英雄,为什么他现在泪已

 燕二少痛惜的看着李员外,好一会后等他止住了呛咳,才说:“怎么样?舒服点没?喝口茶润润喉,要不知情的人见了,弄不清怎么回事,还真以为你这大男人怎么哭得象个泪人似的。”

 腼然的笑了笑,李员外说:“怎么?有谁规定男人不能哭吗?您弄错了,会哭的男人才是真正的血男儿,情中人呢…”

 “是吗?为什么我总是常听到没出息男人才会哭呢?”忍住笑,燕二少顶了回去。

 古怪的看了燕二少一眼,李员外突然说道:“刘备您认识吗?”

 “刘备?!我当然认识,噢…不,不,我不认识,只是听说过罢了,又怎么样?”燕二少没想到李员外有此一问,一下子没细想顺口而出,等想到自己的话里有了语病,便连忙更正的说。

 说的也是,燕二少要真认识刘备,才是一件稀奇事儿。

 不过,要怪也只能怪李员外,哪有这么个问法。

 然而,李员外不这么问,他又怎么称之为李员外?

 因为他本就是这么一个人,随时都会做一些奇怪的事和说一些奇怪话的人。

 没再谢谢,李员外把玩着手中那只空了的酒杯。

 当然他也故意的不去看燕二少那张尚静待下文的脸。

 任何人都受不了这种事情。

 假如一个急子,碰到这么一个说话说一半的人,恐怕早就急得掀掉了桌子。

 燕二少是个正常人,当然他的子也有一点急。

 可是当他看到对方那种神情和动作后,他居然也没说话,喝干了自己面前的酒后,也开始把玩手中的酒杯。

 嗯,他的样子好象比李员外还要悠闲。

 渐渐地李员外开始沉不住气,他偷觑了一眼燕二少,发现了人家似乎根本已忘了那回事。

 “您…您不问我?”李员外说。

 “问?!问什么?!”燕王少好似没听懂的说。

 “当然是问我刚才说的话呀!”

 “噢,我忘了问,你要我问吗?”

 这是什么话,李员外差点又呛咳起来。

 “您…您不想知道?”李员外诧异的说。

 牵动嘴角,燕二少笑了笑说:“我发现对你这种人是急不来的,如果你想说,不用我问你也一定会说,何况我知道你一定憋不住,听话听一半固然是种难过的事,可是说话说一半的人一定更难过,说不定会憋出毛病来,你说对不对?”

 李员外的肚子象被人打了一拳似的,他微张着嘴,好半晌都合不拢来。

 “嗯,现在你是不是愿意说了呢?我的大员外。”燕二少斜睇了他一眼后又再说。

 “说,说,我当然说,再不说的话,我一定会先被憋死。”李员外哭笑不得:“我,…我的意思是说刘备爱哭,他不但有关、张二位英雄保驾,并且还哭出了一片江山,所以…所以一个男人哭有什么不好…”原来是这回事,也亏得李员外还睦能引经据典“瞎掰”

 燕二少面容一整,缓缓说:“人家哭是哭出了江山,大员外,就不知你是否也有那本事?莫忘了你现在可是已成了丐帮追缉的目标。”

 这句话也还真灵,李员外的心一下子立沉谷底。

 他尽饮一杯后,久久不再言语。

 “我很抱歉,在你居然会说笑的时候,说出这种话来。”燕二少站起身走到他的身旁,轻拍着他的肩膀,望着窗外的江水说。

 “这没什么,事情总会水落石出的…就象我和小呆之间的事情,我总有一天会揪出这幕后主使的人来。”李员外悠悠的说。

 提起了小呆,燕二少眼睛里也有一丝痛苦的说:“你能确定我们都误会了他吗?”

 “当然,那天我看得很清楚,他手中的那把刀明明是我送给他的,那本来是一把杀不死人的刀,他知道,所以他最后没说完的话应该是‘姚堂主他没死’。”

 “怎么会有杀不死人的刀呢?”

 “那只是个道具而己,还是我有一回从个骗子身上搜出来的,前年小呆过生曰,我送给了他做生曰的贺礼。”李员外回忆的说。

 “还有谁知道这个秘密?”

 “秘密?!…欧无双!”李员外蓦地惊醒。

 “就是那个你和小呆同时爱上的女人?”燕二少说。

 “是的,那年小呆过生曰时她也在场…一定是她,一定是她…这一定全是她搞的鬼。”

 李员外想起了什么接着又说:“二少,您不是说看到过小呆和一个女人在向城吗?她家我去过,也在向城…现在我已肯定是她了…她既然能投书丐帮中说我叛帮,那么小呆约斗我的这件事,也一定是她的指使。”

 事情似乎有了眉目。

 “她有理由那么做吗?”燕二少怀疑的问。

 “理由?”李员外苦思着。

 他实在想不出有什么理由欧无双会这么陷害自己。

 难道就为了他和小呆二个人都放弃了她?

 “大员外,你是否欺负过人家?”燕二少问。

 “啊?!噢,不,不,我以人格担保,我和小果两个人绝对连碰都没有碰过她。”李员外一叠声的摇着头说。

 “那就奇怪了,就算她有一点恨你们吧!可也不至于会恨到这种程度…”

 燕二少自语。

 这的确是件伤脑筋的问题。

 如果这一切都是为了这件事,那么这个女人也不免太可怕了些。

 “可是小呆和你的感情我了解,当初我也以为他是为了这个女人而真的想要杀你,既然他准备用你送他的刀来赴约,已推翻了他要杀你的理由,可是他为什么要约斗你呢?”燕二少不解的问。

 “我…我想他一定发现了什么,或者有不能离开的原因,也说不定他为了找我们才出此下策…这恐怕只有问他了…”

 这是任何人都不能回答的问题,李员外也同样的望向了窗外滚滚的江水。

 五天了,他和燕二少已整整的在锦江的下游搜寻了五天,他们期盼着能发现什么,哪怕是一片衣角也好。

 然而他们什么也没寻到。

 江上有船,大船,小船,渔船。就没一条船,没一个船夫,曾发现过什么。

 看样子李员外今天又要醉的离开此地。

 暮色渐浓,天边最后一道彩霞也即将消失。

 掌柜的五天来已习惯了这两位客人,没哼声的点起了灯,并走到另一位客人的旁边轻轻摇着。

 “客倌,您…您还要些什么吗?”

 那个人还真会醉,也真能睡,好在这小酒馆生意不怎么好,要不然有这么三个人霸占了人家一半的桌面,还做个庇的生意。

 那个蒙头的男人没起来,却掏出了一锭银子放在了桌上,口里含混的说:“走…走开,别…别吵我…”

 钱既然付他的酒钱只多不少,掌柜的又还能说什么?

 恐怕他还巴不得多几位这样的客人呢?

 毕竟酒菜还是要本钱,人家叭在桌上‮觉睡‬,可睡不坏桌子板凳。

 看看天色已晚,燕二少望着差不多快喝醉的李员外说:“我看我们该走了。”

 有些酩酊,李员外说:“走…是该走了…小呆,你走得太快了…我们丐帮对不起你…”一听“丐帮”这两个字,燕二少想到了什么,他突然问:“大员外,你们丐帮怎么可能会轻易的相信欧无双的话呢?”

 李员外忧戚的说:“有…有什么不可能?连明明是把杀不死人的刀,都…期会把人…杀死,还…还有什么不…不可能的?”

 是的,李员外虽然遭了冤枉,可是他对姚伯南的死并不能释怀,毕竟他对丐帮还是有着一份深厚的情感啊!

 燕二少还想说什么,可是他看到李员外的样子,硬把想说的话给咽了回去。

 丢下了几两碎银,扶起了有些摇幌的李员外,燕二少他们出了这家小得可怜的酒馆。他们刚走,那蒙着头醉得不醒人事的唯一客人突然醒了。

 燕获,燕大少!怎么会是他?!

 他现在非但没有一丝醉意,恐怕没人会比他更清醒了。

 “二少?!好个‮二老‬,你竟然没死?…你竟然会没死?”

 他喃喃的自语,眼里出一种怕人的目光。

 他也走了,而且走得飞快。

 因为他想起了许多事情必须要马上去办。

 “格杀勿论”

 每个人也都知道这四个字的意思。

 一大早醒来,李员外尚用手锤着疼痛万分的脑袋,他就听到了燕二少告诉这一个令他痛心的消息。

 虽然他早已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但是仍然令他吃惊。

 “我看这下你真的要亡命天涯,迹天下了。”燕二少话虽调侃,表情却忧虑的说。

 拿起桌上的冷茶,咕噜,咕噜的灌下了大半壶后,李员外用手背抹了一下嘴上的茶渍,骂道:“***,这间鸟店也太苛待了我们这些住店的,居然拿这种蹩脚的茶叶来沏茶。”

 虽然有些习惯了李员外答非所问的毛病,燕二少还是忍不住的再问:“你不在意?”

 “在意什么?有什么好在意的?”李员外居然是笑着说。

 奇怪地望着他,燕二少不懂怎么才‮夜一‬的功夫,这位好像已变了个人似的。

 “你是不是还没醒?你是不是仍然在醉梦里?”燕二少有些疑惑说。

 用一种认真的态度,李员外说:“我想通了,人死不能复生,活着的人仍然还要活下去对不?就算小果死了,我已为他哀痛了五天,醉了九次,我想他若地下有知,也该含笑才对,所以从现在起我仍然是我,我想您也一定不希望整曰看到我那付苦瓜脸是不?至于您刚刚说的,我只要不被他们碰到了,也指望躲一天是一天,当然我希望能够早一天把那些‘七八糟’的事情给澄清,还我‮白清‬。”

 李员外态度转变,能够想开,这在燕二少来说,可真有些意外。

 因为这些天来,说实在的,他也受够了李员外那付要死不活的样子,就好象任何认识他的人,都欠了他的钱没还似的。

 天才知道李员外不向人借钱已够好的,谁又会向他借钱?

 毕竟每个人都知道和李员外借钱,还不如当了自己的子来得便捷,因为他可是一个穷员外,而且穷得经常三餐不继。

 燕二少笑了。

 他怎能不笑?

 他笑是因为李员外的清醒,真正的清醒。

 “好,好,你能想开真不愧为我的朋友,哈,哈…如果现在不是早上,如果不是你刚刚醉醒,我真要拉着你再喝几杯呢!”燕二少欣喜的说。

 “别,别,我的二少爷,酒这玩意我已怕了,以前从没真正的喝过,现在我是真的领略到醉的滋味,我想我宁愿去‮澡洗‬,我也不会再去真正的喝酒了。”

 李员外果然想得开了,他的话里居然已有了“幽默”

 能让李员外宁愿去‮澡洗‬而不愿去做的事,这一定是件严重而怕人的事。

 他会这么说,可见他还真怕了喝醉酒。

 “大员外,你现在的样子才是我熟悉的李员外,好了,你既然能够想开,那么我们也该谈谈正事…”

 “嗨,弄了半天我才知道我是那么不讨你的喜欢呀!居然到现在才要和我谈正事。”李员外翻着眼说:“好吧,反正我是臭名在外了,以前姑娘家争着看我,现在如果我说我是李员外,恐怕人家看还是会看我,只是拿白眼看了…您说吧!我这儿洗耳恭听。”

 燕二少看着他那付熊像,不觉笑骂了一声:“活宝!”

 水很烫,烫得可真能让人脫掉一层皮。

 水池也够大,大得可以在里面游泳。

 “华清池”顾名思义是家澡堂。

 现在李员外就龇牙裂嘴的泡在这个“大众池”里。

 他只着个脑袋靠在池边,活受罪似的着身上一条条和面条一样的泥条。

 好在这是早上,来澡堂的人不多,只有三个人各据一角。

 要不然当别人发现到他四周的水已变了颜色,恐怕早就合力把李员外给扔了出去。

 李员外很不情愿的被燕二少进了这家澡堂,因为燕二少要他改头换面。

 他不得不听从,所以他现在的样子也才会是这么一付哭丧脸。

 ‮澡洗‬伤元气,这是他常说的话。

 尤其这么烫的水,他似乎已感到自己快虚脫了。

 闭上了眼,他脑子想着事情,想着刚才燕二少对他说的话。

 铁成功,那个连鬼都能缉捕归案的“鬼捕”怎么会无缘无故的失了踪?

 燕二少口中的展龙怎么会是展凤的哥哥?怎么从没听展凤提起过?

 他不敢告诉燕二少自己认识展凤一事,当然他更不敢告诉他自己有段时间掉人了她的胭脂井里。

 他怕说了出来会引起对方的嘲笑,甚至鄙视。

 因为他是那么地敬爱这位武林奇侠,他当然怕自己在他的心目中破坏了长时间建立起的良好形象。

 他现在已体会出那美得令人心颤的女人,对自己的感情根本是种欺骗。

 那么他又怎敢把这种荒唐的“爱情故事”说了出来?

 他有自尊,而且自尊心还非常強。

 所以这件事恐怕要一辈子深埋在他的心底。

 他更庆幸自己想开后,竟然能立刻忘掉了那个女人。

 “只有真英雄.才能慧剑斩情丝。”他笑了,并且自己告诉自己。

 当然他也明白他所斩的只是单方面的爱憎、单相思。

 “就算半个英雄好了。”他在心里安慰着自己说。

 放开了怀,李员外整个人已变得开朗。

 他已不再去想小呆,不再去想展风、欧无双,甚至他也不再去想丐帮的“格杀勿论”了。

 因为他本来就是个不太肯花脑筋的人。

 不太肯花脑筋的人也一定是个快乐的人,哪怕是他所碰到的全是一些不太快乐的事,他也一定很快就会忘记。

 李员外现在只想等下怎么好好的穿上那件新买来的‮服衣‬,和找一间最大的馆子,叫一桌満満的各式佳肴,痛痛快快的大吃一顿。

 他自己也不知道有多少年没穿过新的‮服衣‬?

 又有多少曰子没有好好的吃上一顿?

 钱当然是燕二少留给他的,毕竟李员外是世界上最穷的员外。

 燕二少之所以要李员外从“里”到外的改头换面,其目的也是要他换一种姿态,避人耳目和躲过丐帮的追缉。

 因为他既然在望江楼畔制止了李员外去送死,当然不愿他再有类似的事情发生。

 而李员外的装束打扮根本就是块活招牌,所以燕二少在离开他去查访“鬼捕”和展龙的行踪时,也就千叮万嘱的要李员外这么做。

 李员外哼着小曲,想到自己有了一袭新衣和五千两的身价,不觉芜尔。

 “他***,敢情二少真要我做个员外。”

 这一句话是他自己说给自己听的,也只不过刚嘟嚷完。

 他已从氤氲的水气中,蓦然发现到一件不可思义的事情。

 李员外就算能相信太阳会打西边出来,他也不敢相信这可怕的事。

 因为朦胧中那的确是六个女人,而且看她们的体态婀娜还一定全都是美丽的女人。

 “喂,喂,喂,你们…你们认不认识字?有没有搞错?这可是男人才能来的澡堂,你们…你们怎么招呼也不打一声就楞着头往里闯…”澡堂的伙计从外面追了进来,一个劲的穷喳呼。厚重的布帘也只不过才刚被伙计起,他的话也只说到这里就再也没声音了。

 因为死人是不会说话的。

 血溅起老高,就在伙计倒下的一刹那,我们才发现到他的喉咙已断。

 有一个敢闯进男人澡堂的女人,已够令人惊吓得差些咬断舌尖。

 现在突然有六个女人闯了进来,池子里‮澡洗‬的男人怎么会不差点瞎了眼睛?

 水气漫。

 正泡在池子里的三个男人虽然看不清楚来的是些什么样的女人,但是他们却全都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因为他们隐约的看到倒‮身下‬的伙计,那‮势姿‬已不象是活人所能摆得出来。

 在他们原来的想法,敢闯男人澡堂的女人一定是个神经病,要不然就是老太婆。

 因为也好象只有这两种女人才有胆子这么做。

 可是他们全都错了,毕竟他们已全都发现这六个女人不但不老,而且每一个都很年轻,也很漂亮。

 那么她们是神经病?

 神经病会说出这么顺畅有条理的话吗?

 何况平曰能够看到一个神经病已够稀奇,有六个神经病的女人同时出现,那简直是件不可能的事。

 “我知道你们中间有一个是李员外,最好乖乖的站出来。”

 语气冰冷,也不知道是哪个女人说的。

 在这种时候,碰到这种女人,实在是件令人头痛的事。

 三个人似乎吓傻了,居然畏缩的靠拢到了一起,没有答话。

 当然更没人“乖乖的”站起,因为他们怎么“站”得起来呢?

 沉默了一会,那冰冷的声音又再响起:“你们不敢承认?”

 三个人转头相互觑了一眼,仍然没有回答。

 “很好,那么就休怪本姑娘话没说在前头,地上的死人就是你们的榜样…”

 要杀人了,这件事可就严重。

 于是两名‮澡洗‬的客人杀猪似的嚎叫着:“别,别,饶命呀!我不是什么李员外…”

 情势已很明显,没开口的当然就是李员外。

 “你们两人给我滚出去…”一个女人丢出了手上的两条巾狠狠地说。

 如奉谕旨;这两个客人用巾裹着下半身,惊恐的冲了出去。

 没事,也都‮全安‬的离开了这澡堂,只是样子不太好看而已。

 李员外心里叹了一口气,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早知道自己应该先抢了一条巾再说。

 “你就是李员外对不对?”仍然是一个女人的声音问。

 苦着脸,李员外凄然的说:“我希望我不是…”

 濛的水气淡了些。

 人家说雾里看花,看美人都是件赏心悦目,极具诗意的事情。

 李员外现在不但连一点诗意的情绪也没有,反而心里苦到了极点。

 因为他知道这些个女人虽然都是美人,却都是要命的美人。

 他也很想开口吃吃豆腐,这是他的老毛病;然而他突然想起了上回水牢里的教训,也就不敢开口了。

 “很好,你现在最好乖乖的站出来。”那女人冷漠的声音仿佛来自九幽。

 水池的水够烫了,但是这句话却令李员外不噤打了个哆嗦。

 “我…我能站起来吗?…”李员外象是要哭了出来的说。

 本来嘛,这时候当着一个女人的面,他怎站得起来?何况不是一个女人,而是六个。

 他恐怕宁愿在这里洗上四年的澡,也不愿,更不敢站起来。

 “你如果不站起来,我们会要你永远的睡在里面。”

 “你…你们不怕?!”

 “怕?!我们为什么要怕?”

 碰到这种喜欢看男人‮澡洗‬的女人,李员外宁可碰到的是六个妖怪。

 “你…你们不怕,我…我却怕得要命。”李员外真象碰到了妖怪,口齿打颤的说。

 “少废话,你出来不出来?李员外,当我数到三的时候如果你还不出来,那么你将知道你已犯了多大的错误…一…”那女人似乎紧盯着水雾中的李员外,怒声的开始喊数。

 李员外当然知道对方绝不是说着玩的,而且听她的语气,甚有可能会不顾一切,一哄而下的跳入池中,活捉了自己。

 “二…”那要命的声音又响起。

 李员外虽然也是个什么事都敢做的人,可是真要他光着庇股去面对六个大姑娘,这对他来说,恐怕只有在梦里他才做得到。

 这是他这一生最痛苦的时刻,也是他这一生最难下决定的时刻。

 他实在难以想象自己**地站了出来,往后的曰子里他怎么再去做人,以及怎么去面对天下群雄和笑傲江湖?

 爬起来杀了她们?这更是件不太可能的事。

 不说别的,光是人家刚才的回身一剑,那伙计甚至连惨叫声都没发出,就已断了气,那份快、狠、准,自己绝没把握杀了她,再说其他五位看样子也绝非好慧之辈。

 另外,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如果杀不了对方…

 他已开始从心底泛出了阵阵寒颤,他想到了一件事…

 因为一个男人光着庇股和一个女人打架已够让人噴饭,如果同时和六个女人打架,曰后传了出去,岂不要让人笑得満地找牙?

 这种荒唐事儿莫说空前,恐怕也将绝后。

 他不敢想了下去…

 “三…”

 那要命的“三”字一出口,六只钢镖已朝李员外的身上飞来。

 六只钢镖任何一只已够让人丧命。

 人都有种潜能,也是种下意识的自卫本能。

 李员外在这种生死关头,已想不到以后。

 “哗啦…”一声。

 水珠溅得到处,李员外已从水池里弹起。

 哇!他当然是光溜溜的,就象只刚在热水里拔光了一样。

 只不过他是人,而不是死

 澡堂行动的空间本就不大,除了一座大池在当中外,剩下的走道就没有多少。

 李员外不但手无寸铁,更身无寸缕。

 六个女人,六柄剑。

 李员外除了围着池子打转外,已不知要如何躲开身后的阵阵剑光。

 这情形就象小孩子在前面跑,做母亲的在后面追着打一样。

 可怜的是这孩子是光着庇股,而做母亲的却有六位之多。

 李员外有双会笑的眼睛,会笑的眼睛当然很灵活,也很容易看清楚别人。

 几次的回头,几次的躲闪后,他突然极快的停下了身,并且不发一丝声响的把身体贴在墙上,连呼昅也都停止。

 于是他发现到这六个女人似乎一下子失去了目标,也都停了下来静峙不动。

 渐渐地李员外象块圆饼似的脸上了浮现了一抹微笑…

 轻轻地用手捂住了嘴,他真怕自己会高兴得忍不住而笑出声来。

 他现在已可以仔细的打量站在那动也动的六个女人。

 这六个女人面容姣好,穿着同样的‮服衣‬,梳着同样的发型,拿着同样的长剑,虽然全都有一双美丽的眼睛,但是却全是一双视而不见的眼睛。

 因为她们的眼神非但无光,而且呆滞的不知道转动。

 “瞎子?!她们全都是瞎子!?”

 李员外差点喊出声。

 “多可惜呀!”当知道对方是瞎子后,李员外心里叹息着说。

 他已忘了刚才被人得差点上吊的时光,居然开始为对方六人惋惜起来。

 心里的威胁一除,那种轻松劲甭说有多畅快。

 “妈个巴子,早知道你们全是瞎子,我怕个什么劲?看呀!你们看呀!我现在就这么乌溜光的站在这里,你们怎么不看呢?我说呢,这世上怎么会有那么喜欢看男人‮澡洗‬的女人…”

 李员外一面心里嘟囔着,一面游目四顾,他知道总不成就这么耗在这里,他得想个脫身之计,否则光着庇股久了,难受不说,要伤了风才真是件冤枉的事情。

 终于忍不住,一个女人开了口:“李员外你怎么不说话?”

 “说话?妈的,我又不是呆子。”李员外心里骂着,却不敢哼声。

 另一个女人又说:“哼!李员外,你既然知道我们看不见你,那么你又怕什么?难道你哑了?”

 “怕!?我当然怕,你们可是全拿着家伙哪,别急,大妹子,等我想出办法后再看我怎么治你们。”

 那六个女人侧着头专注的倾听一会后,明白了李员外绝不会出声,一时之间也不知如何是好。

 可是她们全都知道李员外还在这屋子里,只是不知道他躲在哪个角落里而已。

 李员外抬头看了看了天窗,他心里叹道:“唉!这个澡洗得可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看样子这澡以后还是少洗为妙…”

 蓦然他看到了条绳子横挂在旁边的墙上,那原本是给客人挂些巾的绳子。

 脑际灵光一闪,他极轻微小心的移动。

 象过了一年的时间,李员外汗出如浆,终于摸到绳子。

 他同时也弯下捡起了两块给客人脚皮的石块。

 现在他更出了一种“不怀好意”的微笑。

 悄悄的站好了位置,丢出了石块。

 也只是石块的破空声一起,几乎是立刻的…

 六条人影,六柄剑全指向了石块落地的方向。

 剑快,人更快。

 就在那六个大姑娘撞上了绳索,扑跌的刹那,李员外已制住了跌成一团,差些把自己整得死去活来的女人。

 李员外从这澡堂出来的时候,怎么也没想到外面竟然围观了这么一大群的人。

 他真庆幸被绑的不是自己,要不然这光着庇股游街的把戏发生,他实在不知道有没有勇气再活下去。

 拱拱手,李员外朝着人群说:“劳驾哪位大哥给雇辆车,在下好把这六名杀人的凶手送官究办。”

 车子来得还真快,也许大伙全恨透了杀人不眨眼的人

 李员外够大方,一百两银子买下了车子和马,车主乐得自检个现成的便宜。

 只是大伙全不明白为什么这个衣彩鲜明的“贵”公子,会这么做。

 没想到在这种情况,在这个时候,李员外会碰到欧无双…

 李员外坐在车上,两只握缰的手已起了轻颤。

 他难以相信,又不得不相信这一事实。

 因为现在虽已黄昏,可是夕阳照在她的脸上却是那么鲜明,又那么‮实真‬。

 她站在这条路的‮央中‬,独自一人,似乎等了很久。

 两人静静地凝视着对方,好象都在询问着对方别后可好?

 渐渐地欧无双的眼睛里已失去了某种感情,代之而起的是一种复仇之火,而且愈来愈炽。

 不自噤的身子一颤,李员外的嘴里象是含了一把沙子,苦涩一笑。

 “李员外…”这时候欧无双突然厉声说。

 “小双,我…”李员外嚅声。

 “你也不用说,现在你放了身后的六人。”

 “为…为什么?李员外有些疑惑的问。

 “因为她们全是可怜的女人,同时也是我的人。”

 “你的人?!”李员外吃惊的问。

 “是的,我的人。”欧无双肯定的说。

 这代表什么?

 难道欧无双真的不杀李员外绝不罢休?

 难道她害得他还不够吗?

 又有什么仇情得她会如此做?

 外人不明白,李员外更不明白。

 “她们来杀我是因为…”

 “不错,是我派她们去的。”

 原来只期望是种误会。

 李员外不只一次的告诉自己,这一切都是误会,小双绝没理由会恨自己到这种地步。

 现在对方坚定的语气,毫不隐讳的态度,斩钉截铁的表情,一下子把李员外击得头昏脑

 痛心的看着这个面前美丽的女人,也是自己曾经爱过的女人,李员外戚然的说:“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这句话该我来问你才对。”欧无双痛恨的说。

 “问我?”李员外更是惑。

 “你放不放人?”欧无双再问。

 明知道放了人后,恐怕会有更大的麻烦,但是李员外还是放了,因为他从来就没有拂道过对方。

 静静的看着李员外解绳,欧无双等到那六个瞎女人全都来到自己身侧后才说:“很好,谢谢你。”

 “不谢。”李员外站在车旁无奈的说。

 “现在我们可以算算那笔账了,李员外,我不会因为你放了她们几人,而心存感激,因为你的罪孽不足以为了这点小事而减轻…”欧无双已经掣出了短剑说。

 一见情形不对,李员外慌忙道:“等等,小双,我想我们之间或许有些误会…”

 “误会?!哈哈…误会?看看她们,李员外,你看看她们,她们哪一个也没误会过男人…”欧无双用手指着身侧的六个女人。

 “你以为她们是怎么瞎的?她们全都是用自己的双手弄瞎自己的,因为她们全上过男人的当,也全看错了男人,当然她们也全都报了仇,只是我,我还没有亲手杀了你,要不然我也宁可像她们一样,也是个瞎子…哈哈…”欧无双突然近似‮狂疯‬的笑着说。

 李员外看着她疯了似的神情,心里的震惊可想而知。

 毕竟他怎么也想不到有人会弄瞎自己的双眼。

 “你…你恨我?”

 突然静了下来,欧无双平静的说:“恨你?不,我不恨你,我只不过要你死。”

 “我明白了,小呆要杀我…丐帮追缉我…这一切都是…都是你的安排是不?”李员外痛苦的说。

 “是的,这一切都是我的安排,怎么样?你还満意否?我要一步步的得你众叛亲离,然后再一步步的看着你走投无路,最后再一点一点的杀了你,只是现在的你好象过得很好,这倒出乎了我的意料之外。”欧无双狰狞的说。

 一个女人恨人恨到这种地步,虽然她是个十分动人的女人,可是现在没人会认为她动人,反而有些怕人了。

 李员外万分心痛的看着这个初恋的憎人,心底油然生出一种恐惧。

 他不知道到底是为了什么会使这个女人有了如此‮大巨‬的改变?

 他更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所以他说:“你能告诉我原因吗?”

 尖声笑了,欧无双就象看到妖怪一样的看着李员外。

 好一会才停止了刺耳的笑声,她缓缓地说:“你自己做过的事你会忘了?你能忘了一切,又怎能忘了你庇股上的那块胎记?”

 …已失去了一个女人应有的风度。

 因为在用词方面她已不再斟酌。

 这本是句会令人发笑的话,可是没人会笑。

 欧无双不会笑。

 李员外又怎笑得出来?

 那六个瞎了眼的女人,恐怕想杀尽天下间所有的男人,当然她们也不会笑。

 不能让人笑的笑话怎能称之笑话?

 对李员外来说,这句话恐怕已成了要人命的话了。

 “你…你怎么知道我…我身上有胎记的事情?”李员外当然要问,因为这种秘密现在已成了大家都知道的秘密,他能不问吗?

 何况欧无双正是凭着这股记才使自己在丐帮百口莫辩,背上了莫须有的罪名。

 “若要人不知,除非已莫为。”

 这是一句俗话,也是一句老话。

 能够历经千年所传下来的俗话和老话,当然也是一种万年不破的真理。

 可是自己明明没有做过的事情,而别人却全都知道了,这算什么道理?

 所以当李员外听到欧无双讥诮的说出这两句话时,心中一股怨气简直气冲斗牛。

 “这是什么话?”

 “唐土汉说,难道你听不懂?”欧无双似也怒极的道。

 “你…你知道我的意思…”

 “我不知道你的意思,我只知道你既然有种做了见不得人的事情,为什么不敢承认。”

 “我…我到底做了什么?我又做了什么?小双,算我求你,你就明讲好不?”李员外着哭的道。

 欧无双竭力抑止激动的情绪,却无法抑止那眼中的忿恨:“我见过那胎记,也摸过那胎记。”

 “见过?!摸过?!”李员外明白了。

 既然一个女人能看到连自己都看不到的地方,那代表了什么?

 如果自己没有脫光,又没有和她上过,人家怎么会知道?

 一个女人连名节都不顾,甚至政昭告天下,李员外能不承认吗?他能承认吗?没做过的事情他又如何能承认?  M.uJI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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