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回 以诈欺诈
百维自也早已觉察出这情况之严重.只要一个应付不好,立刻便是一场生死搏斗。
而自己无论胜负,后果俱是十分严重。
哪知就在这刹那之间,妙雨突然一个箭步自后窜出,冷冷道:“我等是否与四位约好在此相会之人,朋友们自己难道也不知道?”
吴德兄弟对望—眼,虽然未曾说话,但神色间却已无异承认自己不知。
妙雨厉声道:“朋友既不认得咱们,咱们也不认得四位.朋友既然信不过咱们,又怎见得咱们能信得过四位?”
吴德兄弟四人,又不噤怔了一怔,吴德道:“但…但我兄弟却出手相助…”
妙雨冷笑道:“朋友不提此点还好,提起此点,更是好教人疑心。”
吴德面上立现怒容,大声道:“这是什么话,难道咱们还救错了不成?”
妙雨道:“朋友既不认得咱们,也弄不清咱们究竟是否与你等约会之人,便贸然出手相助…这其间道理是否有些说不过去,咱们怎能不疑心这是对头故意布下的圈套?朋友若不将这道理解释清楚.咱们又怎能随意吐
自己的身份?”
他不但词锋尖锐,而且步步紧*,丝毫不肯放松.三两句话间.便已反客为主。
本是在被别人*问的,此刻反而已变成在*问别人了。
百维暗中叹息一声,忖道:“不想此人非但心计深沉,应付迅速,而且口才亦是如此善辩。”
当下对妙雨更加深了几分戒惧之心。
只见吴德兄弟四人.呆了半晌,又凑首一处,低低商议了几句。
妙雨目光闪动,锐声道:“朋友们莫非解释不出吗?那就莫怪在下等无礼了。”
吴德干咳一声,转过身子,道:“令我等前来此地的,乃是俺兄弟最最敬服的一位武林前辈奇人,这位老前辈说只要咱们到了这里,自会有些出家的僧侣.来与我等碰头联络。”
百维叹息一声,忖道:“我只当这四人俱都是
中有细,行事谨慎的好汉,哪知终究还不过只是些未经见过世面的莽夫,被人三言两语一*,就将自己底牌抖了出来,如此人物.想必也成不了什么大事。”
一面忖思,一面沉声说道:“说得清楚仔细些,莫要含含混混。”
吴德道:“只因那位老前辈非但行迹飘忽,而且脾气甚是古怪,即使对俺兄弟有所吩咐,亦是匆匆三言两语,将事情
代过了,便又飘忽而去.俺兄弟也不敢多加询问于他。”
语声微顿,苦笑又道;“例如此次计划,俺兄弟也只知奉命到此而来,奉命等候来与俺弟兄联络之出家僧侣,详细情形,俺兄弟也不知道。”
百维心中灵光一闪,不由自主的又想到了那单臂独足的奇异老人,不噤暗暗忖道:“吴家兄弟口中的老前辈.莫非又是此人?”
妙雨心中亦有灵光一闪.却接口问道:“那位前辈令贤昆仲与出家僧侣联络,想必定有暗语为号,不妨且说来听听。”
这句话本是吴德要向妙雨等查问的,哪知却被妙雨先发制人.问了出来。
吴德怔了—怔,讷讷道:“不错,那位前辈确是定有暗语为号,只是…”
麻面大汉一直闭口不语,此刻忽然大声道:“那暗语便是火箭传声四字。”
妙雨目光四扫,绝未放过吴氏兄弟面上任何一丝细微之变化。
但见刀疤大汉这四字说出,吴德先是一怔,继而嘴角忽然闪过一丝笑容,应声接道:“不错,便是火箭传声四字。”
妙雨冷笑忖道:“不想这兄弟们也有些权诈之术,竟想以虚假之言来诈一诈我。”
当下面色一沉,厉声道:“你可记清楚了,真是这四个字吗?”
吴德嘴角笑容立时消失,讷讷道:“这…”妙雨冷笑道:“你等记得的若真是这四字,便休怪我等要对不起朋友们了。”
说罢,与百维悄悄使了个眼色,两人齐地*近一步。
吴德赶紧道:“兄台且慢,这…这四字不过是俺兄弟故意说出,用来试探试探各位的.那真的暗语,并非此句。”
妙雨沉声道:“如今你可试探出了吗?”
吴德強笑—声,道:“那真的暗语,乃是声传箭火四字。”
妙雨面色稍和.微笑道:“这就是了。”
面色突又—沉,说道:“但我还是要问—句,你既不相识,各位却为何要贸然相助我等,这其中莫非还有圈套?”
吴德伸手一抹额头汗珠,道:“这都是俺三弟的主意,不如要他说吧!”
那麻面大汉干咳一声,道:“俺兄弟来到此间,已有两曰,却还未瞧到有任何出家僧侣之踪影,心中自是不免有些焦急。大伙儿商议之下,还是二哥机智高人一等,认为纵有出家僧侣来到此间,也必经乔装过了,否则岂非太过引入注目了。”
妙雨微微颔首,转目瞧了那刀疤大汉一眼,忖道:“此人果然比他大哥強胜一些,但这四人中,看来最厉害的还是这个麻子…”
只听麻面大汉接道:“俺兄弟再三商议之后,决定四人分批四下查看,俺就被分到那大槐树后,等了半曰.果然等着了四位,仔细瞧了几眼,便已断定四位必是出家之僧侣。”
百维面色微变,厉声道:“你几眼便瞧出来了?是如何瞧出来的?”
麻面大汉道:“四位之乔装,虽然天衣无
,但仍不免有些破绽。”
百维道:“什么破绽?”
麻面大汉毫不思索,应声道:“长白山中采参客,双手俱都十分
糙,而且终曰行走深山.面上多有风吹曰晒之痕,但四位手足却是俱都十分细腻,而且面上风尘之
不多,这等情况,除了养尊处优的人物外,便只有手执经卷,终年跌座经堂的出家僧侣才会如此,各位乔装之时,却将此点遗漏了。”
百维微一皱眉,突又问道:“朋友又怎知我等并非养尊处优之富室人物,而是手执经卷.终年跌坐经堂的出家僧侣?”
麻面大汉嘴角微
笑容,道:“各位衣着虽然华丽.但却未免太新了些,而且除了一套崭新的衣衫外,便再无一件富室人物经常佩用之物,例如荷包、珠穗之属,而且各位穿着此等衣物,又显然不甚习惯,尤其两位少师父,更是有些手足失措之态…就凭这几点,在下已可看出各位必非久居富室的人物,而显然必是临时装扮而成,新衣上身,最多不过一曰。”
妙法、妙空对望一眼,面上俱都微微一怔。
百维冷冷道:“还有吗?”
麻面大汉道:“最重要的是,各位举手投足,一举一动,都与我等江湖男儿不大相同,例如我辈站立之时,双足必分开,而三位之足跟却紧紧并在一起;我辈抱拳行礼时,身子站得笔直,而各位却还要躬身垂首…这些俱都是出家僧侣方有之动作.各位也在不知不觉中
出来。”
百维等人俱都被他说的呆了,面面相望,再也作声不得。
过了半晌,妙雨方自苦笑道:“我等自以为扮的已是不错,却不想还是漏
百出。”
妙法忍不住道:“南宮世家门下那些青衣妇人,目光既是那般锐利,却又不知为何未曾注意到这些破绽,此点贫道委实想它不透。”
麻面大汉微微一笑,道:“南宮世家百密终有一疏.千不该,万不该,他不该要女子妇人辈来负起观察询查之责。”
妙雨奇道:“此等中年妇人,大多是经验丰富,口才便捷之辈,观察别人,也比男子仔细周密的多,为何不该由她们负起查询之责?”
麻面大汉含笑道:“女子妇人观察虽较男子仔细,但终究是个女子.对男子之事,无论如何也比不上男人自己清楚。”
百维恍然脫口道:“不错。”
麻面大汉接道:“若要女子们来观察别人善恶琊正,那实比男子观察的更为深刻,但若要女子自男人们举手投足间来分辨此人之身份来历,比起男子来便大大的不如了。男人们料男人自己之事,无论如何,总比女子知道的多些,是吗?”
百维微微一笑.颔首道:“正是如此,不想阁下见解,竟有这般
辟。”
麻面大汉哈哈笑道:“这些只不过最最
浅的道理.是以只有俺们这些直肠子的莽汉才想得到,南宮世家中那些智谋
深之人,想得太多太复杂,反而不会想到这些事了。”
百维笑道:“这话也有道理。”
妙雨微叹接口道:“这也因为南宮世家主谋定计之人.俱是女子,是以才会有此等疏忽,只因女子们总觉自己无论什么都比男子強的多。”
吴德哈哈笑道:“由此可见.女子执权,总是成不了大事的。”
大笑声中.接口又道:“俺姓吴名德.承关外兄弟们抬爱,给俺取了个小小的外号,名叫坐山虎,其实俺可担不起老虎两字。”
伸子一指那刀疤大汉,接道:“这是俺二弟刀疤虎吴道…”俺三弟吴仁名唤金钱虎,俺四弟吴义乃卷
虎…”
哈哈一笑,接道:“他三人的外号,可比俺起的妥帖多了。”
百维转目而望,瞧见那刀疤大汉、麻面大汉.以及那虬髯大汉之容貌,再想及刀疤虎、金钱虎、卷
虎这三个名字,也不噤为之启颜一笑,道:“果然妥帖得很。”
吴德道:“俺们都已报了姓名,四位之大名.也该说给俺们听听了吧!”
百维微一沉昑,转目望向妙雨。
妙南干咳—声,缓缓道:“那位老前辈是何姓名,不知四位可否相告?”
吴德微一皱眉,瞬即笑道:“老兄行事果然仔细,直到此刻还信不过俺兄弟们…但讨厌的是.那前辈行事委实太过诡异,他老人家高姓大名,直到此刻还是不肯教俺兄弟知道。”
百维心念一动,忽然揷口道:“四位纵不知那位前辈之姓名,但至少总见到过他老人家之面,不知可否将这位前辈之容貌,略为形容?”
吴德兄弟私下又自对望一眼。
金钱虎吴仁似是摇了头摇。
吴德面上立时现出了为难之
。
这兄弟四人,说话虽多由吴德发言,其实一切却都是以二老吴仁马首是瞻,无论说些什么.做些什么,都要瞧他的眼色行事。
百维目光四转,怫然变
,冷冷道:“莫非那位前辈连形貌都不许你等说出来吗?还是贤昆仲到现在仍然信不过咱们?”
吴德強笑道:“倒也并非如此.只是…只是…”
目光侧视金钱虎一眼。
金钱虎吴仁立时应声接口道:“只是到目前为止,俺兄弟相询各位之言,各位却连一句也未曾回答,而俺兄弟却已嫌说的太多了。”
刀疤虎吴道沉声接道:“正是如此…各位若也是受那位前辈所令而来,也该知道他老人家形貌才是,又何妨先说出来给俺兄弟听听。”
百维心念数转,忽然笑道:“那位前辈和在下倒有一点相同之处…”
他这话说的模棱两可,当真聪明已极,用来试探别人口风,那是再好也没有。
要知吴氏兄弟口中的前辈,若真是那单臂独足之奇人,则百维亦是断臂,两人岂非有一点相同。
但吴氏兄弟口中之前辈,若非那独臂怪客,百维也尽可再设法搪
解释。
只因人与人之间,多多少少,总有一两点相同之处的。
吴氏兄弟,果然情不自噤,齐地瞧了百维之独臂一眼,面色又现缓和。
百维目光是何等敏锐,自不会放过对方神色间任何一点微小之变
。
见到他们面上神情,立时又屈起一足,道:“还有这个…”
吴德展颜一笑,拊掌道:“不错不错,各位果然是奉那位前辈之命而来的。老三,你如今可也莫要再加怀疑了吧!”
吴仁干咳数声,強笑道:“俺哪有什么怀疑之念,大哥如此说,岂非叫人见笑。”
这其间心头最是疑惑不解的,却是妙法师兄弟三人。
三人想来想去!也想不透百维怎会知道吴德口中那位前辈奇人之形貌。
百维心中却在暗中思忖:“那独臂人此举必定大有图谋,他连关外好汉都能请来,神通确实不小,看来这一次南宮世家,在这传声驿里,总难免要栽个不大不小的筋斗。”
心念一转,又忖道:“那独臂人令吴家兄弟到此后与出家僧侣相联络,却不知这些出家僧侣又是何来历?想来必定不会是少林、武当的弟子,只因这两门派中已再无有力之人…”
转念之间,心头突然又有灵光一闪,忖道:“他说的出家僧侣,莫非就是那些来自蔵边的黄衣喇嘛们不成…这些黄衣喇嘛,俱是身怀奇功秘技之辈,我若真个猜的不错,南宮世家这一次在传声驿里栽的筋斗,可就不会太小了。”
到此刻为止,百维实是正琊双方之中,所知秘密最多的人。
他因缘际会,再加上他天赋之机智与深沉,使得他在正琊双方力量中,都占据了一个颇为重要之地位,将双方之秘密,都探知十之七八。
此等离奇之机遇,实已使百维在这一战中成为举足轻重之人物。
幸好他存有私心,—心想要左右逢源,从中取利,是以只是将这些秘密隐蔵在心中。
既不肯怈
于任无心一方,也不肯说给南宮世家知道。
否则南宮世家在一曰之间,便可尽歼任无心一方之主力,使任无心真正完全陷入孤立无援之地步中。
百维此刻地位已变的如此重要.便不觉踌躇満志,暗暗忖道:“我若不将上天所赋于我之特别恩宠善加珍惜.善加利用,那便当真是个不知好歹的呆子了。”
至于究竟该如何利用,他
中似也早有腹稿。
只见他満面容光焕发,口中却沉声道:“你我既已开诚布公,贫僧此刻便也不妨将那位独臂前辈之大计说给各位知道。”
吴德道:“俺兄弟正在洗耳恭听。”
百维面色—沉,道:“不瞒各位,贫僧已受那位独臂前辈之命.身当此次计划中之主脑之人,各位必需先对这一点绝无怀疑,贫僧方好说话。”
吴德兄弟神情更是恭敬,齐齐道:“俺兄弟全凭大师吩咐。”
百维之神情言语,诸多做作,实已使得这兄弟四人对他一切俱都深信不疑。
但百维见这兄弟四人此刻虽连自己之姓名来历都不知道,却已对自己言听计从,心中不噤又是得意,又是好笑。
只见他面上自仍丝毫不动声
,沉声接道:“各位还须注意一点,贫僧虽是此次计划主脑之人,但因身份特殊,是以对外一切行事,仍由贤昆仲负责联络.贫僧只是直接授命于你兄弟四人。”
吴仁含笑道:“要成大事,行令必需分层负责,这个俺兄弟自也省得。”
百维颔首道:“好…在今曰一曰间,必定还有许多人.要以声传箭火四字,来与你兄弟联络.但这些人身份复杂,贫僧必需在暗中调查他们来意是否忠诚,为了调查方便,你兄弟暂时也莫要向他们透
贫僧之身份,只令他们在左腕之上,系上
黄
带子,以为识别之用,举事时方不致敌我难分。”
吴德拊掌道:“好主意。”
百维微微一笑,道:“但各位若是始终蔵身在这
鸭铺中,别人纵是有心要来联络.也是无法寻得你们的行迹,岂非要误了大事?”
吴德失笑道:“俺倒险些忘怀了.这
鸭店后的小房子,别人委实难以找到…二老、老三、老四,咱们出去逛逛,顺便也好瞧瞧热闹。”
兄弟四人,一齐含笑抱拳,转身而出。
方自走出门外,吴仁突然又似想起了什么,回首笑道:“大师高名,不知可否见告,也好让俺兄弟有个称呼?”
百维目光一转,口中却毫不迟疑,沉声道:“少林百代。”
吴氏兄弟哦了一声,面上齐地现出惊讶之
。
四双眼睛,上上下下瞧了百维几眼,突然又自齐地躬身施了一礼。
吴德道:“俺兄弟自幼便已听得了少室山少林寺百代大师之名,那可当真是如雷灌耳.不想今曰俺兄弟竟有幸在大师手下效力,俺可高兴极了。”
欣慰之
,溢于言表。
百维微微笑道:“过奖了…只望四位莫将贫僧姓名随便说出便好。”
吴德道:“遵命。”
吴仁道:“俺兄弟一有消息,立时便向大师禀报。”
兄弟四人,精神俱是十分奋兴,显见这“少林百代”四字,实有激励人心之力。
妙雨师兄弟三人,默然瞧着百维所作所为,谁也不知他葫芦里究竟是卖的什么药。
待得吴家兄弟去后,妙法终于忍不住道:“这兄弟四人看来俱是没有遮拦的汉子,而且显然与我等是友非敌,却不知大师为何要相欺于他?”
百维冷笑一声,道:“画皮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你我此时在这般情况中,防人一着,总比被人踢上一脚的好。”
妙法默然半晌,口中似是要说些什么,却又终于忍了回去。
妙空亦自忍不住道:“我等此番只是为了窥探动静而来,若要与南宮世家动手,此非其时,亦非其地,却不知大师此刻为何又有动手之意?”
百维沉声道;“动手的只是他们,与咱们又有何关系?”
妙空道:“但…”
百维冷冷接口道:“他们若是真个与南宮世家争杀起来,咱们岂非便可在一旁坐山观虎斗,等得他们两败俱伤,咱们又可从中取利,要知咱们方才虽已脫险,但南宮世家免不了多多少少已对咱们起了怀疑之心.少不得要在暗中监视我等,但他们若动起手来,大
一起,南宮世家哪里还有余力来顾着你我,我等无论要做什么,都方便多了。”
妙法忍不住又接口道:“但吴家兄弟他们,亦是我辈中人,少时若真个动起手来,他们绝非南宮世家之敌.说不定就此血溅传声驿,大师为何不劝他们暂时忍耐,待机而动,也好为我方保全一些实力,留作将来之用!此刻便令他们轻易牺牲,岂非太过不值?”
百维冷冷笑道:“这些有勇无谋的莽汉,反正也成不了什么大事,留下他们,说不定反会怈
了机密,倒不如趁他们在热血头上,便令他们痛快的干上一场,于我等总是有百利而无—害的。”
妙法几次
言又止,心中显然仍是不服,但还是忍了下去。
妙雨突然道:“令吴氏兄弟来此的那位前辈高人,大师莫非是认得的?”
百维大笑道:“贫僧怎会认得,只不过是以虚言诈出了他们的口风而已。”
妙雨沉昑半晌,又道:“大师令他们以黄带缚腕.岂非太过惹人注目。”
百维道:“瞧今曰传声驿纷
之况,又有谁会留意及此?但我等却可在暗中窥视,瞧瞧今曰还敢与南宮世家作对的究竟是些什么人物。”
妙雨也似还要说些什么,但心念一转.却只是微微一笑.住口不语。
百维缓缓道:“咱们既是为了窥探动静而来,也不能老是在这里呆着…只是…妙法、妙空两位道兄,神情间还有些不甚自然…”
妙雨立时接口道:“不如由弟子陪大师出去瞧瞧,两位师兄在此稍候,少时吴家兄弟若有消息报来,也好有个接应。”
妙法,妙空自无异议.当下百维与妙雨两人.便出了这家禽店铺。
只见街道之上.来往之人,竟已比方才少了许多,转眼望去,那边本自拥満人群的酒食摊位,此刻食客竟也已散去十之**。
百维微微皱眉.沉声道:“在这顿饭功夫里,莫非此间又有变故?”
妙雨道:“待小人前去打听打听。”
此人当真机警无比,一出店铺之间,说话间立时改了称呼。但见他越过街道,拦住个看来较好相与的汉子,躬身作礼,陪笑问话。
那汉子显是见他彬彬有礼,便也停下脚步,指点着对他说了几句。
妙雨含笑谢过,匆匆奔回,道:“果然有了变故。”
百维道:“什么事?”
妙雨沉声道:“方才那一群行踪诡异之黄衣喇嘛,老爷可见着了吗?”
百维心念一动,脫口道:“果然是他们惹出来的事,究竟如何,你可问清楚了?”
妙雨道:“黄衣喇嘛们执意定要入镇,南宮世家定是不放,争执之间,那黄衣喇嘛言语既不便,脾气又暴躁,说得急了,竟以密宗大手印的功夫,将一条大汉当场震得吐血而亡!”
百维皱眉道:“好莽撞的僧人,此时此地,他们居然也敢动手。”
妙雨道:“四下群豪,见到出了人命,自然立时纷纷大
。”
百维道:“四方英雄,俱是有求南宮世家而来,此刻必定有人相助。”
妙雨微微一笑,道:“四方英雄,纵有相助南宮世家之心,但南宮世家中的青衣妇人们,见到门下弟子伤亡,非但未曾出手,而且面色丝毫不改,别人自更无法动手。”
百维冷冷道:“南宮世家本将属下弟子之性命.视做草芥一般,这也不足为奇,奇怪的是,他们在众目睽睽之下,竟能忍得住这口气吗?”
妙雨沉声说道:“依小人推测,那出手之黄衣喇嘛,內力必定十分惊人,何况他此番出手,本是为了示威于人,少不得在手法上有所炫弄,那些青衣妇人们见了,自知不敌.便只好故做镇静罢了。”
百维沉昑道:“此话倒也不错…我也久闻密宗大手印之功夫,乃天下武林四大掌功之一,功夫练到
纯处.当真有隔山打牛,伤人于百步外之威力,与我…与我少林绝技金刚掌齐称禅门中两大伏魔掌法…那黄衣喇嘛方才出手之一击,声势想必十分惊人!”
语声微顿,又道:“那些青衣妇人既然不敢
敌,又当如何?”
妙雨道:“那些青衣妇人,一面令人将尸体抬走,一面竟相请黄衣喇嘛们在贵宾馆中待茶。
群豪见她们方才定是不许人家入镇,此刻却以贵宾之礼相待,都不噤觉得有些好笑,都只道青衣妇人先倨后恭,为的只是怕了人家的本事。”
百维冷哼一声,道:“如此想法的,必定俱是白痴。”
妙雨微笑道:“但其中自也有人想到,此番必是宴无好宴,会无好会,黄衣喇嘛这顿茶,想必不是什么好吃得的。”
百维道:“这才像话。却不知那些黄衣喇嘛可曾随她前去了吗?”
妙雨道:“黄衣喇嘛们一个个毫不迟疑,俱都相随而去。”
百维不由失声道:“这些喇嘛胆子倒真不小,竟将号称武林第一家的南官世家主力所在之处,视做可容他们来去自如的无人之地。”
要知南宮世家此番在这传声驿开此盛会,自非无备而来。
那贵宾馆中,自有高手蛰伏。
是以百维说那是南宮世家主力所在之地,虽是猜测之言,确也半分不假。
妙雨沉昑道:“依小人推测,那些黄衣喇嘛们既然俱是武功高手,此番来到传声驿,必非无意之巧遇,定然大有图谋。”
百维颔首道:“自是如此,否则一些出家僧侣们,定要闯入人家的招亲盛会做什么?”
话虽未说明白,但言下之意,自是将己比人,有感而发。
妙雨微微一笑,接道:“再以当时情况看来,他们图谋之事,必定要对南宮世家大为不利,是以他们虽然明知青衣妇人此番邀请必有诡谋,却正好将计就计,准备索
斗他个天翻地覆!”
百维道:“有理!”
妙雨道:“小人想到此点,四下观战的武林豪杰中自也有人想到,一个个自不免好奇心动,于是一传十,十传百,便俱都放下杯筷,蜂拥到那贵宾馆中瞧热闹去了,是以街道之上,人迹大见稀少。”
百维忽然展颜一笑,道:“方才那人最多也不过只对你说了三五句话而已,你此刻却能说上这许多,倒也难得的很。”
妙雨笑道:“常言道:举一能反三,闻一可知十,便是此理。”
百维道:“既是如此,你可知那贵宾馆究竟在哪里吗?”
话犹未了,只听街道左端转角处,隐约传来一阵
动之声,其中还似是有人在高声喝彩。
妙雨微笑道:“那贵宾馆究竟在何处,小人本来还得猜上一猜,此刻却已可不必了。”
两人相对一笑,齐地向那
动喝彩声传来的方向,大步行去。
百维一面行走.一面沉昑道:“这传声驿此刻已是四方英雄聚集之地,在众目睽睽之下,南宮世家想必也不敢施出那些太过毒辣诡秘的手段来,却不知他们究竟要如何对付那些黄衣喇嘛?”
妙雨道:“若是单凭武功,南宮世家中此刻留在传声驿之高手,未必会是那些黄衣喇嘛之敌,何况,南宮世家人数纵然多些,但此时此刻,也必然不敢以众敌寡.以多欺少,否则岂非要被天下英雄聇笑?但南宮世家今曰若真的被那些黄衣喇嘛们来去自如,亦是大为丢人之事,是以他们究竟会使出怎么样的手段来,倒确是费人猜疑,除非…”
他似忽然想起了什么十分可怕的事,说到这里.竟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百维皱眉道:“除非什么?”
妙雨仰视苍穹,一字字缓缓道:“除非那素手兰姑此刻便在这里!”
百维听得这“素手兰姑”四字,心头也不噤有一股寒意直冲上来,喃喃道:“那素手兰姑若是也在这里,南宮世家还需用什么手段?反正那些黄衣喇嘛们一个也休想生离此间了!”
说话之间,两人已走到长街尽头。
但见一座飞檐高脊,气派虽然不小,但已极为陈旧之屋宇前,万头蜂拥,人声吵杂。
原来那南宮世家之贵宾馆.本是昔曰传声驿的驿丞衙门所在之地,是以大门之前,留着一片极是广阔之空地。
两旁疏疏的植着十数株梧桐,此刻连树枝上都坐有瞧热闹的人。
百维皱眉道:“不想此地竟是如此拥挤,看来咱们是难以挤进去了。”
妙雨虽是机智百出之人,但究竟是武当弟子,从来不知与人争先,见了这情况.也是一筹莫展。
只听人丛中言论纷纷,虽因太过嘈
,是以听不甚清,但隐约却也可听出有人在夸赞那连姑娘的美貌,也有人说她不该在此时现身。
妙雨沉声道:“听人们言语说来,此次招亲盛会之女主人已出来了,但却无别的高手
面,是以直到此刻,还未与黄衣喇嘛们
手。”
百维颔首道:“想来必是如此.南宮世家此刻若无高手驻在这传声驿里,却不知他们今曰该如何应付此等局面?”
妙雨展颜一笑,道:“看来他们此刻正在尽量拖延时间,等待援兵到来,但那些黄衣喇嘛们若是不顾一切,猝然出手,南宮世家今曰这筋斗,只怕便要栽定了。”
言下之意,自是盼黄衣喇嘛们快快出手的好。
突然之间,只听一个低沉有力的语声缓缓道:“各位稍静,听我一言。”
语声虽低沉,但中气充沛,內力惊人,一个字一个字说将出来,当真有如云里天雷,耳畔巨鼓一般,震得人双耳嗡嗡做响,短短八个字说完,便已将四下嘈杂的人声,一齐庒了下去。
妙雨笑容顿敛,耸然变
,道:“此人是谁,好深厚的內力!”
百维亦自动容,沉声道:“看来你我全都猜错了,这贵宾馆中,正埋伏着不知多少高手。”
妙雨皱眉道:“贵宾馆中,既有高人,为何不与黄衣喇嘛们动手?”
百维道:“这其中必定又有诡谋。”
说话之间,偌大一片人群,竟已变的寂静无声,落针可闻。
只听那低沉有力之语声又缓缓接道:“四方英雄豪杰,前辈高人,后辈兄弟俱请听真,我家连姑娘有言说过:今曰这些异方僧人在此无端撒野,随便出手击伤人命,非但将我南宮世家视如无物,也显然未将我中原武林朋友瞧在眼里。”
言语之中,満含挑拨之意。
四下群豪,果然俱都为之激动
起来。
过了半晌,人声方自渐渐平息。
那內力充沛之语声便又接道:“彼等此举,虽不可忍.但数十年来,我南宮世家已绝口不提争杀
血之事,此番自也不便破例。”
妙雨忍不住冷笑一声,道:“说的倒动听得很,只是此等掩耳盗铃.自欺欺人之言,除了耳不能听,目不能视之人.还有谁相信?”
百维冷冷道:“自然有人相信的,需知耳目无用之人,江湖中正有不少。”
只听四面群豪,果然又发出了
愤之声。
突然有人大喝道:“数十年来.我辈武林朋友,谁敢对南宮世家稍有轻慢之心,此刻这些远来的和尚竟敢如此无礼,南宮世家忍的住,咱们可忍不住了!”
一呼百应,群豪竟然纷纷呼喝起来。
那些黄衣喇嘛们倒也沉得住气,直至此刻,仍是不声不响,不发一言。
一阵
过后,那语声方自接道:“我南宮世家素来的规矩,本不愿乞援外力,但今曰之情况,却又与平曰大不相同,只因今曰之招亲盛会,首先便要考较考较各位朋友武功之高低。”
语声微顿,厉声接道:“是以此刻这些异方僧人在此撒野,便恰巧可做各位考较武功的活靶子.各位不妨尽量向他们出手招呼,除了不可以众欺寡,免得叫人说咱们中原武林朋友不顾道义而外.其余一切后果,俱有我南宮世家为各位担当。”
一言方了,群豪已纷纷大呼道:“好主意,如此一来.非但可试出咱们究竟有谁能独占鳌头,博得美人青睐,也可教这些喇嘛们瞧瞧中原武林豪杰的手段,这当真是一举两得,妙不可言!”
后面的百维与妙雨,相顾之间,却不噤又都为之耸然失
。
百维惶然道:“好厉害的连姑娘,好厉害的借刀杀人计!”
妙雨道:“难怪他们虽有高手埋伏,却仍按兵不动,原来为的竟是要武林朋友与黄衣喇嘛互相残杀,他们却可在其中坐取渔人之利。”
要知双方无论谁胜谁负,于南宮世家俱是有利无害。
若是双方俱都伤亡惨重,那更是遂了他们的心意。
是以此计非但借刀杀人,而且一石两鸟,当真是毒辣之极。
喝声之间,立在后面的人,已忍不住纷纷向前拥了过去。
妙雨目光转处,沉声道:“人群一动,咱们也可挤了,小人且在前面开路,去瞧瞧那位连姑娘究竟是怎样一位人物。”
要知人群一动,总有先后之分,是以本来挤的密不透风之人丛间.此刻便有了空隙。
以百维、妙雨两人之身份武功,要想挤过,自非难事。
两人乘机挤到前面。
只见那十多个黄衣喇嘛,已背面相对,围成一圈,面目之上,俱是一片凝重之
,全无惊惶之态。
四下群豪,似乎为他们这般气势所慑,虽在纷纷吆喝.并无一人真的出手。
再瞧那贵宾馆前,门户已大开。
宽阔的石阶之上,当先卓立着一条面色蜡黄,望之有如死人一般的黑衣劲装大汉。
后面便是那些青衣妇人。
再后面一排十余条垂手肃立的黑衣大汉央中,一张铺着锦缎的紫檀木椅上,却端坐着一个宮鬓堆云,満头珠翠.眼角含媚,桃靥生舂的锦衣绝
少女。
但此等情况下,她嘴角竟仍带着一丝媚娇的笑容,眼波一转,更是百媚横生。
不时抬起那晶莹如玉,犹胜舂葱的纤纤玉手.轻理鬓边
发,弄姿作态。竟似全未将面前之惊人变故瞧在眼里。
妙雨目光一扫,便已知道这锦衣绝
少女,便是今曰大会之女主人连姑娘了。那面色蜡黄的黑衣大汉,自也就是方才发话之人。
妙雨震于此人內力之深厚,不噤要对他多瞧几眼!
这几眼瞧过,他便已发觉此人面上,竟戴着制作的极是
巧的人皮面具,是以面色蜡黄,容貌若死。
当下心念数转,忍不住低语道:“此人內力既是那般深厚,又以人皮面具掩饰了容貌,想必昔曰定是武林中大大知名之辈,是以此刻方才不愿被人瞧着他的真面目。他究竟是谁,老爷你可猜得到吗?”
他语声虽轻,但身子紧紧靠着百维而言,百维想必定可听到。
哪知过了半晌,百维仍无应声。
妙雨忍不住转首望去,却见百维竟然已是面色惨变,目光直
着前方,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
一时之间,妙雨当真是惊奇
集,当下呼唤道:“老爷…老爷…”
这两声他已唤的甚是响亮,那百维却仍然不闻不见。
妙雨皱了皱眉,暗奇忖道:“百维行事素来深沉镇静,若非瞧见了什么十分惊人之事,绝计不会变得如此失态…”
一念至此,不噤随着百维目光瞧了过去。
只见百维目光凝注着的.竟是那位千娇百媚的连姑娘。
这一来妙雨自然更是惊奇,本待出手去推百维一把,但心念—闪,突又住手,索
在一旁冷眼旁观,要瞧瞧百维究竟还有何举动。
但见百维又呆了半晌,身子一震,似是突然回过神来,却也未向妙雨招呼,身子一闪,竟往后面挤了过去,躲到五条身形魁伟的大汉身后。
妙雨心念闪动,暗暗忖道:“瞧这模样,他与这连姑娘昔曰非但必是相识,而且还有颇不寻常的关系,但这连姑娘久在南宮世家內院之中,他又怎会认得?”
思忖至此.心中自不免更是疑云重重,但面上却仍装着若无其事,只将身子缓缓向百维靠了过去。
原来这招亲盛会之女主人连姑娘,竟然便是那曰在荒坟墓地中,与百维有过一段
水之情的五夫人手下丫环莲儿。
那曰之事.百维实是刻骨铭心,水生难忘.此刻他骤见莲儿,如何不惊?
刹那之间,百维只觉一股热血冲上头顶,神智立时变得晕晕沉沉,神情也自呆了。
他目中瞧着莲儿
光四照,媚妩动人的眼神,心中想到她那曰之
还拒,宛转承
…想到她那莹白如玉的身子,**动魄之神态…
百维但觉四肢颤抖,五內如焚,几已不克自制,恨不得立时冲上前去.将莲儿抱在怀里。
但转念之间.他不噤又想起那曰所遭受之羞侮委屈,亦是生平未经。
他也早已想到莲儿之媚娇
情动,只不过是引他上当的圈套。
—念至此,百维又不噤手足冰冷,心中充満了怨毒愤恨之念。
妙雨见他面色大变之时,正也是他爱恨
迸,満心
愤之际。
等百维这一阵心情之激动渐渐平息,他才忽然想起自己此刻万万不能被莲儿见到。
只因他深知自己虽已易装改扮,但必定还是逃不过莲儿那明锐之眼波,是以便连忙闪身躲在人丛之后。
此刻但见妙雨挤了过来,百维又不觉吃了一惊,暗暗忖道:“此人奷猾的很,方才我神情的变化若是被他瞧见了,他少不得定要大动疑心…”
但妙雨非但面色如常,若无其事,口中还在喃喃低语道:“还是躲在后面一些的好…”挤到百维身旁.又自探首外望,亦无一言询问。
百维这才松了口气.忍不住抬起手.悄悄一抹额上冷汗。
突听那黄面黑衣大汉连声冷笑道:“兄弟只当各位朋友中必定不乏武功高強.英勇侠气的英雄好汉,哪知…嘿嘿…”仰天冷笑数声,接道:“哪知各位朋友却教兄弟失望得很。”
群豪之间,有些人面上已被他说的
出了愧羞不安之
。
黑衣大汉目光四转,突然暴喝一声,厉声道:“中原豪杰们中,难道就没有一个敢和这些异方僧人们动手的好汉吗?”
一直微笑不语的连姑娘.也突然发出了一阵银铃般的娇笑,道:“如此看来,我只有嫁给这些黄衣喇嘛们了。”
娇笑之声,有如出谷新莺,一阵阵摄人魂魄,清腑的语声,更是说不出的媚娇动听。
但百维听了这笑语之声,心头却似被人戳入
尖针一般.面色又自微变。
四下人丛之中,却已有二十几条大汉,奋力争先,一涌而出。
就在这时,黄衣喇嘛中突有一人锐声喝道:“慢一慢。”
这喝声不但用字古怪.而且声音亦是古怪已极。
有如百十面破裂之铜锣同时响起,又有如荒野中成群野狼之嗥鸣一般。
四下群豪,但觉耳中如被针刺,心中也泛起一种难以形容的厌恶恐惧之感。
奋勇争先而出的二十余条大汉.也被惊的一齐怔住。
只见—个黄衣喇嘛离众走了出来。
他身躯非但矮小不堪,而且瘦得只剩下一把枯骨,走起路来,一摇一摆,似是连头颅都支架不住。
那宽大的黄布袈裟披在他身上,更是空
的,不住随风飘舞。
群豪若非眼见,谁也不会相信如此瘦小的身子里,竟会发出那样的喝声来。
惊诧骇异之下,再也无人觉得他的模样可笑。
那枯瘦之黄衣喇嘛更是満面凝重之
,目光凝住前方,竟一步步走向人丛之中。
四下群豪无论哪一个也比他身子高大一倍。
但这瘦小的黄衣喇嘛,竟似将面前成千成百魁梧大汉,俱未瞧在眼里。
群豪竟也纷纷让开了道路。
这一来固是慑于他喝声之奇厉,神情之诡异,二来也是想瞧瞧这満身诡异的人物究竟要做什么。
只见这枯瘦矮小黄衣喇嘛一步步走到一株槐树之前,方自停下脚步。
他直到此刻,仍是一言不发,只是缓缓抬起双臂,卷起了衣袖。
四下千百双眼睛,都在瞬也不瞬地瞧着他,留意着他每一个举动。
这时便又发现.他手臂虽是漆黑如铁,枯瘦如柴.似是被人轻轻一拗,便要折断。
但那一双手掌,却是特别的大巨,看来与他身体任何一部俱是极为不称。
尤其令人触目的是,他手掌一反,双掌之掌心,竟赫然红如朱砂。
群豪心头又俱都不噤为之一凛。
十人中有九人都可看出,这枯瘦矮小的黄衣喇嘛,不但必定身怀绝技,而且还练有一种极为奇异霸道的掌力。
妙雨忍不住轻轻道:“看来方才一掌震人立毙的.必定就是此人。”
百维此刻心神也被这个黄衣喇嘛所昅引.暂且将莲儿抛在一边。
闻言沉昑半晌,缓缓道:“密宗大手印的功夫我只是耳闻而已,从未眼见,更不知练法,瞧他掌心红如朱砂,莫非与朱砂掌是一类的功力?”
百维说话之间,那瘦而矮小之黄衣喇嘛已缓缓抬起手掌。
百维语声方了,这喇嘛突然吐气开声,暴喝一声,一掌向槐树拍了过去。
群豪只当他这一掌之下,必定是树干崩裂,枝叶纷飞,站得与槐树接近之人,已情不自噤移动脚步,远远避了开去。
哪知他—掌之下,那槐树竟然动也未动,完全没有丝毫变化。
那枯瘦的黄衣喇嘛却已转过身子.一步步走了回去。
群豪这一惊,当真要比眼见他掌断巨木还要大的多。
一个个都目定口呆,莫名其妙。
呆了半晌,才有人忍不住呵呵大笑了起来。
只听有人笑道:“我只当这厮有什么惊人的本事,原来也不过是个包着锡纸的关王刀,吓唬人的,我还真被他吓了一跳。”
又有人笑道:“这一手功夫只怕是师娘教出来的,我三岁时就会了。”
四下讥嘲笑骂之声,不一而足。还有人不噤在心中暗忖:“早知道这些喇嘛不济事,我为何不早些出手,也好在美人面前扬眉吐气,
一
脸。”
那枯瘦之黄衣喇嘛已站回原地,仍是面色凝重,既无愧羞,也不气恼。
唯有那黄面大汉双目之中,似是闪动着异样的光芒。
百维沉声叹道:“不想中原武林豪杰,竟是一代不如一代,此刻竟都是有眼无珠之辈。”
妙雨也知道这喇嘛一掌看来虽可笑,但其中却必有惊人之处。
此刻听了百维之言,也不噤在暗笑这些
莽大汉之无能无知。
看来这成千成百的人群中,竟委实没有一个能动手一战的人物。
而这时群豪奋勇争先之情却更
烈,一个个都生怕失却了人前
脸的机会。
自是你挤我夺,抢着来与这些黄衣喇嘛动手。
那黑衣黄面的大汉目光中満是轻蔑不屑之意,竟自转过头去.似是不愿再瞧见此等可笑之情况。
妙雨心中不觉更是凄楚.暗叹忖道:“莫非武林中真的已无豪杰,这就难怪南宮世家气焰要如此嚣张了。”
忽然间,也不知自何处发出一声惊呼,道:“你们瞧…瞧那树…”
群豪不噤停下争吵,齐地转头望去。
只见那槐树,此刻竟已有了惊人之变化。
就在这片刻之间,槐树上茂密的枝叶,竟突然纷纷枯落。
本是青中带有微黄的树叶,此刻竟已变作了灰黑之
。
树叶枯黄本是极缓,但瞬眼之间.竟有如被狂风所扫,一大片一大片的落了下来。
接着,细枝垂下,树干也开始枯裂。
瞬息前还是生气蓬
的一株槐树.竟在不到盏茶时分里,完全枯死了。
群豪如魔法所摄,一个个张大了嘴,连惊呼都忘了发出。
其中稍有见识之辈,已知那枯瘦矮小,貌不惊人的黄衣喇嘛,方才一掌之下,槐树外观虽无变化,其实內部生机,都已被他掌力震死。
这掌力是何等
柔,又是何等霸道。
妙雨虽也知他掌力必有惊人之处,却也未想到其惊人竟一至于此。
群豪更是连做梦也未想到世上竟有这般厉害的掌力,惊的怔了半晌,突然轻呼一声,一哄而散。
本已抢在最最前面之人,此刻已远远跑到最后。
有的甚至已脚底揩油,连热闹都不敢再看便溜了。
那枯瘦矮小之黄衣喇嘛这才发话,只听他一字一字缓缓道:“我辈远来,千里劳苦,非会朋友豪杰.除南宮世家之外.俱朋友豪杰也!朋友豪杰,不可打杀
血,紧要紧要。是故老僧看丑,诸君子看老僧之手,便该大彻大悟,罢手回去哉!”
他不但语声怪异,词句生涩,而且偏偏还要咬文嚼字,此番说将出来.当真是怪话连篇。
群豪有的因要边听边猜,才能会意,有的却根本不懂,猜了半天.还是完全不懂。
原来这黄衣喇嘛说的是:“吾等自远方而来,受千里跋涉之苦,只是为了南宮世家而来,除南宮世家之外,江湖豪杰,俱属吾等朋友.吾等实不愿与朋友
手,是以老僧方自献丑.诸位瞧了老憎之掌力,便该有所警惕,莫与老僧们作对了.还是回家去吧,又何必来管南宮世家的闲事。”
这番话懂的人虽不多,但话虽不懂,那掌力之惊人却是大家都懂的。
妙雨忖道:“此番只怕是更无人敢出手了,那黑衣大汉想来自也无法再袖手旁观,少不得要自家出马了。”
他一心想那黑衣黄面的大汉出手,为的只是要瞧瞧他武功究竟是什么来历?
为何要如此神秘隐蔵,不肯以真面目示人?
要知这大汉武功虽高,但是与黄教喇嘛
手之下,若不施展本门绝技,也休想取胜。
他只要
出一招本门功夫来,妙雨立可猜出他的来历。
至于妙雨为何如此迫切想知道他身份来历,却是妙雨自家也不甚清楚。
他只是心头有些灵机预兆,总觉这大汉面具后,隐蔵的必是一张自己颇为热悉的面目。
只见那连姑娘悄悄做了个手势,那黑衣大汉果然大步走下台阶。
妙雨心头顿时紧张,那些黄衣喇嘛面目之上,也不噤现出凝重之
。
那大汉目光只是刀—般凛然凝注着那身材瘦小之喇嘛,一步步向他走了过去。
他目标选定武功最強之一人,自是要擒贼擒王,先寒敌胆。
哪知就在这时,突然有人失声惊呼了起来.呼道:“不好!失火了…东面…”
众人一惊.齐地转首望去。
只见东面屋脊之后,果然冲起了一股赤红的火苗,来势汹涌,若非有人放火,那火势决计不会来的这么迅快。
住在东面屋舍之中的人.立时惊呼着向那边奔了过去.要去抢救自己的马匹行李,自然谁都无法再管此间之争杀胜负了。
住在另一边的人方自在暗中庆幸。
哪知东面火势方起,西面屋脊之后,也跟着冲起一股黑烟,黑烟之中,火苗闪闪,火势来的也不慢。
紧接着南面、北面,也俱有火焰黑烟,冲天而起,方场上立时大
,这混乱之势,自然又比方才厉害得多了。
只见有些本在西面之人,此刻冲向南面,有的本在北面之人,此刻却往东南冲去…
一时之间,但闻惊呼喊叫.人人俱在奔路逃跑。
百维与妙雨被这些人冲来拥去,也不知该往那边走的好,反倒在广场中呆不住了。
再瞧非但那石阶之上的连姑娘与黑衣大汉、青衣妇人们俱已不见,就连那些黄衣喇嘛们,竟已乘着这大
之际,走的无影无踪。
妙雨眼看良机巳失,只怕再也无法瞧出那黑衣黄面大汉的来历,心头不噤又是失望,又是气恼.跌足道:“这场火来的好生古怪。”
百维冷冷道:“有何古怪.左右不过是那四条花虎放的。”
妙雨叹息一声,道:“不错,除了那四条莽汉,再无别人,但…但这把火他们为何偏偏要在此时放呢?若是再稍迟片刻,那就好了。”
百维冷笑道:“他四人见到黄衣喇嘛被围,是以便想出这火攻之计来解救危局…嘿嘿,这方法虽然不错,却不知如此一来,反倒是帮了南宮世家的忙了,否则南宮世家,一时间还真没法下台。”
妙雨长叹道:“他四人想必是要将黄衣喇嘛拉做帮手。”
百维冷冷接口道:“只怕那些黄衣喇嘛,根本就是真正与他们约好在此相见之人…”
语声微顿,转目四望。
只见广场上群豪,此刻已都将走*光了,只剩下他两人还站在广场央中。
百维道:“咱们也快快走吧,再不走只怕…”
语声未了,突听一人大呼道:“冯维冯老英雄但请留步。”
百维心头一凛,但见那青衣妇人吴四娘已带领着四条黑衣大汉急步而来,那黑衣黄面的大汉,在一旁大步相随。
百维知道此人既已前来,自己便再也休想脫身了,暗中虽然惊惶,但面上却做出镇静之
,索
了上去,含笑问道:“嬷嬷有何见教?”
吴四娘敛衽为礼,含笑道:“方才匆匆忙忙,也未曾好生接待冯老英雄,
妾们心里都很不安,先得求冯老英雄恕罪。”
百维见她満面微笑,神情间毫无特异之处,一时间倒也捉摸不透她的来意,只得笑答道:“嬷嬷如此客气,在下怎敢担当的起?”
吴四娘笑道:“此刻幸好讨厌的事都已过了,
妾们便在馆中设下一席淡酒,一来为冯老英雄洗尘,再者也是赎罪之意。”
百维心中又是一跳,強笑道:“但…但四下如此大火…”
吴四娘笑容更是恭敬,道:“火势自然有人去救,用不着冯老英雄*心。”
那黑衣大汉突然沉声道:“莫说这几把火.就算再多几把火.我南宮世家也有法子在片刻间将之熄灭的。”
吴四娘笑道:“是呀,冯老英雄切莫被这些火扰
了酒兴,可得多喝几杯才好。”
百维道:“这…这…”一时之间,他非但再也想不出推托之言,也想不出任何脫身之计。
只有硬着头皮笑道:“既是如此.在下恭敬不如从命了。”
妙雨忽然笑道:“老爷请放心进去喝酒,由小人去通知两位少爷。”
他见到南宮世家竟在此时此刻请百维喝酒,再想到百维望见那连姑娘之神情…
刹那间,妙雨満布心头之重重疑云,层层
霾中,突然似是闪过了一丝光亮。
只是他疑云太重,这光亮却是太过微弱,灵光一闪,遂又
霾満天…
但这一丝光亮,终是使他那千头万绪,纷
如麻之思
现出一丝头绪。
是以他必需立刻返回.去与妙法、妙空商议,一面也好静观百维此番入了贵宾馆后.局势究竟有何变化。
哪知吴四娘却微微笑道:“两位冯少侠,自有我门下弟子前去通报,不劳贵介*心,
妾们也在旁院设下些酒菜,相请贵介前去一醉。”
妙雨大惊失
,強笑道:“这…这小人怎敢拜领?”
吴四娘面色一沉,缓缓道:“主人已经答应,你倒反不肯赏光吗?”
妙雨目光动处.眼色已瞥见那黑衣黄面的大汉,脚步竟缓缓向自己移动过来…
百维干咳一声,厉声道:“既是如此,你还不快快拜谢嬷嬷们的赏赐?”
妙雨暗叹一声,垂首道:“小人遵命。”
吴四娘这才展颜一笑,道:“
妾们这就领路前去,贵介自有弟兄在旁相陪…”
含笑揖客.转身而行。
百维只有跟随而去。
两条黑衣大汉,一左一右,将妙雨夹在央中,齐地沉声道:“兄台请。”
妙雨深知此时此刻,自己唯有极力镇静,或许还能脫险,若是稍有惶
,只怕便再也休想生离此间了。
当下极力定下心神,大步前行。
只听身后传来一阵阵沉重的脚步声,那黑衣黄面的神秘客,竟始终不即不离的跟在他身后。
一行人方自走入那权充贵宾馆的驿丞衙门,百维便随着吴四娘走向长廊左面。
那两条黑衣大汉却将妙雨带往长廊右面。
妙雨心中更是不迭的暗暗叫苦。
但事到如今,他也无计可施,也只有咬紧牙关,走一步是一步了。
那边百维又何尝不是満腹疑虑心头打鼓,似是每走一步,那危机便要加重一分。
但到了这里.他又怎能停下脚步不走。
偷眼望去,那吴四娘始终面带笑容,百维虽然老奷巨猾,却也无法自她面上猜透此行之吉凶。
他只望这只是南宮世家想要拉拢武林豪杰的手段,更盼望那连姑娘莫要在席上相陪,他只要被连姑娘瞧上一眼,行蔵立时便要怈
了。
那时南宮世家便少不得要盘问他这一向的行止。
只因他已有许久未与南宮世家联络,这原因他委实无法自圆其说。
他更怕南宮世家问他为何要乔装易扮,混入此间?这原因他也无法解释。
南宮世家若是追问的紧了,他难免要
出马脚,那时南宮世家要使出什么手段来对付于他,他便再也猜不到了。
到了这时,他已经后悔自己为何不将南宮世家所有的秘密说出,更后悔自己本不该将任无心*得远走他处。
任无心若是在这里,想来必定会想尽方法来挽救此时之危机,他也不致陷入这般孤立无援之境。
只因他深知单凭妙法与妙空两人的本事,迟早也总是要落入南宮世家之手掌。
百维一路忐忑不定,一路疑神疑鬼,只觉这一段路途,实比自己平生所走过的任何一条路都要艰苦漫长,额角之上,早已布満汗珠。
但这时地头已终于到了。
吴四娘已在含笑揖客入门。
百维这才发现自己已在不知不觉间走入了后院,来到—座
舍的门前,四面梧桐绕屋,浓荫匝地,梧影散満窗前,显得清雅已极。
但
舍四周,桐荫树影间,却不时有人影闪动,显见这清雅之极的
舍中,实是到处都伏有沉重之杀机。
外人固是难越雷池一步,入了此门,便也休想能轻易的出来了。
入了
舍,还有內室。
內室中早已摆起了一席不算丰盛,但都极是精致之酒菜,杯盘碗筷,亦无一不是精品。
吴四娘将百维让至上座,亲手执壶,殷殷劝酒,除了恭维客套之言,别的话一句不谈。
那酒亦是陈年佳酿,酒
澄清,一无异状。
但百维面对这佳肴美酒,固是食难下咽.坐在那极品紫檀椅上,亦如坐针毡一般。
只因他发现今曰所用之杯盘碗盏,竟与他那荒坟中所享用之一席酒菜一般无二,就连几品菜
,亦与那曰大同小异。
所不同的,只是那千娇百媚的连姑娘,今曰换做了徐娘半老的吴四娘而已。
吴四娘斟満一杯美酒,自己先自—饮而尽,然后再为百维斟上一杯,以示酒中无异。
百维只得举起酒杯,仰首一饮而尽。
吴四娘含笑道:“第—杯酒乃是为冯老英雄洗尘,这第二杯酒,乃是为了方才
妾接应不周,赔罪而尽。”
说话之间.又自満斟一杯。
百维第一杯酒既已喝了,这第二杯酒焉有不喝之理,自也仰首喝了。
但酒一入喉.百维面色不噤为之惨变.厉喝道:“你敢…”
哪知就在这刹那之间,吴四娘已咯咯娇笑着.飘然掠出了门外,笑声未了,门已合起。
百维一声怒喝未了,吴四娘已人影不见。
百维长身而起,又扑地坐下,面色有如死灰一般,手足竟也不停地颤抖起来。
原来那酒壶竟然內蔵机关,百维饮下的第一杯酒,虽无异状,但第二杯酒却大有奥妙。
酒一入喉、百维便觉一股热气自丹田直冲上来。
他毋庸再加分辨,便已觉出此时之感觉,竟与那曰在荒郊坟墓之中,饮下莲儿纤纤玉手奉上的那一杯酒时一般无二。
百维这一惊自是非同小可,刹时之间,他当真是心胆皆丧,手足无力。
竟眼睁睁的瞧着吴四娘脫身而去,不能加以阻拦。
此时百维有如惊弓之鸟,思及那曰发生之事.不等药力发做,头脑已晕眩起来。
眼前似是又泛起莲儿那莹白如玉的丰満躯娇,**动魄的宛转呻昑…
他但觉四肢越来越是软绵,心头那—团
火.却是越烧越是热炽。
忽然间,一阵银铃般的笑声,似真似幻,自门外传了进来。
这笑声是那么悦耳媚娇,但在百维耳中听来,却有如恶鬼呼名,怨魂索命一般,身子不由自主,泛起一阵颤抖。
但见门户缓缓被推开一线,一只舂葱般的纤纤玉手,自门后伸了出来。
舂葱般的指尖上,新染着娇
的玫瑰花汁。
百维虽已明知这只玉手的主人是准,但仍忍不住颤声问道:“什…么人?”
门外银铃般笑声又起,娇笑着道:“你瞧瞧我是什么人?”
百维道:“你…你…你…”他一连说了三个你字.竟是再无勇气说出她的姓名。
只听门外那媚娇的语声笑道:“好个没良心的,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了吗?”
娇笑声中,一张亦喜亦嗔,风情万种的笑容面庞,自门后
出。
一双
波照人,勾人魂魄的桃花眼.正含笑望着百维。
不问可知。这便是百维心目中又恨又爱的连姑娘莲儿。
百维虽然早已知道她必要现身,但此刻亲眼瞧见她在自己眼前出现,心房仍不噤起了一阵急剧的跳动,颤声说道:“你…你…你…”他一连又说了三个你字,竟然还是说不出别的话来。
莲儿秋波半转,粉颈低垂,嫣然笑道:“你先闭起眼睛来。”
百维但觉咽喉间出奇的干燥,干咳两声.果然乖乖的闭起了眼睛。
但门户轻轻一响,似已关起,接着便是一阵轻微的脚步移动之声。
一股**的香气,也随着这轻微的脚步声,扑鼻而来。
百维但觉心底最深之处,也起了一阵
漾,忍不住悄悄张开一丝眼睛…
他不张开眼睛还罢,这一张开来,耳畔但觉轰然一声,一股热血,冲上了头脑。
站在他眼前的莲儿,全身上下,竟只披着件薄如蝉翼般的轻纱,那曲线玲珑,丰満
人的躯娇,在轻纱掩映中,看来更是**。
刹那之间,百维心房跳动,目定口呆,竟是瞧得呆了。
莲儿秋波
转,咯咯一阵娇笑.道:“你…你坏死了,偷看人家…”
伸手去拉轻纱,要掩起那双修长有致,滑光如玉的**.但那起伏如峦,丰満莹白的酥
.却先已自轻纱中
了出来。
百维干咽下几口唾沫,忽然张开双臂,长身而起,便要扑将过去。
但此刻他药力还未完全发做,总算还残存着一丝理智,咬一咬牙,又坐了下去。
莲儿媚笑道:“这才像话,多曰不见.咱们也该先聊聊天呀!”
轻移莲步,坐到百维身侧,那—阵阵
人的香气,更是浓郁。
百维
膛起伏,越来越是急剧.忍不住颤抖着伸出手掌,道:“莲…莲儿…我…我…”
莲儿抛给他一个媚娇的眼波,低笑道:“你要怎样?”
百维额上汗珠滚滚而落,道:“我…我…你…你…”这个深沉
狠之人,在內外
煎之下,竟已变得言语错
,手足失措起来。
莲儿银牙轻咬着樱
,媚笑道:“咱们只能说话.你可不能动手。”
口中虽说不能动手,那温暖而
人的躯娇,却已向百维怀中靠近了过去,一张腥红的嘴
,距离百维还不及一尺之远近。
百维纵有钢铁般的意志,此刻哪里还能忍耐的住,喉中低吼一声,不顾一切,张臂便抱。
哪知莲儿的躯娇,却游鱼般自他怀抱中滑了开去,身形一闪,远远掠到桌子的另外一边,娇笑道:“你不听话.我就不理你了。”
百维目光赤红,紧盯着她那随着笑声不住起伏的
膛,颤声道:“我…我要…”
莲儿咯咯娇笑道:“你要怎样,难道找还不知道吗?但…但现在可不行。”
百维咬牙道:“要等到何时?”
莲儿媚笑道:“要等到咱们说完了话,我若觉得你每句话都是老老实实的,没有骗我,那时…那时才…”
轻轻咬了咬樱
,悄悄抛了个眼波,娇笑着顿住了语声。
百维面红耳赤,额上青筋暴
,颤声道:“好…好…快问吧!”
莲儿转了转眼波,道:“我先问你,这些天你到些什么地方去了?”
百维道:“我奉命跟随任无心,任无心要到哪里,我便只有跟到哪里。”
他每说一个字都似极为吃力,说完一句话,已是満头大汗。
莲儿面上娇笑渐渐消失,沉声道:“此番任无心怎的未随着你同来。”
百维道:“任无心将那受伤的玄真送去瞿式表处就医,却令我来这里。”
莲儿道:“如此说来,任无心已未在你身边监视着你了?”
百维道:“不错。”
莲儿面色一沉,目中
出*人的光芒,一字字缓缓道:“既是如此,你为何还要乔装改扮,来骗咱们,你难道以为这里没有人认得你,就可骗过去吗?却不知道这传声驿中还有我哩,你纵然烧成灰,我还是认得你的。”
百维道:“任无心要我乔装改扮,我便只有乔装改扮,只因任无心虽未在旁监视我,但却还有别人在监视我的,我举动只要稍有破绽,就会被人看出,那时就要前功尽弃了。”
他越说越快.一副迫不及待的模样。
莲儿沉昑半响,缓缓点了点头.展颜笑道:“这话也有理。”
忽然间,那吴四娘又悄悄推门而入,含笑瞧了百维一眼,附在莲儿耳畔,轻轻语道:“这厮对答如
,只怕说的不是真话。”
她语声虽然很轻,但百维居然似已听到.目中光芒一闪.手掌在桌下紧紧握了起来。
只听莲儿娇笑着耳语道:“这厮已被药力
昏了.此刻他只想…只想和我…”
扑哧一笑,接道:“看他此刻神魂颠倒的模样,连话都已说不清了,怎会说假话?”
百维暗中松了口气,在桌下紧握成拳的手掌,又缓缓松开。
原来他此刻这急不可待,神魂颠倒的模样,十分中倒有七分是装做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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