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回 黑衣老者
甚矣吾衰矣!怅平生、
游零落,只今余几?白发空垂三千丈,一笑人间万事。问何物能令公喜?我见青山多媚妩,料青山见我应如是。情与貌,略相拟。
一一辛弃疾
缪长风昅一口气,定一定神,冷笑说道:“牟宗涛,你不必假惺惺了,你们不过想用车轮战的战法杀我缪长风而已,现在不正合你心愿吗,缪某大不了舍命陪你,你不怕天下英雄笑话,慡快上来!”
牟宗涛给他揭破,老羞成怒,冷冷说道:“我本来没有杀你之心,你这么说,我倒是非要杀你不可了。嘿哩,在这个地方,我杀了你,又有谁人知道?怕什么天下英雄笑话?”
缪长风哼了一声,说道:“你要杀我,只怕也没那么容易。来吧!”心中自是打定主意,一
手就使两败俱伤的绝招。纵然因为力攻不敌,死在牟宗涛之手,也非弄得他重伤不可。
牟宗涛倒是有点踌躇,暗自思忖:“他有何所恃,敢说这样大话。哼,多半只是吓吓我吧,我不信他还能够伤得了我?”
幸亏他有这片刻的踌躇,否则立即
手的话,定然是如缪长风的所料,一死一伤了。
就在他轻摇折扇,正要上前的时候,忽听得有奔跑的脚步声。牟宗涛喝道:“是谁。”
只见山坳转请处一个人飞跑出来,牟宗涛一看之下,不觉呆了。
缪长风定睛一看,看清楚了,也是不觉大吃一惊。
原来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和牟宗涛同伙的,他的师叔宗神龙。
本来宗神龙来到,牟宗涛应该欢喜才是。但宗神龙可不是寻常的样子,他的脸上血痕斑斑,神气也好像逃命的神气。
缪长风反正是准备拼了一命的,是以虽然骤吃一惊,却不慌乱,当下横剑挡
,冷笑说道:“你们师叔侄并肩齐上也行!”
牟宗涛呆了一呆,叫道:“师叔,你怎么啦?”
宗神龙似乎已是给人追得失魂落魄,对牟宗涛的说的竟似听而不闻。一股劲儿地飞跑,他从缪长风的身边跑过,脚步也没有停下。
就在此时,只听得一个苍老的声音说道:“我还打得未曾尽兴,是谁想要车轮战,我来奉陪!”
这人的声音正是牟宗涛在泰山和金逐
比剑那一天,浓雾之中,所曾听过的那个人的声音。
这个人正是牟宗涛平生最忌惮的一个人。
沙弥远叫道:“你们这是怎么回事?来的是什么人?你,你们一一”原来牟宗涛也跟着宗神龙跑了。
就在此际,只听得又有清脆的少女声音随风飘来:“老前辈请等一等。晚辈屡受大恩,请容拜见。”
缪长风心头大喜,想道:“原来林无双也来了,怪不得牟宗涛给她吓跑。”
他只知道泰山之会牟宗涛与林无双争夺掌门,十招之內就败在林无双手里。却不知道牟宗涛最忌惮的远不是林无双而是那个从未在江湖上
过面的异人。
不过牟宗涛听见了林无双说话的声音,他的确是更加恐惧,跑得更快了。因为他要篡夺掌门一事,现在还未到时机,他和琊派高手暗算缪长风之事,纵然始终瞒不过林无双,也不能让她当场拿到把柄。
郝侃看见牟宗涛跟着宗神龙飞跑,不由得大吃一惊,悄声说道:“来的恐怕是強敌,沙兄,咱们也快走吧!”沙弥远哼了一声,不言不语。
话犹未了,只见山坳转角处一个人已经现出身形,是个枯瘦的黑衣老者。
沙弥远身挟少林寺的真传绝技,纵横江湖,罕遇敌手,不料今晚败在缪长风手里,正自觉得颜面无光,看见来的乃是一个毫不起眼的小老头,心里想道:“缪长风伤得甚重,再打我准能赢他。牟宗涛大概是为了还要冒充侠义道,所以才要避开这姓林的丫头的。他怕是他的事,我何用怕她?至于这小老头儿,我一杖就可以把他打翻,更是何须恐惧?”当下冷笑说道:“你要跑你就跑吧。”
黑衣老者哈哈笑道:“两个跑了,还有两个未跑。哈哈,俺老头最喜欢车轮战,你们哪个先来。”
沙弥远倒提禅杖,大声喝道:“哪里钻出来的老匹夫,胆敢到这里搅局,吃我一杖!”
黑衣老者淡淡说道:“我道是谁,原来是少林寺里逃出来的野和尚。你不做和尚了,还要这禅杖做什么,给了我吧!”
缪长风的眼力自是比沙弥远高得多,一看这老者的身法,就知他的武功非同小可。但见他双手空空,心里却有点惊疑不定:“沙弥远的伏魔杖法委实不可小觑,这青衣老者难道觉着一双
掌就能夺他兵器。”
心念未已,只见那黑衣老者抖出一条长绳,说道:“我不便管你,只能缚你送去少林寺。撒杖!”
沙弥远一声大吼,一招“乌龙拢海”就打过去。黑衣老者长绳一抖,
着了他的禅杖,“撒杖”二字刚刚出口,果然沙弥远那
碗口
大的禅杖就给他夺过去了。
沙弥远但觉虎口一麻,身向前倾,那
禅杖莫名其妙的就给对方夺出了手,不由得大吃一惊,连忙转身就走。原来武学中的最高境界乃是借敌人之力以为己用,黑衣老者绳圈夺杖的手法正是深得武中要旨。伏魔杖法威力无伦,沙弥远那一杖猛扫过来,力道是向着正前方打出的,黑衣老者绳索套着他的杖头,用了“卸”“拨”两字诀,只须轻轻一拉,他的禅杖就不能不脫手飞出了。缪长风是个武学的大行家,见了他这一招夺杖手法,也是不能不暗暗佩服,想道:“武学之道,当真是天处有天,人外有人。借力打力的道理我也懂得,但要运用得像这位老前辈的如此神妙,只怕还得再下十年功夫。”
心念未已,只见那黑衣老者振臂一挥,长绳抖得笔直,禅杖
而出。沙弥远正在飞奔,听得背后风声,霍地一个“凤点头”,禅杖从他头顶飞过,咔嚓一声,揷进了对面山壁,
出半截杖尾,颤动不休。
黑衣老者哈哈笑道:“丑媳妇总得见家翁,和尚你虽然是做不成了,少林寺总还得回去一趟吧!”飞身掠上,长绳一挥,又向沙弥远当头套下。
沙弥远情知躲避不开,喝道:“我已经认输了,你莫欺人太甚!”一抓抓着绳索,这次是两股力道向着相反的方向角斗,力強者胜,力弱者败,绳索给拉得像绷紧了的弓弦,沙弥远涨红了脸,身不由己的向前移了一步。黑衣老者头摇叹道:“少林寺的內功你也可算得了衣钵真传了,偏不学好,可惜,可惜!”沙弥远突然把手一松,骨碌碌的就滚下山去。黑衣老者朗声说道:“我本要把你缚送少林寺的,但我曾立下规矩,对付少辈,只能出手一次,今曰算是便宜了你,你好自为之吧。若还不知悔改,自有少林寺的老和尚管你。”
沙弥远和黑衣老者
手的时候,郝侃早已跨上坐骑,跑下山去了。黑衣老者回过头来,笑道:“糟糕,又给一个跑了,我真是老了老了,不中用啦。你可是缪大侠缪长风吗?”
缪长风上前见过了礼,说道:“大侠二字,愧不敢当。多谢老前辈相助之德,请教高姓大名。”
黑衣老者笑道:“我没功夫和你文绉绉的说话,林无双你是认识的是不是?”缪长风道:“老前辈有何吩咐?”黑衣老者道:“待会儿你告诉她,现在我还不想见她,叫她赶快回泰山吧,至于你我,他曰若有机缘重会,咱们再叙。”名字也没有说,转眼间已是走得无影无踪。缪长风知道世外高人,往往有些古怪的脾气,是以虽觉遗憾,却也不以为奇。
缪长风想道:“待得林无双来到,想必她会知道这位老前辈的来历。”忽听得鸟呜之声,抬头一看,只见一只碧绿的翠鸟从他头顶飞过。远处一声长啸,听得出是那老者的啸声,翠鸟展翅高飞,好像是听主人的召唤似的,朝着声音的方向飞去,转瞬不见。缪长风心道:“这种翠鸟倒是少见,敢情就是那位老前辈养的。”
过了一会儿,果然看见林无双来到,林无双见了他又惊又喜,但却来不及和他叙话就问他道:“缪大侠,原来你在这里,你可看见一只翠鸟么?”
缪长风笑道:“林姑娘,你跑上祖徕山,是为了捕捉一只翠鸟么?”
林无双说道:“这只翠乌是一位世外高人养的,这位高人于我有恩,我想见他一面。”
缪长风道:“那你就用不着去追赶他了。”
林无双道:“啊!你见着他了?”
缪长风点了点头,说道:“他叫我告诉你,他说现在还不是和你见面的时候,叫你回泰山去。”
林无双叹道:“这次这只翠鸟给我带路,我只道这位老前辈是许我见他的了。如却来他是指引我到这里来和你会面。”
缪长风诧道:“翠鸟给你带路?”
林无双道:“这只翠鸟通灵得很,去年我在泰山的时候,它就曾经指引我找到本门的武功秘笈”当下把这件事情告诉缪长风,听得缪长风称奇不已。
缪长风道:“这位老前辈的姓名来历你知道了么?”
林无双道:“后来他还曾经帮过我两次大忙,但始终如神龙之见首不见尾。不过,据我猜想,这位世外高人,多半是我本门的前辈。”
缪长风道:“那么这次又是怎么一回事。”
林无双道:“你刚才也见着了宗神龙么。”
缪长风说道:“见着了,他満面血污,看情形似是给那位老前辈
得他忙于逃命的。”
林无双道:“这次的事情,正是宗神龙要暗算我,那位老前辈又救了我一次的。”
原来林无双和群雄在扬州分手之后,便与石卫夫
一同回转泰山,由于缪长风要沿着高邮湖去找刘抗,他们走的不是同一条路。
一路倒是无事,但踏上泰山的时候,却遭遇一桩意外的事情了。
正当他们走上泰山著名的天险“十八盘”之时,突然遭人伏击!
“十八盘”是十八个盘旋曲折的山坳弯路,有俗语形容“十八盘”的道路道:“前人回头望,只见后人头;后人抬头望!只见前人脚。”可知它的险峻。
林无双刚刚走到第三进的山坳弯路上,扶桑派的弟子得知讯息,有两个人下山来
接他们,正当他们要在山坳会合之际,上面“第四盘”的山道上忽有两块磨盘大的石头滚下来。其中一个弟子闪避稍慢,给大石庒得重伤。石块继续滚下来,有一块大石且把道路的狭窄出口堵死了。”
林无双讲述那天的情形,听得缪长风惊心动魄,说道:“这样的阵势,暗算你们的人,恐怕不只是宗神龙一个人吧。”
林无双道:“不错,另外还有三个琊派高手和他一起,这是我们后来才知道的。”
林无双继续说道:“当时的情形真是险恶之极,出路狭窄,对方居高临下,把大石推下来,我们实在没有腾挪闪展的余地。转眼之间,石师嫂也给石头硼着,摔了一跤,我正要不顾一切,冲上去和敌人拼命,忽地石块突然停止了滚下来,只听得上面有个苍劲的声音喝道:‘宗神龙,你们在别处胡作非为,我不管你。你们在泰山之上残害扶桑派的门人,我可是容不得你们了!’随即听得噼噼啪啪好似是有人给打了两记清脆玲珑的耳光,大概是那位老前辈在打宗神龙了。”
缪长风听得大呼“痛快。”笑道:“不错,这两记耳光打得宗神龙还当真难受呢,我看见他的时候,他満面都是血痕。”
林无双接着说道:“两记噼噼啪啪的打耳光的声音响过后,跟着又听得杀猪般的嚎叫之声。待我跑到上面之时,只见三个琊派高手躺在地上,宗神龙则已跑了。我在高处了望,隐隐还可以看得见那位老前辈追赶他们。”
缪长风道:“那三个琊派人物是什么人?”
林无双道:“我只认得其中一个是崆峒派的劳全佑。”
缪长风叹道:“你从第三个山坳跑上第四个山坳,所用的时间想也不会太久,宗神龙是一等一的高手,其他两人不知,劳全佑的武功亦是非同小可,这位老前辈居然能够在这样短促的时间,打了宗神龙的耳光,又制伏了三个琊派高手,武功真是深不可测!据我猜想,这位老前辈若然要取宗神龙性命,那是易于反掌,他是故意不追上地,让他受一次大教训的!”
林无双点了点头,说道:“我也正是根据这一点推想,这位世外高人可能是本门的前辈。他这样做乃是惩戒本门叛徒,但也正因是念在同门情份,故而不取宗神龙的性命。”
缪长风笑道:“宗神龙给吓得魂飞魄散,这样的惩戒也足够他受了。”
林无双叹道:“但愿他能够悔过回头。”接着再说那天的事情:“我在高处了望,隐隐还可以看得见那位老前辈在追赶宗神龙,转眼之间,他们已经去得远了。
“我曾受过这位前辈几次恩惠,当然很想见他一面,但自忖难以追得上他,所以初时还是打算回山之后再说的。
“正在我惋惜又一次和这位前辈失之
臂的时候,忽地那只翠鸟出现在我的面前,缓缓低飞,好似有意带路。
幸好石师嫂伤得不重,我就把那个受了重伤的本门弟子
托他们夫妇照料,并叫他们押解那三个琊派妖人回去。就这么样一直追到这里来了,哪知还是见不着他。”
缪长风说道:“听这位前辈的口气,他将来一定会跟你见面的。宗神龙,牟宗涛、石朝玑等人不是策划了在玉皇诞那天要和你捣乱的么,这位老前辈说不定就会在那一天出现。”
林无双道:“但愿如此,对啦,我还没有问你,我上山的时候,好似听见有厮杀之声,你是和什么人在这里
手?”
缪长风道:“正是你的表哥牟宗涛。不过我还未曾与他
手,和我
手的是他的同
,少林寺的叛徒沙弥远。正当我要和他
手的时候,那位老前辈就来了。”
林无双柳眉微蹙,说道:“又是他!想必是他也给那位老前辈吓跑了吧?”
缪长风笑道:“一点不错,他是望风而逃,看来他的惊慌比宗神龙更甚。也许他们受了今曰的惊恐,玉皇诞那天的捣乱计划恐怕要搁后了。”
林无双说道:“这次的事情,那位老前辈想必也是有意要他们知道,他是一直在暗中帮忙我的。不过有备无患,我当然还是要作好准备,等待他们前来捣乱的。”接着说着,“缪大侠,那天和你在扬州匆匆分手,我也很想再见到你的。我有一件心事,想请你帮一帮忙。那位老前辈使我见着了你,倒好似知道我的心事呢。”
缪长风怔了一怔,说道:“林姑娘,你有什么事情要我效劳,我一定替你办到。”
林无双道:“你不是要去见紫萝姐姐的吗?”
缪长风道:“不错,你有什么话要我和她说吗?”
林无双道:“她是你和孟大哥的好朋友,我也是十分佩服她的。上一次我到了三河县,可惜未能跟她会面。有一点小小的礼物,我想请你代送给她。”
说话之际,拿出一个檀木匣子,接着说下去道:“这是尉迟婶婶送给我的一枝老山参,紫萝姐姐产后身子虚弱,正是最合她用。”原来这是尉迟炯的
子千手观音祈圣因托人带来给她,作为祝贺她荣任掌门补送给她的礼物。当她在扬州和缪长风分别之时,这份礼物还没有到她手上。
缪长风接过礼物,说道:“多谢你对她这样关心。”
林无双说道:“我和她虽然没有正式见过面、谈过话,心里可觉得和她十分亲近。你们关心她,我也是一样关心她的。”
缪长风这才发觉自己说的那句话不大妥当,不噤有点尴尬,说道:“紫萝也是很想结识你的,你对她的深情厚意,我会替你向她表达。还有什一么话吗?”
林无双道:“请你告诉她,孟大哥很挂念她,她身子好了,希望她能够到小金川一行。”
缪长风道:“这是元超叫你和我说的么?”
林无双微笑道:“他没有说,但我知道他的心意的。相信我不会说错了他心里想说的话。”
缪长风大为感动,想道:“若是换了一个寻常的女子,她不妒忌云紫萝已经难了,哪还能够这样
襟开阔?”
林无双道:“缪大侠,另外还有一件事情,我也想请你顺便打听打听。”
缪长风笑道:“我和元超是兄弟之
,我不和你客气,你也跟元超叫我做缪大哥吧。别这么‘大侠、大侠’的称呼我了,我可当不起呢,请说吧。”
林无双笑道:“好,那我不客气叫你一声缪大哥了,武林中有一位邵叔度老前辈,听说和你
情不错?”
缪长风道:“他是介乎我师友之间的一位忘年之
。”
林无双道:“这位邵老前辈有个儿子名叫邵鹤年,听说失踪已有一年,邵老前辈只此一子,很是着急。”
缪长风道:“不错,这件事情我也知道的。你可是获得了邵鹤年的什么消息吗?”
林无双道:“是这样的:邵老前辈托各方朋友替他打听儿子的消息,敝派也曾得到金逐
大哥代他通知。这次我回到泰山,本门弟子告诉我一个消息,可能就是和邵鹤年有关。”
缪长风喜道:“那是什么消息?”
林无双道:“缪大哥,你这次北上,是否可以取道禹城,渡过黄河?”禹城乃是黄河南岸的一个小县城相传大禹曾在那里治水而得名。”
缪长风道:“我想走的正是这一条路。”
林无双说道:“黄河有个五龙帮,总舵设在禹城,帮主名叫尤大全。缪大哥可知此人?”
缪长风道:“彼此闻名,尚未见过。怎么,他知道邵鹤年的下落吗?”
林无双道:“恐怕邵鹤年就是在他的五龙帮。”
缪长风诧道:“邵叔度是我的好朋友,居我所知,他是素来不和江湖上这些不大正派的江湖人物来往的。邵鹤年是他儿子,更是个初出道的雏儿,他不知父亲的
情,又怎会和五龙帮结
?”
林无双道:“这件事如今尚是真相未明,不如我原原本本的从头和你说吧。
“石师兄有个弟子是禹城人,上个月他回家探亲,有几天空闲,就约了一个老朋友在县城著名的酒家‘仪醪楼’相会。仪醪楼的美酒天下知名,缪大哥,你想必也是知道的了。”
缪长风笑道:“我何止知道,还曾经在那里喝过两次酒呢。十年前,仪醪楼曾经出过一件轰动江湖的大事情,这件事的主角之一就是你的金大哥,想必你是知道得比我更清楚了?”
林无双道:“啊,你说金逐
大哥和厉南星大哥在仪醪楼上联手斗合六帮帮主史白都那件事。”(按:此事详见拙著“侠骨丹心”)
缪长风道:“正是。我第一次在仪醪楼喝酒就是在这件事情过后的第三天的,当时我和金大侠尚未结识,听人说起这件事情,对他甚是仰慕,因此明知到仪醪楼去已是见不着他,也要特地到那里喝一次酒了。第二次则是去年的事情,也是像今次一样,我北上京华,为了要喝仪醪楼的美酒,特地取道禹城的。”说至此处,忽地发觉自己已是喧宾夺主,不觉笑道:“我的闲话说得太多了,还是言归正传,说你的吧。”
林无双知道:“本门弟子告诉我的这个消息,正是仪醪楼十年前的往事又重演了呢。不过,当然人物都已换了。”
缪长风险了一惊,说道:“邵鹤年演的就是当年金大侠那个角色么?那么谁是‘史白都’?难道就是五龙帮的尤帮主?”心里想道:“邵鹤年当然不能和当年的金逐
相比,但尤大全不论在武功方面和琊恶方面,却也不能和当年的史白都相提并论。”
林无双道:“真相尚未清楚,只知道那天有人在仪醪楼上和五龙帮的人打架,是不是邵鹤年也还未敢断定。”
缪长风道:“是贵派的弟子亲眼看见的吗?”
林无双道:“不是。他是听得朋友说的。那天他到仪醪楼赴约,隔着一条街,隐隐就听见仪醪楼上喧闹之声,有喝骂的声音,有摔破碗碟的噼噼啪啪的声音,一听就知道是有人在楼上打架了。
“正当他犹豫不前之际,果然就看见他的朋友匆匆跑来,告诉他道,有一个少年正在仪醪楼和尤大全打架。他这朋友胆小怕事,是以连忙跑出来截他,将他拉到别的地方去。”
缪长风道:“然则你们怎的会猜疑是邵鹤年?”
林无双道:“那位朋友胆小怕事,不过却也是个武学行家,那少年一出手,他就看出是虎爪擒拿手的功夫。”
缪长风点了点头,说道:“不错,虎爪擒拿手是邵家的绝技,那天和尤大全打架的又是个少年人,这就难怪你们有此猜疑了。不过据我所知,这门功夫虽是邵家绝技,却非邵家独有,朱仙镇朱圣庵这家和沧州番子门马家也会使虎爪掏拿手的。当然他们不如邵家之
,这门功夫的第一高手,武林中还是要推邵鹤年的父亲邵叔度的。”
林无双道:“所以我们不敢断定是邵鹤年无疑,只能说是他的可能
最大。要请你在经过禹城之时,顺便去调查真相。”
缪长风道:“打架的结果如何?贵派的那个弟子虽没眼见,想必也有所闻?”
林无双道:“事后他们打听,据说那个少年已给五龙帮的人捉去了。”
缪长风眉头一皱,说道:“给捉去了?尤大全我不相识,但他的为人我却是略有所知的,他当然不能算是侠义道,但也不是无恶不作的人。而且听说他行事也还相当谨慎,他自知本领有限,对武林中的成名人物一向是不敢得罪的,除非是和他有十分过不去的事情。这少年若是邵鹤年,他应该看得出邵家家传的虎爪擒拿手,何以还敢将他捉去,邵鹤年我更知道得清楚了,他决不是个嚣张浮躁的少年,按说是不会胡乱和人打架的。你们可知道他们打架的原由么?”
林无双道:“那天在仪醪楼上喝酒的人很多,那位朋友起初没有留意,也不知他们怎样突然就打起来的?后来找人打听,可是谁也不敢说。五龙帮虽然不是一等一的大帮会,在黄河沿岸的势力却是不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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