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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六 回 魔笛催尸
 唐老太道:“老身不信有这等事。”

 竹枝斜挥,横里击去。

 南宮夫人道:“你不信试试也好。”竹杖一抬,了上去。

 两人同时用的竹杖,一击之下,砰然作声。

 唐老太又觉右腕一麻,竹杖几乎要脫手飞去,不噤心头一惊,暗道:“此人內力之強,生平未遇…”

 忖思之间,南宮夫人已挥杖反击过去,一式“泰山庒顶”直劈而下。这一招平平常常招术,但在南宮夫人手中施用出来,威势却是大不相同,竹杖摇摆,幻起了数条杖影,似是暗蕴着无数奇诡的变化。

 唐老太久经大敌,经验是何等老到,心知如若闪避她这一杖,立时将失去先机,陷落被动,只有硬着头皮,举杖封去。

 两条竹杖,再度相击,唐老太手臂一抖,两杖抵触在一起。相持一阵,唐老太似已不敌,手中横架的竹杖,缓缓向下沉落。

 这时.唐通神智尽复,眼看母亲內力不及強敌深厚,手中竹杖缓行下落,心中大是焦急.但又自知无能相助,空自着急。

 唐老太似是亦自知无能強行封闭对方杖势,运足腕劲,竹杖一端疾沉,施展滑字诀,滑开了对方竹杖,疾快地向后退了两步。

 南宮夫人冷冷说道:“四川唐老太的盛名,倒非虚传。”竹杖疾挥,左扫右击,倏忽之间,连攻五杖。

 这五杖迅快绝伦,一气呵成,几乎是一齐出手。

 唐老太被迫得连连后退,连封带躲,才算把五杖让避开去。

 南宮夫人突然收住杖势,冷冷说道:“你如再不肯施展暗器,只怕永无施展的机会了。”

 几招相搏,唐老太锐气已挫,知她所言非虚,不再逞強,肃然说道:“留心了。”

 左腕一扬,一片细如牛的银芒一闪,暴散出两尺方圆直袭过去,在不足五尺的距离中,纵然绝世轻功,也无法闪避得开,唐老太目睹其情,心中大是快慰,暗道:“任你神功盖世,也难避过这片毒针。”

 哪知事实大出了唐老太意料之外,那细如牛的蝎尾毒针,眼看大半击中在南宮夫人的身上,但她竟然是屹立不动。

 唐门暗器,种类繁多,但件件都经过代代密传的奇毒淬过,除了他们独门秘制的解毒‮物药‬之外,天下再无‮物药‬能解其毒,有几种见血封喉,绝毒甚強的暗器,中人之后,在百步之內,奇毒攻心而死,如服药稍迟,即成无救,是以数百年天下施用暗器之人,无一能出唐门其右。

 这蝎尾毒针,乃唐门三种绝毒暗器之一,毒強体小,霸道无比。

 唐老太生平之中,甚少施放此物,今宵大敌当前,破例出手,哪知竟然如投海沙石,全无半点反应。

 只听南宮夫人咯咯一阵大笑,道:“老身索让你开次眼界吧!”

 身子一抖,那击中的蝎尾毒针,尽皆抖落实地。

 唐老太心头一震,暗道:“我发毒针,力道甚強,纵然有气功,也是难以抗拒这等细微暗器,这老太婆,竟能不为所伤。”

 仔细看去,只见南宮夫人身上的‮服衣‬,全都高高鼓起,发出毒针尽贴在‮服衣‬之上。

 南宮夫人神态忽转柔和,微微一笑,道:“老身顾念到你的身份,故而不愿強行相迫,才和你相约打赌,一则让你开开眼界,输个心服口服,自行投身南宮世家,现在你总该明白了吧!别说是你,就是当今武林,能与老身相抗之人,只怕也难找出几个。”

 她微微一顿,声音又转严厉,接道:“时限已过,你也该力行你承诺之言…”

 回顾那白衣少*妇一眼,接道:“素玉,奉上醉心‮物药‬。”

 唐老大急急说道:“且慢…”

 南宮夫人怒声喝道:“怎么?你可是反悔了吗?需知老身是看在同是妇女之身,才破例优待,不让你先受一阵封经闭脉之苦。”

 唐老太接道:“唐门暗器,多达数十种,老身目下只不过施用其一,如何能够算数。”

 南昌夫人冷笑一声,道:“老身纵有心见识一下你们唐家究竟有多少种暗器,可惜却没有这份闲情时间,你既想借故悔约,老身只有強行动手了。”

 唐老太不但已不敢再有丝毫轻敌之心,而且心中极明白在这场相搏之中,自己的得胜之机,十分渺茫,眼下之策,只有设法把爱子送出险地,以及寄望于隐蔵于这石室中的同道,出手相援。

 但这两件事,都是极难办到的事,前者只有虚词以应,暂时答允充作七十二煞中人,以换对方释去爱子,后者亦只有怈石室尚隐有他人之密,使南宮世家中人,全力搜寻。

 但以她在江湖上的身份、声誉,对这两件事,都觉着难以启齿…

 一时间不知如何开口,沉忖良久,还是想不出适当之言。

 南宮夫人似是已等待不耐,冷笑一声,道:“你在江湖之上,也算得一派掌门之尊,老身已然对你极尽客气之情,你既不识抬举,休要怪我无礼了。”

 一举竹杖,当心点去,一方面吩咐那白衣妇人道:“素玉,把唐通再抓起来。”

 唐老太横跨两步,让开了一击,手中竹杖却疾快的劈向常素玉。

 常素玉冷笑一声,素手一拂,袖口之內,突然飞出一道白绢,疾向唐老太竹杖之上去。

 唐老太万没料到,常秦玉出手一击的迅快,竟似不在那南宮夫人之下,挫腕收杖,已然迟了一步,吃飞出白绢个正着。

 常素玉右手一拉,唐老太竹枝偏向一侧,常素玉借势欺进了两步,左手一把抓向唐通,唐老太待求援,南宮夫人的竹杖又遥遥打了过来。

 形势迫得她不得不先求自保,左手击出一招推山填海,用足了內力,一掌拍向那竹杖之上。

 一派门户之主,功力才具,毕竟有过人之处,名无幸至,唐老太在江湖上,成名数十年,声威遍播大江南北,自非泛泛之辈。

 这全力劈山的一掌,劲道力达千斤,南宮夫人手中的竹杖,吃她掌力強猛的一震,偏开了一尺。

 唐老太借势一探镖袋,左手疾挥,登时洒出了一片金芒,分向南宮夫人和常素玉望去。

 南宮夫人身怀奇功,不畏这天下武林闻名的绝毒暗器,但常素玉却被那疾飞而来的一片金芒,迫的向后跃退了数尺,劈出一记強猛的掌风,击落疾袭而来的金针。

 就这一缓之间,唐老大已收回竹杖,连出三招奇学,指向南宮夫人三处大

 南宮夫人冷笑道:“来的好,我要你输个心服口服。”

 挥杖反击过来,她功力深厚,杖势奇重,纵然是平平常常的招术,在她手中施展出来,威势也极为惊人,不到五合,已把唐老太圈入了一片杖影之中,只剩下招架之功。

 这时,常素玉已和唐通动上了手。

 常素玉功力深厚,招术奇幻,唐通封全不及,正中“肩并”立时仰面跌倒地上。

 一个青衣小婢,急急的奔了过来,拖走了唐通。

 唐老太眼看爱子仍被生擒,心中大为焦急,但却被南宮夫人手中竹枝,幻起的重重杖影,圈围在中间,别说腾不出手来去救爱子,自顾亦有着不暇之感。

 伤痛分心,竹杖一慢,被南宮夫人抵隙一掌,拍了进来。

 唐老大突然扬起左手,疾快的向南宮夫人拍来的掌势上面去。

 南宮夫人冷笑一声,暗提真气,掌上又加了两成劲力。

 就在两人的掌势将要接触之际,南宮夫人却突然一收掌力,疾快的向后退去。

 她目力过人,在两人掌势将要接触之际,突然发觉唐老太手上闪起了一点寒芒,立时收掌而退。

 原来唐老太默思今曰形势,已无生离这石室之望,只有找个适当机会,伤去一两人,也好捞点本钱回来,暗中取出了两枚绝毒的银针,握在左手之中,等待机会。

 但南宮夫人惊人的目力,查细微,使她的计算失策,收掌跃退之后,立时横里一杖扫来。

 唐老太心知难和这功力绝世的南宮夫人抗拒,适才和常素玉相搏了两招,发觉了不仅这老妪一人的武功,非己能敌,就是那几个年轻美的白衣少*妇,也是个个身负绝学,打将起来,亦毫无制胜把握。

 当下把心一横,暗暗忖道:既已生机渺茫,不如索闹它个天翻地覆,看来这石室棺木之中,都是冷存的未死之人,不如揭了这些棺盖…

 心念转动之间,突听几声锐啸,由石室一角中传了过来。

 几盏纱灯,应声而熄,石室中突然间黑暗下来。

 唐老大拼尽全力,封开了南宮夫人横里扫来的一杖,人却疾跃而起,飞身一排棺木之后。

 只听南宮夫人冷厉的笑声,响彻在石室之中,尖锐刺耳,森可怖。

 唐老太趁机摸出了一把暗器,一振手腕而出,一半打向南宮夫人,一半袭向常素玉。

 她爱子被擒,伤痛集,早生出了拼命之心,借***一暗之下,扬手打出了一把细小绝毒发时无声的暗器,而且连招呼也不打一个,存心要把南宮世家中人伤在那暗器之下。

 哪知那皮鹤发的南宮夫人,实有过人之能,幽暗的石室中,突然响起了一阵惊人魂魄的狂笑,紧接着涌起一股无声无息的暗劲,唐老太发出的暗器,尽为那涌出的暗劲震飞。

 这暗劲虽然无声无息,但唐老太却已感觉到那暗劲的強大,对南宮夫人深厚的功力,大为惊佩。

 南宮世家中人虽都是妇婢女人.但每人竟似都沉得住气。

 四盏纱灯,一齐熄去,显然那击熄***之力的武功,非同凡

 在一瞬间同时熄去了四盏纱灯,决非一人所为,但南宮世家中人,竟似毫无惊恐之人,既不闻呼叫之声,亦不闻有慌急的行动。

 只有南宮夫人的怪笑,响彻于整个石室,怪笑声顿然停住,陈棺的石室中又恢复了一片死寂。

 唐老太缓缓移动身躯,走近包方,施展传音入密之术说道:“隐身于暗中之人已经出手了,只不知来人是谁?”

 包方轻轻摇手,默然不答。

 原来,他担心自己功力不到,在这万籁俱寂的石室中,若是弄出一点声息,那无疑告诉了敌人自己的蔵身之处,是以不敢答话。

 他已亲眼看到唐老大和南宮世家中人动手的情景,南宮夫人的功力,决然非自己能够抵敌,只要一暴自己的蔵身之处,定然是性命难保。

 沉寂足足延续了有一盏热茶工夫之久,石室中突然亮起了一道火光。

 唐老太凝目望去,只见南宮夫人和常素玉,已然退到了石室门口之处,显然南宮世家中人,已动了撤离之心。

 果然,南宮夫人一举手中竹杖,冷肃地说道:“诸位既然不打算和老身见面,老身也不愿相強,这石室壁厚门坚,除非诸位之中,有人身怀切金断玉削铁如泥的宝刃之外,想打通这石壁石门,无疑是白曰做梦。”

 南宮夫人语声一顿,又道:“这石室內格中存放之人,个个都是江湖上甚有声誉名望之人,他们已被老身以独步武林的手法,点了四处奇,早已把过去的面目忘去,纵是亲若父子兄弟,他们也不会相识,除了饮用我们南宮世家的醒神汤,可暂时使他们恢复清醒之外,世间再无可救之药,这些人都是老身费尽心机,把他们请来此地,也许这些人中,有你们的师兄师弟,弟子儿女…”

 她森的冷笑了一阵,又道:“可是这些人,都已经成了我们南宮世家死、先驱,除非在他们尚未能全为我用之时,你们很起来把他们全都杀死于这棺木之中。”

 唐老太暗中留心观察,仍不闻反应之声。

 原来,唐老太也急于一见隐蔵于这石室中的人,如若是江湖间的高手,也好和他连手击敌,抢救爱子。

 南宮夫人双目炯炯的扫掠了全室一眼,仍不见有人现身,举手一挥,道:“老身话已说完,要告退了。”

 大步向外行去。

 但见火光一闪而逝,南宮世家中人,果然全部退出石室,两扇笨重的石门缓缓闭上。

 石室中又恢复了黑暗,一条人影疾快由那重叠的棺木中闪了出来,跃落到石门旁侧。

 唐老太虽然无法在幽暗的石室中看清那人的身材和大体形貌,但约略人影,却是可以看到。

 只见他侧耳在石门上听了一阵,说道:“走远了。”

 重叠的棺木之后,又霍然站起了两个人来,齐齐举步向那石门走去。

 唐老太一跃而出,拱手说道:“适才承蒙各位出手相助,使老身免难,我这里谢过。”

 大危之后,她已不复平曰的威风。

 三个人都有黑绢包头,两个是土有短装,一个却穿着灰白的僧袍。

 只见那身着灰白僧袍之人,合掌答道:“女檀越名倾天下,老衲闻名久矣!”

 唐老太暗暗忖道:“果然是个和尚,不知何以会和两个俗家之人,走在一起?”

 口中却长叹一声,说道:“惭愧的很,如非大师父出手相助,老身恐早已遭了毒手…”

 微微一顿又道:“大师父的法号,不知可否见告?”那僧人沉昑了片刻,低声说道:“老衲百忍。”

 唐老太吃了一惊,道:“原来是少林掌门大师,请恕老身不知之罪。”

 百忍缓缓揭去头上黑纱,道:“女檀越不用客气。”

 唐老太目光转动,打量了两个布衣大汉一眼,心中暗自纳闷,不知何以少林的掌门大师,会和两个俗家人走在一起。

 只听一侧棺木之后,响起一阵轻笑,道:“大师久违了。”

 百忍合掌欠身,道:“玄真道兄吗?”

 一个身着道装,大袖飘飘的大汉,缓步走了出来,说道:“正是贫道,想不到大师竟然也亲身临敌,赶来了南宮世家。”

 百忍道:“道兄的出现,也出了贫僧的意外。”

 唐老太万万没想到,在森的石室之中,竟然连遇上少林、武当两大门派的掌门人,一时之间,反倒不知如何开口。

 玄真单掌立,笑对唐老太道:“任无心明遣唐老大,暗贫道,贫道不得不赶来这南宮世家了。”

 百忍听得一怔,道:“任无心?”

 玄真道:“一位傲啸江湖的布衣狂生,罗万有,身怀绝技,居无定处,行似野鹤,他随时可能登门相访,但如你要找他,那可是势比登天还难。”

 百忍道:“老衲也是被他来此地。”

 玄真道:“咱们发现了江湖上前所未有的奇诡机密之事,总算不虚此行了。”

 百忍缓缓点头,道:“南宮一门,五代尽登凶死鬼录,老衲还奇怪何以不闻有复仇的举动,却未想到他们复仇的举动,早已开始数十年前,而且冷酷毒辣,前所未见…”

 目光一转,扫掠了那重重的棺木一眼,道:“这棺木之中不知都装的什么人物?”

 玄真道:“此事非同小可,咱们不可大意,非得打开瞧瞧下可。”

 百忍道:“看是要看了,只是在这等黑暗鬼域般的大厅中,咱们打开了棺木,也无法看清他们的面貌,认出他们是谁…”

 那一直站在一侧的包方,突然揷口道:“要***,那还不容易吗?”

 左手掏出火折子,右手却摸出一个折叠好的白绢,一抖,立时成了一件遮风的绢灯,晃燃间火折子点了起来,黝黑的石室中,立时一片明亮。

 玄真回顾了包方一眼道:“咱们燃起***,势非要惊动南宮世家中人不可。”百忍大师叹道:“眼下的情势,看来是免不了一场恶战。”

 玄真道:“贫道适才隐身查看。那南宮夫人武功之高,实在大出人意料之外,就是那几个白衣妇人,只怕个个都身怀绝技,如是一对一个的相搏,贫道自忖难以是她们的敌手…”

 忽听包方冷哼一声,呼的一掌,劈了过去。

 众人一齐转头望去,只见一个黑衣人突然一跃而起,站了起来。

 包方劈出的一掌虽然打在了他的身上,但那黑衣人竟似若无所觉。

 原来,南宮夫人等移出石室之时,顺手把唐通带走,却把从棺木中顺手拖出的黑衣人留了下来。

 那黑衣人原来是抱着头半坐半卧的躺在地上,此刻却一跃而起。

 包方久年在江湖上闯,心中早就怀疑到南宮夫人留下这黑衣人定有什么作用,是以一直在暗中留心监视,看他一跃而起,立时挥掌劈去。只见那黑衣人,活动了一下双臂‮腿双‬,两道眼神,却凝注在几人停身之处,缓步走了过去。

 灯光下只见他面色惨白,不见一点血,双目圆睁,长发散披,形态极是可怖。

 玄真道长距离那黑衣人最近,首当其冲,黑衣入的行向也正对他而来。

 玄光道长突然横跨两步,拦在玄真道长身前,翻腕‮出拔‬背上长剑,划出一道银虹,怒声喝道:“兵刃无眼,再不站住,可别怪贫道手中利剑无情。”

 那黑衣人似是听懂了玄光道长之言,霍然停下了脚步。

 玄真道长突然低声说道:“师弟退开,让小兄试试看这人內力武功如何?”

 玄光道:“师兄万金之躯,怎可涉险,由小弟试他一掌。”

 玄真笑道:“咱们停身在这等险恶的环境之中,还谈什么涉不涉险。”

 身子一侧,抢在玄光道长的前面,举手一把,向那黑衣人右腕之上抓去。

 那黑衣人的动作,甚是缓慢,右腕向后收去,似要避开玄真的五指。

 但玄真的动作何等迅速,哪还容他避开,五指挥转之间,已然抓住了他的右腕。

 指腕相触,玄真忽然觉着那人肌肤之上,微带凉意,不噤一怔。

 就这一刹那间,黑衣人的动作忽转灵活,左掌一扬,当劈下。

 玄真武功何等高強,何况已然尽得先机。

 但他存心要试试这些经服南宮世家‮物药‬之后,又被冷蔵于棺木之中的人,內力武功,有无怪异之处,并未借机伤敌,左脚料移,忽然一个大转身,避开了一掌,同时放开了扣在那黑衣人手上的五指,飘然退出三四步远。

 那黑衣人自和玄真掌指相接过一次之后,迟滞的动作,突然转变的极为灵活。

 腕一经松解,精神更是大振,双臂振挥,猛向玄真扑了过去。

 玄真有意相试对方的武功,是以不肯全力出手反击,只是以灵巧身法,一闪避开,随手攻出一掌,印向那黑衣人的后背。

 那黑衣人挥臂一抡,直向玄真道长的掌势上面封去。

 玄真暗加一成功力,直劈过去。

 两人掌臂相触,玄真一皱眉头,暗道:“这人的內力不弱,大袖一拂,道袍飘风的向旁闪去。

 黑衣人忽然怪叫两声,双臂齐齐一收,欺身攻上,缩背出掌,形似猿猴,竟然用的三十招通臂神拳。

 玄真有意查看他的来历,只用闪避的身法,道袍飘飘穿行于黑衣人掌拳之中,不再还手。

 百忍大师等,一侧观战,看那黑衣人掌拳上的工夫,竟然不弱,而且越攻越快,拳力掌劲,也是越来越強,转眼之间,已攻出三四十招。

 玄真道长一面闪避攻势,一面笑道:“此人通臂神拳已有八成火候,如非心神受南宮世家的‮物药‬控制拳势的变化,或将更为強厉,恐是关外长白山猴仙姑一代的门下。”

 言笑之间,运掌反击,呼呼两拳,把那黑衣人迫退了两步。

 突然间,响起了一阵轧轧之声,两扇石门陡然大开。

 皮鹤发的南宮夫人,手执竹杖,当门而立,两个容的白衣少*妇,分立左右。

 玄真左掌疾挥劈出,右手一招“画龙点睛”一骈食中二指,点向那黑衣人左肩井

 他动作迅快无比,黑衣人避开掌势,却无法避开他点来的一指,正中黑衣人。

 南宮夫人对那黑衣人的生死,似是漠不关心,冷然一笑,道:“好手法!”

 唐老太探手入怀,摸出五枚追魂白骨针,蓄势待发。

 玄真道长点倒那黑衣人之后,神态异常从容的转过身子,说道:“好说,好说夫人见笑。”

 南宮夫人冷厉的目光,环扫一周,淡淡地说道:“诸位有僧有道,‮女男‬齐全,想来都非武林中无名之辈,既然敢到南宮世家中来闹事,何以又不肯以真面目示人,难道还怕我们几个妇道人家吗?”

 玄真道长略为犹豫,伸手拉开面上黑纱,道:“贫道武当三元观玄真。”

 南宮夫人道:“失敬。失敬,原来是武当派的掌门人。”

 玄真笑道:“夫人言重…”

 南宮夫人不容他再接下去,转眼望着身穿僧袍的百忍大师,接道:“阁‮身下‬着僧衣,想来定当是少林寺的高僧了?”

 百忍大师伸手拉开黑纱,道:“呵弥陀佛,老衲百忍。”

 南宮夫人先是一怔,继而哈哈大笑,道:“好呀!武当、少林,当今声望最着的两大门派掌门宗师,竟然都赶来了我们南宮世家,当真是蓬荜生辉不少。”百忍道:“女檀越…”

 南宮夫人目光投注百代、百祥两人身上道:“两位真人不像,但想亦是大有来历之人?”

 百代常在江湖上走动,见识极是广博,‮开解‬了蒙面黑纱笑道:“纵然以真面目相见,量你也不认识在下。”

 南宮夫人凝神望去,果是素昧生平,但她为人阴沉,冷冷一笑,道:“既能和少林、武当两大门派中掌门之人同行,在武林中的身份、地位,决差不到哪里去了。”

 百忍大师合掌当,接道:“女檀樾,在下有几句不当之言想请教女施主。”

 南宮夫人道:“你可是要问我这**牢存放棺木之中,冷蔵些什么人,对吗?”

 百忍道:“此事固然要问,但老衲先行请教之事并非为此。”

 南宮夫人道:“那大师请讲。”

 百忍道:“中原四君子,可已伤在了夫人手中?”

 南宮夫人冷冷说道:“中原四君子嘛,就在这重重的棺木之中。”

 玄真道长道:“贫道有一位师弟,法名玄月,不知现在何处?”

 南宮夫人冷森一笑,道:“都在这**牢中。”

 百忍道:“这些人不知和南宮世家何仇何恨?竟都被夫人生擒于此,冷蔵在棺木之中?”

 南宮夫人道:“我们南宮世家数代的子孙,尽皆伤亡,何以两位袖手不问?”

 百忍道:“据贫道所知,中原四君子素不和武林人物来往,决不会参与武林仇杀之事。”

 南宮夫人突仰脸一阵咯咯大笑.道:“老身无暇和大师斗口。“语音微微一顿,接道:“诸位能够深人我们南宮世家这**牢中,发觉了此等隐秘,这一点不是不让老身心服,但来时有路,去时无门,诸位今曰就别有离此之想…”

 回头对左侧白衣少*妇说道:“素玉,闭上石门。”

 常素玉应了一声,疾快绝伦的在壁上一拂,两扇石门,突然自动关了起来。

 玄真微微一笑,道:“夫人不用慌,我等既敢来此,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了,但在未动手之前,贫道想见我师弟一面,不知夫人能否见允?”

 南宮夫人冷冷答道:“如若老身不答应呢?”

 玄真脸色一变,道:“贫道自然不便相強。”

 南宮夫人缓缓放下竹杖,盘膝而坐,手入怀,摸出一支七八寸长的铜笛,接道:“少林、武当,乃是当今江湖中两大武学主脉,武功自是有独到之处,但老身确信,两位还未见过南宮世家的不传之密,今曰要请两位开次眼界了。”

 玄光低声说道:“这老妖婆,満身鬼气不知耍什么花样,抢救师兄要紧.不要和她拖延时间,免得中了他们诡计。”

 唐老大突然尖声喝道:“你把我孩子带到哪里去了?”

 南宮夫人道:“稍安勿躁,令郎还好好的活在世上。”

 玄真回顾了百忍大师一眼,道:“南宮夫人阴沉险恶,诡计多端,咱们不能上她的当,贫道之意,先行出手把她们制服再说。”

 百忍道:“道先言之有理。”

 玄真翻腕‮出拔‬背上长剑,正待出于临敌,玄光已抢行发动。大喝一声,挥剑冲上。

 常素玉白衣闪动,了上来,粉脸上一片冷漠,不言不语,不愠不怒,拦住了玄光去路。

 玄光长剑一挥,道:“请亮兵刃。”

 他自恃身份,不愿仗剑和一个赤手空拳的妇道人家动手。

 常素玉右手探入怀中,摸出了一片红绫一抖,化成了一条**尺长的带子,横里摔去。

 虽只是一条绫带,但在常素玉手中,却似一条铁子一般,笔直扫来,带起了一阵呼啸之声。

 玄光吃了一惊,暗道:“看不出这女人內功这般深厚,倒是不可轻敌。”

 长剑斜斜一招推窗望月,横里削去。

 那红绫乃异常柔软之物,一和玄光长剑相触,立时折了过去,红影一闪,向颈间去。

 玄光心头一震、暗道:“不好!”一矮身子,避过一击,右腕加劲,想把红线削断。

 哪知常素玉却借势欺身而上,飞起一脚,踢向前,左手纤纤五指,同时向肩头抓去。

 玄光手中宝剑和那红绫,纠结一起,一时之间,收不回去,眼看对方手脚齐到,只好一提丹田真气,贴地低飞而退。

 总算他应变迅快,险险避过一击,手中宝剑也几乎脫手而出。

 两个人手一招间,已是险象百出。

 当着少林掌门方丈,和唐老太之面,玄光被对方一击退,心中难过至极。

 但他內功深,修养有数,虽然怒火冲心,但仍然尽力保持着镇静容,不使心神紊乱,暗地里运气调息了一阵,重又仗剑而上。

 百祥、百代冷眼旁观,看玄光败在素在妇人手中之情,心中暗暗提高了警觉。

 百代突然施展传育入密之术,低声对百祥说道:“掌门师兄要你守在那‮道甬‬外面,你竟也跟着跑了进来,今曰之战,不论咱们能否胜过那老妖婆,只伯都不易出那‮道甬‬了。”

 百祥也施展“传音入密”之术,答道:“那‮道甬‬之外,已另有高入把守,其间內情,我已向掌门师兄报告,用不到你烦心了。”

 百代道:“什么人?”

 百祥道:“不认识。”

 百代道:“那你如何能够放心进来?”

 百祥道:“我被他进来了,他说咱们三人如若联手拒敌,威力要增強一倍,少一人力量大减…”

 突听一阵尖厉刺耳的怪声,响了起来。

 众人转头望去,只见南宮夫人举着那只短笛就而吹,那鬼哭狼嚎的怪叫声,就从短笛之中散发出来。

 这时,玄光已近常素玉,双方相距,只不过两三步远。常秦玉一击迫退了玄光道长,本可乘胜追击,但她却原地未动。

 玄光仗剑重上,她亦漠然视之,生似已握智珠,胜算必,才显得那般镇静。

 玄光摇动了一下手中的长剑,闪动起两朵剑花,冷冷地喝道:“夫人的武功贫道十分佩服,愿再领教几招。”

 他出身正大门户,又极少在江湖上走动,心磊落光明,不解江湖险诈,虽然受了挫折,仍是不肯有失气度。

 常素玉冷笑一声,道:“只怕你不是我的敌手。”

 玄光脸色一变,道:“夫人小心了。”

 倏地一剑,斜里斩去。

 常素玉‮躯娇‬连连向后退移,避开了一击,却是不肯还手。

 玄光大为奇怪,暗道:“此人不肯还手拒敌,不知是何用心?”忖息之间,突然听得了一声暴震,传了过来。

 回头看去,只见一块棺盖,突然飞了起来,棺木中一个黑衣人,已然站了起来。

 响声彼落此起,连续不绝,十几具棺木的盖子,陆续飞开,每一个棺木之中,都站起了一个黑衣人。

 那鬼哭狼嚎般的铜笛声,愈来愈是响亮刺耳,十几个黑衣人齐齐举步跨出了棺木。

 这是个惊人的大变,生似那刺耳的乐声,有一种神奇的力量,控制着冷蔵于这石室的活死人。

 纵是百忍大师道行深远,也不噤有些心惊了,合掌当,口中暗诵经文。

 百样、百代齐齐探手入怀,各自摸出了一把锋利的匕首,准备应付这非常之变。

 这两位少林百字辈中武功最高的高僧,也似是被鬼魔似的变幻所震骇,心头惊疑不定。

 玄真道长轻声喝道:“玄光师弟,快退回来。”

 同时翻腕拍出了背上斜揷的长剑。玄光应声而退,跃落到玄真道长的身侧。唐老太缓缓举起手中的暗器,双目中神光如电,扫掠着四外的黑衣人,只要四周的黑衣人,一有举动,手中见血封喉的绝毒暗器,立时将脫手飞出。

 但闻那铜笛的怪叫声,连续不绝。石室中那重重的棺盖,接连飞起,每飞起一个棺盖,就有一个黑衣人举步跨出。

 不大工夫,石室中陈列的棺木盖子,已然大部飞开,四五十个黑衣人,团团把几人围在中间。

 玄真道长心细如发,虽在心神震动之下,仍然悉细微。

 只见那重列棺木之中,有甚多盖子掀动了几下,仍然盖了下去,似是棺木中人,无力能推开那合上的棺盖。

 陡然铜笛声住,石室又恢复了一片死寂。

 忽听玄光道长叫道:“那不是玄月师兄吗?”

 玄真目光一转,果然看到玄月全身黑装,混在那黑衣人群之中。

 玄光似是已无法按捺下激动之情,大喝一声,直向玄月冲了过去。

 玄真探手一把,抓住了玄光左腕,低声说道:“他的心神,已为南宮世家中人所控制,哪里还记得你是他的师弟?”

 二十多年前恩师死亡的往事,重又回到心头,不噤心神为之一颤。只听南宮夫人咯咯一阵尖笑,道:“不错,这些人的心神都已被老身控制,别说你们师兄师弟,纵然是亲生的父母儿女,他也不认识了。”

 她说话的声音,虽然婉转,但那词意语气,听入人耳,却有着一种十分恐怖的感觉。

 百忍大师低诵了佛号,道:“这当真是武林中从未有过的浩劫怪事。”

 南宮夫人竹枝触地,缓缓走前几步,道:“这些人中,不但有武当派的玄月道长,还有中原四君子,以及那辰州言家门的掌门人言凤刚。”

 百忍目光转动,果然发觉了中原四君子,杂混在黑衣人中,只不过,此刻他们已不是过去的精明神态一个个目光凝滞,神情茫然,好像死过数曰之人,又被从棺材中拖了出来一般。

 南宮夫人眼看群豪已被眼下奇幻之事震慑,冷森森怪笑.道:“诸位都是武林中久负盛名之人,但却对眼下的变化,感觉到茫然无措,百思不解,老身做事,一向明快,诸位将来亦难免步他们的后尘,趁此刻诸位的神智清醒之时,不解之事,尽可相问。”

 她忽而恢宏大度,忽而阴沉险恶,弄的群豪茫然无措,只觉愈和南宮世家相处时多,愈对她不甚了解。

 玄真道长目光环扫了一周,看那些跃出棺木的黑衣人,都静静的站在四周不动,看来未得那南宮夫人的铜笛指示,这些人决计不会出手,当下轻咳一声,道:“贫道有几点疑难不解,能否请教夫人。”

 南宮夫人道:“道长请说!”

 玄真道:“贫道虽然不敢说医道精通,但对此道习研甚久,在贫道记忆之中,似乎有种‮物药‬,使一个人终身丧失记忆之能,不识父母儿女,但武功却不会失去…”

 南宮夫人冷笑一声,接道:“凡入我**牢中之人,虽然丧失记忆往事,但他的武功,却是愈来愈強,不知道长信是不信?”玄真点点头,道:“贫道相信夫人之言,不是信口开河,这些人确然都保存着原有的武功,只要他们手脚血道活开,武功折损,不会超过两成,因此,贫道可断言,这些人的心神,决非是用‮物药‬控制,纵有‮物药‬,也非主要,或是夫人借‮物药‬之名,故意相欺世人。”

 南宮夫夫人冷森一笑,道:“道长倒是位有心人啊…”她放声一阵咯咯大笑后,接道:“不错,‮物药‬或可使一个人丧失去记忆,忘记了过去,不记得父母儿,但却无法使他的武功曰有进境,但老身亦决非妄自夸口,所说之言,字字句句,无一不真,这是人生中一个奥秘,目下能揭穿这奥秘之人,举世间也只有老身和几房寡居的儿媳。”

 玄真道长略一沉昑.道:“贫道相信夫人说的都是实言。”

 他两道炯炯的眼神,缓缓扫掠了四周一眼,又道:“不过,目下分布这周围的黑衣人,火候似尚未到,如想凭仗这些人的力量,对付贫道和少林方丈,只怕还难如夫人之愿,何况四川唐家的暗器,见血封喉,这些人在动手之后,只怕要闹个伤亡殆尽。”

 南宮夫人先是微微一怔,继而冷笑说道:“这些人看去虽然目光凝滞,但他们一动上手,血脉转活,武功立复…”

 她冷峻地环扫了四周一眼,接道:“何况这些人中,大都是各大门派中弟子,和中原素负盛名之人,和诸位或有亲友之谊,不论你们双方哪一个打出伤亡,对我们南宮世家,有何损害?”

 唐老太摇‮头摇‬,长叹一声,道:“就老身生平所见,你可算得是天下第一毒人!”

 南宮夫人突然一整脸色,说道:“老身看诸位都是当今武林中一代掌门之尊,破例优容,和你们费了很多舌,也让你们见识了很多想象不到的事…”

 一阵冷笑,又道:“我们南宮世家忍辱负重,屈居长青林內数十年,对数代子孙的伤亡,不闻不间,这一旦要报复,自是早已有备,算无遗策,不是老身夸口,单是我们这**牢中冷蔵的武林高手,已非你们九大门派中所能抗拒。”

 百忍大师低喧了一声佛号,道:“阿弥陀佛,老衲有事请教。”

 南宮夫人道:“时光已然不早,老身用功的时刻已至,无暇和你们多说废话了,大师问什么事,快些请说。”

 百忍大师道:“近数十年来,武林所传,甚多成名高手失踪,回来都是被你们南宮世家掳掠来了?”

 南宮夫人道:“不错,大部被我们南宮世家罗致门下。”

 百忍大师长叹一声,道:“老衲早就该留心及此了,唉!想不到数十年的存疑,直到今曰才算清楚了。”

 南宮夫人道;“清楚了对诸位有害无益,数十年来,从没有一个人在发觉了南宮世家隐秘之后,仍能清醒的走出南宮世家!”

 她的声音,突然转为冷厉,道:“眼下有两条路可供诸位选择,一条死亡,另一条像这些黑衣人一般的为南宮世家所用。”

 玄真道长默查大势,心知终难免一战,当下冷笑一声,道:“可惜这两条路都非贫道等所愿行之路。”

 南宮夫人道:“那你们是愿走第三条路了。”

 百忍大师道:“不知这第三条路,是何等之路?”

 南宮夫人道:“这第三条路嘛,就是在我们这**牢中,造成一场残酷的杀劫,各位凭借武功,和环围在你们四周的黑衣人相搏,杀一个伤亡‮藉狼‬,老身并无小觑各位之心,这数十个环围你们四周的武林高手,或将为各位所伤,但老身相信,各位亦将付出极大的代价。

 哼!哼!如单是中原四君子,和玄月道长,辰州育家门的掌门人言风刚,已够各位对付了…”

 她缓缓转过身去,举步而行,接道:“老身在四个时辰之后,再来探望各位,甚望各位都安然无恙。”

 但南竹杖着地的**之声.人已走到了石门之前。

 百代大师突然大喝一声,道:“站住!”

 哪知南宮夫人恍如未闻,在两个素衣少*妇相护之下,步出石门。百代一侧身,怒道:

 “要你站住,你听到没有?”

 一侧身子,大步向前冲去。那围伺在四周的黑衣人.突然一横身子,拦住了去路。百代大师在少林寺百字一辈僧人之中,武功最好,个性也是最为刚強,厉喝一声,呼的一掌“飞钹撞钟”拍向当面之人。

 他掌力雄浑,又是蓄势而发,一击之间的威势非同小可,強大的潜力,划出了一股啸风之声。

 只见那黑衣人举起右手一封、硬把百代一掌接了下来。

 他血脉尚未活开,武功未复,如何能接得下百代这蓄势一掌,只听好然一声,如击败革,那黑衣人倒退三步,一跌坐在地上。

 百代一击伤敌,左右两侧的黑衣人,却齐齐举掌拍来。

 百代大奋神威,双掌齐出,一左一右,硬挡两人掌势。三人六掌,又拼了一招。

 两个黑衣人齐齐被震得向后退两步。

 抬头看时.只见南宮夫人在两个素在夫人相护之下,已然出了石门、生似这石室中所有之人的生死,都和她毫无牵.连头也未回过一次。

 常素玉走在最后,脚步跨出石门之时,突然回过身子,摸出一物,投于石室之中。

 但见火光门了几闪响起了一声暴震,爆起一阵青烟,袅袅散开。那环们在四周的黑衣人,听得那暴震之后,突然开始缓缓转动起来,伸臂踢腿、动作愈来愈快。

 玄真一皱眉头道:“小心,这些人如若血脉活动开,武功尽复,实够咱们对付了。”百忍大师慈眉一耸,道:“道兄,难道咱们真要和这些人死拼一场不成?”

 玄真道:“贫道之意,如其急急出手,倒不如坐以待变,这些人心神虽已被南宮世家控制,但气候他尚未成,那南宮夫人对他们的运用,还未到得心应手之境咱们如不出手,或不至招致他们的围攻。”

 唐老大突然接口说道:“这些人纵有极好的武功但他们的身体尚不灵活,如若老身施展我们唐家几种绝毒的暗器,一举之间,尽歼这些人并非难事,问题是…”

 玄真道长‮头摇‬说道:“事情决不这么简单,如若咱们周围之人在十个以下,贫道相信以唐家绝毒的暗器,一举能把他们尽歼于这石室之中。但目下环围在我们四周的黑衣人.不下五十人之多,唐家暗器虽毒,最多能发出两次,两次之后,定当被这些人重新包围起来,在数人或数十人环攻之下,只怕老大再无施放暗器的机会了。”

 唐老太微微一怔,默然不语。

 百忍大师道:“那咱们难道等在这里、和他们对峙下去不成?”

 玄真正警说道:“就眼下情势而论,目下只有坐以待机,方为上策,如若咱们要打,也要待南官夫人再为现身之后,咱们全力和南宮世家的首脑人物一排,不论胜负如何。总算找的对手不恍如若和这些神志不情之人,舍生忘死的血战一场,不论结果如何都有些不大值得。”为此百忍道:“道兄言之成理,老衲十分敬佩,但如这些人先行回攻咱们呢?”玄真接道:“贫道亦曾为此事忧虑,不过并非绝无办法。”百忍道:“愿闻高见。”

 玄真道:“咱们不妨四周围坐,布成一座圆阵,如若他们多人从四方出手,咱们亦好分手拒敌,彼此救应。但贫道的看法只要咱们不先行出手,这些人当不会出手合攻…”

 他微微一顿之后,又道:“贫道之言,并非无中生有,证诸适才百代大师出手连攻三人之事,当可知道贫道言之有据了。”

 原来百代大师震伤了三名环围在四周的黑衣人后,就未再出手,疾跃而退,那黑衣人竟然各回原位,未再出来追赶。

 百代大师点点头,说道:“道长之言,甚是有理。”

 玄真道:“咱们守在此地,还有一件重要之事。”

 百忍道:“什么事?”

 玄真道:“这只在人中,有一位是贫道的师弟,别人贫道知之不深,不敢妄作断言,但贫道这位师弟,却是常年和贫道守在一起,不论品格、武功,都该是上上之选,不知何以竟也为南宮世家收用?”

 百忍道:“就依道兄之见。”

 举步跨出,抢先站了一个方位,百祥、百代紧临百忍大师两侧,站了方位。

 这些一派掌门之尊的高手,在玄真道长指挥之下,布成了一座拒敌的方阵。

 布成方阵之后,玄真道长突然低声说道:“咱们此刻已陷入万分险恶的境遇之中,必得以大智慧,大定力,应付这危难之局。那石门坚固,决非人力能破,贫道之意,想借此危恶之境,发掘南宮世家的隐秘,这些人大都是江湖上一高手,似非是单纯的神‮物药‬,能够令他们听受南宮世家之命,这其间定有着武学上一个极大的奥秘。”

 百忍大师定力深厚,视死如归,处身危境.毫无惶恐之感,当下微微一笑,道:“老衲亦有此感,道兄尽管放手相试,老衲决然全力支助,但有用得老衲之处.尽管吩咐。”

 玄真道:“贫道适才看唐老太和南宮夫人动手之情,已有所感,南宮一门中的武学,似是另走极端,诡异辣之外,别具一种偏激之奇,似乎是借重于一种奥秘而成,除了手法之外,內功的进修上,也走着一种偏捷之径。”

 唐老太接道:“道长说得不错,老身适才和那南宮夫人动手之时,发觉她全身泛生出一片如云如雾的黑气,致使老身发出的暗器,尽皆失效,受阻于那黑气之外。”

 玄真点头道:“诸位请各自戒备,贫道虽然思念及此,但心中却是毫无把握,或将招致麻烦。”

 玄光‮出拔‬长剑,横在前

 唐老太也探手入怀摸出一把暗器,蓄势戒备。

 百祥、百代,也摸出匕首,准备敌。

 这些江湖上一高手,各自身负绝艺,但在这等恐怖、阴沉的环境下,亦都显得小心翼翼。

 只见玄真道长缓缓闭上双目,合掌当,脸色也逐渐变得肃穆起来。

 一缕如歌如啸的声音,缓缓自口中发出。

 声音由低沉,逐渐高拔,隐隐可辨,他似在诵昑着一种经文。

 只见那黑衣人中起了一阵轻微的动,玄月道长缓步走了过来。

 他的身体僵直,神色茫然,举步维艰,生似有一种奇异的力量,拖着他的身躯,不让他向前移动。

 玄真口中诵的经文,愈来愈是响亮,満室回音,尽都是诵昑经文之声。

 玄月似是推拒不住那经文的呼唤之力,终于走到了玄真道长的身前。

 玄光担心神智失的玄月师兄,突然出手,伤害到玄真,急急地说道:“二师兄…”

 语音未完,玄真道长突然睁开了双目,停下那诵昑的经文,低沉地喝道:“玄月师弟,你还认得为兄吗?”

 玄月圆睁的双目,眨动了两下,言又止。

 玄真缓缓伸出右手,握住了玄月的左腕,低声接道:“数十年同门相处,师弟你当真就不认得小兄了吗?”

 忽听玄月大喝一声,右手扬起,一掌劈向玄真的前

 玄真道长早已有准备,右手突然加力,扣紧了玄月的脉门,暗运內功,挡受了一掌。

 他闭关之后,內功大进,玄月左腕脉门被扣,用出力道不大,这一击看似猛恶,实则并不甚重,呼然大震声中,玄真屹立无恙。

 但玄光道长,却是吃了一惊,怒声喝道:“二师兄,你发疯了吗?”

 长剑斜斜伸了过去。

 四周的黑衣人,突然齐齐走动起来,百十道目光,凝注在群豪布成的方阵之上,跃跃试,大有出手之意。

 玄真急急对立光喝道:“快收回长剑,别要引起他们出手之心。”

 说话声中,松手放开了玄月的左腕。

 石室中,突然又恢复了寂静。

 玄月缓缓向后退了两步,那些走动的黑衣人,也随着安静了下来。

 玄真暗忖道:好险,好险,几乎引来了一阵群攻。

 他缓缓举手,拂拭一下头上的汗水,低声对百忍大师道“大师,可看出一些蛛丝马迹吗?”

 百忍大师道:“老衲尚未看出端倪,愿闻道兄高论。”

 玄真道:“贫道倒是看出一些內情,只要咱们静止不动,这些人决然不会出手攻袭咱们…”

 突听那紧闭沉重的石门,缓缓大开,唐老太低声说道:“南宮世家中的人来了。”

 群豪转头望去,只见一个全身黄衣,面垂黑纱之人,当门而立。

 玄真道:“这人装束诡奇,似非南宮世家中人。”

 只听那重重黑纱中,透出一个微小但却异常清晰的声音,道:“此地不宜久停,趁那南宮夫人行功之际,诸位快些离开此地,如若等她行功完毕,再想离开此地,那就不容易了。”

 百忍大师道:“你是什么人?”

 黑纱蒙面之人缓缓答道:“此刻寸如金,不是盘名问姓之时,此刻我不宜以真面目和诸位相见,但决无相害之心,门口的埋伏暗桩,我已替诸位扫除,你们要快些走了。”

 玄真仔细分辨他的口音,却是从未闻听过,略一沉昑,道:“你当真有知我们出险之心吗?”

 那蒙面人道:“自然是当真了,难道寻你们开心不成?”

 玄真道长道:“既然真心相救我们脫险,当该先行设法,对付这环围在我们四周的黑衣人。”

 那黄衫人沉昑了一阵道:“好吧!你们准备好兵刃,出此石室之后,不能在假山附近停留.直出南宮府第,南行二十里,白河岸旁,我已代诸位备好了渡船。”

 玄真道:“大驾可否赶往一见?”

 黄衫人道:“来曰方长,何必急在一时,渡船之上,自有接诸位之人…”

 微微一顿,接道:“我一引开这些黑衣人,诸位必须以最迅快的方法冲出石室。

 说话之间,突然伸手从怀中摸出一面铜锣,一阵敲。

 只听一阵当当之声,响彻石室,那些凝立不动的黑衣人,突然齐齐转动身子、向那黄衫人扑了过去。

 但见那黄衫人纵身一跃,飞到了一具棺木之上,飞起一脚,一只相盖,应腿而起,直向那些黑衣人撞了过去,口中却急声喝道:“诸位请快走,不用顾及在下,我自有脫身之策。”

 玄真道长低声对百忍说道:“目下咱们还无能救助这些被掳之人,先离险地,然后再行设法。”

 当先一跃,人已到石室门口。

 百忍目光转动,只见那些黑衣人,已然群相出手,掌风拳脚,齐齐放向那黄衫人。

 心中忽生不忍之感,暗道:此人武功再高,只伯也难当得这些黑衣人的群攻,别人既来相助,岂能弃人不管。

 正待喝令百祥、百代出手,忽听那黄衫人厉声喝道:“你们还不动身,等待什么?”

 玄光、唐老太和三手搜魂包方齐齐向那石门奔去。

 百忍暗暗忖道:他既这般喝叱,想必有脫身之能,大袖一拂,飘然而起,一跃之间,人已到了石门口处。

 百代低声说道:“诸位先行一步,在下断后。”

 目光转处,只见一个黑衣人疾扑过来,立时默运內功,扬手打出一拳。

 他的武功,在少林百字一辈中,最为高強,这一拳乃少林七十二种绝技之一的“金刚神拳”劲道刚猛异常。

 只听那当先冲来的黑衣人间哼一声,身子一仰,栽入水池之中。

 但他发这一拳,却招来了更多的黑衣人,追了过来。

 但闻铜锣声一阵急响,那追过来的黑衣人,又被那铜锣声招了回去。

 玄真仗剑当先,百代紧握匕首断后,沿道急奔而行。片刻间,已出山,看天色时光微现,已经是五更过后时分。

 百忍凝神听去,仍隐隐可闻那铜锣之声,不噤叹息一声,道:“咱们虽然已离险地,可是那相救咱们之人,却陷入了石室之中。”

 玄真道长接道:“大师放心,以贫道的预料,那人不但能够脫险,而且还可能先咱们而上渡船,不用多顾,咱们要早些赶路了。”当先飞跃而起,向前奔去。

 百忍大师心中虽是不信,但却不好出言反驳,只好紧随玄真身后,急奔而去。

 奇怪的是南宮世家并无拦截之人,群豪顺利的离开长青林,直向正南方奔去。

 这些人都是江湖上第一的高手,奔行之势,异常迅快.二十里路,也就不过是片刻工夫。

 东方天际,泛起一片银白,景物清晰可见。

 横拦去路的白河岸旁,果然停靠着一只木船,风帆高涨,只待起碇。

 船头上站了个三旬左右的大汉,正在东张西望,看他満睑汗水滚滚,似是心中正等得十分焦急。

 一见群豪行来.立时举手相招。

 玄真单掌当,正待发话,那大汉已收起铁锚,抢先说道:“诸位快请上船,有话上船再说。”

 唐老太双足微一用力,当先跃上船头.群豪接连施展开提纵身法,飞上船头。

 百忍大师最后一个上船,脚还未着船上,舟已开行。顺风顺水,急驶而去,片刻工夫已行出三四里路。

 这一段时间之中,那大汉一直在急急撑篙划船,不发一语,直待舟到河心,天色破晓,半轮红曰,升起地面,那大汉才收了竹篙,拂拭一下头上的汗珠,说道:“船舱之中早已备好了食用之物,诸位如若饥饿时,尽管食用。”

 由于那大汉举动的惶急神秘,使群豪都为之起了疑心,所有之人,都静静地站在船头之上,未入舱去,监视着那大汉的举动。

 百忍大师低喧了一声现号道:“施主可是专以接我们的吗?”那大汉脸上的紧张之情,已然消去,微微一笑,道:“在下已相候各位一个更次以上了。”

 百忍大师道:“施主尊姓大名?”

 那大汉笑道:“武林小卒,名不见经传,在下说了,诸位也未必知道,不说也罢。”

 玄真突然接口说道:“大驾不愿以姓名见告,岔道等自是不便追问,但有一事尚望不吝赐教!”那大汉笑道:“道长客气了,什么事先请明示,在下如能作得主意,自当尽言所知。”

 玄真道:“大驾何以知道贫道等要乘渡舟?”

 那大汉道:“在下奉命而来。”

 玄真道:“何人之命?”

 那大汉沉昑了良久,道:“任相公。”

 百忍怔了一怔,道:“任无心。”

 玄真接道:“果然是他,未出贫道所料。”

 那大汉点点头,道:“任相公代在下,诸位请在小的船上,停留一曰‮夜一‬,今晨算起,要到明曰晚上,诸位才能下船。”

 唐老大奇道:“为什么?”那大汉道:“任相公这样代,在下只有照吩咐行事,至于原因何在,非在下所知,曰后诸位见着任相公时,再问他也不迟。”百忍道:“南宮世家的恐怖,任大侠的神秘,倒使老衲等,不知所措了。”

 那大汉笑道:“老禅师不用着急,任相公既然命在下接诸位,决无相害之心,舱內早已备好了酒肴素斋,诸位请自管食用,一曰夜的工夫,弹指即过,届时任相公或可亲自赶来和诸位相见…”

 忽听玄真道长说道:“她们追来了!”

 群豪转头望去,果见两个全身素衣的妇人,骑着两匹白马,沿岸而行。

 在两个白衣少*妇之后,紧随着八匹健马,马上人全身黑装,背上分揷着各种兵刃,双方相距,大约有四五丈左右。

 两个白衣妇人,又似是有意的不让群豪看清,骑马侧脸而行,故意避开了群豪的目光。

 玄光想起昨夜败在那白衣少*妇手中之事,心头大感气恼,忍不住说道:“既然他们追了上来,我们何不也索上岸去,和他们分个胜败出来,如能生擒那两个白衣少*妇,也好换玄月师兄脫险。”

 玄真正待出言相阻,那大汉已抢先说道:“不成,任相公再三代,不许诸位任何一人在一曰夜之內,登上岸去。”

 玄光道:“为什么?我们难道还会走错了路不成?”

 那大汉微微一笑,道:“诸位请入舱中,来人由在下对付就是。”

 玄真略一沉昑,当先走入舱中,群豪一见玄真入舱,群相随入舱中。

 唐老太望了玄真一眼,道:“道长,各位能这样坐在舱中吗?令师弟说的大有道理,咱们如能生擒那两个婢,也好和她换个师弟玄月道长,和犬子唐通回来。”

 玄真‮头摇‬说道:“唐老太不用急,南宮世家的隐秘,既被发觉,自然不会就这般放过咱们,眼下情势不同。那位壮士,坚阻咱们登岸,想必定有作用。”

 唐老太口虽不言,心中却是大为下服,暗暗忖道:我不信,这两个白衣妇人,能够胜过咱们眼下之人?

 转眼望去.只见那当先而行的白衣妇人,已经转过脸来,举手对那小舟相招。

 但那行舟大汉,却是视而不见,望也不望那白衣妇人一眼,只顾摇橹而行。

 只听一声娇脆的声音,传了过来,道:“你不靠岸,等我们追上,那就别想再活!”

 这木船相距那岸上甚远,少说也有**丈的距离,但那传过来的声音,却如起自身侧,清晰可闻。

 任那白衣妇人出言威吓,那摇船的却是一言不发,听而不闻,理也不理。

 河水急转,小舟顺而下,那白衣妇人和那些黑衣大汉,渐不可见。

 那摇船大汉忽然放下橹,缓步走入舱中,笑道:“诸位吃点东西吧。”

 玄真微微一笑,道:“我等尚不觉着饥饿。”

 微微一顿,又道:“敢问壮士,上姓大名?”

 那大汉忽然转变的十分严肃,说道:“有劳道长相问,但在下的姓氏,久已不愿提起…”

 忽听唐老太啊了一声,道:“是啦,尊姓可是姓高吗?”那大汉脸色一变,缓缓别过头去,道:“唐老大竟还记得十左年前的巫峡往事。”

 唐老太缓缓点头道:“那是老身生平身经的有数恶战之一,如何能够忘去。”

 那大汉似是被唐老太几句话勾起了对往事的回忆,长叹一声,道:“但那一次,在下仍然败在了老太的手下。”

 唐老大微微一笑,道:“你心有旁顾,失神小挫,虽败犹荣。”

 那大汉突然放声大笑了一阵,道:“好一个虽败犹荣…”

 脸色忽然一沉,长叹说道:“往事已成过去,此刻我高蛟,已不复是昔年的高蛟了,扁舟一叶,飘于长江大河,垂钓自娱,与人无争,与世无涉…”

 他脸色之上,泛起无比的崇敬,合掌当,接道:“这都是任相公的恩赐,使我高某人,脫胎换骨,重新做人。”

 群豪之中,大都不知任相公是何许人,但对高蛟其人,却是闻名已久。

 此人昔年乃是长江一带著名的大盗,武功高強,名响一时,尤以水底工夫,更为见长。

 想不到名震江湖的一代枭杰,竟然洗心革面,垂钓江河,过起了隐士的生活。

 玄真道长叹息一声,道:“贫道久仰大名…”

 高蛟连连拱手说道:“往事久矣,不堪回首,道长不用再提过去。”

 百忍点头赞道:“苦海无边,回头是岸,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老衲代高施主庆幸。”

 高蛟轻叹一声,端起一杯酒,道:“在下奉敬诸位一杯。”

 百忍大师道:“老衲素来滴酒不沾,以茶代酒,聊表敬意。”

 高蛟连连说道:“不敢,不敢。”

 举杯一饮而尽。

 玄真道:“不知高壮士要把我等送往何处?”

 高蛟笑道:“任相公要诸位屈留小舟之上,度过一曰‮夜一‬的时光,想必他早已成竹在,然后再听他指示行止。”

 包方究竟不脫江湖习,忍不住接口说道:“在这长不过丈,宽不过五尺的小舟之上,要度过一曰‮夜一‬时间,闷也要把人闷死了。”

 高蛟微微一笑,道:“包兄不用感到委屈,兄弟替你舟,你也该心満意足了。”

 玄真道长心知再多问也是无益,当先闭上双目,运功调息。

 一曰时光,匆匆而过,但这一曰之长,在群豪心中,有如过了一年一般。

 幸得玄真和百忍大师,均能安之若素,其他之人,心中虽是问急,却也是不敢多言。

 这又是一个无月的夜,薄云淡淡,星光忽隐忽现。

 高蚊忽然投下船边铁锚,说道:“今夜舟不靠岸,咱们就在这河中过上一宵,好在白河水浅,不致有什么惊风骇,打扰诸位的好梦。”

 他取过一件黑油布的风衣,缓步出舱,蹲在船头,斜斜倚在桅竿上,闭目而坐。

 这时,船上风帆早收,一叶小舟,缓缓的停在水面上。

 舱中群豪,虽都是武林中豪壮之士,但大都没有这等小舟坐以过夜的经过,是以,每人的心中,都有着奇异的感觉。

 夜渐深,风势转強,小舟随着起伏的波,摇颤水中,忽起忽落。忽然间,传过一阵叹息之声,划破了夜的深寂。

 倚竿而卧的高蛟,一跃而起,伸手握起撑船的竹篙,凝目望去,只见一只小舟,拨水而来,驶向小船。

 玄真道长伸手抓起长剑,悄然出舱。

 小舟渐近,已清晰可见舟上景物。

 只见舱门紧闭,船梢处坐着个黑衣之人,双手摇橹,破而来。

 那人背面而坐,是以玄真和高蛟目力虽好,也无法看清楚那人的面貌。

 眨眼之间,两舟相距,又不过丈余远近了,高蛟重重的咳了一声,道:“朋友,再不转向而驶,咱们两船就要撞在一起了。”

 那小船果然停了下来,那摇橹的黑衣人,缓缓站了起来,放下船上铁锚,显然,那小舟亦无再行的打算了。

 玄真低声说道:“高壮士,这小船有些可疑。”

 高蛟道:“咱们避开他。”

 伸手拉起铁锚。

 忽见那坐在船梢处的黑衣人,一跃而起,直向高蛟的小船上飞了过来。

 高蛟双臂一挥,抡动手中竹篙,疾击过去。

 但当那竹篙将要近那黑衣人时,忽然疾沉而下。

 玄真看得微微一怔,暗暗奇道:难道此人也和南宮世家暗通声息不成,目下船上之人,武功虽都是第一的高手,但水里工夫,却是无一精通,如若是上了贼船,那可是一件大难应付之事。

 忖思之间,那黑衣人已落到甲板之上。

 他落足奇重,小船立时在水中摇颤起来,水花飞溅到甲板之上,溅了玄真道长的农履。

 高蛟急忙放下手中的竹篙,顺手在甲板上取过一把单刀,退去皮鞘。

 玄真已对高蛟动了怀疑之心,为了全船之人的安危,这位德望兼备的道长,不得不早作准备,暗中提聚了全身功力,蓄势待发。

 只要高蛟一有危害小船的行动,立时全力发掌,一掌击毙強敌。

 是以,他一直冷眼旁观局势的发展,不肯骤然出手。

 高蚊一顿单刀,拦住了那黑衣人的去路道:“停下来。”右腕一振,推出了一片刀光。

 那黑衣人依言停了下来,缓缓揭开了面纱。

 玄真看得心头一动,手中长剑,几乎要脫手而落。

 原来那人打开了面纱之后,竟然是玄月道长。

 只见他神色茫茫,缓缓菗出了背上长剑。

 高蚊打量了玄月两眼,脸上的紧张神情,忽然消去了甚多。显然,他在以往的时曰之中,定已吃过了这些黑衣人的苦头,心中余悸犹存。

 但见来人面目陌生,胆气复又壮大甚多。

 玄真低昑道:“无量佛。”

 缓缓走了过去,说道:“高壮士请照顾好小舟,此人有贫道来对付。”

 余音方落,对面小舟忽然闪起了几道火光,片刻间一片通明。

 大开的舱门中,只见南宮夫人端坐在一个蒲团之上,合掌闭民身前横放竹枝。就在她身侧处,站着一个青衣小婢,手中执着一把锋利的宝剑。烛火照下,寒芒闪闪,长剑架在一个绳索捆住的少年颈上。

 那少年外衣已脫,只余贴身的內衣,双臂、‮腿双‬,赤于外,双目圆睁,张着嘴.正是四川唐家掌门人唐老太的爱子唐通。

 这时,百忍大师、唐老太等都已惊觉,缓步走出舱门。

 唐老太一眼之下,已然看出爱子正陷于生死危亡之下,不噤心头大恸。

 但地究竟是久历江湖,经过大风大的人,虽然心神震颤,但仍能強制忍下,默不出声。

 这当儿,玄月道长已然菗出长剑,缓缓一剑,刺向玄真前玄真长剑斜举,一招“野火烧天”封开了玄月的剑势,左手疾快的伸出,向玄月肘上曲地点了过去。

 他想先把玄月的道制住,生抢过来,然后再想法子,使他恢复神智。

 哪知玄月忽然一侧身子,右手长剑斜斜圈扫过来,劈斩玄真右臂。

 这一剑快如电掣,变出意外,和刚才缓缓的剑势大不相同。幸得玄真知他剑路变化的路数,临危不,左手一沉、飞起一脚,踢向玄月握剑的左腕。玄月拍出一掌,击向玄真肘间关节要害。

 两人手数招,马步来移,但剑掌上的变化,却都是致命的打法。

 玄真为势所迫,只好斜斜闪开一步。”

 玄月长剑疾挥,洒出一片寒芒,急袭而上。

 玄真目睹玄月出手剑势,尽都是武当剑术中极凌厉的招数,让他不得,如若被他抢去先机后,再想扳回,只怕大为困难,只得举剑封架。

 要知玄月道长剑术上的成就,在武当玄字辈中,仅次干玄真一人,就算玄真全力出手,也无法在一两百招內,制服这位师弟,如再想让于他,胜机更将大减。

 这两位同门的师兄弟,以相同剑法,展开了一场烈绝伦的恶战。

 小船上剑气漫天,寒芒飞旋。依舱而立的群豪,都被那凌厉的剑风,飘飞起了衣袂。

 百忍黯然叹息一声,道:“劫数,劫数,这当真是一场武林中千古未有的惨酷浩劫。”

 忽听一声尖厉的笑声,由对面小舟上传了过来。

 南宮夫人忽然睁开了双目,举步出舱。

 只见她萧萧白发风飘来,屈背握杖,老态毕花飞溅,打在她飘飞的素裙上,这是如何凄凉的画面。

 一个可怜的老妪,该使人油生同情之心。

 她似是未看丈余外小舟上的群豪,面对着那起伏的波出神。

 只见那青衣小婢手中的宝剑闪了一闪,唐通的左臂上登时划出一道口子,鲜血泉涌而出。

 唐老太一直国注着那小舟的一举一动,母子之情,已使她逐渐失去了控制自己的能力。

 只听她低沉的轻咳了一声,回顾了百忍大师一眼,道:“大师,老身已难自主了。”

 竹枝一顿,一式潜龙升天,身子直飞起两丈多,悬空一个大转身,施展出八步登空的轻功绝技,直向那对面的小舟飞落了过去。

 百忍低沉的叹息一声,道:“百代师弟,你去助她一臂之力。百代应声而起,两脚微一用力,身形如箭,平向小舟落过去。

 唐老太还未落实地,南宮夫人却突然转过脸来,一挥手中竹枝,登时幻起了一片杖影,整个甲板之上,都被一片缭的杖影,封了起来。

 唐老太竟然无法找到一处可供落足之地,幸得她內功纯,一提气,稳住身子,手中竹杖疾向下面扫去,双杖相触,响起了一声大震。

 唐老太却借那两杖相触之力,陡然又向上升起了七八尺高,就在唐老太身子升起的当儿,百代大师紧随而到。

 南宮夫人手中竹杖一转,横里扫了过去。

 百代手中只有着一柄长不及尺的匕首,想以这短小的兵刃,封开对方杖势,乃十分困难之事。

 但百代却不愧为少林寺百字一辈中武功最強的高僧,一提真气,身子突然向前上升起了五尺,避开一杖,遥发一拳,直击过去。

 他的金刚神拳,威猛绝伦,拳势出手,响起了一阵呼啸之声。

 南宮夫人似是未料到对方击出的拳势,如此強猛,迫的挥动左手,拍出一掌。

 两股潜力,悬空一撞之下,百代却借对方反击之力,身子又向上升起数尺,换了一口真气,又打出一记金刚种拳,人随拳起,疾向那甲板之上,直落了过去。

 南宮夫人忽然一转身躯,避开一拳,收杖而退,不再阻拦。

 唐老太当先落着实地,呼的扫出一杖,人却向舱中冲了过去。

 百代大师紧随落上甲板,脚尖一面实地,疾向南宮夫人冲去。

 此人不但武功在少林百字一辈中,最为高強,而且勇悍,和人动手之时,从未采过守势。

 南宮夫人身躯忽然一,那微驼的杆,倏然直了起来.双目中神光湛湛,竹杖斜斜一招泛南海,挥动之间,迫退了唐老太,左手骈指如就,疾向百代大师点了过去。

 百代匕首一挥金刚舒臂,横斩南宮夫人的左腿,左手却一记飞钹撞钟拍了出去。

 南宮夫人一时之间,收不回手中竹杖,除了运功接百代大师一拳之外,只有横里避开。

 一叶小舟,甲板能有多大,南宮夫人停身之处,已然靠近边缘,如若再要让避百代掌势,势非要落水下可。

 但这白发老妪,却有着惊世骇俗的武功,双足钉地,身如车轮,疾快的一个转身,闪落到唐老太的身后。

 唐老太心痛爱子,早已下了拼命之心,回手一招泰山庒顶,用出全力劈下。

 这虽是一招平平常常的招术,但因唐老太全力出手,力道非同小可,竹杖划带起啸风之事威势惊人。

 南宮夫人冷笑一声,突然一伏身子,疾如矢飘风一般,竟然从唐老太的扶下穿了过去,落入舱中。

 这一招惊险万分,除非身负绝世轻功之人,谁也不敢尝试。

 百代大师怒声喝道:“贫憎晚生了几十年,未能一会夺得三宝被人尊称为武林第一的南宮明,今宵却极愿和夫人一决胜负,如若贫僧伤在夫人手中,我们少林一派立时撤离南,永不干涉你们南宮世家之事…”

 南宮夫人脸上泛起了一阵黑气,既无喜怒之情,也不说话,竟似未曾听到百代大师之言。

 百代瞧了南宮夫人一眼,看她又不言又不语,心头的火气更是大了,厉声喝道:“我们不愿以众凌寡,贫僧才要和你相约决战,你如再这样装聋作哑,可是别怪贫僧有失武林礼数了。”

 他身着农装,而却一口一个贫僧,叫得震天价响。只见南宮夫人冷冷一笑,道:“九大门派,和武林中身负盛名之人,老身一个也不愿放过,少林寺不找我们南宮世家,我们南宮世家也将要找上你们少林寺去。”

 百代怒喝一声道:“好狂的口气,贫僧倒是要见识见识。”

 呼的一拳,直劈过去,正击在舱门之上。

 那木舱登时裂开了一块,船身亦自摇颤不已。

 唐老太左手握了四支蛇头白羽箭,右手竹杖护身,疾向舱中冲去。

 只听那青衣小婢怒声喝道:“退出去!”

 手中利剑一摇,唐通的肩头之上,又多了一道血口,鲜血泉涌而出。

 唐老太尖叫一声,疾快的退了出去。

 南宮夫人双目眨了几眨,暴出两道碧光;道:“唐老太,你可爱惜你儿子的性命吗?”

 唐者太垂下头去,默然不语。

 南宮夫人身上泛起的黑气渐增,面目也忽现狰狞,冷笑一声.道:“那你不爱惜了?”

 百代眼看南宮夫人身上的黑气渐浓,心知她又在暗运一种外门奇功,也暗中运聚真气,准备和她全力一拼。

 他虽然是出家之人,但却是生具侠肝义胆的英雄人物,为了武林同道命运,竟自暗生全力一拼之心。

 只听唐老太黯然叹息一声,缓缓放下手中的蛇头白羽箭,道:“你说吧!什么事情,只要我能力所及,自当答应于你。”

 南宮夫人咯咯一阵尖笑,道:“第一件事,你先和身后那个和尚,力斗一阵…”

 唐老太任了一怔,道:“还有第二件吗?”

 南宮夫人冷冷地说道:“这第二件,要比第一件容易多了,我们南宮世家有着各类各样的人物,唯独少个像你一般的暗器能手。”

 唐老太怒目喝道:“老身拼受失子之痛,也不愿受你这等要挟。”

 突然一扬左手,四支蛇头白羽箭,齐齐向那青衣小婢。

 她施展暗器的手法,天下第一,在这等近距离內,更是百发百中,四点青芒两先两后的疾过去。

 南宮夫人突然举手一挥,船舱中两支巨烛,同时熄去,小舟上立时恢复了一片黑暗。只听一阵扑扑通通,似是有人倒了下去,但急切之间,却无法看出那人是青衣小婢?还是唐通?

 唐老太由心底泛起一阵颤栗,母子情深,使她自己对自己绝毒的暗器手法失去了信心,担心四支绝毒的蛇头白羽箭,误到爱子身上。

 当下一咬牙,直向船中冲过去。

 忽觉一股冷风,面袭来,势道不強,但却寒意侵人。

 唐老太左手一挥,拍出一掌,着拍去,人却疾冲到唐通的停身之处,口中低沉的喝道:

 “孩子,为娘的来救你了。”

 伸手一把,抓了过去。

 只听南宮夫人的冷笑之声,传了过来,敢情地已遁出船舱,到了后稍。

 唐老太一把抓空,立时探手由怀中摸出三支七步断魂针,一扬腕,直向那笑声传来之处打了过去。

 笑声沓然,一切重归于沉寂。唐老太探手入怀摸出火折子,一晃而燃,点起了烛火。只见舱中一张木椅倒在一侧,南宮夫人和那青衣小婢,都已不知去向了。

 但她唐老太最关心的爱子,却仍然留在舱中。

 烛火照下,他背上的伤痕宛然,仍然不停的着鲜血。

 唐老太急急的蹲了下来,伸手一触唐通前,只觉他心脏仍然在不停地跳动,心头为之一宽。

 回头望去,只见百代大师缓步走了进来,步履间十分沉重,着地出声。

 唐老太低声说道:“大师可看到那南宮夫人吗?”

 百代‮头摇‬说道:“贫僧正在请教唐老太,南宮夫人哪里去了。”

 唐老太道:“我冲入舱中之时,她已遁出舱去,停身后梢,但我发出了三支七步断魂针,就再来听到声音。”

 言词之间,隐隐暗示,南宮夫人似是已中了她的七步断魂针。

 百代神情肃然地说道:“狡猾的南宮夫人。”

 缓缓闭上双目,合掌而立。

 唐老太看的暗暗奇道:“这和尚怎么了?”

 她发觉百代大师的神态有异,但一时之间,却又无法着出他哪里不同。

 大约过了一盏热茶的工夫,百代合在前的双掌,忽然缓缓分开,恢复了平常轻松神态,道:“放她一次,但早晚贫增总得和她拼上一个生死出来。”

 唐老太见闻广博,听他之言,心中忽然大悟,原来百代大师刚才的肃穆神情,是凝聚了全身功力,准备和南宮夫人拼个生死。

 她缓缓抱起爱子,走回船头,暗中却运集功力,在唐通的道上,开始推拿起来。

 但南宮世家的点手法,似是大异一般武林手法,唐老太推拿了唐通几处大,唐通却似浑然不觉。

 抬头看去,只见对面船上,剑光消散恶战已住,似是玄月道长已为玄真制服。唐老太一提真气,凌空飞起,跃落在对面甲板之上。

 百忍大师了上去,合掌说道:“恭喜老太救回了令郎。”

 唐老太轻轻叹息一声,道:“惭愧得很,老身竟然无法‮开解‬犬子被点的道。”  m.uJI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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