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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无量山里
 等到伊风脫身出来的时候,东方的天色,已是黎明的苍白了。

 他长长松了口气,总算逃出了这魔之窟。

 但他思忖之下,又不噤觉得有些惭愧,因为自己所用的,究竟不是正大光明的手段。

 “对付这种人,用这种手段,正是再恰当也没有。古人不也说过: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吗!我又何尝不可!”

 如此一想,他又觉泰然。

 行行重行行

 伊风毕竟来到了无量山,无量乃滇中名山,绵亘数百里,主峰在景东之西,山高万仞。

 伊风曰落至景东,将息‮夜一‬,匆匆准备,次晨便绝早上山。

 晓烟未退,寒意侵人,山上渺无人迹。伊风盘旋而上,只觉寒意越来越浓,随便寻了个避风之处,盘膝巫下。

 真气运行一转,正是所谓:“三花聚顶,五气朝元。”伊风才觉得已恢复正常体温。

 将那蔵宝之图取出再详细看了一遍,图虽详尽,然而在这绵亘百里的深山中,寻找一处,却也不是易事哩。

 他极目四望,远处山峰叠起,群山之中,一峰高耸入云,就是那蔵宝之处了。

 他略略用了些干粮,便又觅路而去。身形动处,山鸟群飞,而他那种轻灵快迅,却也不在山鸟之下哩。

 攀越过几处山峰,他竟觉得有些热了,也有些累,但此刻目的在望,他连歇息也不肯歇息一下。

 可是他自己也知道,若不是自己的內功的进,此刻怕不早就累得躺下了。

 好不容易找到那座高峰,他毫不停留地攀越而上,松籁微鸣,宛如仙籁。

 他思忖着图上所示,那蔵宝之地,是在山处的一个山坳里,而这山坳却在一道溪水的尽头。

 渐行渐远,白云仿佛生于脚底,伊风鼓勇前行,但是那蔵宝之地,虽然在此山之中,却是云深不知其处。

 暮云四台。

 伊风逐渐着急,忽然听得在松涛声中,竟隐隐有水潺潺之声传来,他的精神一振,连忙向水声发出之处,掠了过去。

 转过一处山湾,果有一道泉水,沿着山涧下,澎湃奔腾,飞溅着的无数水珠,在天色将黑未黑之际,分外悦目。

 伊风沿着山涧,曲折上行,飞溅着的水珠,渐将他的鞋袜溅。寒风吹过,他脚上凉凉的,身上又微微有了些寒意。

 俯首下望,白云缭绕。仰首而望,已是山峰近巅之处。

 伊风目光四盼,忽见前面两壁夹峙,而这山涧便是从对面那山坳里出。他精神一振,身形一弓,两个起落,便越了过去。

 他极快地穿过那两壁夹峙之间的山道。

 此刻夜虽已浓,寒意也越重,但伊风心中却満怀热望,因为他终究已寻得蔵宝之处。

 他想到那些被武林中不知多少豪士垂涎了多年的秘蔵,片刻之间,自己便可以得到,心中不噤一阵剧跳,脚下更加快了速度。

 但是一进山坳,他却不噤怔住了。

 那山坳里面甚为宽阔,对面一处高山下一股瀑布,宛如一道白练,摇曳天际,澎湃下后,再沿着山涧下。

 令伊风惊愕的却是:在瀑布之侧,竟有几处人间灯火。

 他立刻顿住身形,目光四扫,证明此地的确和图中所记,没有半点差错。蔵秘之地,就是在那瀑布后侧的一个里。

 “但是这里为什么会有灯光呢?是什么人会住在这种地方?难道那武曲星君的蔵宝,已经被别人捷足先得了去了吗?”

 他惊疑地思忖着,不敢冒失地再往前走。

 他知道能够住在这种地方的人,不是避仇,便是息隐,或者是为着某一种武功的修为。

 然不管怎样,却必然一定是武林高手。

 但是他却又绝不肯就此回身一走。

 他自家的得失,还在其次,终南山里的数百条人命,也全担当在他身上,此刻他是有进无退的。

 水声琮琮,风声如鸣。

 伊风就藉着这些声音的掩护,极快地掠了进去。

 藉着微弱的灯光,伊风可以看到瀑布旁山壁下,有一座石屋,两边各各开了两个窗子,灯光便是从窗口出。

 伊风此刻又发现,从这窗中出的光线,分外刺目,不是普通灯光的昏黄

 再加上石屋上爬満的枯藤,山坳里森的夜风,山壁上澎湃的水。四周死一般的静和黑暗。

 伊风只觉得一股寒意,直透背脊,掌心也不噤泌出冷汗。

 他又呆立了半晌,突地暗骂自己:

 “吕南人呀!吕南人!你怎地如此胆怯!你难道不知道终南山的数百弟子之命,以及你自己的切骨深仇,全都在此举上!你若是如此胆怯,你还有何面目见人!你还有何面目见自己?”

 于是他一咬牙,提气向前纵去,极力地不让自己发出一丝声音来。

 隐在阴影中,他悄悄往窗內一望,屋中的景象,却使得他几乎惊唤出声来。两只眼睛,动也不动地朝里面望着

 只见那石屋甚为宽大,东,西两端,各堆着些山薯,茯苓,黄,首乌一类的山果,其中也还有些人间的干粮。

 南.北两面,却堆放着不计其数的珠宝,璇光采,绚丽夺目,竟将这偌大的一个石室,映得通明。

 伊风这才恍然为什么窗口的灯光,会和普通灯光的那种昏黄之,迥然不同。

 这些已经足够伊风惊异的了。

 然而最令伊风吃惊的,却是:

 石室‮央中‬,对坐着两人,朝东的一人,左腿盘着,右腿支起,穿着油光四腻的鹑衣,像是已有多年未曾换过。赤着双足,不停地用手指去着脚丫里的臭泥,头上也是发四生,须髯互结。只有两只眼睛,开阖之间,光。

 朝西的那人,枯瘦如柴,两腮內陷,颧骨高耸,胡须虽轻,但也留得很长,身上穿着一件已经洗得发白的蓝布长衫,垂目盘膝,像尊石像盘坐着。

 这种诡异的景象,自然难怪伊风吃惊。他偷望了一会,第一个得到的概念便是:这两人已在这石室中住了很久很久。

 其次,他知道这两人,必定身怀绝顶功力。

 但他疑惑的是:

 “这两人究竟是谁?为什么会在此深山石室中‮坐静‬呢?”

 他很清楚地知道,自己这问题很难得到答案,心中暗忖:

 “最好我能够偷偷溜进那里,而不让他们知道,再偷偷溜出去。”

 心里虽是如此想,其实他也知道自己这种想法的荒谬和不可能,人家无论如何也不会全是聋子的吧!

 他心中着急,却又无计可施。

 目光再向里望,又不噤吓了一跳,

 原来那虬须大汉突然跳了起来,哈哈笑了两声,声音直可穿金裂石,震得伊风的耳朵嗡嗡作响。口中却说道:

 “我上半身向左一旋,你上月那招的右手便刚好贴着我的左侧擦过,下半身向右旋,是躲开你斜击而下的左手,我再用左手回勾,来点你右耳后的“蔵血”,右掌用“小天星”的掌方外击,你若向左去避,我左手正封住你的退路,你若向右去避,我右腿这一圈、一勾,脚跟正好撞向你脚跟的“百涌”,你只有后退,但那时我“小天星”的掌力,正好用上。”他一口气说完,哈哈大笑了几声,又接口说道:

 “若非我习得“拆骨锁骨”之术,我就要栽在你上月那招之下了。”

 窗外的伊风,听得冷汗涔涔而落,这个虬须大汉的武功招式,简直妙得骇人听闻!

 他心中数转,暗自思忖道:

 “若有人对我发出此招,而手法和这虬须大汉一样快的话,那我就死定了。”

 闭目再朝里望,那枯的瘦的老者,仍像老僧入定般动也不动,坐在那里,生像是毫无所动的样子。  m.uJI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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