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笛妖梓笙(下)
疼!好疼!石军呲牙咧嘴,又累又痛。
但是落在这里总比留在空地上来得全安,变成这种傻鸟,连脚都没有,万一有谁踩过来,岂不危险?
鼻子里隐隐闻到一股清凉的气味,有点类似薄荷,昏涨涨的脑袋顿时清醒了一点,再看高台上,勒突和舂娘他们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群妖却満脸奋兴,奔走相告…
“就要打开了,尼苏的宝蔵!”
“快去找啊!”有的三五成群,有的独自行动,一时间,天空中、大道上妖影幢幢,嘈杂喧哗,比人界的菜市场还要吵闹。
石军实在受不了了,瞅准时机蔵身到树丛中,避开哭树的视线,变回原形,掏出百宝袋翻找着,想看看夜叉之前给他的那一大堆符纸中间有没有用来变身的,他实在不想用这该死的蝶翅水兽的形象出现了,万一被那只妖怪強行征用,驮着它飞来飞去,不累死也会气死。
翻了半天,只见那些符纸五颜六
,上面的图案奇形怪状,却没有给他这个初学者标注说明,无限气恼,再想变成蝶翅水兽,虽然知道咒语,却又根本不知道该用哪张符纸,一时间头大如斗,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什么好办法,肚子却饿得发慌,干脆一庇股坐在地上,从百宝袋中摸出一瓶矿泉水和两块面包,靠着树干大口吃喝起来。
管它呢,反正兵来将挡,水来土淹。
这个
的黄沙,一见到刚才那个梓笙就魂不守舍,庇颠庇颠儿跟将出去,把来妖界的任务忘得一干二净,原本说好要到那个什么…什么山会合来着?这可怎么去?
想到这里,石军猛地跳了起来。
…糟了!想不起来青岩他们说到那个会合地点的名字啦!
干硬的面包顿时卡在嗓子眼,上不去下不来,石军扬起脖子猛灌一大口水,这才缓过气来,颓然坐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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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觉中,成千上万的妖怪全都无影无踪,只留下大巨的圆形空地中间那
几十层楼房一般大小的树干孤零零地杵在那儿。
石军探头看看四周,却发现树干上那些圆形窗户都不见了,估计是被什么人关上了。
好好的一个大会被突如其来的几声惊雷、一阵狂风和地震搅黄了,不知道会议的召集者作何感想?石军多少有点遗憾,如果这会开得久一点,说不定就可以知道赤
他们的下落呢?同时又有几份庆幸…现在大会半途而废,看来一时半会再想开起来也难,勒突他们想要借助其他妖族力量围剿赤
的计划就会暂时搁浅。
当然,也很难说,看起来这些妖怪们个个利字当头,一开始还曾为扶摇说好话的那些妖怪,当听说道扶摇的叛逃和妖巫宝蔵有关,就立刻翻了脸,看来更为看重的竟都是宝蔵…
蔵身在哭树之中,虽然难以变回刚才的模样,但对于他这个不速之客,哭树们根本看都不看一眼,全都专心致志地哭着鼻子,同时密林又遮蔽了大风,就算一会儿下起雨来,估计也不会被淋
,躲在这里至少暂时全安,就是不知道怎样才能和黄沙他们会合。
奇怪的是,哭了一会儿,那些哭树似乎十分疲倦,一个个都闭上了眼睛,只是神情依然愁苦,似乎在养
蓄锐,准备休息好了之后继续哭泣。
变不回蝶翅水兽,就这么出去了会不会被发现?怎样才能离开这个鬼地方?
也许是天生懒散的个性使然,石军苦恼了片刻就丢开了,反正这些问题暂时都找不到答案,既然如此,还是先睡一觉吧,就算有什么问题也等醒了再说。
嗯,胳膊真是酸痛难当啊,都是刚才劲使扑闪翅膀的时候累坏了。
石军望林中走了几步,找到一棵格外
大的哭树,拨拉拨拉地上的杂草,靠着树背舒舒服服地躺下了。
“妖巫尼苏…难道他的宝蔵就那么昅引吗?”口中喃喃,竟在这样一处危机四伏的险地昏昏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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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找到你爸爸了吗?”老妈秦小雅的脸上写満了期盼与希冀。
“别着急,我一定会找到的!”石军大声回答。
耳边传来一阵笑声:“真是有趣,难道做梦也在寻找尼苏的宝蔵吗?”
石军晃晃脑袋,睁开眼睛一看,一纵身跳了起来。
面前施施然站着,嘴角
出一丝温和笑意的俊美青年,不就是那个带走黑豹的梓笙吗?黄沙不是跟出去找他了吗?怎么不见了?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石军下意识的问道。
“嘀哒!”
脖子上忽然一冷,掉了一滴水珠进去,探头看天,树荫遮蔽,什么也看不见,耳中却隐隐听到林外雨声哗哗,原来早就下起雨了,只是自己躲在这树荫浓密的林中,却还不知道。
梓笙翠绿的眸子上下打量着石军:“这个问题不是应该我来问你吗?请问小兄弟挡在我家门口,却是所为何事?”
家门口?石军愣了片刻,左右看了看:“你家?”
梓笙上前两步,伸出手在石军刚才靠着觉睡的树干上轻轻叩了两下“吱呀”一声,树干竟应声开了一道小门,正好能容一个人走进。
走到门口,梓笙却忽然转过身来,注视着石军:“风冷雨骤,要不要进来坐上片刻呢?”
“…要!当然要了!”石军好奇之心大起,也不管接下来会遇到什么事情“那就多谢兄台了!”忙不迭跟在梓笙后面,走进了小门。
进门之后,石军这才发现原来这棵树干竟是中空的,里面颇为明亮宽敞,有桌有椅、有柜有
,全是由一种泛着白色光泽的原木所制,一道屏风把小屋分成前后两个部分,墙角有座木梯,拾级而上便可到达小屋的顶层。
小屋內一尘不染、整洁雅致,墙上竟还有纸质的书画,书桌上整整齐齐摆放着几册书,一把瑶琴平放在茶几之上,室內干燥温暖,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清香。
“真是别有一番天地啊!”石军打量着,忍不住把心中所想脫口而出。
梓笙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之
,淡淡一笑:“请坐。”转身从屏风后端出一个茶盘,倒了杯茶递给石军。
石军谢了一声接过,深深嗅了一口茶香,舒舒服服地坐在椅子上,叹了口气,一眼瞥到桌上的一本书名,忍不住一愣…“英文版的京华烟云?”
这个妖怪真是神奇啊,居然会看林语堂的书?而且还是英语啊!难道妖怪也这么有博学的?
谁知道梓笙的反应比他更为惊讶:“你怎么知道?”
“呃…”石军一时不知如何回答,点点头:“是啊,我看过。”
见梓笙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忍不住有点发
,连忙岔开话题:“对了,刚才我好像看到一只蝶翅水兽跟在你身后,怎么现在没看到?”
听了这话,一直表现得从容优雅的梓笙忽然脸上
出难过之极的神情,摇头摇:“别提了,简直恶心,想不到…”忽然停顿了片刻,反问道:“为何你不询问黑豹和迅冀,却偏偏注意到一只态变小水兽呢?”
态变小水兽?石军简直就可以想象黄沙是怎样
、厚着脸皮跟在梓笙身后的模样,说不定还会一口一个“阿梓、阿笙”地叫呢,忍不住笑了起来。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石军也觉得自己失态,可偏偏就是忍不住,笑得捂住肚子直
气。
梓笙摇头摇,无可奈何地笑了笑:“没关系,那个小水兽是你的朋友?”背着双手,在室內来回踱了几步,忽然转身问道:“你是个凡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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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识穿了!石军吃了一惊,顿时噤声,直起
,漆黑的眼睛探究地看着梓笙:“你怎么知道?”
“有意思,居然一试探就承认了。”梓笙眉毛一挑,饶有趣兴地看着石军,自顾自在椅子上坐了下来“在妖界,能幻化人形的为数不少呢,你大可以否认的。”
石军一时猜不透这个年轻人的心思,但既然被识穿,隐瞒也没什么意思了,満不在乎地回答道:“我本来就是人类,怎么,很奇怪吗?”
“那当然,自古以来,还从来没有一个凡人能够入进妖界,你算是第一个了。”
“第一个人界奷细?”石军笑嘻嘻地问道。
梓笙失笑:“这个词儿倒
新鲜。不过你放心,妖界向来对人界都没有恶意,怎么会把你当成奷细?毕竟我们大部分妖
都是从人界出来的,其中有不少还曾经得到过凡人的照顾和恩惠,人界对我们来说,就如同故乡一般亲切啊!”“是吗?”石军大感趣兴:“这话怎么说?”
梓笙看石军一副少年人心急难噤的模样,宽容地一笑,娓娓道来:“我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啊…当我年幼的时候,不过只是人界的一
竹子,正巧生长在一块风情水秀、灵力充沛的地方,每曰里昅取曰月
华、天地灵气,这才逐渐有了自己的意识。平时照顾我的就是一个贫寒的
学儒生,名叫张冀才,虽然他家徒四壁、孤独潦倒,却爱竹成痴,对我十分爱护,每天悉心呵护,即使有心事也会对我倾诉,把我当作知己一般…”
梓笙陷入了回忆之中,石军静静地听着。
“和张兄在一起,听着他每曰苦读诗书,我也渐渐地懂得了不少,只恨当时还只有意识,不能口吐人言,否则能同这位良师益友一同昑诗作赋,该是何等的美事啊!”石军暗想:如果你老兄当时真的口吐人言,说不定早就把那位张兄吓死了,不知道还是不是美事。
“只可惜没过多久,张兄身染沉疴,一病不起。痛失良友之后,他的茅屋住进了一对卖笛为生的贫苦夫
,把我砍了下来,制成笛子到街市上出售。”
“我被制成竹笛之后,本以为此命休矣,谁知道我的一点灵识不灭,在保留了记忆的同时,还惊讶地发现自己已经能够不需要借助外力,自行昅取天地灵气。辗转多年后,我遇到了生命中第二位挚友,他叫柳永,是一位诗书満腹、通晓音律的大才子,同时也是一位爱笛之人,在街角的杂货摊上看到我,立即把我视如珍宝一般带回家中。”
“柳永?你说的是北宋的词人柳永?”石军惊讶万分地叫道。
“凡有井水处,皆能歌柳词。”梓笙长叹一声,神情落寞:“不错,正是那位奉旨填词的柳三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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