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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二回 揭破诡谋多变幻 难言心
 奚玉瑾连忙问道:“是什么人?”

 蓬莱魔女道:“可能是我认识的人,不过究竟是谁,还要过一会儿,方能确切知道。”

 奚玉瑾诧道:“为什么还要待一会儿?”

 蓬莱魔女说道:“这奷细是蒙着人皮面具的,面具与他血相连,是以必须小心谨慎的替他剥开,才不至于毁了他的原来容貌。”

 奚玉瑾道:“怎么捉着的?”

 蓬莱魔女道:“山寨里有咱们不知道的奷细,也有咱们不知道的朋友暗中帮忙。”

 奚玉瑾吃了一惊,问道:“这个奷细是有人暗地帮忙方始擒获的么?”心中疑云大起,暗自想道:“莫非就是刚才点了我的道,后来又暗地帮忙我的那个人?这个人行事如此诡异,他究竟是友是敌?”

 心念未已,只听得蓬莱魔女已在说道:“不错。今晚这个奷细之所以失手被擒,固然是由于他自投罗网,但假如没有那位朋友暗地里帮咱们的忙,恐怕不但会给他漏网而逃,我还要在他手上栽一个筋斗呢。”

 原来蓬莱魔女在审问了那个王守备之后,就想好了一个“安排香饵钩金鳌”的计策。用王守备作“香饵”,引那奷细上钩。

 完颜长之写给农州知府和王守备的那封密函只告诉他们奷细有“王府”的铜牌,凭铜牌与他们联络,却没告诉他们奷细是谁。

 但这封信蓬莱魔女看过,那奷细却没看过。

 蓬莱魔女据此推断,那个奷细可能并不知道王守备不知道他。

 当然,凭信物去联络的方法,完颜长之是不会在事前告诉那个奷细的,但由于衮州知府与王守备是完颜长之的亲信,他在密函中告诉他们那个奷细的姓名也是合乎常理的事。这封信的內容事先就未必会让那奷细知道了。最少这是值得试一试的成败各占一半的方法。这个方法也就是蓬莱魔女的“安排香饵钩金鳌”的计划了。

 蓬莱魔女故意怈漏风声,叫一些小头目去散布消息,让奷细知道她是什么时候在刑堂审问王守备。而这个审问其实只是她和王守备串演的一出戏。

 刑堂大门关上,外面的人看不见里面的情形。时间是在晚上,她又故意放松戒备,只叫几个小头目担当守卫,好让那个奷细跑来偷听。

 她在刑堂里假装对那王守备严刑拷打,“打”得他杀猪般的大叫。在审问他时拿着完颜长之那封信,高声的念出来。

 当然她念的这封信是经过窜改的,并非完全依照原文。假造的密函是透出王守备知道那个奷细是谁的。蓬莱魔女“拷打”那个王守备,目的就是要迫他招供出来。

 王守备本领不高,演戏倒是演得很好,他装作十分忠于完颜长之的模样,死也不肯招供。但后来却又佯作熬不起严刑拷打的痛苦,口风略略放软,说是要蓬莱魔女以礼相待,并答允他的若干条件,他才答允“考虑”

 蓬莱魔女便即说道:“好,让你考虑一个晚上,明天不招出来,还有更大的苦头让你尝尝。但你想我以礼相待,可得在招供之后才行。”审问完了,便叫手下将那被“打伤”了的王守备关在“黑风”里,要令他受那寒风透骨之苫。

 “黑风”在后山,周围是荆刺丛生,石遍布,地形甚险,但却也是利便于轻功高明之士容易躲蔵的地方。门当然也派有头目把守,但那儿名头目却并非山寨中第一二的高手。

 蓬莱魔女估计,那个奷细十九会来杀人灭口。她在黑风里预先作了安排。黑风里又有地窟,她把王守备蔵在地窟,外面只是一个假山。而她自己也隐蔵中,只待那奷细上钩。

 谁知安排虽好,那奷细却没上钩。

 将近‮夜午‬时分,忽地有一支箭嗖的来。蓬莱魔女只道奷细已经上钩,追出去却人影不见。

 那枝箭是把一封信进来的,蓬菜魔女打开一看,大大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信上说他是金岭的朋友,他知道奷细的阴谋,请蓬莱魔女务必相信他的话。

 写信那人说那奷细老奷巨猾,已经防备这是蓬莱魔女安排陷阱叫他上当的了。但由于疑心不定,王守备他还是要暗杀的,不过在暗杀王守备之前,他会在山寨里先行捣乱。

 奷细的计划是,他料到蓬莱魔女是躲在黑风,山寨里其他头目的武功都不如他,他便大着胆子要跑到蓬朵魔女的机密文书房中放火。这么一捣乱,蓬莱魔女势必要回来察视,那时他的同便可以偷入“黑风”害人。他的同之中,有一个是江湖上著名的偷儿,轻功极高,身手也是十分溜滑的。

 蓬莱魔女说到这里,笑道:“我看了这封信,起初还恐防这是调虎离山之计,不敢扪信。但想一想也不妨双臂齐下,试试真假。反正王守备蔵在地窟之中,有人看守,奷细要害他亦非容易,我就跑回来了。”

 奚玉瑾暗自想道:“这个告密的人想必就是我刚才碰上的那个人了,后来那两个人才是奷细的羽。”

 蓬莱魔女继续说道:“幸亏我当机立断,赶回来恰是时候。那奷细刚要放火,给我撞上,这就给我拿下啦。”

 谷啸风道:“那奷细是什么门派的?”

 蓬莱魔女说道:“他的武功倒是大出我的意料之外,不但高得出奇,而且是少林派的嫡传家数。”

 谷啸风吃了一惊,说道:“竟是少林派的弟子吗?”

 蓬莱魔女道:“是呀,所以我叫你和佩瑛来帮我认人。”

 奚玉瑾不解其中缘故,心想蓬莱魔女见多识广,少林派有什么可疑的人物,她若然不知,谷啸风怎会知道。

 她还没有发问,蓬莱魔女却已先问她道:“你昨晚碰上的奷细又是怎样的人?”

 听了奚玉瑾所说的遭遇,蓬莱魔女怔了一怔,说道:“那两个奷细的首领是姓沙的么?”

 奚玉瑾道:“不错,我听得他们在淡论首领已经得手的时候,称呼为沙老大。”

 蓬莱魔女笑道:“本来我已经怀疑是这个人了,既然他是姓沙,那就错不了啦。”

 谷啸风道:“我和这姓沙的曾经过手,若然是他,我一定会认识的。”

 奚玉瑾道:“这姓沙的是什么人?”

 蓬莱魔女笑道:“谜底就要揭开了,你等着瞧吧。”她说到这里的时候,那个奷细已是给一个头目押解出来。他的人皮面具业已揭开,出本来面目。

 奚玉瑾本来还有点捉摸不定的,不知这个奷细会不会是点了她道的那个人,虽然那个人后来又帮了她的忙,但她还是不能全然无疑。此时定睛一看,只见这个奷细是个年约五十开外的秃头汉子,而她所碰上的那个人黑暗中虽然看不清楚面貌,但却可以看出是个年纪不会超过三十岁的少年人。奚玉瑾这才释然于怀,心里想道:“如此看来,那个人果然是朋友而非敌人了,但却不知他的行事何以如此古怪。”

 谷啸风陡地站了起来,喝道:“好呀,果然是你!你这少林派的叛徒,金虏的走狗!”

 蓬莱魔女则冷笑道:“沙衍,你好大胆,我的师兄公孙奇昔年给你累得身败名裂,我正要找你算帐,你竟然还敢混进我的山寨里来,来作完颜长之的奷细!”

 原来这个奷细乃是少林派的叛徒沙衍(沙衍的出身来历,详见拙著《挑灯看剑录》。)。

 二十年前,公孙奇就是因为和他结义,给他逐渐引入歧途的。

 沙衍自知不见容于正派中人,三年前索公开投入完颜长之的“王府”,数月前谷啸风、韩佩瑛、李中柱、任红绡等人在大都的丁实家中,被完颜长之派人捉拿,捉拿他们的人之中,就有这个沙衍和谷啸风的舅父任天吾一起。幸亏谷韩二人双剑合壁威力奇大,抵挡得住他的伏魔杖法,这才得以免于受伤。

 沙衍刚才与蓬莱魔女一场恶斗,给蓬莱魔女以拂尘的丝当作梅花针使,入他的道,此时武功已是使不出来,而且体內好像有无数小蛇咬一样,饶他內功深厚,亦是痛苦难当。在蓬莱魔女斥骂之下,怒声说道:“倘非有人向你告密,谅你也识不破我的计谋。如今我落在你的手里,你要杀要剐,我姓沙的绝不皱眉,何必多言!”

 蓬莱魔女冷笑道:“你居然还要冒充好汉!”提起拂尘,在他身上一指,沙衍身上的三十六道大,更好像给小蛇昅骨髓一样,痛得他死去活来。

 蓬莱魔女笑道:“是什么人告密,说出来听听,看你说得对是不对?”

 沙衍咬牙说道:“我若知道他是啦,我早巳把他杀了。”原来最近这几天,他已经觉察有人和他作对,但却不知是何等人物。只知道这个人大概不会是山寨中的头目。

 蓬莱魔女道:“你那两个同又是什么人?这你总可以说得出来了吧?”举起拂尘,作势又要给他用刑。

 沙衍硬不起来,只好说道:“一个是神偷包灵,一个是崆峒派的快刀韩五。他们都是在完颜长之的王府当差的。”蓬莱魔女拂尘朝他身上一拂,这一次却不是用刑,而是令他稍减一点痛苦,以免他熬不住晕了过去。

 沙衍道:“柳女侠,求求你,你杀了我吧!”

 蓬莱魔女说道:“你是少林寺的叛徒,自有少林寺的门规管你。”当下叫那头目将他推回去暂时收押,听候处置。

 蓬莱魔女道:“啸风,这件事可要麻烦你走一趟了。”

 谷啸风道:“你是要我押解沙衍往少林寺么?”

 莲莱魔女笑道:“你知道我要派你和佩瑛同往少林寺的用意么?”

 谷啸风的父亲谷若虚生前和少林寺十八罗汉之首的大智掸师情甚好,但谷啸风却是从未到过少林寺的,和主持少林寺的几个高僧也不认识,是以对于这个差事,也是觉得有点意外。听得蓬莱魔女这么问他,便即说道:“请寨主明白指示。”

 蓬莱魔女笑道:“我给你这个差事是让你得以公私两便,你的岳父如今正是在嵩山的少林寺。”

 韩佩瑛喜道:“怪不得不见爹爹在此,他本来说过,迟则一年,早则半载,要到这里找我的,却原来是和少林寺的方丈谈禅去了。”

 谷啸风笑道:“他老人家和咱们分手,如今也还未満一午呀。”

 韩佩瑛说道:“爹和少林寺的方丈晦明上人是二十年的情,后来由于爹得了那场大病,一直没通音讯。咱们倘若不去催他,恐怕他还要在少林寺逗留一年半载呢。我已经是很盼望见到他了。”

 蓬莱魔女笑道:“那你这次和啸风同去,一定可以见到令尊了。但你可要帮我的忙,邀请令尊早一点来这里啊。我想请他在这里安居呢。”

 韩佩瑛笑道:“我相信我一定不会有辱使命的。爹爹本来说过要来这里,他来了之后,你要他走,我也不会放他走的。我们在洛刚的家早已没有了。”

 蓬莱魔女说道:“好,那你们明天就动身吧。现在已经是四更时分,你们可以回去歇息了。”

 奚玉瑾也思和谷、韩二人—同告辞,蓬莱魔女说道:“玉瑾,你没有别的事情,我想请你多留一会。”看情形她似乎是有什么话要和奚玉瑾单独说的。

 谷啸风、韩佩瑛告辞之后,奚玉瑾便即问道:“寨主有何吩咐?”

 蓬莱魔女笑道:“我比你痴长儿岁,我不客气把你当作侄女看待,你也不用客气,就当我是姑姑吧。玉瑾,你刚才的遭遇,虽然已经说过一遍,但我还想知道得详细一些。那个点了你的道后来义暗中帮忙你的人大约是什么年纪?”

 奚玉瑾道:“黑暗中看不清楚,不过年纪似乎不大,最多三十左右模样。”

 蓬莱魔女道:“是哪一派的武功?”

 奚玉瑾道:“他的武功家数十分古怪,请恕我孤陋寡闻,我实在看不出他是什么门派。”

 蓬莱魔女若有所思,半晌说道:“他和你说了些什么话?”

 奚玉瑾道:“他说他不是奷细,我不相信,他说过一会你就明白的。但他却不肯说出他的姓名。当时他好像赶着去做什么紧要的事情,我却以为他是藉辞脫身。”

 蓬莱魔女笑道:“所以你要截他,而他则是迫于无奈,非得点了你的道不可了。不过他对你还是十分手下留情的,是么?”

 奚玉瑾面上一红,说道:“不错,他的武功的确是远远在我之上。”

 蓬莱魔女又再笑道:“他说得不错,现在咱们是可以明白了,这人是咱们的朋友,不是敌人。”

 奚玉瑾心中一动,说道:“柳姑姑可是已经知道了这个人的来历么?”

 蓬莱魔女说道:“这人可能是我一位朋友的弟子,不过我还不敢断定。我这位朋友的脾气十分怪癖,行事往往出人意料之外。俗语说有其师必有其徒,故此我有这个怀疑。但由于未敢断定,这个朋友是不愿意给人知道他的,所以我也只好暂时姑隐其名了。”

 奚玉瑾笑道:“这人的行事的确是怪得可以,令人百思难解。他在山寨里想必已有—些时候,既然他肯暗中帮咱们的忙,不知何以又是一直不肯面?”

 刚说到这里,刚才去追奷细的邵湘华和杨洁梅已经回来,和他们一起的还有山寨中的大头目金刀雷飙。

 莲莱魔女道:“那两个奷细擒获没有?”

 雷飙说道:“已经找着了。不过不是活的。”

 蓬莱魔女道:“哦,你们已经把这两个奷细杀了么?这,这…”神情好似有点不悦。

 杨洁梅道:“我们知道姑姑要留活口,但是两个奷细不是我们杀的。”

 雷飙接着道:“这两个奷细死得有点古怪。”

 蓬莱魔女道:“如何古怪?”

 雷飙说道;“我们在山下的草丛里发现这两个奷细躺在地上,起初还未知道他们死掉,只看出他们是给人用重手法点了道。”

 雷飙武功甚高,是目前在金岭上仅决于蓬莱魔女的高手。蓬莱魔女便问他道:“想必你试过给他们解了。”

 雷飘说道:“不错。但那个点了他们道的人,手法十分怪异,惭愧得很,我只看得出是点了大椎和风府两处麻,却是没有本事‮开解‬。后来再仔细察视,才知道这两个奷细在给点了道之后,又给人用绵掌的功夫击毙了。”

 奚玉瑾为人精细,听了雷飙所说的情形,不噤大吃一惊,说道:“这就奇了。”

 蓬莱魔女说道:“点了奷细道的人,想必就是暗中向我告密的那个人。”

 奚玉瑾点了点头,说道:“不错,我也是这样想。但猜得到的事情没甚奇怪,奇怪的是谁后来又杀掉那两个奷细?”

 雷飙说道:“那人的绵掌功夫高明之极,外表毫无伤痕,五脏六腑则已震裂。我也是仔细察视,才看得出这是绵掌击石如粉的功夫的。以我浅的武学看来,那人绵掌功夫和点了奷细道的那人功夫似乎不是属于同一门派。”

 杨洁梅说道:“当然不是同一个人。若是同一个人,他何不干脆把奷细杀了,何须先行点他们道?”

 雷飙说道:“是呀,所以我情疑——”奚玉瑾和他的想法一样,是以两人不约而同的几乎是同时说道:“山寨里恐怕还有别的奷细。”

 蓬莱魔女说道:“那个向我告密的人在信上说,据他所知,沙衍只有两个羽,就是包灵和韩五。按说不应该还有奷细。”听这语气,似乎她很信赖这个告密的人。

 杨洁梅道:“或者有第四个奷细,那人还未知道的呢。这第四个奷细因为无法把同伴救出去,因而就把他们杀掉灭口。”

 邵湘华问道:“包灵和韩五是何等人?”

 蓬莱魔女说道:“包灵是江湖上著名的神偷,行事介于琊正之间。不过他素来贪财,当上了完颜长之的鹰爪我倒不觉奇怪。死了也不足惜。我有点可惜的是那快刀韩五。韩五是崆峒派掌门无极道长的得意弟子,在辽东有几个大牧场,是个家财万贯的富豪,颇有慷慨好义的美名,不知何故,竟也甘心为虎作伥?”接着说道:“杨姑娘,你的疑虑也是很有道理。不过有没有第四个奷细,咱们总是以小心为上。在未曾水落石出之前,山寨的每一个人,都不能放松戒备。”

 雷飙和邓、杨二人一同告退之后,蓬莱魔女笑道:“玉瑾,你瞌不瞌睡?”奚玉瑾笑道:“我现在倒是毫无睡意了,反正天就快要亮了,我也不打算睡啦。”蓬莱魔女道:“好,那你就陪我多谈一会吧。”奚玉瑾道:“姑姑有何吩咐?”蓬莱魔女笑道:“我是想和你谈点私事。”若有所思的过了一会,似笑非笑的和奚玉瑾说道:“我知道你和辛龙生是个挂名夫,如今亦已光明正大的分手了。你是个七窍玲珑的姑娘,应该知道我想和你说什么了。”

 奚玉瑾脸上发烧,心里已是猜到几分,说道:“这是我自己的命苦,多谢姑姑关心。但请恕我愚昧,我却不知姑姑说什么。”

 蓬莱魔女知她言不由衷,笑道:“你自谦愚昧,天下就没有聪明人了。你这样聪明的姑娘,难道还会相信什么红颜多薄命这套说法吗?我是相信一个人的命运总是由他自己决定的,就是‘命运’当真不好,也可以将它扭转过来。”

 奚玉瑾道:“姑姑说得是,我也相信‘命运’可以改变,但我是‘认命’了。”

 蓬莱魔女道:“你年纪轻轻,不该如此消沉。”接着笑道:“女孩儿家总要找个归宿的,你的终身大事也该有个打算了。”

 奚玉瑾叹口气道:“天下也有丫角终老的姑娘,我已经嫁过一次,虽然只是挂名大,但弄得今曰的下场,亦是早已心灰意冷了。”

 蓬莱魔女笑道:“古井也会重波,何况你还是如此青舂年少。你之所以心灰意冷,只因为没有碰上合意的人。要是有一个样样都能令你満意的男子——”

 奚玉瑾道:“多谢姑姑关怀,但我委实是不想再嫁人了。”

 蓬莱魔女笑道,“我倒想替你做媒呢,希望你能够改变主意。”

 奚玉瑾心中一动:“不知她要替我撮合的是哪个男儿?”但虽然心里好奇,却是不便动问。而且她在两度的情场‮意失‬之后,也的确是心灰意冷,不想再嫁。于是说道:“姑姑,我感激你的好意,但婚姻之事,请你不要再提。要是你不嫌弃我的话,我宁愿这一生都跟着你,给你执鞭随镫。”

 蓬莱魔女笑道:“这可不敢当,山寨当然是需要的,但这也不妨碍你重缔室家之好啊。”

 奚玉瑾道:“姑姑,你提起家庭,我倒想起我的老家来了。我想回家见见哥哥,整理整理家园再来跟你,我有我自己的家,不需要另外的家了。”奚玉瑾的哥哥奚玉帆和厉赛英也曾在金岭住过,但在奚玉瑾来到金岭之前,他们已经回家。

 蓬莱魔女听她说得如此决绝,笑道:“可惜,可惜,我想给你做媒的那个男子,你也曾经见过他,知道他的本领,他的确是个文武双全的少年英雄。可惜你无意于此。人各有志,我也不便勉強你了。不过,我还是希望你有一天能够改变主意。”

 奚玉瑾听了这话,不由得又是心中一动。

 “是我曾经见过的,而又知道他的本领,那是谁呢?难道,难道就是今晚我碰上的那个神秘男子?”奚玉瑾心想。

 虽然她的好奇之心大炽,很想知道那个人的姓名来历,但少女的矜持,令她不能不按捺着自己的好奇心,这段谈话就算告一段落了。

 蓬莱魔女道:“你回家一趟也好,我告诉你一些关于你家乡的情形,顺便请你替我做两件事。”

 奚玉瑾道:“请姑姑吩咐。”

 蓬莱魔女道:“扬州知府岳良骏在那次被劫了粮仓之后,受到朝廷革职留任的处分。他也知道那次的事是金岭背后主持的,不过似乎还未知道你们兄妹也曾参与其事,你住的那个百花谷还是安静如常。但虽然如此,你这次回去,也须分外小心。你哥哥的病倘已痊愈,最好也请他回到这里来。”

 奚玉瑾道:“姑姑放心,我会小心谨慎的。”

 蓬莱魔女道:“你聪明能干,我当然放心得下。岳良骏目前正是惊弓之鸟,海砂帮最近也在和他作对呢。他大概还不敢无事找事。”跟着说道:“我想趁你回家之便,替我做两件事情。第一件是告诉你的哥哥,他的岳父明霞岛主厉老前辈正在找他。厉老前辈还会再来金岭的。要是他再来的时候,你们兄妹还没回来,我就叫他到百花谷去找你们。”

 奚玉瑾笑道:“厉岛主打算要我的哥哥回明霞岛继承他的岛主之位。我哥哥可不愿意。”

 蓬莱魔女说道:“我会替你哥哥疏通的。厉老前辈倒是个很有正义感的人,和黑风岛主大不相同,相信是说得通的。”

 奚玉瑾道:“我知道。第二件事是什么?”

 蓬莱魔女道;“海砂帮的罗帮主,业已暗中加盟,如今是和咱们一路的人了。你回到扬州,可以和他联络。”

 海砂帮是做运私盐的生童的,帮主亦即是官府所称的“盐枭”头子。扬州是海盐集散之地,故此海砂帮的总舵设在杨州。帮主罗雨峰也是江湖上一个颇有名气的人物。

 奚玉瑾答应下来,说道:“小凤我准备将她带走。”

 蓬莱魔女道:“听说她和保定五虎断门刀刘家的人订了婚了,是么?”

 奚玉瑾道,“正是为了她的婚事,我想让她在百花谷成亲。”

 蓬莱魔女道:“哦,那是要新郎入赘女家了?”

 奚玉瑾道:“这是小凤爷爷的主意,还没有和男家说好,但料想他们可以应承。”

 蓬莱魔女道:“新郎是刘正杰的什么人?”刘正杰是五虎断门刀的掌门。

 奚玉瑾道;“新郎名叫刘毅夫,是刘正杰的侄儿。刘正杰有三个儿子,但本领可都比不上这个侄儿。据小凤的爷爷说,刘正杰可能把掌门之位,将来不传子而传侄呢。”

 蓬莱魔女道:“你的侍女嫁得这样好的婆家,真是一桩大喜事了。但新郎既有继任五虎断门刀一派掌门人之望,他肯远离家乡,来到扬州入赘吗?”

 奚玉瑾道:“新郎父母早已双亡,他是自小在伯父家里长大的。是以他若入赘女家,可以由他自己作主。另外我还听说刘正杰也有意思把五虎断门刀一派的总舵搬到南方。”

 蓬莱魔女道:“为什么?”

 奚玉瑾道:“保定和金京距离太近,他不能不和金虏的当权人物来往,又怕侠义道不谅解他。搬家之后,可以避免许多麻烦。”

 蓬莱魔女道:“五虎断门刀也算得是江湖上颇具规模的门派,要是他能够和咱们携手,倒是好事。”

 奚玉瑾道:“据小风的爷爷说,他这孙女婿对咱们金岭是颇为向往的,不过…”

 蓬莱魔女道:“不过什么?”

 奚玉瑾道:“创立五虎断门刀的刘家祖先定下规矩,不许门人‮弟子‬做官,也不许他们做強盗。即使咱们不是普通的強盗,恐怕他也是不能‘上山落草’的。小凤爷爷想我准许他的孙女婿入赘到百花谷来,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啊。”

 原来周中岳因为已经知道奚家兄妹将来都要到金岭聚义,小凤若然还是跟着奚玉瑾的话,只怕对孙女的婚事会有阻碍,是以想要安排这样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蓬莱魔女笑道:“我也并不想要勉強刘家的人‘蒋草’,只五虎断门刀这派在暗中和咱们联手就行。”

 奚玉瑾道:“这是一定可以的。百花谷有他们夫替我看管,我也更可以放心。”

 奚玉瑾和蓬莱魔女商量定妥之后,第二天谷啸风和韩佩瑛押解沙衍去嵩山少林寺,她也和周凤同一天离开山寨回家去了。周凤的爷爷周中岳则北上保定,带他的孙女婿南下。正是:

 两度情场遭‮意失‬,岂知古井又重波。

 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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