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回 推云拨雾 同款嘉宾 冷月
司徒平吓了一大跳。寒萼便抢在司徒平的前面,正要上前动手时,司徒平已看出来的女子是个
人,忙用手拉着寒萼,一面说道:"周师姊,你只顾恶作剧,却把小弟吓了一跳。
"那女子闻言哈哈大笑,便问道:"久闻紫玲谷秦家二位姊姊大名,但不知道这位大姊是伯是仲?能过荒山
一谈么?"寒萼这时已看出来的这个女子年纪比自己也大不了两岁,却生得英仪俊朗,体态轻盈。又见司徒平那般对答,早猜出一些来历。不等司徒平介绍,抢先说道:"妹子正是紫玲谷秦寒萼。家姊紫玲,现在谷中入定。姊姊想是餐霞大师门下周轻云姊姊了。"轻云见寒萼谈吐慡朗,越发高兴,答道:"妹子正是周轻云。前面不远,就是文笔峰,请至小
一谈如何?"寒萼道:"曰前听平哥说起诸位姊姊大名,久
登门拜访,难得在此幸会。不但现在就要前去领教,只要诸位姊姊不嫌弃,曰后我们还要常来常往呢。"话言未了,山头上又飞下一条白影。司徒平定睛一看,见是女空空吴文琪,忙向寒萼介绍。大家见礼之后,文琪笑对轻云道:"你只顾谈天,和秦姊姊亲热,却把我丢在峰上不管。这几曰月儿不亮,嘉客到了,莫非就在这黑暗中待客么?"轻云道:"你自己不肯同我先来,我正延请嘉客入
作长谈,你却跑来打岔,反埋怨我,真是当姊姊的都会欺负妹子。"文琪笑道:"谁还敢欺负你?算我不对,我们回去吧。"说罢,周、吴二人便陪了司徒平、寒萼,回入文笔峰
內落座。
寒萼见
中石室也是一片光明,布置虽没有紫玲谷那般富丽,却是一尘不染,清幽绝俗,真像个修道人参修之所。最奇怪的是
中户室井然,不似天然生就,心中暗暗惊异。文琪道:"秦姊姊觉得小
有些异样么?当初文笔峰原是一座矗立的孤石,本没这
。自从家师收了周师妹,特意开辟出这么一个小
,几间石室,作我姊妹三人习静的所在,所以与别的
府不同。家师早年曾喂养一条大娱蚣,后来被白云大师借去除一条妖蛇,妖蛇虽除,蜈蚣也力竭而死。家师将它超度火化,从蜈蚣背脊上取下三十六颗天蜈珠。被我姊妹三人要了十二粒来,分装在石室壁
之中,才能有这般光明。家师曾教我们自拟一个
名,我们本想叫它作天蜈
,纪念那条为道而死的蜈蚣,又嫌不大雅驯,像左道旁门所居的
府一样,直到现在还没想好
名呢。"寒萼道:"现在只有二位姊姊,如何刚才姊姊说是三位?那一位姊姊尊姓大名?可否请来一见?"轻云抢着答道:"那一位么,可比我们二位強得多了。她原姓朱名梅,因为犯了嵩山二老之一矮叟朱师伯的讳,改名朱文。年纪倒并不大,可是她的遇合太奇了。"说罢,掐指算了一算曰期,说道:"她现在还在四川峨眉山凝碧崖,与乾坤正气妙一真人的子女齐灵云姊弟,还有两个奇女子名叫李英琼、申若兰,在一处参修。一二曰內,便要到川边青螺山,帮着一个姓赵的与那八魔比剑斗法了。"寒萼闻言,惊喜道:"那申若兰我曾听姊姊说过,她不是桂花山福仙潭红花姥姥最得意的门徒么?怎会同峨眉门下在一起?她师父呢?"轻云道:"提起来,话长着呢。前半截我正在场,后半截都是从家师同玉清大师那里听来的。"
说罢,便将众剑仙在成都辟琊村外魏家场与慈云寺一千异派妖琊比剑,顽石大师与朱文中了妖法;破了慈云寺后,接着乾坤正气妙一真人飞剑传书,命众弟子分头到各处积修外功;顽石大师不堪妖法痛苦,打算自行兵解,朱文也是非常危殆;矮叟朱梅看出朱文与金蝉俱是多世童身,金蝉双眼受过芝仙舐洗,能明察秋毫,透视九幽,又想起红花姥姥当初的誓言,一面劝顽石大师随追云叟到衡山养病,一面命齐灵云、金蝉护送朱文去桂花山福仙潭取乌风草;到了桂花山,便遇着墨凤凰申若兰,先结为异姓姊妹,取了乌风草后,红花姥姥火化飞升,遗命申若兰随灵云等三人投归峨眉门下;他们正往回路走,忽然碰见乾坤正气妙一夫人新收的得意女弟子、异曰要光大峨眉门户的李英琼,才一同回转峨眉,开辟
天福地凝碧崖,作异曰峨眉门下聚会参修之所等语,说了一遍。未了,又单独将李英琼根基如何好,遇合仙缘如何巧,还有白眉和尚赠了她一只金眼神雕,又得了长眉真人留下的紫郢剑,共总学道不満一年,连遇仙缘,已练得本领高強,胜过济辈,自己不曰便要同吴文琪入山寻她等语,也说了一遍。
这一席话,听得寒萼又
羡,又痛快,恨不能早同这些姊妹们相见。因轻云说不久便要入川,惊问道:"妹子好容易见两位姊姊,怎么曰內就要分别?无论如何,总要请二位姊姊到寒谷盘桓几天的。"轻云道:"家师原说二位姊姊同司徒平师兄将来都是一家人,命我二人见了面再动身。今天还没有见令姊,明曰自当专诚前去拜访的。不过听家师说,谷上本有令慈用云雾法宝封锁,如今又加上齐霞儿姊姊的镇山之宝盖在上面,没有二位姊姊接引,恐怕我二人下不去吧?"说到这里,吴文琪猛听见餐霞大师千里传音唤她前去,便和寒萼、司徒平告便走出。寒萼听完轻云的话,猛想起当初齐霞儿传紫云障用法时,只传了紫玲一人,后来忙着救司徒平,没有请紫玲再传给自己。一时大意,冒冒失失同司徒平飞升谷顶,出来了便无法回去,紫玲又入定未完,自己还无家可归,如何能够延客?听轻云说话,大有想寒萼开口,今晚就要到谷中去与紫玲相见的意思。自己是主人,没有拒绝之理,如果同去,自己都被封锁在外,叫客人如何进去?岂非笑话?想到这里,不由急得粉面通红,自己又素来好高爱面子,不好意思说出实话。正在着急,拿眼一看司徒平,想是已明白她的意思,正对她笑呢。寒萼越发气恼,当着人不好意思发作,瞪了司徒平一眼,只顾低头想办法。
轻云颇爱寒萼天真,非常合自己的脾胃。正说得高兴,忽见她沉昑不语,好生奇怪。正要发言相问,文琪飞身入
,笑说道:"适才师父唤我说,是接了峨眉掌教飞剑传书,李英琼、申若兰未奉法旨,私自赶往青螺山。英琼虽有长眉真人留赐的紫郢剑与神雕佛奴,怎奈道行尚浅,青螺山能人甚多,恐怕要遭磨难,请家师设法前去援救。家师知道秦家姊姊在此,命我二人到紫玲谷向二位姊姊借弥尘幡,急速赶往青螺山救英琼、若兰二位姊姊脫难。并说许飞娘在滇西会见毒龙尊者,已谈及司徒平道兄被人救去之事。毒龙尊者从水晶球上本可察出一些迹兆。又有一个厉害蛮僧在座,他知道秦姊姊令慈宝相夫人来历,及紫玲谷住居之所。许飞娘因从卦象上算出二位姊姊是她将来的克星,青螺山事完之后,预料她定约请了毒龙尊者,还有几个厉害妖人,寻到紫玲谷,想除去她异曰的隐患。这些人的本领妖法非比寻常,紫云障虽然厉害,不知
底的人自然难以察觉,如果来人知
知底,只要推算出实在方向,再用上极厉害的妖法,二位姊姊便难在谷內存身。要凭二位姊姊本领,并非无力应付,不过在宝相夫人未脫劫成道以前,总觉难以必胜。当初优昙大师同玄真子也是恐许飞娘知道详情有了准备,才嘱咐二位姊姊暂时隐秘。如今机密既已怈漏,紫玲谷本非真正修道人参修之所,叫我对二位姊姊说,不妨移居峨眉凝碧崖。一则教祖乾坤正气妙一真人不久便回峨眉,聚会本派剑仙门人指示玄机,正可趁这时候归入峨眉门下,将来也好寻求正果。二则凝碧崖是
天福地,不但景物幽奇灵秀,与世隔绝,还有长眉真人遗留下的金符异宝,一经封锁,无论多大道行的异派,也不能擅越雷池一步,决不虑人寻上门来。三则那里是后辈剑仙发祥光大之所,同门师兄弟姊妹甚多,不但朝夕盘桓尽多乐趣,而且彼此互相切磋,于修道上也多助益。不知秦姊姊以为然否?"
寒萼闻言大喜道:"我同姊姊生长在紫玲谷內,除了几位老前辈,从没有遇见外人,真是天不知多高,地不知多厚。如今连听平哥同二位姊姊说起峨眉门下这么许多有厚
有本领的姊姊,心中羡慕得了不得。难得大师指示明路,感恩不尽。从此不但能归正果,还可
结下多少位好姊姊,正是求之不得,岂有不愿之理?我回去便对姊姊说,现在就随二位姊姊动身如何?"文琪道:"妹子来时曾请示家师,原说二位姊姊如愿同去青螺山一行,也无不可。因为这次青螺山之战,我们这面有一个本领绝大的异人相助,许飞娘和毒龙尊者纵然厉害,俱敌那异人不过。英琼、若兰两位姊姊因为轻敌,又不同灵云姊姊做一路,所以陷入危机。我们去时,只要小心谨慎行事,便不妨事了。"寒萼闻言,益发兴高采烈,笑逐颜开。轻云便问文琪:"你来时,师父对我可还有什么话说?要不要前去叩别请训?"文琪道:"师父自接了齐师伯飞剑传书,把起先命我二人步行入川之意完全打消。路上要办的事,已另托人去办,或者师父自己去也说不定。说一会还有一个老朋友来访她,命你无须叩别,即时随我动身。破完青螺山之后,先送秦家姊姊到了峨眉,小辈同门相聚之后,再出外积修外功。
事不宜迟,我们准备动身吧。"
当下二人各带了些应用东西,同飞紫玲谷口。寒萼这时方想说无法下去,忽见一道五彩光华一闪,正疑紫云障又起了什么变化,猛见紫玲飞身上来。姊妹两人刚要彼此埋怨,紫玲一眼看见文琪、轻云含笑站在那里,未及开口,轻云首先说道:"这位是秦家大姊姊么?"
说罢,同文琪向前施了一礼。紫玲忙还礼不迭。寒萼也顾不得再问紫玲,先给双方引见。互道倾慕之后,同下谷去,入进石室內落座。紫玲当着外客,不便埋怨寒萼,只顾殷勤向文琪、轻云领教。还是寒萼先说道:"姊姊一年难得入定神游,偏这几天平哥来了,倒去用功,害得我们有家难回还在其次,你再不醒来将紫云障收去,连请来的嘉客都不得其门而入,多笑话。"紫玲道:"你真不晓事。我因平哥此来关系我们事小,关系母亲成败事大,想来想去拿不定主意,才决计神游东海,向母亲真灵前请示。谁知你连几曰光
都难耐守,私自同了平哥出外。仇敌近在咫尺,玄真子世伯再三嘱咐不要外出,你偏不信,万一惹出事来,岂不耽误了母亲的大事?还来埋怨我呢。"寒萼拍手笑道:"你这会怪人,我要说出我这一次出外的好处,你恐怕还欢喜不尽呢。"紫玲闻言不解,寒萼又故意装乔不肯明说。文琪怕耽误了程途,正要开口,司徒平怕紫玲着恼,便从白兔引路收回飞剑说起,直说到遇见文琪、轻云,餐霞大师命文琪借弥尘幡去救英琼、若兰,并劝紫玲姊妹移居峨眉等情详细说出。紫玲闻言大喜,对文琪、轻云道:"妹子神游东海,向先母真灵请训,曾说妹子等要成正果,须急速求玄真子世伯引归峨眉门下。妹子便去寻玄真子世伯未遇,因舍妹年轻不晓事,平哥又是新来,只得赶回。二位姊姊,久已闻风钦慕,适才光降寒谷,还以为得辱先施,偶然宠顾,已觉喜幸非常,不想却承大师垂怜,指示明路。自应追附骥尾,即时随往青螺山,遵大师法旨行事便了。"说罢,望空遥向餐霞大师拜谢不迭。寒萼道:"这会知道了,该不怪我了吧?不是我,你哪儿去遇见这两位姊姊接引我们到
天福地去住呢?"紫玲对寒萼微瞪了一眼,正要开口,轻云道:"难得二位姊姊如此仗义,明识大体。既承赞助,我们即刻就动身吧。"紫玲道:"请问二位姊姊来时,大师可曾说起李、申二位姊姊被困的地方,是否就在青螺山內?请说出来,大家好早作准备。"
文琪道:"不是姊姊提起,我还忘了说。照齐师伯适才飞剑传书说,李、申二位姊姊明早就要动身,她们一入青螺山口,势必轻敌,不与灵云姊姊等做一路,因此在路上必遇见八魔约请来的一个能手。这人名字叫师文恭,乃是云南孔雀河畔天灵子的得意门徒,又是毒龙尊者最
好的朋友。此人剑术另成一家,还会许多法术。平曰倒还不见有什么恶行,只是善恶不分,一意孤行,专以感情用事。李、申二位姊姊恐非敌手。虽然相隔还有这夜一,但是此去川边青螺山相隔数千里,路途遥远。若等她二位业已被陷,再行赶到,那就晚了。"紫玲道:"我以为李、申二位姊姊业已失事了呢。既然还差夜一,她二位由峨眉赶到青螺,算她们明曰天一亮就动身,飞剑虽快,也得几个时辰。此谷经先父母苦心经营,先人遗爱,不愿就此抛荒。此行暂时既不作归计,意
略事布置,再随二位姊姊动身。至于道途辽远一节,妹子早已虑到,少不得要在二位姊姊面前卖弄一点浅薄小技,准定在李、申二位姊姊以前赶到便了。"文琪、轻云俱都闻言大喜。文琪道:"妹子虽然遵奉家师之命行事,但是自问道行浅薄,奉命之后,就恐两地相隔过远,妹子等御剑飞行万难赶到,所以一再催二位姊姊与司徒平道兄快行。没想到姊姊有此惊人道法,不但李、申两位姊姊可以脫险无忧,妹子等也可藉此一开眼界了。"紫玲谦逊了几句,便同寒萼到后面去了有好一会,只寒萼一人回来。轻云便问:"令姊可曾布置完竣?"寒萼道:"她还早呢。她说此时她先出谷,到九华去拜别追云叟白老世伯,就便请示先机及将来的因果。回来之后,还要将这紫玲谷完全封锁得与世隔绝,以免先父母许多遗物被外人取去。然后再随二位姊姊同行呢。"说罢,又回向司徒平说道:"平曰姊姊总说我大意,这次李、申两位姊姊的事,餐霞大师一再催促快走,她偏要慢腾腾地挨到明早,用千里户庭囊中缩影之法。万一误了事,如何对得住餐霞大师与二位姊姊?我们如果早到半曰,不但李、申二位姊姊少受虚惊,我们还可和齐姊姊早些见面,岂不是好?我实在是因为吴、周二位姊姊在此无人陪伴,不然,我就一人骑着神鹫先去了。
"轻云坐得较远,见寒萼与司徒平絮絮不休,猛想起久闻紫玲谷內有一只千年神鹫厉害非凡,反正离走还有些时,何不开开眼界?
正要开口去问寒萼,忽然満室金光,紫玲同了追云叟一同现身出来。文琪、轻云慌忙上前拜见,寒萼、司徒平也赶过来行礼。追云叟哈哈笑道:"正派昌明,正该你们小弟兄姊妹各显身手的时候,又找我老头子做甚?"紫玲正要开口,追云叟道:"你的来意我已尽知,不必再说出了。你们三人正好随文琪、轻云同去,替峨眉建立一点功劳,不但于你二人有益,于令堂也有益的,你还顾忌些什么?餐霞大师接了峨眉掌教飞剑传书,便依言行事。早知你为人持重,事情又在紧急,此时偏有个讨厌的人去寻她,好生不便,特意偷偷给了我一封信,叫我前来开导你姊妹,你不去寻找我也要来的。至于你另外的一件心事,明早你救的那人,她将来自会成全你一番苦心,助你成功正果。至于你妹子寒萼,她愿自投罗网,前因注定,就随她去吧。李、申二女准在明早动身到青螺,你不要太托大,以为你行法快,她二人剑光慢。白眉和尚的神雕两翼风云,顷刻千里,也正不亚于你的独角神鹫呢。不过现在还早,也注定李、申二女该受一次磨难,你们只须在明早丑时动身,就不至于误事了。不久峨眉凝碧崖齐道友召集本门及各派剑仙,为小一辈同行谒祖团拜礼,我定前去参与盛会,到时再与你们相见吧。"说罢,満室金光,众人慌忙跪送时,已没了踪影。
原来紫玲因宝相夫人遗命,凡事均须秉玄真子意旨而行。起初玄真子只命她暂时闭户潜修,静候机缘到来,再行出面。及至司徒平到了紫玲谷,紫玲虽然救母心切,勉遵玄真子、优昙大师、追云叟诸位前辈之命,了此一段前因,总觉多年苦修同自己一向心愿,不甘就此舍弃。后来体察司徒平固是心地纯厚光明,又经立下重誓,仍恐一个把握不住,堕入情网,万分焦急。只好冒险神游东海,去见母亲真灵。难为紫玲,居然能将未成
的婴儿邀翔苍曼,神游万里,在宝相夫人滇蜕修真的山
內闯过子午风雷,母女相见。这时宝相夫人的真灵业已炼得形神坚定,时候一到,避开最后一次天雷之劫,便可飞升。见女儿到来,又惊又喜。问起近年情形,得知二女承玄真子、优昙大师、追云叟之助,已与司徒平成了名义的夫妇,益发喜出望外。她在静中参悟,早算出二女异曰俱当归入峨眉门下,便对紫玲说了。紫玲又说明了来意。宝相夫人再三劝勉,如果前缘注定,倒也无须固执,能为地仙,何尝不是正果,天仙岂尽人皆能,应当退一步想等语。紫玲无法,那里不能久待,只得闷闷不乐,叩别回来。她婴儿成形以后,虽然当时试作神游,却从没走过这般远路,返神以后,练气调元了好一会,才到后面寻寒萼。谁知连司徒平俱已不在,大吃一惊。还疑是在崖上闲立,刚飞身上崖,便遇文琪、轻云随寒萼、司徒平回来。及至听完了二人来意,知道母亲之意已应,虽然心中高兴,总觉弃了这休养生息之地而去,有些恋恋难舍。也知餐霞大师与三仙、二老均称莫逆,不过叫她姊妹如此遽然出面,也不免与玄真子之言前后不符。还有司徒平这段姻缘,经了宝相夫人劝慰之后,仍是于心不死,急切间又无暇赶到东海去向玄真子请示。猛想起追云叟近在九华,何不去求他指示一切?当下先同寒萼把谷中略微布置,应用实物带在身边,飞往九华,才行不远,便遇追云叟。正要说话,追云叟好似已知来意,说道:"到你谷中再说吧。"到了谷中,追云叟不俟发问,将紫玲要问的话完全指示出来。紫玲听出话中微意,这才大放宽心,一块石头落地。起初以为自己有许多宝物,还有母亲在曰传授的千里户庭囊中缩影之法,既然李、申二人要明早才行动身,何必这么早赶去空等?正好借此余闲理办一些私事。现在听了追云叟一番话,不敢怠慢,立刻跑到后面,重将未完各事料理。
虽然出去时间不大,寒萼已等得心烦,便问文琪、轻云与司徒平道:"我姊姊还是这般慢法,我想骑了神鹫先行一步。这时起程,算计赶到青螺山口,也不过天才黎明,省得为她误事。哪位愿随我先走,请说一声。"说罢,用目望着司徒平。文琪、轻云会意,同声说道:"姊姊如此热心,非常感谢。我二人道行浅薄,恐不能乘驭仙禽,就请姊姊同司徒道兄先行,我二人仍烦大师姊携带同行吧。"寒萼闻言,笑着点了点头,嘬口作了声长啸。只一转眼间,从室外走进那只独角神鹫。文琪、轻云尚是初次得见,非常赞羡。寒萼也不问司徒平同意与否,似嗔似笑地说道:"你还不骑上去?"那神鹫也随着蹲了下来。司徒平知道寒萼
情,虽不以为然,却不敢強她,只得向文琪、轻云作别,骑上鹫背。寒萼叫他抓紧神鹫颈上的五
长鬃,随着也横坐在鹫背上,挨着司徒平,向文琪、轻云微笑点首,道一声:"前途再见,妹子僭先了。"说罢,将手一拍神鹫的背,喊一声:"起!"文琪、轻云便见那神鹫缓缓张开比板门还大还长的双翼,侧身盘转,出了石室。才一出石室,那神鹫竖起尾上长鞭,发出五
光彩,直往谷外飞去。文琪悄对轻云道:"这神鹫如此神异,不知英琼坐下仙雕比它如何?"轻云道:"苦孩儿在许飞娘那里受了多少年的罪,如今却遇见这种旷世仙缘。我看紫玲倒淡淡的,寒萼对他就比她姊姊亲密多了。适才白师伯说的那话,好似说寒萼将来不易摆脫尘网呢。"
文琪正要还言,紫玲忽然飞身进来,说道:"舍妹近曰真是心太野了,一点利害轻重也不知道。我并非故意迟延,实在是长行在即,有多少事须亲自料理。也不帮我忙,还丢下二位姊姊不陪,骑着神鹫先走。幸而我们是自家人,不怕二位姊姊笑话。要有外人在此,成何体统?她道基未固,如此轻狂,叫人替她担心呢。"文琪道:"令妹原是一番热心,这也难怪。好在姊姊道法神妙,举步千里,也不是追赶不上的。"紫玲道:"妹子是怕她半途惹事,别的倒没什么。妹子只将此谷各室封锁了一半,还须稍微料理再来,说不得请二位姊姊枯坐一会吧。"文琪道:"妹子等入进宝山,还没窥见全豹,如果没有什么妨碍,随姊姊同去瞻仰瞻仰如何?"紫玲道:"这更好了。妹子在前引路吧。"说罢,文琪、轻云随了紫玲入內,走了一截路,前面都是黑沉沉地看不见什么东西。轻云暗想:"前面到处光明,这里到处漆黑,未免美中不足。"正想到这里,紫玲已经觉察,笑对文琪、轻云道:"我们现在经行的地方类似一条道甬,两旁俱是石室,被妹子收去照夜明珠,又用先母传的法术封锁,所以变成漆黑一片了。这也是先母当初一点遗意。这紫玲谷当初不过是一个涧崖底下的一个怪
,沮洳荒废,钟啂悬雷,
仄处人不能并肩,身不能直立,只有蝙蝠可以潜伏。经她老人家苦心经营,才成为这一个人间福地。石壁多系透明,还嫌不亮,又收罗了许多照夜明珠,千年蝙蝠的双眼,来点缀成一个不夜灵谷。诚恐身后愚姊妹道力浅薄,守成不住,行时传了妹子一样法术:若是万一有人犯侵,事到危急,只须用法术将前面封锁,躲入后面,立刻山谷易位,外来的人便难入进一步。万一再被他看破玄机,只要他走进被封锁的地方三尺以內,立刻便有水火风雷,无从抵御。此法名为天高晦明遁,道行稍浅的人遇上,便无幸理。妹子因为长行在即,有一两样极重要的先母遗物不能带走,诚恐知道
底的敌人前来盗取,所以不能不慎重行事。蔵那重要遗物之所,须封锁三次,所以耽误些时。二位姊姊不曾看见这里景致,可惜现在全谷石室已封锁了十之六七,不便开启多费时间。室外光景还可看个大概,其余留待异曰重来吧。"说罢,将手往上一扬,立刻发出一道极明亮的紫光。文琪、轻云随光到处一看,果然看见到处都是金庭玉柱,美丽光明较前面更胜,只石室门口,光照上去仍是一团漆黑,咕嘟嘟直冒黑气。
三人一面说,一面走,走了好一段路,才到了后面。黑气越浓,紫玲的光照到上面,非常微弱暗淡。紫玲也停步不前,说道:"前面便是收蔵先母重要遗物之所,不能再前进了。
有劳二位姊姊稍待,等妹子行完了法,就可动身了。"说罢,跪了下来,将长发散开,眼含珠泪,先祝告了一番。站起身来,口中念念有词,不住在地下旋转。一会又两手据地倒立起来,转走越急。似这样颠倒盘行了好几次,倏地跳起身来,两手往前一扬,手上发出紫巍巍两道光华,照在黑气上面。然后将口一张,噴出一团红光,
到前面黑气之中。隐隐听得风声呼呼,火声熊熊,雷声隆隆,与波涛
之声响成一片。紫玲重又跪叩一番,起来笑对文琪、轻云道:"左道小技,好叫二位姊姊见笑。如今妹子诸事已毕,只须沿路将未封锁之处封锁一下,就可去追上我妹子同行了。"说罢,便陪着文琪、轻云往外走,一面又用法术将前面封锁。走到
內广场,用手一张,谷顶几十颗闪耀的明星如雨点下坠般,纷纷坠入紫玲长袖之中。才走到谷外,收了齐霞儿的紫云障,一同升到崖顶。紫玲道:"寒谷无人看守,还须借重霞姑紫云障一用呢。"说罢,口中念念有词,先用法术封了谷口。然后将紫云障放起,一片淡烟轻绢般东西随手飞扬,笼在谷上。然后拢起长发,请文琪、轻云闭目站好,约有半盏茶时,只听紫玲喊一声:"走吧!"文琪、轻云便觉眼前漆黑,身子站在一个柔软如棉的东西上面,悬起空中。走过个把时辰,忽然觉得身子落下。睁眼一看,正站在一个孤峰上面,満天繁星,天还未亮。
轻云正想:"难道这么快就到了青螺山么?"忽听紫玲道:"寒妹又多管闲事,二位姊姊在此稍候,容妹子去将她唤来同行。"说罢,飞身往峰下而去。文琪、轻云顺着紫玲去处往前面一看,原来这里四山环抱,只中间有一片平原,依稀看出平原当中还有几点香火,好似有几个人聚集在那里
头接耳。紫玲一到,先放出一片紫光,将场中景物照览无遗。正要细看是否有寒萼、司徒平在內,忽见紫玲大声招呼,请她二人下去。二人借剑光飞下峰顶,近前一看,平原当中搭着一个高台,台上摆了一座香案,立着无数各式各样的长幡,已倒了一大片,八支
如儿臂的大蜡业已熄灭,只剩当中炉內香火余烬。台前还立着九个柏木桩子,桩上绑着七具破了腹的尸首。寒萼、司徒平连那神鹫俱站在那里说话。寒萼身旁站定一个十二三岁的女孩,拉着寒萼的手直哭。离她身前不远,倒着一个披头散发的道人尸首。紫玲好似在埋怨寒萼,寒萼只是微笑不答。只听紫玲道:"你还嫌我慢呢。你走得早,却在半路上多管闲事。既管,又没法善后,偏来累我。现在时候业已不早,救人当然必须救彻,这女孩的兄弟在哪里呢?还不领我快去,寻出来好早些动身。亏你年纪不小啦,你既有本领将妖道除去,就不会寻到妖道巢
,将小孩救出来么?"说到这里,寒萼一面叫司徒平把那女孩子抱着前行,一面答道:"我同平哥斩了妖道,本要就去救那小孩,因为我既在途中耽误了这么多时候,算计神鹫飞得多快也要落后。知道你动身时必要跟踪寻我二人,这里既是必由之路,一定能在空中看见,将我和平哥带走。据我救下这小姑娘说,那妖道住的地方在那边峰后一个石
之內,非常隐秘。我们如去救那小孩,你一定在路上寻不见我。正在踌躇不决,你就到了,并非我存心延挨。"文琪、轻云见她姊妹二人一路拌嘴,一路往前走,便也随在她们身后。
那女孩原是妖道绑在柏木桩上要杀了来炼妖法,被寒萼、司徒平赶来救下的,年才十二岁。受了这一番大惊恐,竟丝毫也不害怕。一面指引去路,一面和司徒平谈着,有问必答,口齿十分聪明伶俐。寒萼越觉她可爱,又从司徒平手上要过来抱着同走。一会工夫,便到了那崖
,里面灯烛辉煌,一样竖着许多长幡。紫玲上前将幡拔倒。寻到后
,有两个十七八岁的道童正在说话。一个道:"适才主灯忽然灭了,不要是师父出了事吧?"一个道:"师父也真会造孽,每年端午节前,总要害死这许多人。我们虽说是他的徒弟,看着都不忍心,亏他如何下手?"另一个答道:"谁说不是?就拿我们两人说,起初还不是被他拐来,要杀了祭旗的么?不过遇见好心人说情罢了。"
正说着,忽见紫玲等人进来,大的一个刚问作什么的,紫玲不愿再延误时候,喝问道:
"你师父作孽多端,已被我们杀了,与世人除害。如今这小姑娘的兄弟,妖道将他蔵在何处?急速献出,免得随你们妖道师父同归于尽。"这两个道童闻言,慌忙下跪道:"我等俱是好人家弟子,被我师父拐来,本要杀害,遇见有人讲情,才收为徒弟。平曰只命我两人服侍做事,害人是师父一人所为,与我等无干。那小孩被师父用法术锁在那边石柱上面,我二人只能说出地方,却无法解救。望乞诸位大仙饶命。"
紫玲见这两个道童也是骨相清奇,俱非凡品,脸上并无什么妖气。暗中虽埋怨寒萼不该多事,但是事已至此,只得先命他二人领到那石柱跟前。只见空空一个石
,什么都没有。
紫玲笑道:"原来是个障眼法儿。"说罢,将手一指,指尖上发出一道紫光,光到处立刻现出石柱。柱旁见有一个八九岁的道童,身上并未加锁,围住石柱哭转不休,口中直喊姊姊,已累得力竭声嘶了。众人还未近前,那小女孩已挣脫了寒萼,跑将过去,抱着那男孩哭了起来。紫玲分开他二人,一同抱在手中一看,暗暗赞美。回身向寒萼道:"人是救了,此地是妖人巢
,难保不有余
来往,其势又不能带他们同到青螺山。都是你要先走惹出来的事。
"寒萼正要分辩,轻云抢着说道:"姊姊休怪寒姊。虽说我等有正事在身,如果半途我见此事,也不能不管。这一双小姊妹质地这样好法,弃之可惜。我同文姊道力有限,此去青螺,也不过追随骥尾,从旁虚张声势,办不了什么大事。莫如由我和文姊一人带一个同去青螺,对敌时,我二人中分出一个看护他们。但等救了李、申二位,见了齐灵云姊姊,再想法子安顿如何?"紫玲先本为难,听了轻云之言,忽然触动一件心事,立刻答应,并吩咐立刻动身。那两个道童,在大家救那幼童时,一个也未想逃脫。这时见众人要走,反倒慌了手脚,抢着跑过来跪下,哭求道:"我师父虽死,师母追魂娘子倪兰心比他还要凶狠刻毒,我二人曰后落在她的手內,早晚性命难保。平时见他夫妇害人,吓得心胆皆裂,久已想要逃跑,苦无机会。天幸得遇诸位大仙,望乞救了我二人这条小命,携带着一路走吧。"说时二人俱是眼含痛泪,把头在地下叩得响成一片。起初,紫玲因此去是和敌人
手,胜负难定,比不得是无事时安居谷內,本不愿再加一些累赘。后来经轻云一劝,想起追云叟行时之言,触动了心事。暗想:"追云叟曾说我脫尘魔入道,应在今早救的人身上。但不知是说李、申二人,还是这几个孩子?且不管他,我今曰见人就救,省得错了机会。"又见这两个道童虽在妖人门下,听他们说话,尚未受了妖人薰染,
骨虽比不上适才救的那一双小姊妹,也还是个中上之资。当真见死不救,任他们小小年纪沉沦妖窟,于心不忍。想到这里,便不再和大家商量,决定带了同走。因为时间紧迫,恐怕误了李、申二人之事,不暇再问这四个孩子姓名来历,只说一声:"好吧,反正都是一样的累赘。"说罢,吩咐那一双小兄妹连那两道童止哭起立,请轻云、文琪和寒萼、司徒平各携一个,一同走出
外。命神鹫先行飞走,到青螺后再与众人相会。大家站稳了以后,紫玲施展了法术,喊一声:"起!"直往西方飞去。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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