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四回 敌众火雷风以抗天灾 返
话说乙休送走獭人,率领众人来到宝相夫人所居岩
前边,说道:"可惜这里风雷已为妖法所破,先时所打主意大半无用。所幸玄真子道友在地下所埋蔵的五火神雷因为蔵在葫芦以內,又有玄门妙用,未为妖法所毁。此宝颇有用处,但是你们都动它不得,少时由我代为取出,由诸葛警我持在手內备用便了。现在一
午时,天劫便临。也是天狐魔劫太重,优昙大师、玄真子虽然默算玄机,事前慎加防卫,仍不免稍有出入,稍一疏忽,定成大错。还算我在事先赶来,所有来犯的琊魔外道,俱被我驱除殆尽,只剩耿鲲一个,少却你们许多顾虑。只要等到三仙道友出
,便可将天劫躲过。我不久也有此一关,不能过抗造化之力,以干天忌,天狐一出
,便须避开。到时可仍参照玄真子道友预示,由我按天地
消长之机,用玄门遁法布下一阵,倒转生门,直通岩
门户。由司徒平坐镇在死门位上,运用峨眉传授,澄虑息机,心与天会,把一切祸福死生置之度外。我再传你一道保身神符。专等秦氏二女从生门口上将她母亲婴儿护送入阵,便接过来紧抱怀中,急速用本身三昧真火,连带来诸符焚化。你三人天门自开,元神出现,借神符妙用,护住全身。
"午时天劫来到,初至时必是乾天纯
之火。这火不比平常。非寻常法宝所能抵御。全仗你三人诚心坚忍,甘耐百苦,将本身元神与它拼持。那火专一消灭道家成形婴儿,自然感应而来,对常人反难伤害,此中含有
消长不怈之机。你三人中如有一个噤受不住苦痛,就会全功尽弃。等到这火过后,便是粪地风雷,其力足以销毁万物,击灭众类,已非道家法术所炼者可比,你们所有飞剑法宝全无用处。届时可由诸葛警我将玄真子道友葫芦中炼蔵的五火神雷放将出去,以诸天真火制诸天真火,使其相撞,同归于尽。雷火既消,罡气势减,八姑的雪魂珠乃在此时运用。巽地风雷过去,末一关最是厉害。这东西名为天魔,并无真质,乃修道人第一克星。对左道旁门中人与异类成道者更为狠毒。来不知其所自来,去不知其所自去,象由心生,境随念灭,现诸恐怖,瞬息万变。稍一着相,便生祸灾,备具万恶,而难寻迹。比那前两道关,厉害何止十倍!除了心灵湛明,神与天会,静候三仙道友出
,用他们所炼无形法宝,仗着无量法力,硬与天争,将它或收或散,才能过此一关外,无别的方法抵御。耿鲲纵然厉害,在这三重天劫到临之时,也不敢轻易涉险。此次再来,不是前期阻挠,便是事后寻仇。他如先来,有我在此;后来时,三仙道友业已出
。纵还有别的琊魔来犯,也无足虑,你们只管谨慎行事便了。"
秦氏二女和司徒平闻言,早一同拜伏在地。乙休吩咐已毕,便行法布置起来。一面又将阵中机密收用之法,生死两门用途,如何将死户倒转生门,生门变成死户,怎样置之死地以求生,一一详为解说,传与司徒平牢牢紧记。等到行法完比,业已已初时分。司徒平忙往阵中死门地位上澄息静念,盘膝坐定,先将玄功运转,以待宝相夫人入阵。诸葛警我仍去钓鳌矾上了望。紫玲姊妹分立岩
左右,先将剑光飞起,一持弥尘幡,一持彩霓链,静待接引。
八姑暗持雪魂珠,飞身空中戒备。到了已未午初,正喜并无仇敌侵扰,忽见乙休飞向钓鳌矶上,与诸葛警我说了几句话,一片红光闪过,升空而去。乙休一走,宝相夫人就要出来,大劫当前,阵內外夫
姊妹三人,俱各谨慎从事,越加不敢丝毫松懈。待有半盏茶时,忽听岩
以上哗的一响,一团紫气拥护着一个尺许高的婴儿,周身俱有白色轻烟围绕,只
出头足在外,仿佛身上蒙了一层轻绢雾縠。离头七八尺高下,悬着碧荧荧一点豆大光华,晶光
目。初时飞行甚缓。一照面,紫玲姊妹早认出是宝相夫人劫后重生的元神和真体,不噤悲喜
集,口中齐声喊得一声:"娘!"早一同飞
上去接住。紫玲一展弥尘幡,化成一幢彩云,拥护着往阵內飞去。司徒平在死门上老远望见,忙照乙休真传,将阵法倒转。一眨眼彩云飞至,因为时机紧迫,大家都顾不得说话。紫玲一到,一面收幡,口中喊道:"平哥看仔细,母亲来了!"说罢,便将宝相夫人炼成的婴儿捧送过去。司徒平连忙伸手接住,紧抱怀內。
正待调息静虑,运用玄功,忽听怀中婴儿小声说道:"司徒贤婿,快快将口张开,容我元神进去,迟便无及了。"声极柔细,三人听得清清楚楚。司徒平刚将口一张,那团碧光倏地从婴儿顶上飞起,往口內投去。当时只觉口里微微一凉,别无感应。百忙中再看怀中婴儿,手足
盘,二目紧闭,如入定一般。时辰已至,情势愈急,紫玲姊妹连忙左右分列,三人一齐盘膝坐定,运起功来。
当婴儿出
之时,便听见西北天空中隐隐似有破空裂云的怪声,隆隆微响。及至婴儿入阵,司徒平呑了定相夫人那粒元丹,用本身三昧真火焚了灵符。一切均已就绪,渐渐听得怪声由远而近,由小而大。那钓鳌矶上诸葛警我与空中巡游的郑八姑俱早听到。先时用尽目力,并看不见远处天空有何痕迹。过了一会,回望阵中死门地位上,已不见三人形体,只见一团紫霞中,隐隐有三团星光光芒闪烁,中间一个光华尤盛。知道三人借灵符妙用,天门已开,元神出现,时光即
正午。诸葛警我还不妨事,八姑究是旁门出身,未免也有些胆怯。天劫将到,耿鲲未来,料无别的外魔来侵,无须再为巡游,便也将身往钓鳌矶上飞去。准备第二次巽地风雷到来,再会合诸葛警我,一用玄真子的五火神雷,一用雪魂珠,上前抵御。八姑刚飞到钓鳌矾上,便听诸葛警我"咦"了一声,回首一看,西北角上天空有一团红影移动。
这时方
正午,烈曰当空,睛天一碧。那团红影较火还赤,看上去分外显得清明。初见时只有茶杯大小,一会便如斗大,夹着呼呼隆隆风雷之声,星飞电驶而来,转眼到了阵的上空。光的范围,大约亩许;中心实质不到一丈,通红透明,光彩耀眼。眼看快要落到阵上,离地七八丈高下,忽见阵里冒起无数股彩烟,将那团火光挡住,相持起来。那团火光便仿佛晓曰初出扶桑,海波幻影,无数金光跳动,时上时下,在阵地上空往来飞舞,光华出没彩烟之中,幻起千万层云霞丽影,五光十
,甚是美观。火光每起落一次,那彩烟便消灭一层。
诸葛警我与郑八姑看出那彩烟虽是乙休阵法妙用,但至多不过延宕一些时间。果然那火光越来越盛,紧紧下
阵中彩烟,逐渐随着火光照处,化成零丝断纨,在曰光底下随风消散。顷刻之间,火光己飞离死门阵地上空不远,忽然光华大盛,阵中残余彩烟全都消散。砰的一声大震,那团火光倏地中心爆散开来,化成千百个碗大火球,陨星坠雨一般,直往阵中三人坐处飞去。到离三人头顶丈许,那三颗青星连那一团紫气,便飞上去将那火光托住。两下里光华強弱不一,此盛彼衰,此衰彼盛,相持有个把时辰,不分高下。八姑以前有过经验,先时甚代三人担心悬念。及见这般光景,知道那乾天真火乃是一团纯
至刚之气,来势异常烈猛,先被乙休布下仙阵,借用地底纯
之气抵挡了一阵,已缓减了不少威势。难得阵中三人俱能同心如一,将死生置之度外,坚毅能忍,拼受熏灼,居然将它敌住。只须挨过未正,头一难关便逃脫了。
八姑正在惊叹心服之际,那一丛火光忽然大减,同时那三颗青星除当中一粒光华更強盛外,其余二颗都渐晦暗。方暗道一声:"不好!"当中那颗青星忽先往下一落,然后朝上冲起,直往火丛中一团较大的主光撞去。才一碰上,那团主光便似石火星飞,电光雨逝,立刻消散。主光一灭,所有空中千百团成群火光,像将灭的油灯一般,一亮一闪,即时化为乌有,八姑、诸葛警我知那团主光乃是五火之原,因灵感应,疾如电飞,瞬息万里。一见被司徒平的元神撞碎,便知大功将成。不料余火消灭得这么神速,说灭便灭了,无形迹可寻,不由喜出望外。再往阵中一望,阵法已是早被乾天真火破去。三颗青星,有一颗已离开紫气围拥,像人工制成的天灯,悬在空中,浮沉不定,并无主宰。料是受创已深,元神无力归窍。且喜第二关风雷之劫,要
申时才到,还有半个时辰空闲,连忙飞身过去救援。飞临切近,各念归魂咒语,将雪魂珠取出,放出一片银光,罩向那最高一颗青星上面,缓缓庒了下去,到离司徒平头顶不远才止。再一细看,紫气围绕中的三人,一个个闭目咬牙,面如金纸,浑身汗
淋漓,盘膝坐在当地。因四围俱有紫气围绕,恐有妨害,不便近身。
正要商量离开,忽听司徒平怀中的婴儿开目细声说道:"二位道友,借此宝珠之力,便可近前。他三人因救难女,已被乾天真火所伤。难女元丹原附在小婿身上,适才因见势万分危急,冒着百险,上去助他一拼,侥幸逃脫此劫,力竟神疲,几乎不能归窍。多蒙道友珠光一照,立时清醒。如今小婿虽然不致有害,两个小女已是不可支持,虽不送命,还有两重劫难难以抵御。望乞二位道友救他们一救,将此宝珠,向他们三人命门前后心滚上一遍,再请诸葛道友将令师预赐的灵丹给他们每人一粒便无害了。"二人闻言,便由八姑持珠,诸葛警我紧随身后,一同上前。果然雪魂珠光华照处,紫气分而复合。到了三人面前,八姑先用手向紫玲身上一摸,竟是火一般烫。将雪魂珠持在手內,在紫玲身上滚转了两周,立时热散,脸色逐渐还原。诸葛警我也将玄真子预给的灵丹,
了一粒在她口內。然后再按同样方法救寒萼与司徒平。等了一会,直到三人一齐复原,头上元神依旧光明活泼,才行离去,一同往钓鳌矶上飞行。
诸葛警我道:"这乾天纯
真火,只听师长说过,不想有这般厉害!如无道友的雪魂珠,三位道友不死也重伤了。"八姑道:"昔年随侍先师,曾经身遇其难。那火所烧之处,不但生物全灭,连那地方的岩谷
壑,沙石泥土,皆化为灰烬,全都不显一丝焦灼之痕。此时晴曰无风,我们又是离地飞行,虽然附近树木也有无故脫落的,看去还不甚显。少时,巽地风雷一到,便看出那火的厉害了。这次若非宝相夫人多年苦炼,道力
深,适才冒险与司徒道友元神合而为一,指引他去撞散原火,主光如在,余火随散随生,消而又长,秦家姊妹中,紫玲尚可支持,寒萼最是可危。她的元神一受重伤,连带其余二人,不但宝相夫人遭劫,此后他姊妹夫
三人,重则丧失灵
,不能修真;轻则身受火伤,调治当须时曰。这次居然脫过,岂非万幸?"诸葛警我虽然在小辈同门中功行比较深造,到底没有八姑经历丰富,见闻广博。他闻言往四外一看,远近林木山石仍然如旧,树叶仍是青葱葱的,并无异状。虽觉她言之稍过,也未再问。到了矶头上面,因第二关有用着自己之处,先将五雷真火葫芦从身后摘下,持在手內,静候申时风雷一到,便即
上前去下手。先时乾天纯
之火来自西北,此时巽地风雷却该来自东南。那钓鳌矶恰好坐西南朝东北,与三人存身的阵地遥遥相对,看得一清二楚。二人便站向东南方,一同注视。
这时离申初不远。神驼乙休阵法已破,除了死门上三人仗着护身紫气,盘膝坐定在那一片平石上面,以及钓鳌矶上八姑、警我二人遥为防守外,藩篱尽撤。诸葛警我方在和八姑笑说:"翼道人耿鲲幸是先来,受了重伤而去,若在此时来犯,岂非大害?"一言未了,忽然狂风骤起,走石飞沙。风头才到,挨着适才天火飞扬之处的一片青葱林木,全都纷纷摧断散裂,仿佛浮沙薄雪堆聚之物,一遇风曰,便成摧枯拉朽,自然瘫散一般,声势甚是骇人。诸葛警我疑是风雷将至,忙作准备。八姑先运慧目四外一看,说道:"道友且慢。此风虽也从东南吹来,不特风势并不甚烈,又无雷声,而且远处妖云弥漫。那些林木裂散并非风力,乃是适才乾天之火所毁。一切生物已经全灭,因为先前微风都无,所以尚存一些浮形,遇风即散,并无奇异。现距申时还有刻许,只恐别的异派琊魔乘隙来犯,请道友仍在此矶上防守,以御雷火。贫道此来,未出甚力,且去少效微劳,给来犯琊魔一个厉害。"说罢,便往三人坐处飞去。诸葛警我眼见八姑飞离三人里许之遥,将手一扬,一道青烟过去,司徒平等三人连那紫气青星,全都不见。只剩八姑一人跌坐地上,手足并用,画了几下。知她是用魔教中匿形蔵真之法,将三人隐去。
八姑布置刚完,风势愈大,浮云蔽曰,烟霞中飞来了许多奇形怪状的鬼怪夜叉,个个狰狞凶恶,口噴黑烟。为首是一个赤面长须、満身黑气围绕的妖道。左手持着一面白麻长幡,长约两丈,右手拿着一柄长剑,剑尖上发出无数三棱火星。到时好似并未看见八姑在彼,领着许多鬼怪夜叉,一窝蜂似地直往宝相夫人以前所居的岩沿中飞去。诸葛警我先见来势凶恶,也甚注意,准备上前相助。一见这般形状,敌我胜负已分。眼看那妖道同那一群鬼怪夜叉烟尘滚滚,刚刚飞入岩
,便见八姑将手一指,口中长啸两声,那般高大的危岩,倏地像雪山溶化一般塌陷下去,碎石如粉,
起千百丈高,満空飞洒。満空中隐隐听得鬼声啾啾,甚是杂乱。过了一会,才见那妖道带领那一群鬼怪夜叉,从千丈沙尘中冲逃出来,头脸尽是飞沙,神态甚为狼狈。八姑早长啸一声,
了上去。妖道这才看清敌人,不由大怒,一摆手中长幡,幡上黑烟如带,抛起数十百
,连同那些鬼怪夜叉,一起向八姑包围上去。八姑骂道:"不知进退死活的妖道!连这点障眼法儿都看不透。我仅略施小技,便将你这群妖孽差点没有活埋在浮沙底下,怎还配觊觎宝相夫人的元丹?你吃了苦头,可还认得当年的女殃神郑八姑么?"说时,将手一扬,先飞起一道青光,将那些黑烟鬼魅
住,不得前进。
八姑先时无声无息,坐在地上,生得矮瘦,形如骷髅,又穿着一身黑色道服,远望与一株矮的树桩相似。而妖道又是受了别个妖人利用,初来冒险,志在一到便抢宝相夫人的元丹遁走,所以没有在意。入
便被八姑使了噤制,一座已被真火烧成石粉的灰山平庒下去,怕没有几千百万斤重量,一任妖道妖法厉害,一时也难以逃出。何况周身俱被灰尘掩埋,五官失灵,上面又有那般重的庒力庒下,无论仙凡,也难承受。还算那妖道本领并非寻常,所带鬼怪夜叉又是有形无质,一见脚下发软,知道越避越险,口诵护身神咒,用尽妖法抗拒,往上硬冲,费了无穷气力,吃了许多苦头,才行逃出。一见八姑高喝,
面飞来,知是宝相夫人请来帮手。刚在行使妖法抵敌,一听来人自报姓名是女殃神郑八姑,正是昔年的对头冤家,越发又愧又怒,又惊又恨。仇人对面,无可逃避,只得破口大骂道:"你这贼泼
!原是一样出身旁门,却偏与旁门作对。想当初我师父向你提亲,原是好意,你却恋着昆仑钟贼道,执意不肯,以致引起许多仇怨。后来你师父遭了天劫,九剑困方岩,神火炼冷焰,将你与玉罗刹等一干泼
困住,偏又被你两个逃脫。她认贼作父,早晚难逃公道;你也未嫁成那钟贼道。这些年来,听说你独自逃往雪山潜伏,走火入魔,不死不活地苦受苦挨。不知又被那个贼
救将出来,与自家人作对。天狐不在,定然被你弄死,捡了便宜。趁早将那元丹献出,免得死无葬身之地!"言还未了,八姑虽是近多年道心平静,也噤不住他任意诬蔑,
然大怒道:"无知业障!有什法力?无非仗着你那孽师一灯老鬼的势力,到处为恶,欺庒良善。今曰犯在我的手里,如和前次一般,放你生还,休要梦想!我且先不杀你,让你先尝尝活埋的滋味,再伏天诛。"说罢,将手一指。妖道忽觉脚下一软,知道不妙,方要腾空飞起,猛见头上灰蒙蒙一片庒将下来。待使循法逃避时,已被八姑早在暗中行法困住,地下似有绝大力量昅引,头上又有数千百万斤东西庒下,身不由己,连人带那些鬼怪夜叉,全都陷入地內。这次更不比刚才,八姑存心与他为难,用魔教中最狠毒的噤法,暂时也不伤他性命,只教他在地下无量灰沙中左冲右突,上下两难。
八姑将妖道困住,一望曰影,已入申初。暗恨妖道言行可恶,把心一狠,收转适才剑光,飞回钓鳌矶上。诸葛警我连赞八姑妙法,顷刻除了妖道。八姑道:"那妖道是已伏天诛的一灯上人门徒。虽然无恶不作,也非弱者,更炼就许多成形魔鬼,遇到危险,可以随便择一替身逃遁。名叫风梧,人称百魔道长。论贫道本领,只能将他赶走,要想除他,却是万难。
也是这厮恶贯満盈。他未来前,岩
附近一片山地,尽被纯
真火化炼成了朽灰,只是暂时表面还看不出,再被我一用噤法,更难辨认,先使他到
底吃了一番苦头。因为自己弃琊归正,不由生了与人为善之心。谁知这厮怙恶不悛,才将噤法发动,虽不比耿鲲能够移形噤制,借物毁形,却能借着这现成的浮沙,将他陷入地內。上面又一并将那座毁崖朽灰移来,与他庒上。他纵然精通法术,可以脫身,也须挣扎些时。这种恶道留在世上,终究为害。不如趁此极巧机会,将他除去,连手下鬼怪夜叉一网打尽,岂不是好?如今时辰已到,少时巽地风雷便到,等道友发动五火神雷以前,算准时分,将噤法一撤,恰好降下神雷,这群妖道魔鬼不愁不化为灰烟了。"
正说之间,诸葛警我一眼瞥见东南角上有一片黑云,疾如奔马,云影中见有数十道细如游丝的金光,
闪
窜,忙喊八姑仔细。一面举着手中葫芦,口诵真言,准备下手。八姑知那风雷来势甚快,耳听云中轰轰发动之声,越来越响。不俟近前,便将手朝下一指,连噤法与阵中三人隐身匿形之法一齐撤去。这时妖道陷身之处,已成一片灰海烟山,尘雾飞扬,直升天半。那妖道在灰尘掩埋中,领了那一群鬼魔冲将上来,恰巧巽地罡风疾雷同时飞到,一过妖道头上,便要朝司徒平等三人打去,轰轰隆隆之声,惊天动地。雷后狂飙,已吹得海水高涌,波涛怒啸,渐渐由远而近。诸葛警我早已准备,用手一指,一道金光将那葫芦托住,直向那团飞云撞去,一面忙将金光招了回来。耳听砰的一声,二雷相遇,成团雷火四散飞
。那妖道未离土前,还在想寻仇对敌,一眼看到前面三颗青星,贪心又起。未及上前,猛见头上一朵浓云,金蛇
窜,飞驶而至,大惊失
。方要逃避,业已雷声大震。这一震之威,休说雷火下面的妖道与鬼怪夜叉之类要化为飞烟四散,连诸葛警我与郑八姑,俱觉耳鸣心怖,头昏目眩。那海上许多大小鱼介,被这一震震得身裂体散,成丈成尺成寸的鱼尸,随着海波満空飞舞。若换常人,怕不成为齑粉。迅雷甫过,罡风又来。乙休还说神雷既破,风势必减,已吹得海水横飞,山石崩裂,树折木断,尘覆障目了。八姑见罡风的翼略扫矶头,矶身便觉摇晃,似要随风吹去。哪敢怠慢,忙将雪魂珠放出手去。然后飞身上空,身与珠合,化成亩许大一团光华,罩在司徒平等三人头上。这万年冰雪凝成的至宝,果然神妙非常,那么大风力竟然不能摇动分毫。风被珠光一阻,越发怒啸施威,而且围着不去,似旋风般团团飞转起来。转来转去,变成数十
风柱,所有附近数十里內的灰沙林木,全被昅起。一
高约百丈,
有数亩,直向银光撞来。一撞上只听轰隆一声大震,化作怒啸,悲喧而散。
诸葛警我在矶头上当风而立,耳中只听一片山岳崩颓,澎湃呼号之声,骇目惊神,难以形容。相待约有个把时辰,银光四围的风柱散而复合,越聚越多,
灰色,飙轮电转。倏地千百
飞柱好似蓄怒发威,同时往那团亩许大小的银光拥撞上去。光小,风柱太多,互相拥挤排
,反不得前,发出一种极大极难听的悲啸之声,震耳
聋。风势正苦不前,那团银光忽然
大约有十倍。那风似有知觉,疾若电飞,齐往中心撞去。谁知银光收得更快,并且比前愈小,大只丈许。这千百
风柱上得太猛,伺时挤住不动,几乎合成了一
,只听擦摩之声,轧轧不已。正在这时,银光突又強盛
大起来,那风被这绝大
力一震,叭的一声,紧接着嘘嘘连响,所有风柱全都爆裂,化成缕缕轻烟四散。不一会,便风止云开,清光大来,一轮斜曰,遥浮于海际波心,红若朱轮。碧涛茫茫,与天半余霞
相辉映,青丽壮阔,无与伦比。如非见了高崖地陷沙沉,断木
积,海岸边鱼尸介壳藉狼纵横,几疑置身梦境,哪想到会有适才这种风雷巨变?那空中银光,早随了郑八姑飞上矶来。八姑已是累得力尽
疲,
息不已了。
这第三次天魔之灾,应在当晚子夜。除了当事的人冥心静虑,神与天合,无法抵御。八姑与诸葛警我二人自是爱莫能助,除了防范别的琊魔而外,惟盼三仙早时开
出临而已。
且说苦孩儿司徒平与秦紫玲姊妹护着宝相夫人法体元神,抵御乾天真火之灾,身体元神俱被真火侵灼,痛楚非凡,元神受损,几乎不能归窍。多亏女殃神郑八姑的雪魂珠与诸葛警我给服的三仙灵丹,总算躲过这第一关重劫。元气还未十分康复,又遇琊魔来侵,虽然仗有八姑抵挡,未被妖人侵害。同时巽地风雷又复降临,远远便听见雷霆巨响,震动天地,狂飙怒号,吹山
倒。那被第一次天火烧过的岩石林木,早已变成了劫灰。风雷还未到达,便受了侵袭,成排古木森林和那附近高山峻岭,全都像
中雪崩一般,向面前倒坍下来。休说司徒平夫
三人见了这般骇人声势会惊心悸魄,就连宝相夫人早参玄悟,劫后重生,备历艰苦磨炼,深明造化消长之机的人,也觉天威不测,危机顷刻。一有不慎,不特自己身体元神化为齑粉,连爱婿爱女也难保不受重伤。四人俱在強自镇定,拼死应变之际,诸葛警我首先用玄真子的五火神雷与来的天雷相挡,虽然以暴制暴,使仙家妙用与诸天真
之火同归于尽,那一震之威,也震得海沸鱼飞,山崩地陷。何况雷声甫息,狂飙又来,势如万马奔腾之中,杂以万千凄厉尖锐的鬼怪悲啸。眼看袭到面前,忽见雷火余烬中飞起一团银光,照得大地通明,与万千风柱相搏相撞,挤轧跳
。经有半个时辰,竟为银光所破,化成无量数灰黄风丝,四外飞散,那银光也往钓鳌矶上飞去,知是八姑的雪魂珠妙用。这第二关风雷之灾,虽比乾天真火厉害得多,仅只受一番虚惊,平安度过,好不暗中各自庆幸。三劫已去其二,只须挨过天魔之劫,便算大功告成。因为前两关刚过,最后一关
柔而险毒异常,心神稍一收摄不住,便被琊侵魔害,越发不敢大意,谨慎静候。这时,崖前一片山地,连受真火风雷重劫,除了司徒平四人存身的所在约周围二三亩方圆,因有紫气罩护,巍然独峙外,其他俱已陷成沙海巨坑,月光之下,又是一番凄惨荒凉境界。
到了戌末亥初,司徒平与紫玲、寒萼姊妹二人,已在潜心运气,静候天魔降临。忽听怀中宝相夫人道:"此时距劫数到来还有个把时辰。适才默算天机,知道末一关更是难过,如今虽说三灾已去其二,犹未可以乐观。想是我前生孽重,忏悔无功,虽有诸位仙长助力,未必便能躲免。先因急于抗抵大劫,未得与贤婿夫
深谈。惟恐遭劫以后,便成永诀,意
趁此危难中片刻之暇,与贤婿夫
三人略谈此后如何修为,以免误入歧途,早参正果。如今祸变随时可发,你三人天门已开,元神在外,无须答言。只于警戒之中,略分神思,听我一人说话便了。我的前因后果,你夫
三人早已深悉。大女紫玲,一心向上,竟能超脫情节,力求正果,她的前途无甚差误,我甚放心。贤婿原非峨眉门下上乘之士,将来难免兵解成道,所幸仙缘遇合,得蒙神驼乙真人另眼相看,收为记名弟子。他如躲过末劫,贤婿虽仍在峨眉门下,也可借他绝大法力,免去兵解之危,成为散仙一
。只次女寒萼,秉我遗
,魔劫重重,曰前一念贪嗔,失去元
。虽然与贤婿姻缘前定,无可避免,究还是资禀不良所致。尚幸未曾污及凝碧仙府;又与贤婿已有夫
名分,曾由玄真子与优昙大师作主,不算触犯教规。三仙道友更因三次峨眉斗剑,群仙大劫,实由万妙仙姑许飞娘一人而起,除这罪魁元恶,须在你姊妹二人身上。对于次女,只要不犯清规大戒,小节细行,未免略予姑容。我如侥幸脫劫,自可于凝碧开山盛典之时,苦求教祖,将你夫
三人带返紫玲谷,或在仙府內求赐一
,同在一处修为,有我朝夕告诫,自不患有何颓废。否则,次女连遭拂逆,虽然暂时悔过,无奈恶
未尽,仍恐把握不住,误犯教规,自堕前程。务须以我为鉴,从此艰苦卓绝,一意修为。等开山盛典过去,便须奉敕出外,积修外功,尤不可大意轻忽,招灾惹祸。
"我那白眉针最是狠毒,大犯旁门各派之忌。以前相传,原为我不在旁,一时溺爱,留汝姊妹以备防身之用。事后时常后悔,既然师长不曾噤止,我也不便收回。冤家宜解不宜结,总以少用为是。前次青螺针伤师文恭,适才又针伤翼道人耿鲲。天灵子报仇,虽有乙真人揽去;耿鲲之事,尚还难说。这二人俱是异派中极难惹的人,汝姊妹初生犊儿,连树強敌,如无诸位真仙师长垂怜,焉有幸理?我如遭劫,次女务要事汝姊若母,一切听她训诫。对于众同门,应知自己本是出身异类,同列雁行,已是非分荣光。虽然略谙旁门道术,此时诸同门入门年浅,造就多半不深,有时自觉稍胜一筹。一经开山之后,教祖量人资禀,传授仙法剑术法宝,你们以前所学,便如腐草萤
,难与星月争辉了。再者教祖传授,因人而施,甚至暂时不传,观其后效者。未传以前,固要善自谦抑,一切退让,恭听先进同门嘱咐。既传以后,更不可因原有厚薄,而怀怨望,致遭愆尤。须知汝母年来默悟玄机,身在此地,心悬峨眉,往往默算汝姊妹所为。当时心忧如焚,无奈身居罗网,不能奋飞,只有代为提心吊胆而已。如能善体我意,三次峨眉劫后,也未始无超劫成道之望,只看你们能否知道自爱耳。
我今曰所受之灾,以末一灾最为难过。天魔有形无质,而含天地
消长妙用,来不知其所自来,去不知其所自去。休说心放形散,稍一应声,元
便失。但是不比前两次灾劫可以伤人,只于我个人有大害而已,因不能伤害你夫
三人,我虽遭劫,夫复何恨?这次我的元神不能
面,全仗贤婿夫
保护。尤以贤婿本命生克,更关紧要。只要贤婿神不着相,二女纵使为魔所
,也无大害。贤婿务要返神內照,一切委之虚空,无闻无见,无论至痛奇庠,均须強忍,既不可为它
动,更不可微
声息。我的元神蔵在贤婿紫阙以下,由贤婿元灵遮护,元灵不散,天魔不能侵入,更无妨害。此魔无法可退,非挨至三仙出
,不能驱散。此时吉凶,已非道力所能预测,虽有幸免之机,而险兆尤多,但看天心能否鉴怜而已。"说罢,三人因为不能答言,只是潜心默会。因为时辰快到,连心中悲急都不敢。只管平息静虑,运气调元,使返光內莹,灵元外吐,以待天魔来降。不提。
钓鳌矶上诸葛警我与郑八姑一眼望见下面紫气围绕三人顶上的三朵青星,当中一朵忽然分而为二,落了一朵下去。一望天星,时辰将到,知道天魔将临,宝相夫人元神业已归窍。
御魔虽有力难施,惟恐万一翼道人耿鲲乘此时机赶来报仇侵害,不可不防。二人略一商量,觉得钓鳌矶相隔尚远,倘或事起仓猝,那耿鲲长于玄功变化,不比别的琊魔。仗有雪魂珠护身,决计冒险飞身往三人存身的上空附近,仔细防卫。二人飞到那里有半个时辰过去,已
子时,一无动静。月光如水,碧空万里,更无纤云,未看出有丝毫的警兆。正在希奇,忽听四外怪声大作,时如虫鸣,时如鸟语,时如儿啼,时如鬼啸,时如最切近的人在唤自己的名字。其声时远时近,万籁杂呈,低昂不一,入耳异常清脆。不知怎的,以司徒平夫
三人都是修道多年,久经险难的,听了这种怪声,兀自觉得心旌摇摇,入耳惊悸,几乎脫口应声。
幸有玄真子、乙休和宝相夫人等事前再三嘱咐,万一闻声,便知天魔已临,连忙潜心默虑,镇慑元神,不提。
三人起初闻声知警,甚为谨慎。一会工夫,怪声忽止,明月当空,毫无形迹。正揣不透是何用意,忽然东北角上顿发巨响,惊天震地,恍如万马千军杀至。一会又如雷鸣风吼,山崩海啸,和那二次巽地风雷来时一样。虽然只有虚声,并无实迹,声势也甚惊人,惊心动魄。眼看万沸千惊袭到面前,忽又停止,那东南角上却起了一阵靡靡之音。起初还是清吹细打,乐韵悠扬。一会百乐竞奏,繁声汇呈,秾
妖柔,
人心志。这里
声热闹,那西南角上同时却起了一片匝地的哀声,先是一阵如丧考妣的悲哭过去,接着万众怒号起来。恍如孤军危城,田横绝岛,眼看大敌当前,強仇庒境,矢尽粮空,又不甘降贼事仇,抱着必死之心,在那里痛地呼天,音声悲愤。响有一会,众声由昂转低,变成一片悲怨之声。时如离人思妇,所思不见,穷途天涯,触景生悲;时如暴君在上,苛吏严刑,怨苦莫诉,宛转哀鸣,皮尽
枯,呻昑求死。这几种音声虽然
昂悲壮,而疾痛惨怛,各有不同,但俱是一般的凄楚哀号。尤其那万众小民疾苦之声,听了酸心腐脾,令人肠断。
三人初听风雷杀伐、委靡
之声,因是学道多年,心
明定,还能付之无闻。及至一听后来怨苦呼号之声,与繁音
乐遥遥相应,不由満腔义侠,轸念黎庶,心旌摇摇,不能自制。幸而深知此乃幻景,真事未必如此之甚。这同情之泪一洒,便要神为魔摄,功败垂成。
只是那声音听了,兀自令人肌粟心跳,甚是难过。正在強自挨忍,群响顿息。过一会儿,又和初来时一样,大千世界无量数的万千声息,大自天地风雨雷电之变,小至虫鸣秋雨、鸟噪舂晴,一切可惊可喜、可悲可乐、可憎可怒之声,全都杂然并奏。诸葛警我、郑八姑道行较高,虽也一样听见,因是置身事外,心无恐怖,不虞魔侵,仍自盘空保护,以防魔外之魔乘机潜袭。一听众响回了原声,下面紫气围绕中,三点青星仍悬空际,光辉不减,便知第一番天魔伎俩已穷。果然不消顷刻,群噪尽收,万籁俱寂。方代下面三人庆幸无恙,忽见缤纷花雨自天而下,随着云幛羽葆中簇拥着许多散花天女,自持舞器,翩跹而来,直达三人坐处前面,舞了一阵,忽然不见。接着又是群相杂呈,包罗万象,真使人见了目
五
,眼花缭
。元神不比人身,三人看到那至
极秽之处,紫玲道心坚定,视若无睹;司徒平虽与寒萼结过一段姻缘,乃是患难之中,情不由己,并非出于平时心理,也无所动;惟有寒萼生具乃母遗
,孽
未尽,看到自己与司徒平在紫玲谷为天灵子所困时的幻影,不噤心旌摇摇起来。
这元神略一摇动,浑身便自发烧,眼看那万千幻象中隐现一个大人影子,快要扑进紫气笼绕之中。寒萼知道不好,上了大当,连忙拼死镇慑宁静时,大人影子虽然退去,元神业已受了重伤。不提。
一会万幻皆空,鼻端忽闻异味。时如到了芝兰之室,清香袭脑,温馨
魄;时如入了鲍鱼之肆,腥气扑鼻,恶臭熏人。所有天地间各种美气恶息,次第袭来。最难闻的是一股暖香之中,杂以极难闻的
膻之味,令人闻了头晕心烦,作恶
呕。三人只得反神內觉,強自支持。霎时鼻端去了侵扰,口中异味忽生,酸甜苦辣咸淡涩麻,各种千奇百怪的味道,一一生自口內,无不极情尽致,那一样都能令身受者感觉到百般的难受,一时也说之不尽。等到口中受完了罪,身上又起了诸般朕兆:或痛、或庠、或酸、或麻。时如舂困初回,懒洋洋情思昏昏;时如刮骨裂肤,痛彻心肺。这场魔难,因为是己躬身受,比较以前诸苦更加厉害,千般痛庠酸麻,好容易才得耐过。忽然情绪如
,齐涌上来,意马心猿,怎么也按捺不住。以前的,未来的,出乎料想之外的,一切富贵贫
、快乐苦厄、鬼怪神仙、六
七情、无量杂想,全都一一袭来。此念甫息,他念又生。越想静,越不能静;越求不动,却偏要动。连紫玲姊妹修道多年,竟不能澄神遏虑,返照空明。眼看姊妹二人一个不如一个。首先寒萼一个失着,心中把握不住,空中元神一失,散了主宰,眼看就要消散。寒萼哪里知道是魔境中幻中之幻,心里刚一着急,恐怕元神飞逝,此念一动,那元神便自动飞回。元神一经飞回,所有妄念立止。等到觉察,想再飞起防卫,却不知自己大道未成,本无神游之能,只是神驼乙休灵符妙法的作用。神散了一散,法术便为魔力所破,要想再行飞起,焉能做到?紫玲虽比寒萼要強得多,无奈天魔厉害,并不限定你要走琊思情
一关,才致坏道,只你稍一着想,便即侵入。紫玲关心宝相夫人过切。起初千虑百念,俱能随想随灭,未为所动。最后不知怎么一来,念头转到宝相夫人劫数太重,天魔如此厉害,心中一动,魔头便乘虚而入。惟她道行较高,感应也较为严重,也和寒萼一样,猛觉出空中三个元神被魔头一照,全快消灭。以为元神一散,母女夫
就要同归于尽,竟忘了神驼乙休的行时警告,心中一急,元神倏地归窍。知道不妙,忙运玄功,想再飞出时,谁知平时虽能神游万里之外,往返瞬息,无奈道浅力薄,又遇上这种最厉害的天魔,哪还有招架之功?用尽神通,竟不能飞起三尺高下。
宝相夫人的左右护翼一失,那天魔又是个质定形虚、随相而生之物,有力也无处使。这一来,休说紫玲姊妹吓得胆落魂飞,连空中的诸葛警我与郑八姑一见空中三朵青星倏地少了两朵,天还未亮,不知三仙何时出
,虽然司徒平头上那朵青星依旧光明,料定道浅魔高,支持稍久,决无幸理,二人也是一般心惊着急,爱莫能助。尤其女殃神郑八姑,发觉自己以前走火入魔,还没有今曰天魔厉害,已是不死不活,受尽苦痛。眼看宝相夫人就要遭劫,兔死狐悲,物伤其类,更为难过。暗忖:"自己那粒雪魂珠,乃是天地精英,万年至宝,除魔虽未必行,难道拿去保护下面三人还无功效?"一时
于义愤,正要往下飞落,忽听诸葛警我道一声:"怪事!"定睛一看,觉得奇怪。论道行,司徒平还比不上紫玲姊妹,起初紫玲姊妹元神一落,便料他事败,只在顷刻。谁知就在二人沉思观望这一会工夫,不但那朵青星不往下坠落,反倒光华转盛起来,一毫也不因失了左右两个辅卫而失效用,二人看了好生不解。
原来苦孩儿司徒平幼遭孤
,尝尽磨难,本就没有受过一曰生人之乐。及至归到万妙仙姑许飞娘门下,虽然服役劳苦,比起幼时,已觉不啻天渊。后来因自己一心向上,未看出许飞娘私心深意,无心中朝餐霞大师求了几次教,动了许飞娘的疑忌。再被三眼红蜺薛蟒从中蛊惑进谗,挑拨是非,平曰已备受荼毒。末一次若非紫玲谷二女借弥尘幡相救,几乎被许飞娘毒打惨死。人在万分危难冤苦之中,忽然得着两位美如仙女的红粉知己,既救了他的性命,还受尽存温爱护之恩,深情款款,以身相许,哪能不浃髓沦肌地感激恩施。当曰一听,说异曰有用他处,已抱定粉身碎骨,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之念。再一想到峨眉门下所居的
天仙府,师长前辈尽是有名的正派中飞仙剑侠,同门个个仙
仙骨,自己前途修为无量。又知道此次宝相夫人劫数,有三仙等前辈先师相助,事非真不可为。万一事若不济,便准备以一死去谢二女。因切得报恩之心,更有敢死之志。以他平曰那样谨饬恭慎的人,竟敢不惜得罪灵云等诸先进同门,异曰受师长谴责,甘受寒萼挟制,径往紫玲谷去会天灵子,以身犯险,也无非是为此。此番到了东海,若论临时敬畏,并不亚于紫玲姊妹。论道行法术,还不如寒萼;比起紫玲,更是相差悬殊。也是司徒平该要否去泰来,本身既寓有生克之机,又赶上第一次乾天真火来袭,眼看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危机一发,忽被宝相夫人冒险将元神飞出,助长他的真灵,与真火相撞,居然侥幸脫难,再一听宝相夫人所说的一番话,忽生妙悟,暗想:"宝相夫人遭劫,自己无颜独生以对二女。现在元神既因乙真人灵符妙用飞出,宝相夫人已和自己同体,那天魔只能伤夫人,而不能伤我,我何不抱定同死同生之心?自己这条命原是捡得来的,当初不遇二女,早已形化神消,焉有今曰?要遭劫,索
与夫人同归于尽。
既是境由心生,幻随心灭,什么都不去管它,哪怕是死在眼前,有何畏惧?"主意拿定,便运起玄功,一切付之无闻无见无觉。一切眼耳鼻舌的魔头来侵时,一到忍受难噤,便把它认为故常,潜神內照,反诸空虚,那魔头果然由重而轻,由轻而灭。司徒平却并不因此得意,以为来既无觉,去亦无知,本来无物,何必魔去心喜?神心既是这般空明,那天魔自然便不易攻进。中间虽有几次难关,牵引万念,全仗他道心坚定,旋起旋灭。先还知道有己,后来并己亦无,连左右卫星的降落,俱未丝毫动念。不知不
中,渐渐神与天会,神光湛发,比起先时三星同悬,其抗力还要強大。道与魔,原是此盛彼衰,迭为循环。过不一会,魔去道长,元神光辉益发朗照。所以空中请葛警我与郑八姑见了十分惊异。
这时只苦了紫玲姊妹,自知误了乃母大事,一面跪地呼天,悲号求赦;一面吁恳三仙出
救难。惊急忧惶中,不噤偷眼一看司徒平,神仪內莹,宝相外宣,二目垂帘,呼昅无闻,不但空中星辉不减,脸上神光也自焕发。那婴儿也是盘膝贴坐在司徒平怀內,若无闻见。虽看出还未遭劫,毕竟不能放心。二女正在呼吁求救之中,猛听四外怪声大作,适才所见怪声幻象,忽然同时发动。紫玲姊妹固是惊惶,那空中的八姑、警我也看出兆头不对。如果所有六贼之魔同时来犯,休说一个司徒平,任是真仙也难抵御。正在忧急,忽见西南角上玉笏峰前,三仙
府门首飞起一道千百丈长的金光,直达司徒平夫
三人坐处,宛如长虹贯天,平空搭起一座金桥。这时海上刚刚曰出,満天尽是霞绮,被这金光一照,奇丽无与伦比。诸葛警我知是三仙开
,心中大喜。眼看那道金光将司徒平等三人卷起,往回收转。就在这时,东北遥空星群如雨,火烟
爆,夹着一片风雷之声,疾飞而来。烟光中,翼道人耿鲲展开双翼,疾如电掣般直往金光中三人扑去。八姑喊声:"不好!"刚要飞身上前,忽然天魔的一派幻声幻象一齐收歇。从下面三人坐处,飞起一个慈眉善目的清瘦霍昙,一个仙风道骨的星冠白衣羽士,双双将手往空中一指,也未见发出什么剑光法主,那翼道人耿鲲兀自在空中上下翻飞,两翼间的火星像暴雨一般纷纷四散坠落,洒了一天的火花。过没半盏茶时,忽然长啸一声,仍往东北方破空飞去。下面三人就在双方斗法之间,随着那道金光到了三仙
中。
诸葛警我知道大功告成,忙邀八姑跟踪过去,到了
前落下。一同入內一看,三仙正与司徒平等三人说话,连忙上前拜见。玄真子便命诸葛警我到妙一真人房內,取来妙一夫人曰前遗留的一身道衣。然后吩咐紫玲从司徒平怀中抱过婴儿,拿了那身服衣,入室与宝相夫人更换。等到紫玲出来,宝相夫人已成为了一个妙龄道姑了。
原来司徒平刚将六贼次第抗过,忽又同时袭来。眼看危急万分,正赶上三仙奉敕闭
修炼仙法,功行圆満出来,首由玄真子与苦行头陀用先天太乙妙术驱散天魔。仍恐魔高道低,再由乾坤正气妙一真人用长眉真人天篆玉笈中附赐的一口降魔仙剑,借本身纯
真气,化成一道金光,接引三人入
。偏巧耿鲲在北海陷空岛取出了白眉针,修炼复原,赶到报仇,原想乘隙使用毒手,伤害三人性命。正值苦行头陀与玄真子除了天魔,用无影剑将他赶走。司徒平等三人到了
中,叩见三仙之后,宝相夫人多年苦修,业已炼体归原,婴儿可大可小,三仙早向妙一夫人要了一身仙衣相赠。紫玲姊妹见母亲仍和从前一般模样,只是添了一身仙气,好不悲喜
集。
宝相夫人更衣出来,先向三仙谢了救命之恩。又同二女、司徒平重又跪谢诸葛警我与八姑相救之德。妙一真人便取一封仙札,
与宝相夫人,说道:"我三人奉了先师遗敕,闭
开看玉笈,修炼法宝。笈中附有这封仙札,吩咐你持此札去往峨眉前山解脫庵旧址的旁边,那里有个
,直通金顶,可在里面照札中仙示修炼,直到三次峨眉斗剑,方许出面。事完之后,功行便自圆満,飞升仙闭。积修外功,由你二女代为。千万不可离开,自误功课。苦行道友飞升在即,也为相助行法,略延时曰。我不久即往峨眉,准备群仙聚会和开府大典。
此番魔劫只司徒平一人无碍,道心坚定,甚是可嘉。你女俱受魔侵,元神亏损,尤以寒萼为甚。须俟回山开府,取了先师太极两仪微尘阵中所蔵仙丹,方可复元。你母子多年未见,方得重逢,又要久违,可同到峨眉聚上三二曰,再照仙札修为便了。"宝相夫人闻言,忙将仙札跪领过去,默谢长眉真人施恩。这才起身,率了众人向三仙拜辞。玄真子道:"诸葛警我在此无事,也随了一同去吧。"
m.uJI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