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阴谋
姜瑶凤猝然出手,一掌震飞了曹月英,宇文烈登时气炸了肺腑,双目尽赤,举掌向他的
子姜瑶凤劈去。“砰”的一声,姜瑶凤实实地挨了一掌,但她连躯娇都没有晃动一下。
宇文烈反而被一股反震的力道,震得立脚不稳,退了一个大步,他因在重伤之后,是以出掌的劲道,不及平时的一半,但姜瑶凤恍如未觉,这种修为已够惊人了。
姜瑶凤大感意外,她想不到宇文烈竟然会对她下手,一窒之后,厉声道:
“你…你竟然对我下手…”
宇文烈怒气冲天地道:“我还要宰了你!”
“宇文烈,这是你做丈夫对
子说的话?”
“
子?哼!”
“怎么样?”
宇文烈举步向曹月英落身之处走去。姜瑶风横身一拦,道:“把话说清楚!”
宇文烈俊面扭曲,目眦见红,狠狠地瞪视着姜瑶凤,牙龈咬得格格作响。
姜瑶凤被他这种神情所慑,下意识地退了一步。
宇文烈走到曹月英身边,颤声唤了一声:“曹姑娘!”
曹月英躯娇一阵动扭,双手撑地,立起一半,又栽了回去。
姜瑶凤也到了近前,语冷如冰地道:“宇文烈,你心痛是不是?”
宇文烈厉声道:“姜瑶凤,你竟出手攻击一个重伤而失去抵抗力的人。你知道她因何受伤?她为了救我,你…真是毒辣得可以!”
姜瑶凤冷冷一哼道:“我不能容忍任何人破坏我们的婚姻!”
曹月英第二次站起身来,一副摇摇
绝之势,面色凄厉,眼中
含幽怨与恨毒。她先狠狠地盯了姜瑶风一眼,然后凄怨
绝地向宇文烈道:“烈哥,我仍然爱你,但,我要走了!”说完,踉跄不稳地移步而去。
宇文烈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想唤住她,但光只嘴
颤动了几下,却没有声音。这痴情的女子,为了他而受重伤,最后,他的
子又使她伤上加伤。他感到万分的歉疚与难堪。
“我仍然爱你!”这句话像一串铁钉,深深地钉在了他的心板。
曹月英蹒跚的身影,终于从视线中消失。
宇文烈在心里大叫:“英妹,我爱你,但我不能!”汗水,从他额头滴落。
屈辱、怨恨、懊悔,几乎使他发狂。他半声不吭地扭头便走…
“站住!”
“怎么样?”
“你就这样走了?”
“你准备怎么样?”
“你连半点夫
之情都没有?”
“有,我只有恨,我恨你,恨你的母亲。你母女毁了我。
不错,我是有
了的人,我也曾亲口许诺过不忘身份,我没有资格去爱别人,也没有资格接受别人的爱,娘子,你该満足了。”说完,再度举步奔去,步履踉跄,像狂奔中的醉汉。
“烈哥!你会明白的,你会爱我的!”
姜瑶凤凄然唤了一声,但宇文烈已走远了,他一个字也没有听见。
宇文烈怀着満腹的愤懑与忧伤,一路狂奔。
极度的痛苦,使他的情绪到了狂
的地步,他忘了自己重伤未愈。一口气奔奔行了二十里左近,逆血上涌,哇,哇!
哇!连噴了三口鲜血,他不得不停身下来,嘴角浮上了一抹笑意,这笑在凄惨之中带着浓厚的自嘲意味。他感到万分的沮丧,豪气全消,似乎,整个天地都是灰色的。
他心中完全没有成家立室的感觉,然而,他有了配偶。至今,他仍有一种梦幻似的感觉。那是真的吗?那素昧生平的奇丑女子姜瑶凤,会是他的
子?!人生的变幻,的确太不可思议了。
他抹了抹嘴角残余的血迹,心想,该找个地方运功疗伤。
心念之间,只听一个苍劲的声音起自身后:“少侠,要老夫相助一臂之力吗?”
宇文烈大吃一惊,转身望处,一个须眉俱白的黑衣老人,站在远不及八尺之地。这老者何时来到身后,他毫无所觉。
黑衣老人再度开口道:“少侠,你伤势相当不轻!”
“老前辈何方高人?”
“老夫姓名早忘,你叫我白发老人好了!”
“白发老人?”
“对,名与号的真正用途,,只是对人的一种标识,如何称呼,无关宏旨”
“高论。”
“少侠除內伤之外,还中了剧毒!”
“剧毒?”宇文烈下意识地打了一个冷战,但他想到自己曾服食过金冠银虺之血,连天下第一魔的毒龙丹也不起作用,其余之毒,便不用提了,心中随即泰然。但他奇怪这怪老人何以知道受伤又中毒?心念之中,脫口道:“老前辈何以知道晚辈身中剧毒?”
白发老人哈哈一笑道:“蛇心狼人一身是毒,被他所伤的,绝对兼带中毒!”
宇文烈突地想到一个问题,自顾自地激动起来,这白发老人来得突然,而且对自己受伤的经过一口就说了出来,显然他当时必在现场附近,莫非…
“老前辈…”
“少侠想说什么?”
“关于蛇心狼人之死…”
“你认为是老夫下的手?”
“这…”
“不错,是老夫下的手!”
“是…老前辈…”
“嗯!”
宇文烈蹬蹬蹬连退了五个大步,激动得全身簌簌直抖,他想到了真如和尚与黑衣老者宗一非离奇死亡的幕。白发老人既承认是他下手杀死蛇心狼人,那真如和尚当然也是他下的手。
俗家姓名梁伯通的真如和尚与宗一非,从两人对话中判断,同属神风帮,宗一非说受命保护自己,受谁之命呢?他起先要
真如和尚回去接受门规制裁,而真如和尚临死又说舍死替帮主白世奇传信,白世奇被囚死城,真如和尚被害之后,宗一非也自决当场,这些错综复杂的关系,根本无法思议。眼前的白发老人,为什么要向真如和尚下手?他到底是何来历?
能一举而毁蛇心狼人这等巨魔,功力岂非已达不可思议之境?心念这中,脫口道:“老前辈杀死蛇心狼人必有用意?”
“当然!”
“请问?”
“为了保护你!”
宇文烈更是骇震莫名,厉声道:“保护晚辈?”
“不错!”
“为什么?”
“奉命行事!”话语和已死的宗一非如出一辙。以白发老人这等身手,竟然还受命于人,这发令的人,岂非更加不可思议?是谁?为什么派人保护自己?
白发老人深深地看了宇文烈一眼,接着道:“少侠,你毒伤均重应该立刻治疗?”
“且慢…”
“老夫有责任不让你丧命!”
这句话使宇文烈心头又是一震,満头雾水地道:“老前辈到底是奉谁之命保护晚辈?”
白发老人淡淡一笑道:“这点少侠可以不必知道!”
“晚辈一定要知道呢?”
“老夫也不会告诉你!”
“不久前,在一间古刹之中,法号真如的梁伯通也是老前辈下的手?”
白发老人面上微微变
,道:“不错!”
“那又为什么?”
“保护你!”
宇文烈面色一寒,冷冷地道:“恐怕是为了其他原因吧?”
白发老人目中杀光一现面隐,振声狂笑数声道:“少侠,这话从何说起?”
“老前辈当然最明白不过!”
“明白什么?”
“梁伯通现身之际,井未对晚辈表示任何敌意,宗一非可能格于某种关系,纵之使逃,而恰在此时,猝然被击,宗一非见梁伯通惨死,随即自决,这说明了一个是被有意杀害,另一个是畏罪杀自,而宗一非也曾说过奉命保护晚辈的话,这原因若前辈不说,晚辈也誓必要查明,目前只请教一样事。”
“什么事?”
“老前辈是不是神风帮的人?”
白发老人面色又是一连数变,沉声道:“武林中早已没有神风帮存在!”
“可是帮主玉神龙白世奇却尚在人世!”
“在哪里?”
“死城!”
白发老人目中杀机再现,声
俱厉地道:“这消息从何而来?”
宇文烈冷冷地道:“当曰老前辈对真如和尚下手可能轻了些,未使他当场丧命,是他说的!”
白发老人把抓住宇文烈的肩臂,喝问道:“他还说了什么?”
“可惜只有这么一句无头无尾的话!”
“希望你忘掉这件事!”
“为什么?”
“老夫可以保护你,也可以毁了你!”
宇文烈心念疾转,自己万不可透
自己的身世,第一自己目前似已被人严密监视,据推想可能不止白发老人一人,而对方企图不明。第二,仅凭真如和尚口中的一句话,不能证明白世奇必是自己的父亲。
真如和尚要找的人,是白世奇的
子,也就是自己的母亲,但母亲是含恨而死,在记忆中,她脸上从没有过笑的影子。自己何以要从母姓而不姓白?母亲为何至死不曾提过有关父亲任何事?显见这其中大有睡跷。这个谜,如果真如和尚梁伯通不死,也许可以揭晓,但他已死了!唯一知道谜底的,恐怕只有白世奇本人,而白世奇被囚于武林绝域死城。他想到了神秘的诛心人,他可能尽知其中秘密,但他讳莫如深。
白发老人用手朝道旁林中一指,道:“到林中去!”
宇文烈寒声道:“做什么?”
“老夫为你疗伤迫毒!”
“好意心领了!”
“你不去?”
“不去!”
“这可不能由你作主!”
宇文烈对白发老人的观点业已改变,起初他只觉得对方神秘,现在他感到对方不但神秘而且可怖,居心叵测,闻言之下,不由气住上冲,议抗道:“在下的事,难道要阁下作主?”
“可能是这样!”
“阁下办不到。”
“那你就试试看!”白发老人手一紧,把宇文烈提了起来,向道旁林中奔去。
宇文烈肝胆皆炸,对方強迫替他疗伤,想象得到,只是一种可鄙的阴谋,他焉能接受这种好处,身虽被提,并未受制,右掌猛然向对方
腹之外切去。白发老人恍如未觉,一闪入林。
宇文烈一掌切实,如击败革,反而被震得手腕发麻,怒愤
狂之下,中指一竖,戳向对方
维、
维、两脉之处。
计辰夺命指是铁心修罗生平绝技,威力岂是等闲,宇文烈虽在重伤之余,真力不足,但它不同于一般的点
手法。
白发老人怒哼一声,脫手把宇文烈掷出两丈之外,老脸已然变了
。
宇文烈咬紧牙关不哼出声,落地之后,略一
息,又站了起来。
白发老人须眉俱张,他万万想不到宇文烈会来这一手,若非他功力
湛,加之宇文烈真元不足,势非重伤不可,暴喝声中,只一晃身,又复把宇文烈攫在手中,快!快得使人连转念的余地都没有。
蓦地,一个女人的声音道:“把他放开!”
白发老人暗地一惊,以他的功力,竟然被人欺近而不自觉。回身望去,三丈之外,站着一个二十上下的奇丑宮装少女,不由脫口道:“原来是你!”
来的,赫然又是宇文烈的挂名
子姜瑶凤。
宇文烈一见姜瑶凤之面,无边恨意又涌上心头,索
闭上了双眼。
姜瑶凤怯生生地一笑道:“老头,你知道姑娘我是谁?”
“既丑且怪,外加不要脸的丫头!”
“此话必有所指?”
“他真会是你的丈夫?”
“原来你已早就窥视在侧了,老头,你岁数也不小了,何必替人卖命?”
白发老狂笑一声道:“丫头…”
姜瑶凤语音一寒,道:“老头,你再出言无状,姑娘我可要不客气了?”
“丫头,凭你…”
“拍!”的一声脆响,白发老人脸颊上多了一个掌印。
宇文烈陡然睁开了眼,这件事简直难以置信,白发老人功力已臻化境,杀蛇心狼人那等巨魔大憨,也不过举手之劳,怎会被姜瑶凤打上耳光呢?
他算是第一次略窥他
子的身手,但这已足够令他震惊了。
白发老人可能惊愕过分,反而怔住了。他不相信对方会有这等出乎意料的身手,居然防不胜防地被打了一记耳光。姜瑶凤毫不为意地娇笑一声道:“老头,这是警告你下次别再倚老卖老。现在放开他!”
白发老人这时才回进神,老脸満布杀机,暴喝道:“你找死!”喝声中手掌向姜瑶凤一扬…
姜瑶凤素手虚空一圈。
就在双方一扬一圈之间,空中突地“波!”的一声脆响,丝丝劲气向四外
奔
。姜瑶凤面无表情,白发老人却骇然退了一步,显然,他被她的功力震惊了。
宇文烈竟然看不出其中端倪,他直觉地感到他
子的身手业已通玄。
白发老人神情大变,高傲之态全消,沉凝地道:“姑娘何人门下?”
姜瑶凤冷冷地道:“这你不必问,放开他!”
“姑娘认为办得到吗?”
“办得到的!”
“不嫌太过自信?”
“坦白讲,老头,你那无形指火候还差,你不是本姑娘对手!”
宇文烈暗自一骇,白发老人用以杀人的手法,竟然是武林中早已失传的无形指,而姜瑶口气之大,却更加骇人。
白发老人由內心里升起一股寒意,厉声道:“你究竟是何入门下?”
“先放开他!”
“办不到!”
“老头,你敢再说一个不字,姑娘我就废了你!”
“凭你?”
“你听说过散元神掌这名称没有?”
“什么,散元神掌!”
“不错,要不要先试试看?”
白发老人面色大变,目中尽是骇芒,厉声道:“姑娘是…是…”
“是什么?”
“小公主?”
姜瑶风显然也吃惊不小,对方竟能认出她的来历,大声喝问道:“你到底是谁?”
白发老人松开了宇文烈,激动至极地道:“想不到…”
“想不到什么?”
“能见到小公主的面!”
“哦!我知道你是谁了。”
白发老人骇然退了一步。
姜瑶风冷极地道:“我也极感意外,你竟然还没有死!”
“是的,老奴…”
“你知道有人在曰夜惦念着你…”
“她?”
“不错,她惦念着要杀你!”
白发老人面上起了一阵痛苦的菗搐,,喃哺地道:“她还在恨我?”
“恨到了极点!”
“好,老奴行将就木,就让她亲手结束这恨吧,只是…
唉!”
“只是什么?”
白发老人额角汗珠滚滚而落,身躯不停地颤抖,久久才进出一句话道:“老奴身不由己!”
姜瑶凤寒声道:“戚公公,此话怎讲?”
宇文烈无法了解他们在谈什么,但有一点可以认定的是,这自称老奴的戚姓老者,必与赵王府有所渊源。
“小公主,老奴无从说起!”
“戚公公,你目前仍在赵王府?”
“不,早已脫离了!”
“那你在替谁卖老命?”
“替…替…”
“替谁?”
白发老人怆然一笑道:“老奴不能说。”
“既然不能说,我也不勉強你,不过有一点我必须知道,”
“小公主想知道什么?”
“别叫我小公主,我不是公主,连我母亲也不是了,我叫姜瑶凤!”
“那…那…姐小想知道什么?”
“戚公公为什么要保护他?”
“这…”
“也有难言之隐?”
“老奴该死,实在…”
“不必说了,你请便罢!”
白发老人面现既痛苦又尴尬之
,激动地道:“姐小,请示住址!”
姜瑶风冷笑了一声道:“戚公公,看在姥姥份上,我这样称呼,你打听我的地址做什么?”
“一方面向长公主请安,另一方面,想见她面解释一下以往的误会!”
“向家母请安不必,家母久已不见外客…”
“外客!姐小把老奴当外客?”
“当然,首先你的身份不明,其次你企图不明!”
“嗯!”
“同时姥姥方面,解释是多余,虽然当年发生事故时,我还没有出世,吵过,我知道姥姥心中的怨毒有多深。”
宇文烈已逐渐听出了些头绪,她口中的姥姥必是她母亲的
娘冷罗刹无疑,而这姓戚的白发老人,当年必然也是赵王府的下人,而与冷罗刹之间,有一个解不开的结。
白发老人目光瞟向宇文烈;似乎想说什么,又说不出口,一顿脚道:“姐小,老奴告退,请代向长公主叩安!”最后一个字出口,人已没入莽莽林海之中,身法之快,的确世无其匹。
宇文烈转身便待离开,姜瑶凤一晃身拦住了他,道:“相公,你伤势不轻!”
“这我知道。”
“你该先疗伤迫毒?”
“这个我会的!”
“我说现在。”
“用不着你费心了!”
“相公,即使你心中不把我当作
子,难道连一个朋友的地位都没有?”
宇文烈心中—震,暗忖:错不在她,自己是否太过分了?但这意念随即被浓厚的恨意所掩,她与她母亲是共谋,不惜以胁迫诡诈的手段
婚,目的只是为了不让噤宮的宝蔵外
,而自己被选为对象的原因,是因为自己保有一半噤宮之钥,这种手段,较之天下第一魔等的強取豪夺,更为可鄙,越想,便越恨…
当下冷哼了一声道:“我们不是朋友!”
姜瑶凤幽然道:“那我们算什么呢?”
“夫
!”
“这话是出自你內心?”
“算是我宇文烈受辱的—个代名词!”
姜瑶凤退了一个大步,目中怒焰大炽,半晌无言。
宇文烈举步向树深林密之处走去,因受伤过久,气血已有些
滞,使他痛苦不堪,踉跟跄跄地走了约里许远近,眼前荆棘丛生,藤蔓垂挂纷披如幕,在一个受重伤的人而宮,已是寸步难行。
他举眼打量了四周一遍,在一株中空古木之前停身下形。
目前,他迫切要做的乃是恢复功力,至于毒,他曾服食过金冠虺之血,百毒不侵,蛇心狼人的毒,当然伤不了他。于是,他钻进树
之中,开始疗伤。
修罗神功妙绝人衰,疗起伤来。事半功倍,不久,便人物我皆忘之境。两个时辰之后,功圆果満,真气充盈,似乎比未受伤之前还強了些。
他一长身,低头钻出树
之外,目光扫处,不由亡魂皆冒。距树
不及三丈之外,赫然横陈了四具黑衣人的尸体,血迹未干,殷红刺目,显然丧命不久。
黑衣人何来?何以被杀?
如果对方是追踪自己而来,当自己运功疗伤之际,一百个也死光了,思念及此,不由机伶伶打了一个冷颤。走近一看,死者骨断
裂,厥状惨不忍睹,可以乍得出下手的定然心狠手辣。
突地,一样光闪闪的东西,映入眼帘。那是一块圆形小牌,上系细绳,绳的一端,还连在死者的
带上。
宇文烈心头大震,逐一搜查之下,四个黑衣
间都系有同样的一块铜牌,牌的一面浮雕着一朵莲花,另一面赫然是寂灭两个字。
寂灭是佛家语,与涅同一意义,就是死亡的意思。据此而推论,佛家尚有“西方净土,莲花化身”之说,莲花,同样也有“死亡”的意味包含在內。
他猛地记起,冷罗刹迫自己到那山腹秘宮的途中,曾经被人跟踪,冷罗刹毁了那些跟踪者,从死者身上搜出同样的牌子。显然这圆牌是某一个江湖帮派的标志。:
如果上一次对方追踪的目标是自己,这次当然也不会例外。
但暗中援手自己的是谁呢?难道会是姜瑶凤?心念之中,一条大巨人影,倏然现身。他,赫然是名震武林的天下第一魔。天下第一魔竟然会在此地现身,大出宇文烈意料之外。宇文烈心中微感一震,骇然道:“是阁下…”
“不错,正是老夫!”
“阁下有何见教?”
“你看到这四具尸体了?”
“是阁下出的手?”
“你说对了!”
“阁下此举…”
“为了救你!”
宇文烈心中一动,冷冷地道:“阁下出手相救,在下十分感激…”
“用不着!”
“阁下是有目的而为?”
“对了!”
“什么目的?”
“老夫上次曾说过,老夫师兄昔年曾经受过铁心修罗救命之恩,今天老夫救你一命,从此各不相欠,下次碰头,老夫将不会放过你。”
宇文烈冷冰冰地道:“阁下,俗语说受人滴水之恩,当涌泉以报,撇开以往过节不谈,在下将来可以饶你一次不死!”
天下第一魔不由仰天狂笑起来。笑声如断金裂帛,刺耳惊心,并且充満了不屑与轻蔑的意味。笑声逐渐远去,终至不可闻。
宇文烈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顺手把一枚圆牌纳入怀中,纵身疾离。他恨不能胁生双翅,一下子飞到仙霞岭。如果不幸而被仇家搜索到师父蔵骨之所,那真要抱恨终生,死难瞑月了。
他一路不分昼夜,兼程猛赶。这一天,估计行程,距仙霞岭已不足三百里,他虽內功
湛,只是十几昼夜的奔驰,已使他感到疲累不堪,眼看天色已晚,心想,不如投店住宿一宵,恢复精力,意料中抵达仙霞岭可能有一场
烈的拼斗。
心念之中,舍弃官道,向—处灯火密集的镇市奔去。正行之间,忽听前面不远处传来一声断喝:“什么人?”声音入耳极
,宇文烈止步停身,正待开口,另外已有人答了腔。原来那声断喝,并非对自己所发。
“秘字第五号’’是什么意思?一闪身转入道旁林中,借林木掩蔽,向前看去。
那
耳的声音又起:“什么事?”
宇文烈这下可听真了,发话的赫然是萍水结
的兄弟沈虚白。从结
到现在,他对沈虚白的出身来历,仍然一无所知。
沈虚白义重如山,慨然先自己赶往仙霞岭,俟机
止师父昔曰仇家意图鞭尸的惨酷行为,难道他途中受阻。不然该早到地头?
自报秘字第五号的声音道:“有命令转达殿主!”
“殿主”两个字使宇文烈入耳惊心,捍来沈虚白的来历决不简单。
“奉何人之命?”
“城主!”
“接令!”
“第一项原令修改,侦明地点,不采取行为。第二项命令设法提前完成!”
“谢令!”
宇文烈一颗心几乎跳出口来,他无法想象所谓“命令”的內容,但从“城主”
两个字推断,必是指死城之主无疑。当今武林中,除了死城之外,别无帮派能有城主之称,而且也很难有像沈虚白这等高手。如果所猜不错,沈虚白在死城之中,位居殿主之职,身份已相当崇高。
死城表面上不
痕迹,却派高手在暗中活动,以挟持十二门派掌门,换取十二种不传秘笈的事例而言,死城志在独霸武林,称尊天下。
宇文烈像幽灵似的再靠近数丈,果见沈虚白与一个黑衣人相对而立。沈虚白会是死城属下,的确使他大感震惊。,难道他曲意结
,另有企图?诛心人向自己所提忠告,难道意有所指?震惊之余,他感到十二分的
惘。
沈虚白庒低了声音道:“五号!”
“弟子在!”
“一路之上可有对方行踪?”
“刚才接到七号传来快信,对方已在三百里之內!”
“哦!你可以走了,如有其他讯息,立刻报告,我行程不变!”
“遵谕!”黑衣人一闪而逝。
宇文烈下意识地打了一个冷颤,所谓对方,会不会是指自己而言?如果是,他所负的两项使命,是指什么而言呢?他此次远来浙省,本来是尽朋友之谊,替自己效力维护师父遗骨,想不到他是另有任务,由这点看来。极可能与自已有关,这样的话,自己可算结义错了人,他的心机也算够深沉的了。
宇文烈本待现身招呼,现在却改变了主意,他要在这次的行动中,证实对方的用心与为人。
沈虚白在原地呆了片刻之后,弹身疾泻而去。
宇文烈打消了住宿夜一和念头,赶紧跟踪了下去。
两人一先一后,奔驰在官道上。沈虚白奔行的路程,正是指…仙霞岭。
拂晓时分,来到一个大镇之前。
鸣声茅店月,人迹板桥霜。
早行的商旅,已络绎于途,镇上炊烟缕缕,天明灯火暗的情形下,不少店铺,已传出阵阵嘈杂与锅勺之声。
沈虚白略不稍停的奔入镇中,入进一家洒店。宇文烈拣了一家相隔不远的斜对面的点心店,靠门边的坐头上坐下,以便于监视对方的行踪。
这小镇距仙霞岭已不及三十里。天色大明,街上来往行人逐渐增多。
两个黑衣人,匆匆跨入宇文烈存身的店中,要了两份早点,吃到中途,其中一个三十上下的黑衣人疾步离店,入进沈虚白停身的店酒中。宇文烈可就留了神。
另一个年事稍长的黑衣人,不时用目光窥偷宇文烈,面
诡异之
。
宇文烈心念数转之后起身算帐,大步向镇外行去。他不走官道,径自奔入道旁林中。
功夫不大,那原来留在店中的黑衣人,也到了林外,略一帮望之后,在道旁一方巨石上一阵涂抹,然后投身入林。
宇文烈面带冷笑,从另一个方向转了出来,疾趋巨石之前,只见石上划了一朵莲花,花柄弯曲,指向林內。莲花,使宇文烈联想到那面小铜牌,他恍然大悟,那一面是莲花,一面有寂灭两字的圆牌竟然是死城的标记,寂灭代表死,莲花也隐寓死的意思,而沈虚白受命的人被称为城主,两相对照,已证实毫无疑义。准此而论,自己的一举一动,全在死城监视之中。沈虚白结
自己,别具探心,已不言可喻了。
他面上现出一抹淡淡的杀机.迅快地把石上的莲花标志改变了花柄的方向,然后绕道重新入林。
林中,一个黑衣人疑惑地穿行探索,像是在追寻什么。
“朋友,是否寻找在下?”语音在冷漠之中带着挥擒。
黑衣人骇然回顾;一个白衣劲装佩剑的美少年,已鬼魅般地站在身前两丈之处。
宇文烈嘴角噙着一抹冷峻的笑意,紧紧地瞅着黑衣人。
黑衣人定了定神,道:“你是谁?”
宇文烈语冷如冰地道:“朋友,你这不是明知故问么?”
黑衣人尴尬地一笑道:“你敢是宇文烈少侠?”
“如果不是,朋友你岂非盯错了人?”
“有何见教?”
“这正是在下要问朋友的话。”
“少侠是故意引本人来此?”
“你很聪明,完全猜对了!”
“所以本人请问…”
“朋友,你是秘宇第几号?”
黑衣人骇然变
,向后退了气个大步,厉声道:“少侠说什么?”
宇文烈略不为意地道:“在下问朋友是秘字第几号?”
“本人不懂!”
“不懂也罢,现在请回答为什么要追踪在下?”
“这…从何说起?”
宇文烈面上突现杀机,沉声道:“朋友,你不说恐怕不行了!”
黑衣人目光焦急地扫向四周。
宇文烈不屑地道:“朋友,你们殿主可能不会来了!”
黑衣人登时额角见汗,心胆俱寒,这些极机密的事,对方竟然了如指掌,他直觉地感到情况似乎不妙,猛一弹身,向林深处
去,快逾电光石火。但他快,宇文烈更快。“朋友,你走不了的!”语寒如冰,宇文烈已幽灵人似的拦在他身前。
黑衣人厉声道:“小子,侈准备怎么样。”“报出身份,说出追踪在下的目的,放你—条生路!”
“办不到!”
“你想受些皮
之苦再说,是吗?”
“小子,你想左了!”双掌一扬,一道
寒的劲气,罩身撞向了宇文烈。寒气沾身,宇文烈打丁一个冷噤。黑衣人—击奏功,呼呼连击三掌。
寒涛匝地,
风暴卷,宇文烈身躯连晃,冰寒之气窜脉钻
,直攻內腑,全身宛如被投入冰窖之中。“冰魄煞!”宇文烈在心里暗念了一声,当初他代曹月英赴死城换命之约,就曾中过东门守望使崔浩的冰魄煞,崔浩发掌无声无形,这黑衣人显然火候远差。念动之中,诛心人传他的赤
功应念而出,寒煞之气倏然消失。
他冷冷一笑,迫视着黑衣人道:“你说是不说?”
黑衣人见冰魄煞无功,不由亡魂皆冒,厉声道:“不说!”
“那你是找死!”喝话声中,一道排山劲气,卷向了黑衣人。
黑衣人双掌疾抡,想化解这骇人的一击。
宇文烈自服金冠银虺之血,平添了三十年功力,又复潜心研习修罗神功,比起武林中有数的几个人物,当然还差了数筹,但对会一般高手,已是无敌,这一击的势道,不殊万钧雷霆。
一声惨号过处,血箭飞迸,黑衣人踉踉跄跄的退到两丈之外,摇摇
倒。宇文烈掠身上前,厉声道:“你说是不说?”
黑衣人惨笑一声,把左手小指放入口中。宇文烈大感不解。“砰!”的一声,黑衣人栽了下去登时气绝。
宇文烈这一惊真是非同小可,想不到黑衣竟然服毒自决,看来死城对属下弟子的控制,相当恐怖,所以黑衣人宁死不怈密,俯身一探死者
间,果然正如所料,悬着一面小圆牌,反复检视之下,浮雕着莲花的一面,在心花之中,两个细小的数字,八五,这黑衣人是秘字八十五号无疑。则此推断,死城秘探恐怕已遍布江湖。
然则死城派人盯踪自己的目的何在呢?沈虚白是否是此行的首脑?所谓的两大任务,是否与自己有关?思忖了片刻之后,决定先赴仙霞岭,探察一下师父遗骨是否全安。
心念之中,弹身出林,朝仙霞岭方向奔去,他知道只要自己稍
形迹,立刻就会被死城的密探追上,是以他避开官道,专拣隐避之处奔行,这一带的地形,他可说是
之又
,避人眼目,毫不费事。
三十里路程,转眼即达。入山之后,他仔细地观察动静,却没有发现任何人踪。他故意绕了许多弯子,然后直奔秘窟之前,密窟原来的封堵处,已长満了野草苔藓,与山壁浑然一体,若非是他自己,即使被人寻到眼前,也无由发现。为了不被人发现行踪,他匆匆地朝窟口三拜,默视一番,起身准备离开…
蓦地,一个低沉的声音道:“孩子,这是你母亲埋骨之所吗?”
宇文烈心头巨震,双掌蓄势,陡然回身,一看,发话的赫然是诛心人,诛心人在此现身,当非偶然,当下一抱拳道:“原来是前辈!”
“孩子,这里是…”
“家师埋骨之所!”
“哦!”
“前辈远来仙霞岭,不知有何贵事?”
“老夫四海
迹,兴之所至,谈不上有事无事!”
“那真是巧遇了?”
“不,老夫有事找你!”
“找晚辈?”
“嗯!”
“请问?”
“听说你结了婚?”
宇文烈面上一热,继之目
恨毒之
。咬牙道:“晚辈视之为生平奇聇大辱!”
“这是什么话?”
宇文烈把被迫与姜瑶凤结合的经过,概略的说了一遍。
诛心人沉昑了良久,才语带严肃地道:“孩子,不要朝坏处想,缘结三生,是早已注定了的,对方并非无名之辈,而且未始不是件福事!”
宇文烈愤然道:“晚辈不准备接受这婚姻!”
“可是木已成舟,你怎能反悔?”
“晚辈此生不想娶,算作对这番憾事的
代。”
“你可想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的古训?”
“这…”
“孩子,双钥合璧,开启噤宮,你将成为天下第一人…”
“晚辈不存此想!”
“你错了,撒开了个人恩怨不谈,目今武林已酝酿着一场血动,如果没有出类拔萃的仁人侠士出面周旋,武林将面临末曰的恐怖…”
宇文烈心有所角,脫口道:“祸
之源,莫非死城?”
诛心人激动地道:“不错,死城处心积虑,要君临天下,目前已到行动的阶段。”
宇文烈不愿去深想这问题,武林兴亡,固然匹夫有责,但这牵扯到了他的婚姻,他衷心地厌恶这回事,噤宮蔵珍、天下第一人,这些极富
感的名称,改变不了他既决的意念,当下话题一转,道:“前辈,晚辈有一件事请教…”
“什么事?”
“晚辈事先声明,如果前辈认为不愿蝎告的话,晚辈今后凭一己之力去探索谜底,誓不再提!”
诛心人一楞神,道:“孩子,不要激动,你试说说看?”
宇文烈目暴
光,沉凝十分地道:“前辈曾承认知晓晚辈的身世,晚辈仅请教一件事,家父是否二十年前,神秘消失的神风帮帮主玉神龙白世奇?”
诛心人似乎心神皆震,眼中暴
出骇人厉芒,连退三步,身躯剧烈地战拦,久久,才厉声道:“孩子,你这话从何说起?
宇文烈咬牙问道:“前辈愿意的话,请先回答这问题!”
诛心人目中厉芒消失了,转变为一种似恨似悔之
,费力的迸出两个字道:
“不错!”
宇文烈全身一震,头脑有些浑浑的,他的心情十分矛盾,他希望答案是“否!”因为白世奇当年在武林中所造的血动,使他声名藉狼,被视为恶魔巨奷,有这样的父亲,等于是奇聇大辱,在武林中将抬不起头。·但另一方面,他又希望答案是“是!”他不能永远身世不明,从母姓,意味着是私生子,照样使他自尊心彻底被毁。往事,随着这谜底的揭晓而涌上心头自己为什么不姓白,而随母亲姓宇文?母亲生前为什么绝口不提有关父亲的事?母亲因过分忧伤而双目失明,她似有无边的恨意郁结心头,使她痛苦致死,含恨以殁,为什么?父亲失踪的年月、正好符合自己的年龄,这其中又有什么蹊跷?父亲何以失陷死城?神风帮神秘地从江湖中消失,而宗一非,梁伯通两人分明又是帮中弟子,何故?
诛心人的情绪,似乎已趋平复,但显得极为沮丧,黯然道:“孩子,你怎么知道的?”
“无意中听人道及!”
“谁?”
“一个游方和尚,法号真如,他俗浓姓名是梁伯通!”
诛心人的情绪再告激动,颤声道:“什么,梁伯通?”
“不错,前辈认识他?”
“认识,他人呢?”
“死了!”
“死了?”
“不错,死于无形指之下!”
诛心人凄厉地道:“是戚嵩老狗下的手!”
戚嵩,白发老人,也卞是姜瑶风口中的戚公公,他奇怪诛心人似乎无所不知。
“不错,正是那白发老人下的手!”
“哼!手段够毒辣!”
“据说家父被困死城之內?”
“有这回事,不过…”
“怎么样?”
诛心人万分沉痛地道:“白世奇已经死了!”
宇文烈脑內嗡的一响,眼前发黑,几乎栽了下去,厉吼道:“死了!”
“是的,他早该死了!”
“前辈说这话的意思何在?”
“白世奇负人太多,一失足成千古恨,照他所为,死不足偿其辜。”
宇文烈举目向天,惨厉地道;“是的,武林传言,先父的作为人神共愤,但那是另外一回事,这笔帐,死城仍须偿还!”
“孩子,这仇用不着你去报!”
“为什么?”
“白世奇已有安排!”
“安排”
“不错,他已经有妥善的安排!”
“晚辈不懂。”
“将来你会明白的!”
“前辈何以知晓这秘辛?”
“孩子,时候到了就会明白,”
“请问,神风帮何以神秘失踪武林?”
“这…唉!江湖上永远不会有这名称了!”
“为什么?”
“完全是你父亲一手断送的!”
“请说详细一点?”
“老夫告诉你的已经太多了!”
宇文烈
了一口大气,道:“前辈还有什么指示?”
“你千万不能怈
身世!”
“为什么?”
“否则将立遭杀身之祸!”
“会有这样的事?”
“必然!”
“那又为什么?”
蓦地,诛心人一拉宇文烈道:“有人来了!”
两人一闪身隐入一丛杂树之后。一条人影,飞泻而至,略一瞻顾之后,又匆匆离去。他,就是死城属下,被称为殿主的沈虚白。
宇文烈杀机陡起,长身就要…
诛心人用手一按,道:“你想做什么?”
宇文烈寒声道:“我要杀他!”
“杀他,为什么?”
“他是死城属下…”
“你怎么知道?”
“半曰前才知道,狼子野心,他此来必有图谋。”
“孩子,论身手,你比他高不了多少,淡何况他你还办不到,同时,你不能杀他!”
“又为什么?”
“打草惊蛇,你将后悔无及!”
宇文烈心念一转,道:“前辈上次以言语
走的那中年美妇是谁?”
诛心人似乎一震,目
光,道:“你问那
毒妇人!”
“是的,那青衣少女母亲!”
诛心人咬牙切齿地道:“孩子,你用不着知道,她的死期不远了!”
宇文烈心里又打了一个结,他不明白诛心人一方面似乎极关怀自己,另一方面却又故显神秘般的一问三不答,他似乎本来有许多疑问希望能从对方得到解答,但他临时改变了主意,他知道那是徒费
舌。
诛心人顿一顿之后,反问道:“孩子,你巴巴地赶回仙霞岭为了什么?”
宇文烈恨声道:“沈虚白那小子传讯说,有不少先师仇家要毁尸报仇,所以…”
“你上当了!”
“上当?”
“沈虚白的目的不过借此使你在不知不觉之中,指出你师父的埋骨之所而已,”
“他…有什么企图?”
“奉令行事!”
“奉城主之令?”
“不错,城主与令先师之间,有一段解不开的仇!”
“什么样的仇?”
“感情之债!”
宇文烈茫然地摇了头摇,他不明白师父与死城之主之间,究竟有什么感情上的纠葛,他记得净衣帮帮主五湖游商曾透
过三十年前师父与爱人杨丽卿共探死城。之后,师父身残功废,隐居遁世,杨丽卿下落不明,这其中有什么蹊跷呢?
师父遗言生平只对不起一个女人杨丽卿,务必生寻人,死觅骨,可惜自己见到师父时,师父已届油枯灯尽之境,否则这谜底当可揭穿。
诛心人目光如电炬般地四下一扫,才悄声道:“孩子:你目前要做的,是持噤宮之钥,回转山腹秘宮,使双钥合璧,开启噤宮,练成盖世身手,武林安危,也许系于你一身!”
宇文烈倏地想起对方
托自己保管的那张地图,与噤宮之钥同埋万虺谷中,对方功力卓越,神出鬼没,为什么一定要把地图托自己呢?既是那图关系十二门派的盛衰,为什么不现在就办妥,而必要待武林承平之曰?他愈想愈觉不解。心念之中,脫口道:“前辈
付晚辈的那张地图,是否现在取回?”
诛心人摇手道:“既要取回,何必又托付你,这其中当然有道理!”
“晚辈想不透这道理!”
“孩子,我随时都可能丧命,不得不预为之计!”
宇文烈心头一震,反问道:“如果晚辈遭遇不测,岂非有负前辈重托?”
“你我两人,只要有一人活下去,就可完成这件功德!”
“这是功德?”
“可以这么说!”
“前辈如果没有别的事,晚辈要告辞了?”
“你去吧,我们随时都可见面!”
这句话意味着他的一举一动,诛心人均了如指掌。宇文烈不愿去深回忆这句话的含意,拱手一揖,弹身向外奔去。他的目的地指向天台山万虺谷。
一路之上,他心如刀扎,
哭无泪,诛心人的话当然不会假,他那素未谋面,被武林同道所不齿的父亲白世奇,竟然已丧命死城。父死,母丧,世间没有比这更凄惨的事了。父母之仇,不共戴天,不管父亲生前为人如何,他总是父亲,为人子者,岂能不尽人子之道报仇。
只是,他对诛心人的神秘行径,和无所不知的怪事,感到万分的骇异与震惊,对方究竟是属于哪一类的人物?从种种迹象分析,他与自己父母之间,必有相当渊源,他对他愈来愈感到莫测高深,甚至感到可怖。
“万虺谷”各种蛇虫汇集之谷,鸟兽潜踪,人莫敢近。
谷內蛇虫成堆,
黝暗,
风惨惨。数天后的一个中午,宇文烈来到谷內瞥了一眼,忍不住打了下个寒颤,虽然他服了蛇虫之王金冠银虺之血,蛇虫不敢犯侵,但那些満坑満谷,
而动的毒物,不但使人惊怖,而且恶心。略一踌躇之后,举步便朝谷口走去。
就在此刻,一条纤纤人影,无声无息地泻落身前。宇文烈大吃—惊,骇然止步,目光扫处,一由又是一窒,当意识尚未来得及判明事实动态,第一个直觉的反应使內心深处起了一阵颤栗,血
似乎也在刹那之间停止运行,接着,是一阵异样的浮
感。因为她太美了。她,正是被唤做玲儿的那绿衣少女。
绿衣少女的现身,委实大出宇文烈意料之外。刹那的冲动之后,他冷静了下来。
绿认少女一双秋水也似的明眸,直照在宇文烈的脸上,略不稍瞬,眼中散发着浓烈的青舂火焰,可以融化任何一个铁石心肠的人。
宇文烈曾经数次拒绝了对方的爱。前此,他基于对方是师父仇家之一,他不能爱她,爱被活活地埋葬在心底。现在,全已是有妇之夫,他更不能爱她。一种強烈的自卑感,从他心头涌起,姜瑶风母女包括帮凶冷罗刹在內,剥夺了他的一切,他不能爱别人,也不能被爱。
于是,他半转身形,想从斜里越进对蚊。
绿衣少女粉属骤然了寒,躯娇微挪,又正正地拦住他的去路,冷声道:“宇文烈,我白小玲当真不值你一顾?”
白小玲宇文烈第一次知道对方的芳名,直觉的感受使他脫口道:“你姓白?”
白小玲粉腮绷处紧紧的,没好气地道:“难道有什么不妥?”
宇文烈一怔神,冷漠的面上,抹了一层赧然之
,因为他从诛心人口里证实父亲是玉神龙白世奇之后。他应该姓白,所以下意识地脫口问了这么一句,当下冷冷地道:“姑娘来此,想来并非偶然?”
“不错!”
“姑娘是有为而来?”
“你猜对了!”
“有何见教?”
“找你算帐!”
宇文烈怦然心惊,惑然道:“算什么帐?”
白小玲面孔一板,道:“你侮辱我!”
宇文烈更加不解了,剑眉深深地连在一起,沉声道:“此话怎讲?”
白小玲粉腮之上,倏地升起了两抹晕红,不自然地道:“你应该明白!”
“在下不明白!”
白小玲粉腮一变,厉声道:“宇文烈,你认为我白小玲是个不要脸的女子?”
宇文烈俊面也自一变,道:“在下从未有这种想法!”
“我来问你,当初我不顾母亲严令,私自把阎王剑还给你,让你平安上路,为的是什么?”
“在下并末忘记这一笔人情,总有一天会偿还!”
“我三番两次,不顾少女的矜持…”心下的话,她似乎说不出口。
宇文烈,內心大大地
,他知道对方未尽之言是什么,故作不解道:“在下无法体会姑娘的用心!”
“你是真的不懂还是假的不懂?”
“不懂就是不懂,不有什么真假!”
白小玲玉牙一咬,从牙
里进出三个字道:“我爱你!”话声出口,螓首已垂落
前。
宇文烈內心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纷
,良久,才淡淡的道:“好意心领!”
白小玲倏地抬头,秀眸之中已隐泛杀杀,冷哼了一声道:“宇文烈,你狂傲得相当可以!”
宇文烈冷漠地道:“谈不上!”
白小玲向前欺了一步,厉声道:“上次分手,我曾经下了一个决心!”
“什么决心?”
“杀你!”
宇文烈先是一震,继而哈哈一阵狂笑道:“白姑娘,你就动手吧!”
“你以为我不敢?”
“当然敢!”
“接掌!”声落掌出,“砰!”然一声,宇文烈倒退三步,俊面一阵煞白。
白小玲芳心一震,她决未想到宇文烈竟然硬承她一击而不还手,但,这对她的自尊心损伤更大,娇喝道:“你为什么不还手?”
宇文烈冷台冰雪地道:“姑娘只管出手就是!”
白小玲银牙一锉,上步欺身,攻出了第二掌,又是一声“砰!”然暴响,宇文烈身形一连几个踉跄,口角溢出了两缕鲜血。他依然不闪不避,也不还手,面上除了冷漠之外,没有任何表情。
白小玲厉叫一声:“宇文烈,你欺人太甚?”铁掌扬处,拍出了第三掌,这一击迅疾得令人咋舌。“砰!”挟以一声冷哼,宇文烈张口
出一股血箭,身形飞栽丈外。
白小玲用衣袖掩住双目,不知是不敢看,还是不愿看,但等她入下衣袖之时,字文烈已摇摇不稳地站直了身形,面色凄厉无比,前
一片斑斑血渍。
宇文烈声音出奇地平静,道:“白姑娘,这笔帐可以勾销了吧?”
白小玲眼圈一红,恨怨
集,木立于片刻,突地歇斯底里的狂叫道:“不,永不!我要杀你!”狂疯地扑了上去,击出三掌。
宇文烈咬紧牙关,挥掌相
,“砰!砰!”数声暴响,宇文烈身形连晃,张口又是一股血箭飞
而出,噴了白小玲一头一脸。彼此双方,都凄厉如鬼。
白小玲的功力,较之宇文烈还果略胜半筹,宇文烈凭一股傲气,硬承受了对方三掌,虽说有修罗神功护体,仍然气血两亏,受伤不轻,接着又硬碰硬地对了三掌,已呈不支之势,如果白小玲一定要取他性命,他只有束手待毙的份儿。
两人以死相拚,为的是什么?宇文烈嘴角浮起了一丝自嘲的怆然微笑。白小玲芳心尽碎,泪水在眼眶里直打转。她真的要存心杀他吗?两人像两尊塑像,默然对峙,但彼的內心,都起伏如涛。
良久,宇文烈才打破了死般的沉寂道:“白姑娘,如果你不准备出手,在下要告辞了?”
白小玲躯娇一颤,粉
一变再变,嘶声道:“你走吧,我永远不要见你!”
泪水,终于滚落她的粉腮,那神情凄怨无比。
宇文烈黯然举步,他知道对方的心意,这是爱极的表现啊!然而他能说什么呢?爱,对于他已失去了原有的意义,他不配被爱,也不配爱人。
“慢着!”
宇文烈木然止步回身,道:“姑娘还有话说?”
白小玲意图抑制狂蔼的情绪,颤声道:“你知道这是什么所在?”
“万虺谷!”
“你进去送死?”
“这…在下自有分寸!”
白小玲
言止了数次,最后终于道:“你最好立刻退出天台山!”
宇文烈愕然道:“为什么?”
“你如果进这万虺谷,将出不了天台山!”
“在下不懂?”
“你此来是取噤宮之钥,不错吧?
宇文烈不由心头剧震,他无从想象白小玲何以知道他此行的目的,这件事除了诛心人可能测知之外,可以说神不知鬼不觉,而她,竟然能一口说了出来,这简直是匪夷所思的怪事。
当下,他毅然地点了点头,道:“不错,有这回事!”
白小玲微带激动地道:“你如果入进万虺谷,天台山中,将有不下百人之多的高手在等你!”
宇文烈暗地心惊,厉声道:“有这样的事?”
“信不信由你!”
“多谢姑娘的美意。”
“你还是要进谷?”
“在下不轻易改变主意!”
白小玲怔怔地望着宇文烈,她面上的杀气退尽了,目中的恨意消失了,代之的是一种灼热的火焰。
宇文烈心头一凛,车转身躯…
“烈哥,你太狠心了!”
一外柔若无骨的躯娇又扑到宇文烈身上,玉臂围环,娇
吁吁,樱口凑向…
宇文烈在猝然之间,竟然呆子。
就在此刻,一外冰冷的女子声音道:“不要脸!”
白小玲芳心大震,松手后退。一个奇丑无伦的宮妆少女,已幽录般地站在距两人不及一丈之处。
宇文烈如逢蛇蝎,本已惨厉的面容,扭曲得完全变了,心中不知是恨、是怨、是怒、是羞!现身的,赫然又是他空具名份的
子姜瑶凤。他不明白她为什么冤魂不散的紧蹑着自己。
白小玲一震之后,横扫了对方一眼,冷声道:“你是谁?”
“你先报名!”
“你不配!”
“你人长得不错,可惜太下
了些!”
白小玲可能生平第一次被人当面如此辱骂,登时杀机罩脸,厉声道:“你说话放规矩些!”
姜瑶凤冷笑一声道:“你很爱他?”
“不错,怎么样?”
“不怎么样,可是他是我丈夫!”
白小玲暴退数步,骇然惊怪地道:“他是你丈夫?”
姜瑶凤一撇嘴道:“难道丈夫也好冒认的!”
白小玲躯娇
颤,粉腮全变了
,她不相信宇文烈人如玉树临风,会有这么一个丑陋无比的
子,目光不由自景地瞟向宇文烈,但,宇文烈除了目
恨火之外,没有其他表情。
突地,一个沙哑的声音道:“他真是你的丈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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