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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回 私隐难宣心自苦 诡谋巧
 辛龙生吃了一惊,赞道:“好指法!”连忙一个“风刮落花”的身法,一飘一闪,在这一飘一闪之间,左掌如环,右手中食两指弹出,紧接着右掌成圈,左手中食两指弹出。这是从他师父“铁笔书生“文逸凡的双笔点四脉招数变化出来的,名为“法Www~ddvip~com轮三转,双峰揷云。”双掌本应三次轮换,双指方始戳出的,辛龙生造诣不如师父,在这刹那之间,只能轮换两次,但也算得是快捷异常了。

 完颜豪哈哈一笑,也赞他道:“双笔点四脉,更是名不虚传。咱们点到即止,好吗?”

 “双笔点四脉”乃是辛龙生的师门绝技,识者本就无多,更兼他以笔法化为指法,懂得的人那就更少了。不料一使出来,就给完颜豪喝破,辛龙生这一惊更是非同小可了。

 说时迟,那时快,完颜豪已是换招再上,只见一手虚抱,五指连弹,那手法竟是轻拢慢捻,好像弹琵琶一般。辛龙生心道:“这是什么点家数?”他的师父于点一道无所不,各家各派的指法都曾和他说过。但完颜豪所使的却是“道铜人图解”中的秘传绝学,文逸凡也末曾见过的,辛龙生如何识得?

 他的指法一使便给对方识破,对方使的,他却毫无所知,饶是辛龙生如何自负也不噤心慌了,连忙应道:“琢磨武功,点到即止,那是最好不过。”当下回掌防身,出指虚戳,每一招都不敢使老,以防对方欺身突袭。一转而为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打法。

 “道铜人图解”上的“惊神指法”乃是天下一等一的点功夫,辛龙生得自乃师所传的独门指法,比起来也还是稍逊一筹,何况他的造诣未深,而完颜豪已是兼擅数家之长,把惊神指法都学全了。是以三十多招过后,辛龙生的身形已是在对方的掌指笼罩之下,大大的相形见绌了。

 辛龙生刚才的活说得太満,他是个要面子的人,心里想道:“我胜不了他,也不能为他所败。”情急之下,打法再变,虽然仍是以攻为守,指头戳出,已是使上了內家真力,带着劲风,嗖嗖有声。

 家颜豪笑道:“辛兄赐教內功,小弟更是求之不得!”心里想道:“你不愿意点到即止,那就叫你栽一个更大的筋斗吧!”指法越变越慢,而且看似杂乱无章,实则每一招都是幻化莫测,似慢实快,着着争先。苦斗中辛龙生只觉劲风飒然,‮腹小‬的愈气微微一麻,接着又是膝盖的“环跳”稍稍一酸,原来完颜豪虽没碰着他的身体,但力贯指尖,那股力道已是达到他的要。不过“隔空点”乃是最高深的点功夫,完颜豪功力未到,是以也还未能封闭他的道,令他跌倒。

 但虽然未能令他跌倒,辛龙生亦已是难以抵挡,要想求情,又说不出口。老羞成怒之下,突使险招,左掌一挑,右中指猛的便向对方口戳去。左掌的掌法,却是十四姑所传的一招剑法化出来的。

 只听得“嗤”的一声,完颜豪的上衣给他挑开,但紧接着“咚”的一声,辛龙生的身子却已摔到三丈开外。

 原来完颜豪虽然不懂应付这招奇诡的剑法,但在辛龙生欺身进扑之时,他那超妙的指法使了出来,只是轻轻一点,就点中了辛龙生的道了。跟着随手一甩,辛龙生道被封,气力使不出来,自是要给他掉出去了。

 完颜豪哈哈一笑,飞身疾掠,正当辛龙生刚刚跌下,庇股尚未着地之时,就把他扶了起来,说道:“辛兄,得罪了!”

 辛龙生运气冲开,却解不开被封的道,结果还是完颜豪给他‮开解‬。辛龙生羞得満面通红,只好说道:“颜兄点功太远胜小弟,佩服,佩服!”

 完颜豪微微一笑,说道:“辛兄,你本来能胜过在下的,小弟侥幸点中你的道,那并非是你的技不如人,其中原因,想必吾兄自己也是知道的了。”

 辛龙生怔了—怔,心里想道:“他的点功夫确实是比我高明太多,我也已经出了全力,为什么他要如此说呢?听他说话,又不似普通的客套。”要知若是普通的客套,那就不必和对方探寻“原因”了。

 一般人总是喜欢听好听的话的,何况是辛龙生这等死要面子的人?听了这话,好生受用,说道:“小弟实是不懂,请颜兄指教。”

 完颜豪道:“你的指法不是不高明,但內力似乎难以为继,最后那招,你的內力若能保持初发的劲道,小弟只怕已是为你所伤了。”

 辛龙生心道:“我的內力已经尽发,何以他这样说呢?”但想或许真的是自己內力不加,而自己却还未曾觉察也未可知。同时因为完颜豪的口气之中,不啻向他暗示,他已经知道了他刚才那招的用心并非“点到即止”,是以辛龙生又不噤大感尴尬,心里的疑问,就更不便出口了。

 完颜豪接着道:“最初找还未知道其中原因,现在是知道了。”说罢,忽然叹了口气,跟着连说两声“可惜,可惜!”辛龙生呆了一呆,说道:“可惜什么?”

 完颜豪道:“我与兄台一见如故,请恕小弟冒昧直言。辛兄,你是不是曾经受过什么人的暗算,以致身受奇毒?这奇毒不仅使吾兄难有家室之乐,而且,唉,不说也罢!”

 辛龙生大吃一惊,连忙说道:“不错,吾兄察秋毫,小弟是曾受人暗算。但究竟将来会怎样,还请吾兄明言。”

 完颜豪道:“辛兄,你试把真气纳入丹田,看看有无异状?”辛龙生依法施为,果然觉得‮腹小‬有隐隐作痛,不噤大惊,冷汗涔涔而下。要知真气若是不能下沉丹田,那就无法修练上乘內功了。

 完颜豪道:“辛兄是否为逆行的真气所苦,难以导入丹田?”

 辛龙生道:“不错,但以前并非如此的。”

 完颜豪道:“以前只是时候未到,故此尚未发作而已。今晚吾兄使用真力,所以这迹象就开始显了。”

 辛龙生连忙问道:“这是什么症状的迹象?”

 完颜豪一个字—个字地缓缓说了出来:“这是走火入魔的迹象!”

 辛龙生恍似听了晴天霹雳,震得他登时呆了。学武的人,最怕的就是走火入魔,一旦发作,不但武功全都使不出来,成了废人,而且还要受寒热侵之苦,每发作一次,痛苦也就加深一次,当真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完颜豪接着说道:“现在不过是初迹象,真正开始发作,大概是在三年之后。但吾兄也应该早为之计了!唉,那害你的人不知和你有什么深仇大恨,竟忍心下这等毒手!”

 辛龙生吓得魂不附体,蓦地心中一动,想道:“他知得这样清楚,想必是个会家。”本来他受此奇毒,乃是深自隐秘,羞于向人启齿的,此际也顾不得颜面了,说道:“是一个暗中痴恋我的丫头下的毒手,一向我以为只、只是不能人道而已,不料还有如此祸害。颜兄,你识得此症,务请教救小弟。小弟结草衔环,亦将图报!”

 完颜豪道:“吾兄言重了,咱们忝属知,小弟有法可想,自当尽力,不过,不过…”

 辛龙生忙问:“不过什么?”

 完颜豪道:“你听过金津玉大还丹这种药丸的名字吗?”

 辛龙生道:“小弟孤陋寡闻,这种药丸是否对症解药?”

 完颜豪道:“最对症的解药是用星宿海天心石所炼的丹药,不过星宿海在昆仑山绝顶,天心石更是十分难找。这会津玉大还丹功效不如天心石,不过只要三曰服食一次,服食四十九次之后,倒也可以令吾兄恢复如初。”还怕说不明白,跟着又道:“这就是说吾兄不但可以免除走火入魔之厄,而且可以恢复家室之乐了!”

 辛龙生大喜道:“吾兄有这、这这金津玉大还丹么?”

 完颜豪笑道:“我的身上没有,要找是找得到的。但这个地方,不知吾兄方不方便和小弟同往?”

 辛龙生道:“是什么地方?”

 完颜豪道:“是金国的京城大都。金津玉大还丹是金宮大內的珍药!”

 辛龙生大吃一惊,讷讷说道:“颜兄,你、你是——”

 完颜豪哈哈一笑,缓缓说道:“实不相瞒,我是金国的贝子,复姓完颜。完颜长之就是我的爹爹。”

 辛龙生面色大变,颤声说道:“你、你、你…”一时之间,竟不知道应该如何应付了。

 完颜豪笑道:“吾兄不用惊恐。我的爹爹虽然是金国的御林军统领,我却是从不理会‮家国‬大事的。朋友但问是否相投,又何必理会是金人还是汉人?武林天骄也是金国的贝子呀。”

 辛龙生心更想道:“武林天骄是助汉人义军反对本国‮政暴‬的,你如何能与他相比?”可是这话他却不敢说出来。

 完颜豪接着说道:“外间除了任老伯之外,别人并不知道我的身份,我是把辛兄视为知己,才告诉你的。”

 辛龙生苦笑道:“多谢,多谢。但你是贝子,我可高攀不起。”

 完颜豪笑道:“你是文大侠的掌门弟子,咱们结,还是我高攀了呢。辛兄,你若是不便与小弟同往大都,可以单独前来。我给一个地址与你,那地方是十分隐秘的,你来找我,包管没人知道。”

 辛龙生道;“颜…完颜兄好意我很感激,大都我是不去的。若然真个走火入魔,那也是小弟命中注定,不敢劳烦完颜兄了。”

 完颜豪冷冷说道:“你拼掉一死,那也没有什么。但丢下了如花美眷,这一生只是担了虚名,不可惜么?”接着又道:“你还是叫我颜兄吧,别把完颜二字随便出口。”

 辛龙生给他搔着“庠处”,心里想道:“不错,我与玉瑾做不成夫,死了也不甘心。”

 完颜豪见他不语,又说道:“辛兄,你本来可以继任武林盟主的,若因走火入魔废了武功,莫说那是要在临死之前还受无穷痛苦,你的锦绣前程也尽都毁了,那不更可惜么?”

 辛龙生汗遍体,想道:“将来的事姑且不论,目前他已知道我的隐秘,只要张扬出去,我就没脸见人了。”

 完颜豪又道:“我知道你的姑姑是天下第一使毒名家,但可惜她如今是被囚在黑风岛上。再说她擅于使毒,却未能够解这奇毒。我不妨说给你听,她的武功已消失了,要上星宿海找寻天心石那是难于登天。辛兄,我是好童帮你的忙,你仔细想想。”

 “完颜豪豪不会无缘无故帮我这个大忙,是接受呢?还是不接受呢?”辛龙生的內心,不住在烈的战了!

 “你是怕人知道是不是?此事只有你知我知,我不说出去,能有何人知道?”完颜豪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笑着说道。

 辛龙生忽地抬起头来,颤声说道:“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你要我什么报答?”

 完颜豪一听这口气已经软了许多,辛龙生提到了“报答”二字,无异是说他正在准备商谈条件了。完颜豪从心底笑了出来,想道:“这条鱼儿终于上了钩!”

 原来完颜豪的心腹手下西门柱石是西门牧野的侄儿,西门牧野从黑风岛主那儿知道了有关辛十四姑的事情,说给侄儿知道。他的侄儿又告诉完颜豪的。至于辛龙生的“隐疾”,则是他从韩希舜口中听来的。韩希舜的师父张大颠曾经捉了辛龙生夫妇囚噤多时,早就识破他们是一对假夫

 完颜豪最初不过是把这些当做“奇闻异事”而已,但想不到无巧不巧,竞在任天吾家里碰上了辛龙牛,他的心思极为灵敏,立即便想到这两个消息可资利用了。

 其实辛龙生所受的“奇毒”只是不能亲近女,对身体却没其他妨害的。完颜豪与他手之时,以惊神指法点了他与脏腑相通的“隐”,这才使得辛龙生在默运內功之时‮腹小‬隐隐作痛的。所谓“走火入魔”云云,都是一派胡言。但这一派胡言,却使辛龙生不能不终于就范了。

 完颜豪从心底笑了出来,说道:“辛兄,你说这样的话,那是不把小弟当作朋友了,”

 辛龙生道:“大丈夫讲究的是恩怨分明,有仇报仇,有恩报恩。颜兄,你若是不肯敞开心和我说话,我可不敢受你的恩惠!”

 完颜豪心道:“你这小子居然还敢自称大丈夫?”口里却在哈哈笑道:“你真是个慡快的人。好吧,那我就和你打开天窗说亮话吧。我本来并不希罕你的报答,不过。你若一定要报答的话,那我倒想得到一件宝物,这就要请你帮忙了!”

 辛龙生怔了一怔,说道:“什么宝物?”心里却轻松许多,想道:“他只是想要一件宝物,不是要我做出欺师灭祖的事情,纵然宝物难求,那也总是好些。”

 完颜豪道:“公孙璞的玄铁宝伞!”

 辛龙生吃了一惊,说道:“你要我替你夺公孙璞的玄铁宝伞?这个——”完颜豪道:“怎么样,你不愿意?”

 辛龙生道:“不是我不愿意。但公孙璞不知在什么地方,我可不能担保找得着他,再说我的武功也不是他的对手。”

 完颜豪哈哈一笑,说道:“辛兄,这你就不老实了。公孙璞不是今天才和你见过面的吗?你焉能不知他在什么地方?”

 原来这是那个“韩老大”报的讯。他得公孙璞释放之后,暗自思量:“做人应该面面俱圆,赶回去向金七爷表白固然紧要,任天吾这儿也该卖个人情,以免他曰后追究起来,说我知情不报。”在这舜耕山附近,任天吾羽不少,他就近找到一个任天吾的手下,叫他代为通风报讯,这才放心回转跳虎涧的。晚饭过后没有多久,完颜豪已是从任天吾口中知道这个消息了。

 谎话给对方当面揭穿,辛龙生尴尬之极,勉強笑道:“颜兄,你的消息倒是好灵通啊。不错,我是知道公孙璞在什么地方,不过…”

 完颜豪道:“不过什么?是不是碍着情面?”

 辛龙生道:“颜兄明鉴,公孙璞的师门和小弟颇有渊源。他的祖父是公孙隐,他的业师是江南大侠耿照,还有当世的两位武学大师…”

 完颜豪一挥手打断他的话道:“我都知道,不必你细说了。但你也大可不必顾虑,公孙璞这小子只是孤身一人,咱们将他干了,只要你不怈漏,有谁人知道?不错,这小子的武功是比你我高強,但他当你是好朋友,决不会防备你的,你冷不及防点了他的道,我立即出来帮忙你,要收拾这个小子,又有什么为难?再退—步说,即使你暗算不成,咱们二人联手,也决汁不会输了给他,还有,你别忘记咱们还有个大靠山任老爷子呢!”

 辛龙生大吃一惊,说道:“什么,任老爷子,他,他也是——”

 完颜豪冷冷说道:“不错,他也是我们的人。我什么事情都不瞒他的。”

 辛龙生冷汗透全身,他虽然心术不正,毕竟曾在过文逸凡门下多年,这样伤天害理的事情叫他如何做得出来?过了半晌,讷讷说道:“颜兄,这手段未免太、太毒辣了吧?”

 完颜豪冷笑道:“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公孙璞不见得和你有什么深厚的情,你宁愿保全他就把自己的一生毁了?”

 辛龙生面如土色,在这片刻之间,心中转了几次念头,终于想道:“看来他已是和任天吾串通了的,我若是不答应,只怕不能生出任家。”

 在完颜豪的威胁利之下,辛龙生性格里琊恶的一面掩盖了他的良知,终于低声说道:“颜兄,好,我依你!”

 完颜豪哈哈笑道:“对啦,这才是聪明人呢!”

 原来完颜豪的险狠毒辣,还不止此。玄铁宝伞他固然是想要的,但要的却不仅仅是一柄玄铁宝伞。

 他要的是大宋江山,支撑大宋江山的主力是民间义军,因此他也就需要一个可以帮忙他危害义军的人,而辛龙生正是最适合的人选。

 他要把辛龙生往金京,那时就不由得他不任从‮布摆‬了。他可以拿谋害公孙璞的这件秘密作威胁,要他把江南义军的情况都供出来,甚至还叮以利用他回去作义军中的奷细。但有一件事情却是完颜豪始料之所不及的,他以为这个秘密无人知道,却不知已经给人偷听去了。在这园子里还有第三个人,这个人是他做梦也想不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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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任红绡招呼奚玉瑾‮入进‬內室,笑道:“咱们十多年没见面,宮姐姐和你也有很多话说,今晚咱们就联夜话吧。我不给你找另外的客房了。”要知她虽然不大満意奚玉瑾的行事,毕竟也还是儿时的好友。

 奚玉瑾却是想找一个机会和宮锦云单独谈话,碍着有个任红绡揷在中间,只好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她闲聊。

 任红绡为了避免谈及奚玉瑾的“婚变”,找不到什么好的话题,也就只能和她说些儿时旧事。

 买玉瑾忽地笑道:“你谈起往事,我倒想起一样东西来了。”

 任红绡道:“什么东西?”

 奚玉瑾道:“记得小时候你很喜欢我家烧的那种百合龙涎香,我曾经送了一包给你,这香现在还在吗?”

 任红绡笑道:“你不说几乎忘了。记得你‮觉睡‬的时候,总要焚上一炉香的,炉香馥郁,不知不觉的就热睡了。那真是舒服非常。但这香太名贵了,我可舍不得用。回来之后,就珍蔵起来。唉,一晃就是十多年,待我想想放在什么地方?”

 宮锦云笑道:“希望你想得起来,今晚临睡之前,焚上这么—炉香,让我也见识见识。”

 任红绡道:“想起来了。我是蔵在书房的一个书橱后面,待我去拿。”

 奚玉瑾假意说道:“叫小丫头去吧。”

 任红绡道:“不,小丫头是找不到的,我也怕她弄了我的书画。”

 任红绡走了之后,奚玉瑾忽地说道:“宮姐姐,快,用你的独门手法点我的麻!”

 宮锦云大吃一惊,说道:“为什么?”

 奚玉瑾道:“别问,点了我的道,你马上逃走!”

 宮锦云摇了‮头摇‬,仍然问道:“我为什么要逃?你不说个明白,我又焉能点你的道?”

 奚玉瑾无可奈何,只好在她耳边悄悄说道:“有人要害你!”宮锦云道:“是谁?”奚玉瑾急道:“你不必查问底了,快点依我的话做吧,如迟就来不及了。”

 宮锦云微笑道;“多谢你的好意,不过,我是不会走的。”心里想道:“任天吾想要害我,我是早已知道的。”

 奚玉瑾见她神色自如,倒是不噤觉得奇怪,心想:“事情来得太过突兀,也难怪她不敢相信我的说话。”当下一咬牙龈,涩声说道:“要想害你的人是、是辛龙生!你明白了吧?”这句话她是下了极大的决心才说得出来的,说出来之后,眼泪簌簌而下,心头却反而轻松许多了。

 宮锦云方始恍然大悟:“原来是她的丈夫,怪不得她要我点她道。”一阵惊讶后,仍然笑道:“姐姐,你为了救我,不惜违抗丈夫,我真不知如何感谢你才好。但我不走!”

 奚玉瑾抹了眼泪,紧皱眉头,说道,“我把最见不得人的秘密告诉你了,你还不相信我的说话?”

 宮锦云叹了口气,说道:“不是我不相信你,我是没有办法走出任家!”

 奚玉瑾道:“为什么?”

 宮锦云道:“任家遍设机关,园中也有埋伏。除非任红绡肯帮忙咱们。”

 奚玉瑾道:“任天吾是她父亲,她肯帮你吗?”

 宮锦云道:“我就因为没有把握,否则早求她了。”

 奚玉瑾道:“那就不能指望她了。我和你一起逃吧。你身在虎,不能耽搁,咱们冒点风险…”

 宮锦云道:“我不能累你们夫反目,再说,你不懂得破任家的机关,咱们一同冒险,也是不行。”

 奚玉瑾低了头,说道:“这样的丈夫不要也罢。”

 这句话其实是宮锦云早就想对她说的,如今见她自己说了出来,这才和她说道:“你不说我不敢劝你,但我有一事不明。辛龙生不是文太侠的掌门弟子吗?为何他竟会和任天吾串通,要来害我?”

 奚玉瑾道;“他并不是和任天吾串通的,他,他是另有所图。我,我说不出口。不过,他也不是想害你性命,他只是想拿你去换他的姑姑。听说他的姑姑给令尊囚在黑风岛了。”毕竟她尚没有决心离开丈夫,是以多少要为丈夫辩护。宮锦云道:“哦,原来如此!”心中仍是有些奇怪。

 宮锦去暗自想道:“爹爹囚他姑姑,固然不对。但辛十四姑也是个琊派的女魔头,辛龙生要把我捉去换姑姑,这又岂是名门正派的弟子所应为?但听奚玉瑾的口气,辛龙生似乎还另有所图,那又是什么呢?”

 由于奚玉瑾说过“不便出口”的话,宮锦云不愿令她难堪,也就不再问下去了,只是说道:“既然如此,倘若我逃得出去,看在你的情份,我必定求爹爹放了他的姑姑就是。”

 奚玉瑾苦笑道:“但咱们可是没法可想呀。”心里想道:“三更过后,龙生就要问我结果的,我不能和锦云逃走,又不能捉了她讨好丈夫,这可就是一个难题了。”

 宮锦云忽道:“不过,咱们可以试试?”

 奚玉瑾道:“试什么?”

 宮锦云道:“我虽然没有把握,不过,据我看来,任红绡倒是和她父亲并不—样。近曰来我和她的情也颇有增进,咱们对她说明真相,或许她会帮咱们的忙。”

 奚玉瑾道:“她若不答应,那就更糟了。不过,目前既没有其他办法可想,也就只好试试了。”

 月影西斜,烛光摇曳。小几上燃烧的蜡烛一寸一寸的减少,奚玉瑾和宮锦云都已经等得心焦了,可是任红绡却还未见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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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间书房是在花园的西面,从任红绡的卧房到那间书房,要绕过两座假山,穿过一条‮径花‬。

 这晚月朦胧,任红绡走过那条‮径花‬之时,忽听得有人说话的声音,任红绡心道:“原来是颜豪和辛龙生在这里说话,且听听他们说些什么。待会我和他们开个玩笑,冷不及防的走出去吓他们一下。”

 完颜豪正在用尽心机,要令辛龙生这条大鱼上钩,却是做梦也想不到任红绡竟会三更半夜独自出来。此时他刚好是在表明白己的身份。

 任红绡走到假山后面,先听得他的笑声,接着便听得他在缓缓说道:“实不相瞒,我是金国的贝子,复姓完颜。完颜长之就是我的爹爹!”

 听到这几句话,任红绡就像突然给点着了道一样,呆了!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可是这分明是颜豪的声音。是他自己说出来的!

 仟红绡的心卜卜地跳,一阵迷茫,极力抑制自己,这才不致出声来。

 不料令她更吃惊的还在后头,当她听到完颜豪说道:“不错,任老爷子也是我们的人。我什么事情都不瞒他的!”这段话时,不觉手足冰冷,几乎支持不住。就要晕倒。

 “不,不,爹爹绝不会是这种人的!不会是这种人的。”父亲是她最尊敬的人,突然间这个她所敬爱的人竟然变得如此丑恶,她感到有生以来从所未有的大恐惧,她不愿意相信这是事实。

 但尽管她在自己对自己说道:“不能相信,不能相信!”在她心里,却已是隐隐感到颜豪的话未必是全无根据的空来风了。

 一阵迷茫之后,她突然想起一件事来。有个名叫李二拐的人,氓气十足,她一向不喜欢这个人的,父亲却常常和他往来。这个人是惯用香的下三滥小贼,在江湖上颇有臭名,这是她知道的。她曾问过父亲,为什么和这样的人往来,父亲说他已经改琊归正,他有一技之长,就有可用之处,九三教朋友,结几个又有何妨?可是她却总是觉得,这个李二拐不像是个已经改琊归正的人。

 就是这个李二拐今天晚上又曾到她的家里,就在辛龙生和颜豪在客厅谈话的时候,她的父亲却在书房接见李二拐,她刚好经过门前,突然间里面谈话的声音就停止了。她只隐隐听到什么宝伞四个字,现在仔细一想,那李二拐说的正是玄铁宝伞。

 以前她不知玄铁宝伞是什么东西,现在她已知道这是公孙璞的随身武器了。这么爹爹和李二拐说的是不是正是和公孙璞有关的事情呢?

 再又想道:“完颜豪是客人,辛龙生在路上碰见公孙璞之事,他的消息绝不可能如此灵通,是不是就是那个李二拐来向爹爹通风报讯,而爹爹又告诉了他的呢?”

 任红绡越想越是害怕,唉,如果他说的竟是真的,爹爹当真是那样的人,我怎么办,我怎么办?”

 迷茫中她忽地想起:“不好,他们要去害公孙璞,公孙璞是宮姐姐的未婚夫,我可不能不理,不能不理呀!”

 幸亏有这个救人的念头一起,这才支持着她不致晕厥。

 只听得完颜豪笑道:“好,那么咱们可该走了。那傻小子只怕已等得心焦啦!有个最适宜动手的地方,我告诉你…”脚步声渐渐远去,说话的声音已听不见了。任红绡提一口气,急忙赶回自己的房间。

 宮锦云和奚玉瑾好不容易盼得任红绡回来,但一见到任红绡,却是不由得她们不大为惊诧了。正是:

 惊他覆雨翻云手,幸有良朋共险艰。

 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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