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尚来到门首一看,门抹的棋盘心,白灰涂的影壁,真白花瓦砌的咕喀钱。和尚一道“辛苦”,由门房出来一位管家,有二十多岁,道:“和尚你快去罢!你看我们门上贴着,僧道概不化缘,我们员外可是个善人,就是不斋僧布道。前者来了一个老道,不叫他化,他偏要化,我们员外出来,拿马打了一顿,还给送衙门去。这幸亏我们员外没在外头,你要化一吊香钱我给你,你快走,我可说的是好话。”和尚说:“你给我,你可知道我要化多少钱?”管家说:“你要化多少钱?”和尚说:“我化一万银子,修万缘桥,还得今天施舍给我,明天就不要了。”管家说:“我不叫你化,可是为你好。”心里说:“这个和尚必是穷疯了。”和尚说:“如要不叫我化,你得借枝笔我使使,我在影壁上写几个字,我在门口减三声,我就走。”管家说;“那行。”立刻把笔拿出来,和尚接过笔来,在影壁上写了几句。管家说:“和尚可借你这点笔法,真可以的。”和尚说:“那是自然。”和尚就嚷:“化缘来了!喂!”拿手比划着往里捺。管家说:“你这是干什么?”和尚说:“往里捺呀!”管家说:“你嚷罢,我们员外要出来就得了。”和尚就大嚷了三声,说;“回头你们员外要出来,劳你驾,就提灵隐寺济颠僧要化一万银子,修万缘桥,明天给就不要了。他要不施舍,就提我说的,他不久必有一场横祸飞灾,我和尚走了。”说罢,和尚就走,管家也不解其意。焉想到和尚走了,王员外带着四个家人,由里面出来。原本员外在后面书房里坐着看书,耳轮中就听外面喊嚷:“化缘来了!喂!”连嚷了三声,王员外心中纳闷,暗说:“怪道,这院子是五层房,素常外面有叫卖东西里面听不见?”王员外一想:“外面喊嚷化缘来了呀,我怎会听得真真切切?”立刻带着四个家人出来,王员外就问:“什么人在此喧哗?”管家正要叫瓦匠拿灰水把影壁上的字涂去了,省得员外瞧见,还没涂呢,员外出来了,管家说:“员外要问,方才来了一个穷和尚来化缘。”员外说:“你没告诉他么?我这里僧道一概无缘。”管家说:“我告诉他了,他跟我要笔在影壁上写了几个字,他说员外出来,叫我告诉你,他是灵隐寺济颠僧,他要化一万银子修万缘桥,他说员外爷施舍,今天施舍,明天给他他就不要了。员外要不施舍,必有一场横祸飞灾。”王员外一听,抬头一看,影壁上和尚写的墨迹淋漓,王员外“呀”了一声,说:“赶紧把和尚追回来,我施舍一万银子。’借家也不知所因何故?赶紧追赶和尚。书中代:王员外为什么一瞧影壁上的字,就要施舍一万银子呢?这其中有一段缘故。这位工员外名叫太和,原是这兴隆庄生长,幼年的时节,家中很有钱。父母给定下前庄韩员外之女为婚,与王太和同岁。不料王太和少运乖舛,七岁丧父,九岁丧母,把一份家业全被一家坑骗了,自己过的一年不如一年。长到十六岁,家中这落得柴无一把,米无半升,自己住的这所房子,都被人家拆着零碎卖了,就剩了两间破屋。王太和已到十六岁,自己一想:“莫非束手待毙不成,总得想个主意,护住身衣口食才好。”左思右想,实在无法,把家中的破烂书收拾收拾,买点笔墨纸张,挑着书箱出去游学,到各学馆去做买卖。游来游去,游到松江府地面,学馆也多。太和做买卖,人也和蔼,凡事死店活人开,做买卖是运筹,有道定生财。王太和做出条路来,各学馆的生学都不买别人的东西,专等他去,买他的笔墨纸张。越做越活动,也就有利息了,王太和就在这西门城外,有一座难提寺內住着,过了有二三年的光景,自己存下有五六十两的银子。王太和自己虽说年轻,在外面创业,并不贪浮华,很务本分。这天王太和走在松江府大街,见有许多人围着拥挤不动,王太和一瞧,是一个卦棚。蓝布棚上有白字,是一副对联,上联是:“一笔如刀,劈破昆山分玉石。”下联是:“双瞳似电,冲开沧海辨鱼龙。”王太和也挤到里面一看,是一位老道,面如古月,一部银髯,飘洒在前,头戴青布道冠,身穿蓝布道袍,青护领相衬,白袜云鞋。看这位老道精神百倍,发如三冬雪,鬓赛九秋霜,真是仙风道骨。抹着卦摊,上面摆着是六天的卦盘,按单折重,有十二元辰,接八八六十四卦,三百八十四天,摆着各样的卦子,有父母兄弟子宮鬼等类。就听老道说;“山人也能算卦,也能看相,可是诚则灵。可是有一节,要直话前来问我,爱奉承另找别人,卦礼倒不拘多少。”大众也有算卦的,有叫老道相面看,一个个没有说老道相的不对。王太和一想:“我也叫老道来相相我的终身大运。”这才说:“道爷,给我看看相。”老道睁眼一看,就一愣,说:“贫道我可是直言无隐,尊家可别恼。”王太和说:“君子问祸不间福,道爷只管说。”老道这才从头至尾一说,王太和不听犹可,一听吓得颜色更变。不知老道说的何等言词,且看下回分解。 M.Uji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