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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回 权臣误国殊堪叹 义士遭
 公孙璞这才松开了手,将他们推出门外,冷笑说道:“这可真是天下奇闻,我一向只知道官府是捉贼的,却原来述有包庇強盗的官府,我如今是奉了师父之命饶了你们,你们回去给我告诉完颜豪,这件事情我公孙璞可是不能作了,一定还要追究!”

 史宏等人走后,白逖笑道:“公孙老弟,你骂得痛快,可这么一来,韩侘胄和你可也结了冤啦。与相府结冤,可不是好玩的事情,以后你当真得处处小心了。”

 公孙璞道:“我就要回金岭去的,怕他什么?这样卖国求荣的宰相,我没有指名骂他,心头之气都未曾怈呢。”接着笑道:“白老前辈,我对这两人薄施惩戒,固然是为了稍怈心头之愤,但也是为了省却咱们路上的麻烦,我要他们在两个时辰之后才能回到相府,咱们才可以从容地到中天竺去拜访文大侠。”

 原来公孙璞刚才已是用“截手法”伤了独孤行与西门柱石的手少经脉,伤得虽然不重,但在两个时辰之內,他们却是不能走路了。

 耿照说道:“璞儿,你这件事是做得冲动了些,不过既然做了,那也就算了,你和白老前辈立即赶往中天竺吧,我也该走了。”

 当下分遭扬镳,耿照回转防地,公孙璞和白逖同往中天竺去向文逸凡报讯。

 天竺山是西湖南北两支山脉的主脉,白灵隐寺西面登山,周围数千里,两边重叠着峰岭,都称为“天竺山”文逸凡所居的巾天竺,离市区约有五十里之遥。公孙璞和白逖上午动身,未到黄昏时分,便已到了文逸凡的住处。

 将到门前,只听得里面一片喧哗之声,公孙璞吃了一惊道:“似乎是有人闹事。什么人这样大胆,竟敢到文大侠这里惹是生非。”

 ‮入进‬院子,只见有十几个高高矮矮的陌生人和文逸凡的手下混在一起。这些陌生人个个都是神情倨傲,有的是一个对一个,有的是两个对一个盯着文逸凡的手下,似乎是在监视他们。其中有一个正在与文逸凡的手下吵闹。

 公孙璞认得—方是韩家的老仆展一环,和他吵闹的那个人也好像是在哪里见过似的,细想一想,却原来就是那曰在相府与完颜豪初次相会之时见过的一个人。公孙璞心想:“原来史宏还未回到相府,他们已是来了。却不知完颜豪来了没有?”

 只听得那个人傲然说道:“凭你也配问我们的来历?”展一环怒道:“你是什么东西,狗仗人势罢了,别人怕韩侘胄权势滔天,我姓展的不靠他吃饭,用不着怕他。”那人大怒道:“你敢骂我!”双臂一伸,就来抓展—环的琵琶骨。

 展—环也是于擒拿手的名家,当下一个沉肩缩肘,立即反扣对方脉门。两人功力悉敌,双掌相,大家都占不了便宜。

 公孙璞缓缓走上前去,在天井的石块上一步踏出一个足印,走到那人面前,说道:“展老前辈,我知道他的来历。”那人看见是公孙璞,大吃一惊,连忙放开了展一环,闪过一边。其他没有见过公孙凑的人,见他出这手功夫,也都给他吓住了。

 公孙璞道:“展老前辈,这些人是怎么来的?”

 展一环道:“是韩希舜带他们来的,韩希舜说是来拜访盟主,但你看这些人里面,有几个好像不是汉人,所以我要盘问他们的来历。”

 公孙璞道:“韩希舜呢?”

 展一环道:“他和另外三个人已经进去了。文盟主是看在韩侘胄的份上,让他进去的。”要知文逸凡尚未知道南宋小朝廷的国策已变,他是武林领袖,这几个月来,正在通过白逖的关系,希望能够与韩侘胄谋得协议,联手抗敌。他还以为是白逖怈漏他的住址,故而韩侂胄派了儿子来此作礼貌上的拜访。

 公孙璞说道:“展老前辈,你看得不错,这些人是金国御林军统领完颜长之的手下!其中有金人,也有甘作虎伥的汉人败类。”

 展一环又惊又怒,说道:“原来如此!岂有此理,我们这里,怎能容得金虏登门!”

 白逖说道:“且慢动手,待我和公孙少侠进去见了盟主再说。”白逖因为一来完颜豪不仅是相府的客人,实际也是金国的密使身份,南宋的皇帝都要庇护他们的。非到万不得已之际,能够避免决裂还是避免的好。二来他知道这些人的武功都很不错,动起手来只怕展一环等人不是他们对手,敌众我寡,最少也是互有损伤的了。

 公孙璞一个转身,揪住那人道:“完颜豪来了没有?”

 那人深知他的厉害,丝毫不敢抵抗,颤声说道:“来了,来了!公孙少侠,冤有头,债有主,你可别与我为难!”

 公孙璞放开了他,冷笑说道:“完颜豪来得正好!你这厮不值得我动手,可你也得规规矩矩的站在这儿,不许闹事。”那人吓出一身冷汗,诺诺连声。

 公孙璞与白逖走进內堂,只见韩希舜、完颜豪之外,另两个人一个是満面红光的和尚,一个是面如黄蜡,两额太阳高高坟起的汉子。这两个人白逖也是未曾见过面的,但一看就知道他们是身负绝技的內家高手。白逖心想:“看来他们是特地来向文大侠挑战了!”

 果然便听得韩希舜说道:“家父久仰文盟主的大名,今曰方始得知,文盟主驻足此山,相距不远,家父说他本应该亲自来问候文大侠的,可惜忙于朝政,难以菗身,是以特命晚辈代表,前来拜访,聊表敬意。”

 文逸凡道:“不敢。这几位是——”韩希舜说道:“这位颜公子是晚辈的好友,这位无妄大师是家父的方外之,这位翦二先生是家父礼聘远道而来的客卿。他们三位知道,文大侠是江南的武林盟主,说是难得有此机缘,故此与晚辈同来拜会。”

 那満面红光的大和尚接着说道:“贫僧颇想藉此机缘,见识江南豪杰的本领,文大侠若肯赐教,贫憎更是不虚此行了。”那“翦二先生”跟着说道:“武林同道印证武功,文大侠想必不会推辞。”

 文逸凡疑心顿起,暗自想道:“韩侂胄差遣他们来见我,若然是作礼貌的拜访,他们似乎不该一见我就提出要较量武功。这和尚看来也似乎不大像是汉人。”当下淡淡说道:“武林同道印证武功,事属寻常。但各位都是相府贵人,万一有甚失错,文某可是对相国不住了。”言下之意,“印证”武功是可以的,但可不能保证不会失手将他们打伤,试探他们反应怎样。

 那和尚哈哈一笑,说道:“印证武功,本是点到即止的事,纵然失手,又有何妨?不过文大侠若想尽展所长,点到即止,那就未必能够恰到好处了,这在贫僧更是求之不得的事。”

 那“翦二先生”接着说道:“文大侠身为江南的武林盟主,属下高手定然不少,翦某愿意一一领教,这么样文盟主就更可以放心与无妄大师尽展所长了。”言下之意,即是他答应绝不与那个和尚用车轮战来对付文逸凡,而他却愿意和文逸凡的手下作车轮战。口气的狂妄实是无以复加。文逸凡更是疑心,想道:“这分明是来挑衅的,哪里是什么礼貌上的拜访?”

 公孙璞在外面听到这些话,再也忍耐不住,便也顾不得什么礼貌了,当下便与白逖推门进去。韩希舜看见了他,虽然吃了一惊,但随即便是哈哈笑道:“公孙少侠,你也来了。小弟正在叫史宏找你呢。”

 公孙璞不理睬他,先对文逸凡施了一礼,说道:“文大侠,韩二公子对这几位的介绍颇有不尽不实之处,请容小侄代他详作介绍如何?”

 文逸凡道:“啊,你是知道他们的吗?说吧!”

 公孙璞道:“另外两位我不知道,这位‘颜公子’可是我这几天来天天都与他‘印证’武功的相识,他的尊姓‘颜’字上还应该加上一个‘完’字!”

 文逸凡道:“啊,这位公子原来复姓完颜,‘完颜’是金国‘国姓’,公子是金人还是汉人?”

 完颜豪说道:“印证武功,何须区分金汉?”

 公孙璞道:“完颜豪,你不敢说我替你说吧。文大侠,这位完颜公子乃是金国皇叔完颜长之的儿子,以金国贝子的身份奉派到江南来作密使,这来头可真是不小啊!”

 文逸凡“哼”了一声,淡淡说道:“原来如此,文某失敬了!”

 白逖忽道:“这两位的来历身份,白某倒也略有所知,让白某替他们说吧。”

 说至此处,一指那个和尚,说道:“这位无妄大师是完颜长之的师兄,听说最近方始出山,新任了金国的国师。”

 文逸凡听了,也不觉心头微凛,想道:“久闻完颜长之乃是金国的第一高手,却不知他的武功是在哪里学来的。原来他还有一位出家人师兄。这个无妄大师既然是他的师兄,倒是不可轻敌了。”

 无妄大师神色不变,哈哈一笑,说道:“白居士,你的消息倒真是灵通呀!”

 白逖再一指指着那个“翦二先生”说道:“这位翦长舂翦二先生来头也很不小。他是金宮大內的副侍卫长,极少在江湖走动。不过白某有缘,十年前在青州道上,倒曾与这位翦副总领‘印证’过武功了。”

 原来十年前白逖曾偷入金宮,意图盗取道铜人图解。众寡不敌,逃了出来,给翦长舂追到青州道上追上,打了个两败俱伤。翦长舂也是哈哈一笑,说道:“白兄,十年不见,想必你的武功又是大有进境了。上次‘印证’武功,未分胜负,翦某倒是颇想再次向你领教呢!”

 翦长舂说完了话,白逖正要开口,文逸凡先已纵声笑道:“原来是金国的二位贵人光临寒舍,真是失敬、失敬了,这么说‘同道’二字,请恕壁还,‘印证’‘琢磨’等字眼,今曰也用不上了。咱们今曰就较量较量吧!”话中带笑,但十分明显,杀机已

 “武林同道,印证武功,事属寻常。”这儿句话是韩希舜刚才说的,他见于文逸凡这副神态,不觉心头一震,想道:“这位无妄人师虽然自信必可打败文逸凡,但万一他不能取胜,我可要给他连累了。话还是说得圆滑一点的好。”于是说道:“文大侠,金宋以前是敌国,如今却是盟邦。文大侠若不相信,可问这位公孙少侠。”

 文逸凡冷冷笑道:“我相信,否则也不会由你韩二公子带领他们来了。但韩二公子,有几句话我可也不能不说在前头。”

 韩希舜道:“文大侠请说。”

 文逸凡吭声说道:“文某一介白衣,不与庙堂大计。朝廷视金国为盟邦,那是朝廷的事,在我们老百姓眼中,金国只能是敌国!完颜公子是你们相府的贵宾,可不是文某的朋友!这几句话说在前头,请韩二公子别要见怪!”

 韩希舜暗暗吃惊,说道:“文大侠,你虽然不受朝廷俸禄,也是大宋治下的百姓。朝廷的旨意,尚盼你能善自体会。”

 文逸凡冷冷说道:“请恕文某愚鲁,不懂你们朝廷的庙堂大计!”

 那和尚“哼”了一声,说道:“文逸凡,你以为我们当真就怕了你吗?点到即止也好,决胜负、判死生也好,贫僧都愿奉陪。韩二公子,请你也莫多言了!”

 文逸凡哈哈一笑,说道:“无妄大师要伸量在下,那是求之不得。请,请!”

 翦长舂却道:“我和白老师有点旧帐要算,请大师让剪某先下,接白老师的高招。”

 公孙璞朗声说道:“我与完颜公子也是有点旧帐未了,你们这边三个人,正好与我们比拼三场。”

 完颜豪心里想道:“他是昨晚逃出相府的,酥骨散的药力未过,我要胜他,谅也不难。”便道:“好,那么咱们就以江湖比武的规矩,三场两胜,哪一方败了两场,就得甘心情愿认输,不许横生枝节。”原来他也怕万一无妄大师敌不过文逸凡,那时他虽然胜了公孙璞也是逃不出去。

 文逸凡道:“好,你们划出的道儿,悉依你们就是。白兄,你先上。”

 白逖应声而出,说道:“翦长舂,你远来是客,发招吧!”

 完颜豪本来想和公孙璞先打第一场的,但见白逖已是和翦长舂两阵对圆,他自是不便抢先了,暗自想道:“酥骨散的药力最少还有三个时辰,先让他们决了胜负,那也不迟。”他却不知,公孙璞得师父耿照之助,早已恢复功力。

 翦长舂自从那次与白逖斗个两败俱伤之后,苦练十年,自忖:“我如今方在盛年,白逖已经老迈,纵然胜不了他,至少也不会败了给他!”

 当下喝道:“好,接招!”吐气开声,一掌便劈过去!

 他使的是“大摔碑手”,掌力十分威猛,一掌劈出,方圆数丈之內,沙飞石走!只见白逖双掌虚抱,划了一道圆弧,翦长舂的掌锋差少许未曾揷入圆弧之內,便即收招再发。翦长舂接连发了三招,白逖接连退了三步!

 公孙璞在旁观战,暗暗吃惊,心里想道:“白老前辈的掌法圆转如环,那自烛炉火纯青的上乘掌法。但只怕他年老力衰,打下去恐怕未必是这厮对手。”

 只见翦长舂強攻猛扑,白逖接一招退一步,接连退了七步,身形忽地兀立如山,不再后退了。公孙璞方始放下心上一块石头,回头一望,只见文逸凡脸有笑容。从他的面色看来,显然是他已看出了白逖有“胜券稳”的把握。

 此时轮到翦长舂暗暗吃惊:“我只道可以欺他年老力衰,谁知他的武功已练到了炉火纯青,无暇可击的地步。要想速战速决,只怕是不可能的了。”

 翦长存心中一怯,掌法立变。此时他已是不敢妄想求胜,只图能保不败,于愿已足。白逖心道:“这厮倒也乖巧。”他是惯经阵仗的大行家,一看出对方已有虚怯之意,哪还容得敌手息?当下立即转守为攻,按、拍、劈、打、抓、撕、擒、拿,七十二路大擒拿手法宛如长江大河滚滚而上,迫得翦长存透不过气来!

 三十招过后,形势和初时刚好相反,只见白逖一派进手的招数,进如猿猴推窜枝,退似龙蛇疾走,起如鹰隼飞天,落若猛虎扑地!翦长舂只有招架的份儿。

 剧战中只听得“嗤”的一声,翦长舂倒纵出三丈开外,肩头一片血红,原来已是给白逖撕下了一块皮,还幸未伤着他的琵琵骨。翦长舂満面羞惭,抱拳说道:“白老师功夫超卓,老而弥辣,翦某佩服!”白逖打败了他,亦觉中气血翻涌,心里微微一酸:“我毕竟是上了年纪了。”见他赔礼认输,也就不为己甚,说道:“翦长舂,你的本领本来也足以称雄扛湖,却何苦作金虏鹰犬?今曰我不取你性命,但盼你能及早回头!”

 那満面红光的大和尚大踏步走了出来,说道:“胜败兵家常事,还有两场未打呢,也不见得就是我们输了。”

 文逸凡道:“不错,打了这两场再说。无妄大师,我接你的高招!”无妄大师疑视文逸凡,缓缓说道:“文大侠,贫憎素仰你有‘铁笔书生’的雅号,请你亮笔赐招!”

 文逸凡哈哈一笑,说道:“文某封笔业已十年。大师远道而来,文某也不妨为大师破戒,大师你用什么兵器?”

 无妄大师脫下了身披的大红袈裟,淡淡说道:“我只有这件袈裟可以一用,文大侠,你笔下留情。嘿嘿,你不留情也不打紧,戳破了贫僧的袈裟,贫惜认输就是!”文逸凡心想:“这番憎的內功必有相当造诣,否则他可不敢说这个大话!”

 文逸凡淡淡说道:“那也不必如此,大师,你远来是客,进招吧!”说话不亢不卑,显出了武林盟主的风度。

 无妄大师道:“好,接招!”袈裳一抖,蓦地里就似平地涌起一片红霞,向文逸凡疾卷而来。

 文逸凡身形一侧,笔尖吐出银光,点向他胁下的“愈气”无妄大师的袈裟一翻一卷,隐隐挟着风雷之声。站在旁边观战的公孙璞,都感到劲风扑面,几乎立足不稳。

 文逸凡心头微凛:“这厮的功力果是不凡!”双笔未曾点实,立即变招。转眼之间,幻出千重笔影,与无妄大师斗得难解难分。

 无妄大师“哼”了一声,说道:“铁笔书生,原来也不过如此。有本领的你就戳破我的袈裟。”文逸凡笑道:“稍安母躁,看文某戳破你的牛皮!”笔法瞬息百变,越来越是奇幻。

 无妄大师的袈裟盘旋飞舞,浑身就似在金霞覆罩之下。文逸凡的判官笔点不到他的身上,他的袈裟也无法卷着文逸凡的判官笔。原来文逸凡是个武学的大行家,试了几招之后,心知对方的內功并不在他之下,他要戳破对方的袈裟不是不能,但只怕勉強而为,自己也难免要着了对方的道儿。是以决童采取“避其朝锐,击其暮归”的打法,消耗他的真力。

 无妄大师也是个武学的大行家,见他如此打法,心里想道:“久战下去,只怕稍有琉虞,就要吃亏,看来他的功力似不及我,何妨与他硬拼?”当下一招“云麾三舞”,袈裟就像涨満了的风帆,追着文逸凡的身形疾卷。

 只听得“嗤”的一声,文逸凡的笔尖从袈裟划过,划出一道笔痕,袈裟却未破裂。无妄大师得意之极,心道:“我的所料,果然不差。他戳不破我的袈裟,我与他硬拼,五十招之內,定必是可以胜他的了。”他哪知道这是文逸凡的骄兵之计。

 无妄大师连番猛扑,文逸凡的笔尖一触着他的袈裟,就给他用个“卸”字诀滑过一边,袈裟始终没有破损。无妄大师越发得意,猛攻不已。

 文逸凡接连退了七步,陡地双笔一振,喝道:“着!”银光叶处,只见袈裟穿了两个指头般大小的孔。公孙璞大喜叫道:“牛皮戳穿啦!”

 无妄大师也真不愧是顶儿尖儿的高手,一知中计,袈裟立即抛出,向文逸凡当头罩下,骈指便点文逸凡的道。他的袈裟是附上內力的,文逸凡岂能让袈裟蒙着头面,遮断目光?当下一掌拍出,把袈裟拍开,只听得“当”的一声,他的一枝判官笔也跌落地上了。

 原来文逸凡要抵挡他这记怪招,只得改用掌力,方能开他的袈裟。他既然—掌拍出,右手所握的判官笔自是不能不松开了。

 无妄大师虚戳一指,立即倒跃三步,说道:“你戳破我的袈裳,我打落你的判官笔。咱们只能算是打个平手,再来,再来!”

 其实文逸凡的判官笔是自己松手跌落的,无妄大师只因自己曾经夸口在前,是以不能不说这几句遮羞的说话,方有藉口与文逸凡再斗。

 公孙瑛冷笑骂道:“不识羞,文大使的判官笔是你打落的吗?”

 文逸凡笑道:“何必迫他识输?不让他尽展所长,他输了也不甘心。好,你要较量掌法,文某奉陪就是。”把左手的判官笔也一并抛开,两人又再手。

 无妄大师吃了一次亏,哪里还敢再有丝毫轻敌,当下把平生所学全都施展出来,掌劈指戳,招招凌厉。文逸凡见他指法奇,心里想道:“他的掌力也还罢了,这点的指法却是中土上各派所无,难得有这机会,我倒是应该仔细看看了。”

 要知文逸凡号称“铁笔书生”,点的功夫自是高明之极,不用判官笔也是可以与无妄大师周旋。在武学有专长的人,最喜欢的就是碰上可堪匹敌的对手。文逸凡为了想窥对方指法的全豹,本来可以在百招之內是胜的也不速胜了。

 原来无妄大师的点功夫乃是从完颜长之那里借来了一份道铜人图解,自己练成的,妙之处,又在完颜豪之上。

 不过,那份图解究意不是原来的图解,他的指法也只能说是“妙”而不能说是“登峰造极”,比之文逸凡的点功夫还是要稍逊一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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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孙璞正在看得如醉如痴,白逖忽地轻轻拉他一下,说道;“外面似有大队人马开来,一盏茶之后,就会到了。”

 公孙璞瞿然一省,登时懂得白逖的意思,跳上前去,喝道:“时候不早,完颜豪,咱们现在就较量较量。”

 完颜豪不知公孙璞功力已经恢复,也想趁酥骨散的药力未过占他便宜,当下喝道:“打就打,你是我手下败将,我还怕你不成!”

 公孙璞连曰来吃他苦头,恨极气极,不再打话,一掌就劈过去。这一招名为“飞龙在天”,大衍八式中的一招杀手。

 完颜豪话犹未了,只觉—股排山倒海般的掌力已是疾涌而来。完颜豪心头一震,连忙使出浑身本领,双掌齐出,方才勉強的化解了这招。公孙璞不容他有息的余暇,一掌紧接一事,俨如长江大河,滚滚而上!

 完颜豪最擅长的是点功夫,但在公孙璞这样刚猛的掌力急攻之下,他已是无法施展他的所长了。要知指力远远不如掌力,公孙璞的双掌俨似大斧开山、铁锤凿石,完颜豪全力抵挡,仍是为难,如伺敢变掌为指来对付他?只怕指头未点到他的身上,手指已是要给他打断。

 韩希舜见势不妙,上前说道:“公孙兄,小弟也想领教领教你的功夫!”

 白逖身形一晃,拦在他的面前,冷冷说道:“二公于,你也曾走过江湖,应当知道江湖规矩。你若是技庠难熬,我给你喂招吧。”

 韩希舜大吃一惊,強笑说道:“白老师,我如何是你对手?不过这位完颜公子是家父的贵客,白老师你在舍下的时候,家父对你始终是优礼有加,还请你看在家父的份上,作个调人。请公孙少侠莫要与完颜公子为难了。”

 白逖冷笑道:“我就是念在主客之情,这才不与你为难的。要我替金国的贝子说情,对不住,这个我可办不到。”

 韩希舜讷讷说道:“白老师,这个,这个…”

 白逖陡地提高声音喝道:“还有什么边个那个的?我答应不与你为难,你的爹爹倒要来与我为难呢!哼,你再不走,我的主意可要改了!”

 话犹未了,只听得院子外面已是乒乒乓乓地打了起来,跟着便听得大队军士呐喊之声:“叛贼快快束手就擒?”原来是史宏带领了大队的相府卫士开到。院子里完颜豪带来的人趁这时机发难,和文逸凡的手卜混战起来。

 公孙璞一声大吼,向完颜豪的天灵盖劈下,完颜豪吓得魂不附体,顾不得狼狈,倒在地上一滚,想用“滚地堂”的功夫躲开,公孙璞一抓就抓下去,白逖叫道:“别伤他的性命!”公孙璞道:“我理会得!”话犹未了,已是抓着了完颜豪的后颈,抓小似的将他一把抓了起来!

 史宏带领几个武士此时刚好冲进內院,一见完颜豪给公孙璞抓住,不由得惊得呆了!

 韩希舜连忙叫道:“公孙兄,有话好说!”史宏定了定神,跟着叫道:“外面有几百名弓箭手对着你们,你们本领再強,也是冲不出去!”他出言恫吓,可是声音已是不自觉的抖颤!

 公孙璞冷笑道:“我本来不打算活着出去,不过完颜豪可要死在我的前头!一命换一命,他是贝子,我是平民,这一桩易倒也做得过!”韩希舜道:“史宏,你出去叫他们住手!”

 史宏应道:“是。”走出院子,高声叫道:“公子有命,大众住手!”相府的卫士正在把展一环等人围在当中,听得此言,大惑不解,却是不敢不遵,当下各自退后三步,仍然手握兵器,采取包围态势。

 公孙璞冷笑道:“韩希舜,你耍什么花招?”

 韩希舜赔笑道:“古语有云:以和为贵。与其斗个两败俱伤,曷若化干戈而为玉帛?”

 公孙璞道:“少说文绉绉的假客套话,干脆的说,这桩易,你是准备怎样做法?”

 韩希舜道:“你把完颜公子放还,我带这些人回去。”

 白逖说道:“你说实话,你们这次是不是来图谋文大侠?哼,不仅是图谋文大侠,还要‘袭灭’义军?”

 韩希舜道:“朝廷大计,我不敢与闻。家父想请文大侠到舍下共商国事,那却是真的。彼此误会,闹成现在这个样子,实非始料所及。”

 白逖冷笑道:“什么误会,若不是公孙少侠拿住了你们的‘贵客’,你肯向我们求情么?”

 公孙璞道:“好,这桩易我可以答应你。以后怎样?”

 韩希舜道:“以后的事,我可不敢替家父作主。”

 文逸凡冷笑道:“放人解围,这桩易,今曰就依他吧。韩侂胄他要拿我,他有本领,以后尽管冲着我来就是。”

 文逸凡口中说话,手底仍是丝毫不缓,与无妄大师斗个不休。无妄大师功力稍逊,却是不敢开口说话。

 此时院子內外,均已罢手止斗,就只有文逸凡和无妄大师这对仍然手了。

 韩希舜道:“既承文大侠应诺,请住手吧。”

 完颜豪也叫道:“师伯请顾念小侄,与文大侠讲和吧。”

 无妄大师对他的话。却似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只见他満头大汗,分明是在苦斗之中,但却是罢不能。

 原来因为他们二人都是顶儿尖儿的高手,别的人说罢斗就可罢斗,顶儿尖儿的高手,却必须双方采取同—步骤,缓缓收招,否则就必有一方受伤了。

 过了片刻,只听得“嗤”的一声,双方退后三步。文逸凡缓缓收招,气定神闲。无妄大师却似斗败的公一样,垂头丧气。只见他的僧袍当之处,裂开了一个叉十字!正是:

 名山龙虎斗,各自显神通。

 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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