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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阴狠毒计
 欧兄弟方才还是滔滔不绝,能说会道,此刻见了杜杀,竟连几个字都说不清楚。

 小鱼儿瞧见“血手”杜杀这张冰一般的脸,心里不知怎地,却生出一种亲切之感,忍不住笑道:“杜大叔,你好么?”

 杜杀道:“好!”

 他只瞧了小鱼儿一眼,在这一瞬间,他目中的冰雪似乎有些溶化,但等到这双眼睛盯在欧兄弟身上时,寒意却更重了。

 他拉开了车门,话也不说,另一只手已掴在欧当脸上,正正反反,捆了二十几个耳光,这才冷冷道:“你还认得我么?”

 欧当却连哼都不敢哼,还陪着笑道:“小…小弟怎敢不…。不认得杜老大?”

 杜杀冷笑着反手一掌,切在他右膝“犊鼻”上,照样给欧丁也来了一掌,转过身子,厉声道:“下来吧!”

 欧丁道:“小…”小弟腿已不能动了,怎么下去?”

 杜杀道:“腿不能动,用手爬下来!”

 欧兄弟互望了一眼,果然乖乖地爬了下去。

 马车停在一栋荒宅外,赶车的却已不见了。

 几人进了荒宅,只见残败破落的大厅里,竟生着堆火,火上煮着锅东西,也不知是什么,还有好几个瓦罐子,零地放在地上,像是做菜用的佐料。

 一个人箕踞在火堆旁,正是那赶车的,这么大热的天气,他坐在火旁,头上竟没有一粒汗珠。

 屠娇娇笑道:“小鱼儿,你还不快过去见见你的李大叔,这些年来,他天天在想着你哩,只不过不知道他是不是想吃你的?”

 小鱼儿笑嘻嘻道:“看样子,李大叔莫非在生气么?”

 李大嘴忍不住哈哈一笑,拉起小鱼儿的手,笑道:“不想你这小鬼倒还记得这句话。”

 这时欧兄弟才呻昑着爬了进来,“血手”杜杀冷冷地跟在他们身后,只要他们爬得慢了些就重重给他们一脚,简直把这两人看得比猪还不如。

 哈哈儿大笑道:“二十年来,咱们兄弟还是第一次聚了这么多,当真是盛会难逢,不可不好生庆祝庆祝。”

 屠娇娇格格笑道:“江湖中若有人知道咱们这班老伙伴又聚在一起,不如该如何想法?”

 哈哈儿笑道:“他们只怕连苦胆都要吓破了。”

 李大嘴正道:“苦胆千万不可吓破,否则就苦得不能吃了。”小鱼儿眼珠子四下转动,瞧着这些人,想到自己童年时的光景,心里也不知是什么滋味。

 这些人虽然是恶人,但在他眼中,每个人多少都有些可爱之处,真要比江别鹤那种伪君子可爱得多。

 小鱼儿觉得实在开心得很,但想到这些人每个都和瘟神一样,此番重出江湖,又不知有多少人要倒霉了,他心里不觉又有些发愁。

 他实在不能眼睁睁的瞧着,他得想个法子。

 只听屠娇娇道:“现在,只差老九了,不知他遇见了什么事,怎地还未赶来?”

 欧丁爬在地上,赔笑道:“小弟瞧见诸兄又复重聚,实是不胜之喜。”

 屠娇娇道:“是呀,但咱们的钱已被你骗光了,哪里还有钱买酒。”

 欧丁道:“屠大姐只要放了小弟,小弟必定立刻去找那姓路的,拚了命也要将那批东西抢回来。”

 话未说完,杜杀的钢钩已钩入了他肩头,将他整个人都钩了起来,欧丁再也忍不住杀猪似的惨呼道:“杜老大,小弟并末说谎,你饶了小弟吧。”

 杜杀冷冷道:“东西在哪里?说!”

 欧丁道:“真…真的被路仲达…。”

 杜杀一拳捣在他脸上他“达”字出口,一嘴鲜血也随着噴了出来,里面还夹着三颗牙齿。

 小鱼儿明知这欧兄弟比谁都坏,但瞧见他们这副模样,也觉大是不忍,正想设法帮他们个忙,欧丁已大呼道:“我说了,我说了,那批东西还在,路仲达根本连手指出没有碰到,我方才全是说谎的,你们饶了我吧。”

 小鱼儿叹了口气,喃喃道:“你明知要说的,为何不早说,难道非要人家用这种法子对付你不可?这也怪不得别人心狠手辣

 了。”

 杜杀道:“东西既在,在哪里?’欧丁额声道:“我说出来后,你们还要杀我么?”

 哈哈儿道:“哈哈,咱们本是如弟兄一样,怎会杀你们?”

 欧当道:“这话要杜老大说,我兄弟才放心。”

 “血手”杜杀虽然心狠手辣,但平生言出必行,从未说过半句谎话,这点江湖中人都是知道的。

 只听杜杀冷冷道:“你说出之后,我等绝不伤你性命!”

 欧丁长长松了口气,道:“那批东西就蔵在山之巅的一个里…”

 欧当抢着道:“小弟还可为诸兄画一幅详细的地图。”

 地图画好,众人俱是喜动颜色,四双手一起伸了出去。只听一连串“□啪”声响,你打我的手,我打你的手,四双手又一起缩了回去…只有四双手,只因“血手”杜杀的手除了杀人外,是从不轻易伸出来的。

 李大嘴终于大声道:“此图还是交给杜老大保管,否则我绝不放心。”

 突听一人悠悠道:“不错,除了杜老大外,我也是谁都不放心的。”

 缥缥渺缈的话声中,窗外已多了条人影。

 哈哈儿道:“哈哈,老九果然是聪明人,等咱们费了好半天力后,他才来抢便宜。”

 九幽冷冷道:“你们费了力,难道我没有?”

 屠娇娇笑道:“你费了什么力?难道被鬼住脫不了身?”

 九幽一字字道:“我正是遇见鬼了。”

 九幽目光在小鱼儿身上打了个转,突然恻恻的一笑,道:“小鱼儿,你猜是什么鬼?”

 小鱼儿眼珠子一转,笑道:“能住你的鬼,倒也少有,但能令你害怕的人,倒有一个…”

 屠娇娇跳了起来,失声道:“你莫非遇见了燕南天?!”

 九幽诡笑道:“我若遇上他,还能来么?…我只不过远远瞧见他了,瞧见他骑在马上,生龙活虎,比以前好像还要精神得多。”

 小鱼儿听得又惊又真,李大嘴、哈哈儿、白开心、屠娇娇,脸上全都变了颜色,尤其是屠娇娇,一步冲过去,道:“他…他是往哪里去的?”

 九幽道:“我怎知他要到哪里去?说不定是往这里来的。”

 这句话说出来,名震天下的“十大恶人”们竟连坐都坐不住了,李大嘴首先站了起来,道:“这里的确不是久留之地,咱们走吧。”

 哈哈儿道:“走自然要走,谁不走我佩服他。”

 欧丁颤声道:“求求你们,将我也带走吧,我…我也不愿见着燕南天。”

 这“燕南天”三个宇,竟像是有着什么魔力,竟能使这些杀人不眨眼的人物坐立不定,失魂落魄。

 小鱼儿瞧得又是惊喜,又是羡慕,暗叹道:“一个人若能做到像燕南天这样,这辈子也就不算白活了…我自以为己蛮不错,但比起他来,又能算什么?”

 但燕南天也是个人呀,燕南天能做到的事,江小鱼为什么不能做到,江小鱼又有什么不如人的地方?

 一时之间,小鱼儿但觉心中万念奔涌,忽而觉得心灰意懒,忽又觉得热血澎湃,豪气顿生…”

 忽听欧丁狂呼一声,鲜血飞,他一条手臂,一条‮腿大‬,竟已被屠娇娇生生剁了下来。

 欧当嘶声道:“杜老大,你…你答应过的…你…”

 屠娇娇笑道:“杜老大只答应不要你性命,并未答应别的呀。”

 她一面说话,一面又将欧当的一手一腿剁了下来,又将罐子里一満罐白糖,全都倒分他们身上。

 欧当大呼道:“你…你干脆给我个痛快,杀了我吧!”

 屠娇娇笑道:“杜老大说道不杀你,我怎能杀你!”

 欧了咬牙道:“你…你好狠的心,好毒的手段!”

 屠娇娇咯咯笑道:“你现在虽然这么说,但我若落在你手上,你只怕比我还要狠上两倍。”她娇笑着走了出去,竟再也不瞧他们一眼。

 欧兄弟的惨呼,竟像是没有一个人听见.现在,夕阳満天,已是黄昏。

 小鱼儿‮立独‬在夕阳下,屠娇娇、白开心、李大嘴、杜杀、九幽都已走了,临走之前,都和小鱼儿说过一些话,但说的是些什么,小鱼儿并没有认真去听,他只知道他们都已到山去了,并没有要小鱼儿随行,小鱼儿更没有跟他们去的意思,他只听他们说:“小心提防着燕南天,好生将江别鹤斗垮,你跟着我们走,也有些不便,我们曰后定会来找你。”

 小鱼儿并没有认真去听他们的话,只因他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心突然被“燕南天”二个字充満。

 “燕南天,我为什么不能学燕南天?而要学屠娇娇、李大嘴。…我恨一个人时…为什么不能学燕南天那样,堂堂正正地找他,与他决斗,反击学屠娇娇和李大嘴,只知在暗中和他捣鬼!”

 欧兄弟的惨呼声,犹不位自风中传来,小鱼儿突然转身向那荒宅直掠而去。

 欧兄弟倒卧在血泊中,成千成万虫蚁,已从荒宅中四面八方涌了过来,他们身受之惨,实非任何言语所能形容。

 他们瞧见小鱼儿来了,惧都颤声呼道:“求求你,赏我一刀吧,我死也感激你。”

 小鱼儿叹了口气,竟将两人提了出去,寻了个水井,将他们两人身上的虫蚁冲了个干净。

 欧兄弟再也想不到他竟会来相救,四只眼睛呆望着小鱼儿,目光中既是惊讶,又是感激。

 小鱼儿喃喃道:“我突然变得慈悲起来了,你们奇怪么?我虽然知道你们都不是好东西,但要你们这样慢慢的死,却也未免太过份了些。”

 欧丁凝注着他,道:“你”…你若肯救我,我…必定重重报答你。’小鱼儿笑道:“只要你能活下去,我一定救你,但我可不要你什么报答。”

 欧丁瞧着他,就像是从未见过他这个人似的,突然道:“那批宝物并非蔵在山。”

 他忽然说出这句话来,小鱼儿怔了怔。

 欧丁那张令任何人见了都要生恻隐之心的脸,竟又出一丝狡恶的狞笑;咬牙道:“我在那种情况下说出来的话,任何人都不会以为是假的了,是么?我正是要他们认为如此,否则那些恶鬼又怎会上我的当!”

 小鱼儿道:“他们最多也不过空跑一趟而已,也算不得是上当。”

 欧当疼得嘴上的都在打颤,此刻却仍在大笑道:“我兄弟要他们上当,岂只空跑─趟而已。”

 欧丁狞笑道:“这一趟他们纵能活着回来,至少也是将半条命留在山上。”

 小鱼儿皱眉道:“为什么?”

 欧笑道:“我兄弟告诉他们的那个地方,没有蔵宝,却有个恶魔,这恶魔已有许多年未面了,他们做梦也不会想到他会蔵在山。”

 欧丁道:“咱们就算死了,但他们也没有好受的,遇见了这恶魔,他们身受之惨,只怕比咱们还惨十倍。”

 小鱼儿‮头摇‬笑道,“你们既已要死了,何苦要害人?”

 欧丁大笑道:“我明知他们反正是放不过我的,索多吃些苦,多受些罪,把他们也拖下水,我欧丁正是拚命也要占便宜的。”

 欧当大笑道:“我兄弟两条命,要换他们五条命,这买卖做得连本带利都有了,我欧当正是宁死也不吃亏。”

 小鱼儿瞧见他们这副一面疼得打滚、一面还要大笑的模样,全身都起了皮疙瘩,‮头摇‬苦笑道:“你们这简直不是明知必死才害人的,简直是为了害人,而宁可去死,像你们这样的人,倒也少见得很。”

 只见这拼命害人的两兄弟,虽在大笑,但笑声却渐渐微弱,欧当滚到欧丁身旁,道:“老大,响们真要将那蔵宝之地告诉这小子么?”

 欧丁道:“这小子天生不是好东西,得了咱们的那宝蔵后,害的人必定更多了,咱们死后,能瞧着这小子用咱们的宝蔵害人,也是乐事一件。”

 小鱼儿叹道:“别人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你们死到临头,也不肯说两句好话么?”

 欧当道:“咱…咱们活着是恶人,死了也要…做恶鬼。”

 欧丁道:“告诉你,那真的蔵宝之处,是在…汉口城,八宝里,巷子到头右面的三栋小屋子里,那门是黄的。”

 欧当咯咯笑道:“他们都以为咱们必定也将财宝蔵在什么荒无人迹的秘密山里,却不愿咱们偏偏要将财宝蔵在人烟稠密之处,叫他们做梦也想不到。”

 两人的语声,也越来越微弱,简直不大容易听得清楚了,那伤口也渐渐不再有血出来。

 小鱼儿忽然一笑,道:“很好,现在你们若要去做恶鬼,只管去做吧,但你们却莫要忘了,做恶鬼是要上刀山、下油锅的,那滋味并不好受。”

 欧当身子突然缩成一团,嘶声道:“我不是恶人。”也不愿做恶鬼,我。…我不愿下地狱。”

 小鱼儿道:“你现在才想起说这话,不嫌太迟了么?”

 欧当大呼道,“求求你,用我们的财宝,去为我们做些好事吧。”

 欧丁道:“不错不错,我们坏事做得太多了,求求你为我们赎罪吧。”

 小鱼儿‮头摇‬四道:“奇怪,很多人都以为用两个臭钱就可以赎罪,这想法岂非太可笑了么?若是真的如此,天堂上岂非都是有钱人,穷人难道都要下地狱。”

 欧兄弟齐声惨呼道:“求求你,帮个忙吧!”欧兄弟全身颤抖,已说不出话来,只是拚命点头。

 小鱼儿‮头摇‬道:“若让天下的恶人,全都来瞧瞧你们现在的样子,以后做坏事的人,只怕就要少得多了。’他叹了口气,接道:“但无论如何,我总会为你们试试的,你们现在才知道忏悔,虽已迟了,但总比死也不肯忏侮好一点,你们只管放心死吧。”

 每个人一生之中,都会有一个特别值得怀念的曰子。

 小鱼儿自然也有这样的一天.小鱼儿在这一天里,突然发现了许多事…这些事他以前并非完全不知道,只是从未仔细想而已。

 这一天纵然对─生多姿多形的小鱼儿说来,也是特别值得怀念的,就在这一天里,他经历到从来未有的伤心与失望,也经历到从来未有的‮奋兴‬与刺,假如他以前始终还只是个孩子,这一天却使他完全成长起来。

 现在,小鱼儿将脸洗得干干净净,到成衣铺里,换上套天青色的‮服衣‬,临镜一照,自己对自己也觉得十分満意。

 于是他又找了家地方最大、生意最好的饭馆,餐了一顿,来自四面八方的江湖朋友,仍因在安庆城没有走,这状元楼里几十张桌子,倒有一大半坐的是武林豪杰。

 小鱼儿带着欣赏的心情,瞧着他们大块吃、大碗喝酒,他觉得这些豪的汉子们,委实都有他们的可爱之处。

 只听他旁边桌子一人笑道:“欧兄今天晚上想必还是要到这状元楼来的了。”

 那“欧兄”哈哈笑道:“承蒙江大侠瞧得起,倒也发给俺一张帖子,今天晚上正是少不得还要到这里来喝上一顿。”

 他语声故意说得很大,四下果然立刻有不少人向他瞧了过来,那眼光既是羡慕又有些妒忌。

 小鱼儿瞧得又好笑,又好气.江别鹤居然还有脸来请其客,被请的人居然还引以为荣,这实在要令小鱼儿气破肚子。

 靠窗的一桌上,突然又有人讶然道:“江大侠今天晚上请客,正是要为花公子庆功,花公子此刻却怎地要走了?难道他竟不给江大侠面子。”

 另一人道:“今天风和曰丽,天色晴朗,花公子想必正是带着他未来的子出城踏青,绝不会是真要走的。“只见一辆大车,自东面来,车窗上竹半卷,隐约可以瞧见一个乌发堆云的丽人倩影。

 花无缺风神俊朗,白衣如雪,骑着匹鞍辔鲜明的千里马,随行在车旁,不时与车中人低低谈笑。

 小鱼儿一眼瞧过,几乎又变得痴了。

 这时酒楼上的人大多数涌到窗前凭窗下望,不觉又发出一片羡之声,有的人竟含笑招呼道:“花公子你好?”

 花无缺抬起头来,淡淡一笑。

 酒楼上的人唯恐他瞧不见自己,一个个的头都拼命向外伸,小鱼儿却生怕被他瞧见,赶紧缩回了头。

 直到花无缺的车马过去,酒楼上的人都回到座上,小鱼儿仍痴痴地坐在那里,忽然喃喃自语道:“我这样躲着他,究竟要躲到几时,我难道真得一辈子都躲着他么…”想到这里,忽然站起身子,冲下楼去。  M.Uji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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