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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锲而不舍
 陆小凤不愿坐车,但现在却又偏偏坐在车上。人只要活着,就难免要做,些自己本不愿做的事。“你一定要想法子在车上睡一觉,找到公孙大娘时,才有伸对付她”

 陆小凤也知道金几龄说的有理,可是他现在怎么睡得着。

 “小平爷很钦佩花満楼一定要留他在那里住几天,王府里有他照顾,我也放心得很。”

 陆小凤更不会为王府中的事担心,也不必再为蛇王担心。现在他应该担心的只是他自己。无论多坚強的人,若是到他这种可怕的庒力,都时能会发躁的。车马走得很急车子在路上颠簸。

 他拼命想集中自己的思想他有许多事都要集中精神来思索。可是他连心都似已被人割得四分五裂。

 破晓时,车马在一个小乡村里的豆腐店门口停下晨风中充満了热豆浆的香气。

 “你就算吃不下东西,也一定要喝点热豆浆。”陆小凤虽然不愿耽误时间,却也不愿辜负朋友的好意。何况,赶车的人,拉马车的马,也都需要歇歇了。

 豆腐店还点着盏昏灯。一个人正蹲在角落里,捧着碗热豆浆.“呼咯呼嗜”的喝着。灯光照在他的头卜他的头也在发光。这人是个和尚。这和尚倒也长得方面大耳,很有福相可是身上穿的却又脏又破,脚上,双草鞋更己几乎烂通了底。老实和尚

 看见了这个天下最古怪的和尚,陆小凤才出了笑容“老实和尚,你作近有没有再去做不老实的事?”老实和尚看见他,却好像是吃了一惊,连碗里的豆浆都泼了出来。

 陆小凤大笑,道:“看你的样子,我就知道你昨天晚上定又不老实了,否则看见我怎么会心虚?”

 老实和尚苦着脸,道:“不老实的事,老实和尚平生只做了那么一次,我佛慈悲为什么总是要我遇见你?”

 陆小凤笑道:“遇见我有什么不好,我至少可以替你讨这碗豆缰的帐”

 老实和尚道:“和尚喝豆浆用不着付帐,和尚会化缘。”他将碗里最后一口豆浆匆匆喝下去,好像就准备开溜了。

 陆小凤却拦住了他“就算你用不着我讨帐.也不妨跟我聊聊.欧情又不会在等你,你为什么急着要走?”

 老实和尚苫笑道:“秀才遇着兵,有理讲不清,和尚遇见陆小凤.比秀才遇着兵还糟,聊来聊去,总是和尚倒霉的!

 际小风道:“和尚倒什么霉?”

 老实和尚道:“和尚若不倒霉,上次怎么会在地上爬。”

 陆小凤又忍不住笑了,道:“今大我保证不会让你爬!

 老实和尚叹道:“不爬也许更倒霉,和尚这一辈子只怕遇见两个人,为什么今天偏偏又让我遇见你”

 陆小凤道:“还有一个是谁!

 老实和尚道:“这个人说出来,你也绝个会知道的”

 陆小凤道:“你说说看!

 老实和尚迟疑着,终于道:“这个人是个女人”

 陆小凤笑道:“和尚认得的女人倒真不少”

 老实和尚道:“女人认得和尚的也不少。”

 陆小凤道:“这个女人是不是欧

 名实和尚道:“不是欧.是公孙!

 “公孙?”陆小凤几乎忍不住要叫了起来“是不是公孙大娘?”

 老实和尚也吃了一惊“你怎么知道是她?你也认得她?”

 陆小凤已叫了起来“你认得她?你知不知道她在哪里?”

 者实和尚道:“你为什么要问?”

 陆小凤道:“因为我要找她算帐”老实和尚看着他,忽然大笑,笑得弯下了,忽然从陆小风身旁溜了出去。这一溜竞已溜出四五丈,到了四五丈外还在笑。

 可是陆小凤这次已决心不让他溜了,身子凌空一翻,已又按住了他的去路“你为什么要笑?”

 老实和尚道:“和尚觉得好笑的时候,和尚就笑,和尚问老实”

 陆小凤道:“这州事有什么好笑的?”

 老实和尚道:“你为什么,定受打破砂锅问到底?”,陆小凤道:“就算要打破和尚的脑袋我也要问到底。”

 他说得很认真,老实和尚只好叹了口气/和尚的脑袋不能打破,和尚只有一个脑袋。”

 陆小凤道:那么你说,这件事有什么好笑的?”

 老实和尚道:“第一因为你根本就找不到她,第二因为你就算找到她,也打不过她,第三,因为你就算能打得过她,也没有用的。”

 陆小凤道:“为什么?”

 老实和尚道:“因为你只要看见她,根本就不忍打她了那时说不定你只希望她能打你几下。”

 陆小凤道:“她很美?”

 老实和尚道:“武林中有四大美人.你好像都认得的?”

 陆小凤道:“我认得”

 老实和尚道:你觉得她们美不美?”

 陆小凤道:“美人当然美。”

 老实和尚道:“可是这个公孙大娘,却比她们四个加起来还要美十倍!

 陆小凤道:“你见过她?”

 老实和尚叹了口气,苫笑道:“我佛慈悲干万莫要让和尚再看见她,否则和尚就算有十个脑袋.只怕都要被打得

 陆小凤道:“你知不知道她在什么地方?”

 苍实和尚道:“不知道。”老实和尚若说不知道。就是不知道。”老实和尚从来不说谎。

 陆小凤道:“你上次是在什么地力见到她的?”

 老实和尚道:“我不能台诉你。”老实和尚若说不能告诉你,就是不能告诉你,你就算打破他脑袋,也没有用的。

 陆小凤也知道这是没法子的,只有狠狠的瞪着他,忽然笑道:“其实和尚并不是只有一个脑袋的。”老实和尚听不懂。

 陆小凤道:“因为和尚还有个小和尚”他大笑,笑得弯卜了。苍实和尚巳气呆了,他明知陆小凤是在故竟气他的还是气呆了,几乎已被气得晕过去。金九龄在旁边看着,也忍不住婴笑。

 老实和尚忽然叹道:“和尚不说谎,还有句老实话要告诉你。”

 陆小凤好容易才忍住笑,道:“你说。”

 老实和尚道:“看你们两个人,都是一脸的霉气,不出三天,脑袋都要彼人打破的”

 孟伟虽然也只有一个脑袋,却叫做三头蛇,在九大名捕中.他一向是手段最毒辣的,对付犯人最凶的一个。三头蛇当然也有三种面曰,看见金九龄,他不但态度恭敬,笑容也很可亲。连陆小凤都很难想象到这么样,个人,会时常在暗室中对人灌凉水,上夹

 就因为世上还有他这种人,所以大家都应该知道.,个,人活在世上还是不要犯罪的好。替金九龄赶车来的,也是,鲁少华那一班的捕快,车马一入城,就有本地的捕快接应将他们带到这里来。这里也是闹区,大多数人在犯罪时,果然都有这种很难改变的习惯。

 所以世上也很少有破不了的罪案。孟伟一直在街角上的,茶馆里等他们,他们的目标就是后面的一条巷子里.巷底,的一栋小房子。

 “来租房子的,也是个很英俊的后生小伙了.预付了一年房租金。”

 “你有没有听见里面有什么动静?”

 “没有,据说那房于也好像一直都没有人来住过。”

 也许他们来得比公孙大娘快,她杀了蛇王后,总难,免要耽误些时间,何况她还要带着个巳受了伤的薛冰。

 于是金九龄吩咐“把你手下显眼的兄弟都撤走莫要被,人发觉这里已有了警戒”

 孟伟道:“我们的行动一直很小心,到这里来的兄弟,都,已经过改扮”

 金九龄冷笑道:“改扮有什么用?别人难道看不出?”

 陆小凤也一眼就看出,茶馆里的伙计,巷子对面一个卖,水果的小贩,旁边的算命先生和七八个茶客都是他们的人,改扮成的。在公门中耽得久了一举一动都好像跟普通人不太一样,尤其是脸上的神色和表情,更瞒不过明眼人。

 盂伟道:“我这就人叫他们走。”

 巷口的屋檐下.有个长着一身疥疮.手里捧着个破瓦钵,的秃子乞丐。孟伟走过去时他居然还伸出瓦钵来讨钱,却,被讨来了一脚

 片刻,巳散尽了,盂伟回来报告,“我只留下了两个人,有什么事时,也好叫他们去跑腿。”,一个就是巷口对面的小贩,那生果摊子显然是一直都摆在那里的,只个过换了个人而己,所以就不致引人注意。还、有一个是谁?

 金九龄看着那秃子,道:“宋洪近来的确已很不错了,你多教教他,将来也是把好手。”

 陆小凤忽然明白,这満身痊疮的乞丐,也是他们的人。现在还不到戌时,七月里白天总是比较长,屋子里还用不着燃灯,斜从窗子照进来,照着一屋子灰尘。这地方果然已很久没有人来住过,屋子里的陈设,也跟平城那边差不多

 柜子里有八九套特式特样不同的‮服衣‬,桌上有面镜子旁边有张小,看不出一点特别的地方,也找不出一点特别的线索。他们竞似白来了一趟。金九龄背着双手,四下走来走去忽然一纵身.窜上了屋梁,又摇‮头摇‬,跳下米。

 孟伟却忽然在厨房里欢呼“在这里了”他奔出来时,手,里拿着木头匣子。

 金九龄大喜道:“这是在哪里找到的?…

 “在灶里。”那的确是个蔵东西的好地方,东西蔵在那里,固然有秘密。

 金九龄巳准备打开来看看,陆小凤却拦住了他“小心匣子里说不定有机关?”

 金九龄用手拈着匣子,笑道:“这匣子轻得很,若是装上,了机簧暗器,,定会比较重。”

 他当然也是个极认真的人否则十年前就已该死了几十次。陆小凤不再说什么,机簧暗器定是金属的,拿在手里的分量当然不同。匣子没有锁,金九龄打牙了雕花的木盖,突然间一股淡红色的轻姻急而出。金九龄想闭住呼昅已来不及了,他的人倒窜了出去,“砰”的一声撞在柜子上,倒下

 匣子里的确没有机簧暗器,却有个用鱼泡做的气囊,匣盖一开,盖上的尖针刺破气囊。囊中紧缩的毒烟立刻出。金九龄干算万算,还是没有算到这一着。

 他的人倒在地上,看来也正像是个突然被菗空了的气,囊,整个人都是软的,脸色更苍白得可怕,头上还在着血。,他刚才情急之下头撞在柜子上,脑袋竟被撞破了个

 你们两个看来都是一脸的霉气,不出三天,脑袋都,要被人打破的。老实和尚说的果然是老实话。陆小凤已闭住,呼昅.一股掌力挥出,驱散了毒烟,想起老实和尚说的话,他心里也觉得有点发冷。孟伟早就窜了出去,只等毒烟散,尽,才捏着鼻子走进来。

 这时陆小凤己扶起金九龄,以真力护住了他的心脉,只,希望能救回他一条命。

 孟伟却拿起了那匣子,他对这匣子竟远比对金九龄关,心但匣子却是空的什么也没有他看了很久忽又欢呼,“在这里了!

 秘密并不在匣子里却在匣盖上。若是仔细去看,就可,以发现雕花的盖子上雕的竟是钟鼎文一段有八个字“留,阿土,彼已将归。”

 越明显的事,别人反而越不会注意,公孙大娘的确很懂得人的心里.用这种法子来传送消息,又有谁能想得到?,她这是在通知,个人将,样东西交给阿土,因为,阿土已经快回去了。

 消息是留给谁的?要留交给阿土的又是什么?阿土是谁?这些问题,还是无法解答。

 孟伟皱着眉.沉思着喃喃道:“阿上?难道就是那个阿土

 陆小凤忍不住问:“你知道有个阿土?”

 孟伟道:以前巷口要饭的那癞子别人就都叫他阿土。

 陆小凤道:“现在他的人呢?”

 孟伟道:“我为了要叫宋洪扮成他,在外面守望,巳把他赶走了。”

 陆小凤道:快去找他。孟伟立刻就走。

 陆小凤又道:“等等。孟伟在等。

 陆小凤道:“他知不知道你是为什么赶他走的?”

 孟伟摇‮头摇‬:“我只说不准他在这里要饭了。”捕头要赶,走一个乞丐,根本用不着什么很好的理由。

 陆小凤道:“你找到他后,就赶快通知我,干万不要让他知道。”

 孟伟道:“是,我,找到他,就立刻回来,”

 陆小凤道:“不要回到这里来,我现在就要带金九龄去找施经墨,你有了消息,就到他那里去。”施经墨是这里最有名的大夫,孟伟当然也知道。

 陆小凤道:“还有,你赶快叫人去找些灰尘来,撤在我们刚才碰过的地方,要撤得均匀。”

 孟伟道:“是。”

 陆小凤道:“将这匣子也摆到原来的地方去。”

 孟伟道:“是。”

 陆小凤道:“宋洪也得赶快离开这里,叫别的人在巷口守候,最好在隔壁院子里也留一个人,发现有可疑的动静.也立刻去告诉我”

 孟伟道:是。”他站在那里,看着陆小凤,仿佛还有什么话要说,却又忍住。

 可是他走到门门时终于又忍不住回过头微笑道:陆大侠若是也入了六扇门,我们这些人就只有回去抱孩子了。

 陆小凤对自己也很満意他对这件事的处理确实很恰当,就算金九龄还清醒着,也绝不会比他处理得更好。可惜他并不是神仙,他也有算不到的事。施经墨居然不在。

 这位名医的架子一向很大一向很少出诊去替人看病的。但华玉轩的主人却是例外。

 叶一帆眼睛的伤还没有完全好,而且还得了种怔仲病.嘴里总是喃喃的在念着他那些失窃的名画。为什么越有钱的人.越放不开这些身外之物呢?难道就因为他们放不开,所以才有钱?

 现在也没法子再联络孟伟了陆小凤只有在施家外面的客厅里等。奇怪的是,现在他脑筋反而变得特别清醒。他忽然想起了很多事想起了很多本来从没有去想过的事。

 就在这时,孟伟已传来的消息“阿土在家里。”

 “要饭的也有家?”

 “要饭的也是人连狗都有个窝,何况人?”

 可是阿土这个家却实也只能算是个窝,是个人家已废弃了的砖窑,在四边打了几个涧就算做窗户。现在天气还很热窗户上的破木板当然不会钉起来,里面居然还有灯光。

 “阿土的人还在?”

 “在,他也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一壶酒,正在里面自斟自饮。”

 “有没有人来找过他?”

 “还没有,可是那边却已行人去过?”

 “是个什么样的人?”

 “是个青年小伙子,居然戴着红樱帽,打扮成官差的样

 刚说完这句话没多久,已有个戴着红樱帽的官差.手里提着个黄布包袱,大摇大摆的从土坡下走了上来,四下张望了几眼,就钻进了阿土的窑。他当然没有看见陆小凤和孟伟,他们都隐身在一棵大树上。

 孟伟悄声问:“要不要现在就进去抓人?”

 陆小凤立刻‮头摇‬“我们要抓的不是他。”

 孟伟立刻明白了:“你是想从他身上,找出那个绣花大盗。”

 陆小凤道:“嗯。”

 孟伟道:“匣子上留下的话,是说他要问去,你认为他就是回到公孙大娘那边去?”

 陆小凤点点头“那包袱想必就是有人要交给她的.现在她想必已回到自己窑里?

 连阿土都有个窝,何况公孙大娘。孟伟只好沉住气等,等了没有多久,那戴着红樱帽的官差,又大挥大摆的走了出来,嘴里哼着小调,走下了山坡。他己过了差,显得轻松极了。

 又过了半晌,屋里的灯光忽然熄灭,阿土走出来.还关,上了那扇用破木板钉的门。他背上背着两个破麻袋,那黄布包袱显然就在麻袋里。

 陆小凤道:“我盯住他,你回去照颐你们的金老总。”

 孟伟道:“你一个人去,恐怕…”

 陆小凤拍了拍他的肩“你放心我死不了的”

 月还处很圆,月光照満大地,晚风中巳带着,点点秋意。这正是行路的好天气。阿土既没有乘车,也没有骑马优哉游哉的在前面走着,好像一点也不着急。陆小凤也只好,沉住气,在后面慢慢的跟着。幸好这时夜已深,大路上已没有别的行人,两个人就这样一前一后的在路上走着,阿土有时哼哼小调,有时唱唱大戏,走得好像越来越慢了。

 陆小凤简直恨不得找条鞭子在后面菗他几鞭子。也不知走了多久.星巳渐稀,月巳将沉阿土非但没有加快脚步反而找了株树,在树下坐着,打开个麻袋,拿出了半只烧鹅一壶酒居然就在路边吃喝了起来。

 陆小凤叹了口气,也只好远远的找了,棵树,窜上去,等着、看着。他忽然发觉自已肚子也饿得要命,这两天他,本就没有好好吃过一顿饭。本来他是个想吃吃不下现在,他却是根本没得吃了。

 阿土正撕了条鹅腿,啃一口,喝了一口酒,忽然又叹了,口气,喃喃道一个人喝酒真没意思现在假如有个人能来,陪陪我.那有多好。”

 陆小凤也实在想过去吃他一顿却只有在旁边看着干瞪,眼。好容易等到阿土吃完了在子上擦了擦手上的油,再,往前走。陆小凤忽然发现那般只鹅,除了一条腿外,几乎连动都没动,就被他抛在地上。这要饭的居然一点也不知道节,约他当然并不是个真的要饭的,陆小凤却是真饿了,几乎忍不住要从地上捡起这般只鹅来,充充饥,可是他只有忍住。想起阿土那一身疥疮,他就算真的巳快饿死,也只好饿死算了。

 走着走着,天居然已快亮了,七月里晚上总是比较短的。忽然间,太阳已升起,路上已渐渐有了去赶早市的行人。阿土竟忽然在路上狂奔起来。一个臭要饭的,无论他要在路上发疯也好打滚也好.都不会有人注意他的。

 但陆小凤又怎么能跟他一样在路上野狗般跑?怎奈他偏偏只有跟着地,就算被人当做疯子,陆小凤也只有认了。阿土跑得还真不慢。

 路上没人的时候,他走得比乌还慢,路上有人的时候他反而跑得像只中了箭的兔子。陆小凤忽然发现这个人并不是好对付的,要盯住这么样一个人,并不是件容易事幸好阿土并没有回头,而且显然已经有点累了。忽然跳上辆运猪糠的骡车,靠在上面,好像准备在上面睡一觉。

 赶车的回头瞪了他一眼,居然并没有将他赶下车,陆小凤叹了口气,忽又发现,个要饭的在路上行走,竟有很多别人意想不到的方便。

 难怪有人说,要了三年饭,就连皇帝都不想做了。太阳渐渐升起,阿土闭着眼睛,竞似真的已睡着。陆小凤身上却已在冒汗,只觉得又热、又累、又饿又渴,却又偏偏不能停

 要想找到公孙大娘,就非紧紧的盯住这个人不可。若是运气好,常常会在路上遇见,些卖冷酒牛的小贩。可惜陆小凤的运气并不好,这条路卜竞连个卖大饼的都没有。

 原来岭南人讲究吃喝,耍吃,就得舒舒服服的找个地方,坐下来吃,就算有这种小贩也很少会有人去光顾的。所以这种路上常见的小贩,在这里在就无法生存。所以陆小凤只有饿着。

 道路两旁,本来是一片沃野,到了这里,才从一座青山旁绕过去。阿土忽然跳下车,奔上了山坡。山上林木青葱总算凉快了些,阿土在车上小睡了一阵子,精神更足

 队小风也只好打起精神来。他忽然又发现这臭要饭的不但腿极健,而且身上似带着轻功。幸好山并不太高,阿土既然往山上走,也许地头已经快到了。公孙大娘的秘本就很可能是在一座山上的。谁知这竟是座荒山,路上都看不见有房子,山路也很崎岖。

 到了山颠,忽然有一股香气随风飘了下来.好像是炖羊的香气。上面当然一定有人家当然就是公孙大娘的家。谁知陆小凤这次又猜错了。上面还是没有屋子.却有一群乞丐在吃喝酒,看见阿土走上来,就有人笑道:“算你运气好,我们刚从山下偷了条肥羊,在这里打牙祭,你既然遇上了也来吃一顿吧。”

 阿土大笑着走过去.道:“看来我这几天口福真不错,无论走到什么地方,都有好吃的。”

 陆小凤却又只有看着干瞪眼。他当然中能混到这群乞丐中去,吃人家偷来的肥羊,他当然也不能让阿土看见他。所以他只有躲在一块山石后,饿得连胃都已发疼。

 他其至开始有点后悔.昨天晚上本该将那半只鹅捡起来吃的。阿士居然一下子就跟这些乞丐混了大家有说有笑,又吃又喝,快活得像神仙一样。陆小凤却简直好像在十八层地狱里,他平生也没有受过这种罪。

 但这些乞丐里,说个定也有公孙大娘手下的,他们说不定就是等在这里,接应阿土的。所以陆小凤根本连片刻都不能放松,非但紧紧的盯住他们不可。若是阿土偷偷的将黄布包袱交给了别人,再由那个人送去给公孙大娘,他这些罪就完中是白受的了。

 好容易等到这些人吃喝完了阿土向他们唱了个肥诺居然又扬长下山。他到这山上究竟是干什么的?

 陆小凤实在弄不懂“难道他真的巳将黄布包袱偷偷交给了别人?我为什么没有看见?”既然没有看见,就只有再盯着阿土。

 到了山间,阿卜忽然停下米,从后面的麻袋里,拿出了个黄布包袱,看了看,又放回去,喃喃的笑着道:“幸好东西还没有被那些偷羊贼摸去,否则我脑袋只怕就得搬家了!

 这黄布包袱以究竟是什么东西?为什么如此重要?陆小凤当然看不见,也猜不出。

 不管怎么样,东西总算还在阿土手里,而且,这东西既然如此重要,他说不定会当面交给公孙大娘的。陆小凤受的这些罪,看来总算还不冤。

 最冤的是,阿土竞又从原路下山了。他当然不会是特地上山去吃顿羊的。难道他已发觉后面有人跟踪,故意要让跟踪他的人受点罪?也不会。他并没有很紧张的样子,假如他发现有人跟踪,也绝个会再从原路下来。

 陆小凤更相信自己绝不会被人发现的,就算他再饿,两天,行动时也绝不会发中任何声音米。

 近来已有很多人都认为,他的轻功已可列入天下前五人之內。

 一个人若是负有秘密的重要任务,无论后面有没有人跟踪,行功时都会故意弄些玄虚的。一定是这原因,陆小凤对自己这解释,也觉得很満意。下山后阿土的行动果然就正常得多,又走了半个时辰左右他就进了城,在城里也兜了两个圈子,走进个菜馆,又从后门走出,忽然转入条巷子巷子里只有一个门。是一家大户后花园的角门。

 他居然好像回到自己家里一样,不敲门就扬长而入,而且对园子里的路径也很,三转两转,穿过片花林,走过条小桥,来到面临荷塘的一座小楼。楼上亮着灯光。陆小凤这才发现,现在竞已又是黄昏后。

 黄昏后,夕阳已薄。小楼上灯光辉煌,却听不见人声连个应门的童子也没有。阿土也没有敲门,就登楼而上楼上间雅室中,不见人影,却摆着一桌很精致的酒菜。

 “看来他口福真不错,果然无论走到哪里,都有好东西吃。”

 虽然没有人,桌上却又摆着八副杯筷,阿土坐卜来,拿起筷子,夹了块醉,自己又摇‮头摇‬,放下来,从后面的麻袋里,取出那黄布包袱,放在桌子上,喃喃道:“想不到这次又是我到得最早,”他显然是在等人,等的是什么人?其中是不是有公孙大娘?

 小楼对面,有棵浓荫如盖的大银杏树,正对着楼上的窗

 陆小凤从树后壁虎般滑了上去,找了个校叶最浓密之处躲了起来。天色更暗,就算有人到窗口来张望,也绝不会发,现他,现在阿土总算已到了地头,总不会再玩什么花样了。

 陆小凤刚刚想口气,养养神,突听衣挟带风之声响,起…,条人影飞燕般从树梢掠过“细巧翻云”已掠入了小,楼。

 “好漂亮的身法,好俊的轻功。”陆小凤立刻又瞪大了眼,睛,但却已知道这人并个是公孙大娘、这人的轻功虽高.比,起公孙大娘来,却还差些,比起他来,当然也还差些。

 只不过这人也是个女人,年纪巳近四十,可是徐娘半,老,风韵犹存,眉梢眼角的风情比少女更人。她身上穿,着件深紫的紧身衣,手里也提着个黄布包袱。

 刚才她凌空翻身时,陆小凤巳发现她脚上穿着的也正是,双红鞋子。

 现在她已坐下来,向阿土嫣然一笑,道:“又是你来得最早

 阿土叹了口气,道:男人总是吃亏些,总是要等女人,的。”

 这句话陆小凤倒也深有同感。他发现自己果然没有看,错,这阿土果然是个很不好对付的人,而且身份也绝不低。,这紫衣女客轻功极高,风度极好。可是长着一身疥疮,在巷口要饭的阿土,却居然可以跟她平起平坐。难道他也是位武,林高手?

 陆小凤本来认为自己对江湖中的人事已很,现在才发,觉,武林高手中,他不认得的还是很多,至少这两人他就连,见都没见过。风中忽然传来一阵银铃般笑声.人还未到.笑声已到。

 紫衣女客道:“老七来了。”

 句话没说完,屋子里已多了一个人,当然也是个女,人。是个梳,衣少女,手里也提着个黄布包袱。

 她先向阿土笑了笑,又向紫衣女客笑着说“二娘你们来得早”

 紫衣女客叹了口气,道:“年纪大的人总是难免要吃亏些,总是要等小姑娘的。”

 红衣少女银铃般笑道:“你几时吃别人的亏?你不占别人的便宜,别人已经谢天谢地了。”

 紫衣女客看着她,又叹了口气,道:“我真不知道你究竟有什么好笑的,为什么总是一天到晚笑个不停?”

 阿土悠然道:“因为她自己觉得自己笑起来很好看,还有两个很好看的酒涡,若是不笑别人岂非看不见了。”

 红衣少女瞪了他,眼,却又笑了,而且,笑就笑个不停。陆小凤现在才知道这紫衣女客叫二娘。二娘?莫非是公孙二娘?公孙二娘既然已来了公孙大娘想必迟早也总会来的。陆小凤总算觉得开心了些,无论受了什么罪,总算已有了代价。何况,这红衣少女的笑声,也实在能令人听了觉得愉快。只可些陆小凤也不认得她。

 她还在吃吃的笑着,又道:“我跟你们打赌,你猜这次又是谁来得最晚?”

 二娘道:“当然是老三,她洗个脸都要洗半个时辰,就算火烧到她眉毛,她也本会着急的。”

 红衣少女拍手笑道:“对了,这次,定又是她。”

 突听楼梯下有个人道:“错了这次一定不是她。”

 说话的声畜很温柔,很缓慢一个人慢慢的从楼下走了上来。她现在走得虽慢,但陆小风却居然没有看见她是怎么走进小楼的。

 红衣少女看见她,仿佛很惊,但立刻就又笑道:“想不到这次居然出了奇迹,三娘居然没有迟到。”

 :三娘不但说话声音温柔,态度也很温柔,笑得更温柔慢慢的走上来,慢慢的坐下.慢慢的将手里,个黄布包袱放在桌上,才轻轻的叹了口气,道:“这次我不但没有迟到,而且比你们来得都早。”

 红衣少女道:“真的?”

 三娘道:“我昨天晚上就来了.就睡在楼下,本想第一个,上来等你们的,让你们大吃一惊。”

 红衣少女笑道:“那你为什么还是直等到现在才上来?”

 三娘叹道:“因为我有很多事要做!

 红衣少女道:“什么事?”

 三娘道:“我又要梳头,又要洗脸,又要穿‮服衣‬.又要穿鞋子。”听到这里,连树上的陆小凤也忍不住要笑。

 红衣少女更已笑得弯了着气道这些倒真是了个不起的大事”

 二娘也忍不住笑道:“我说过,她洗个脸都得洗上半个时辰的。”

 阿土忽然道:“我只奇怪,点”

 红衣少女抢着问道:“哪,点?”

 阿士道:“她每天除了梳头洗脸、穿衣穿鞋外,哪里还有空去做别的事?”

 红衣少女拼命忍住笑,正道:“这问题倒实在严重得很,将来她若嫁了人,也许连生孩子的空都没有,岂非误了大事?”一句话没说完,她的人几乎已笑得滚到地上去了。

 三娘也不生气,还是慢慢的说道:“我知道你一定会有很多空生孩子的,将来你至少会生七八十个孩子。”

 红衣少女笑道:“我就算一年生一个,也生不了这么多。”

 三娘道:“若是一窝一窝的生.岂非就可以生得出了?”

 红衣少女道:“只有猪才会一窝一窝的生小猪,我又不是猪…。”这句话没说完,她已发觉这简直等于自己在骂自己。

 二娘又忍不住“噗磁”一笑,道:“原来你不是猪呀,这倒真的要赶快声明才行,免得别人弄错了。”

 红衣少女撅起了嘴,道:“好呀,现在四姐和六姐都还没,有来所以你们就乘机欺负我。”

 三娘道:“她们来了又怎么样?”

 红衣少女道:“她们至少总会帮着我说话的,你们两个加,起来,也说不过她们半个。”

 阵风收过,窗外已又有三个人燕子般飞了过来一个,人微笑着道:“至少有一点我是绝不会弄错的,我知道她绝不,是小猪。”

 红衣少女又拍手笑道:“你们听见了没有,我就知道四姐,是个好人。”

 三娘却还是要问“她不是小猪是什么?”

 四姐道:她只个过是个小母而已”

 红衣少女又怔住“我是个小母?”

 四姐道:“若不是小母,怎么会一天到晚‘格格、格格’的笑个不停?”

 红衣少女笑不出了。陆小凤也笑不出了,最后来的这三个人中,他居然认得两个。其中一个当然是江轻霞,他并不意外,可是他做梦也想不到,她们的“四姐”居然就是欧情。那位曾经被他气得半死的名情,那位只爱钞,不爱俏的姐儿欧情。

 看见欧情居然会和江轻霞一起出现.看见她的轻功居,然也不在江轻霞之下,看来倒真是什么样的人都有。欧情,和江轻霞显然都是这组织的首脑。桌上有八副杯筷,这组织

 中显然有八位首脑.现在已到了七位。

 那紫衣女客是‮二老‬洗脸也得洗半个时辰的是三娘,四,姐是欧,被剃光,竟是住出了家的尼姑,那一天到晚笑个不停的小母

 是七娘。大娘呢?公孙大娘为什么还没有面。这个満身,癞子的阿十,跟她们又有什么关系?又算是老几?

 七个人都已坐了下来,面前都摆着个黄布包袱,只有首,席上还空着,显然是为公孙大娘留着的。阿土忽然道:“你们,姐妹六个,这次带回来的都是些什么?可不可以先拿出来让我看看。”

 红衣少女她着道:“当然可以,三姐既然来的最早,我们就该先看看她带回来的是什么?”

 三娘既不反对,也没有拒绝,只是慢呑呑的伸出手,去解包袱上的结。她的包袱上打了三个结,她解了足足有半盏,茶的功夫,才‮开解‬第一个结。

 二娘叹了口气,苦笑道:“你们受得了我可受不了还是先看我的吧。”

 陆小凤已振起了精神,张大了眼睛。这些种秘的黄布包袱里究竟是什么东两?他早已忍不住想看了。他实在比谁都急,幸好这位二娘的动作倒不慢,很快的就将包袱打开,包袱里是七八十本大大小小的存折

 二娘道:“今年我的收成不好,又休息了三个多月.所以只在各地的钱庄存进了一百八十八两银子但明年我却有把握可以弄到多一倍。”

 她一年之內,就有一百八十多万两银子的进帐,还说收成不好。陆小凤在心里叹了口气他实在想不通这位二娘是干什么的。据他所知,就算黑道上势力最大的几股巨寇,收入也绝没有她一半多。他也想不出这世上还有什么能比做強盗收入更好的生意。

 三娘轻轻叹了气,道:“既然只有一百八十多万两.今年我们的开销就得省一点了。”

 二娘道:“你呢?今年你的收成怎么样?”

 三娘笑了笑。道:“我的收成还算不错,最近不要鼻子的人好像越来越多了。”

 不要鼻子的意思,就是不要脸。这句话陆小凤是懂得,的,可是.不要脸的人有多少和她的收成有什么关系?这点,陆小凤就不懂了。好在三娘总算已将包袱上的三个结‮开解‬。

 里面还有层油布。

 她再‮开解‬这层油布,里面又有层红缎子。红缎子里包着,的,赫然竟是七八十个大大小小不同的鼻子的人的鼻子陆,小风几乎又要,跋从树卜跌下来。这个又温柔,又斯文,连走路都生怕踩死蚂蚁的女人,难道竞能亲手割下七八十个人,的鼻子?

 三娘柔声道:“他们既然不要鼻子,我就索把他们的鼻

 子割下来”红衣少女梢手笑道:“这倒真是好法子!

 三娘道:可是明年我就不用这种法子了”

 红衣少女道:“明年你准备用什么法子?”

 二娘道:“明年我准备别‮头舌‬”

 红众少女道:“割‮头舌‬?为什么要割‮头舌‬?”

 二娘又轻轻的咀了口气,慢慢的说道:“因为最近找又发现这世上的人,话说得大多了

 红衣少女伸了伸‮头舌‬,银铃般笑道:“我若不认得你,打死我,我也不相信你是个这么心狠手辣的人。”

 三娘淡淡道:“我不会打死你的,我最多也只不过割下你的‮头舌‬来!

 红衣少女闭上了嘴,伸出来的  m.uJi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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