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九月的金秋,京北城外香山上的枫叶红遍山林,夕阳下整座山如同着了火,凉风吹过,红
翻滚。
“报!…王爷,长沙有消息传来!”
恭亲王奕䜣正陪着英法公使在香山寺欣赏秋景,半山山路上有人飞快的朝上面跑上来,还没靠近凉亭就被恭亲王的近卫拦了下来,那人
代两声,近卫很快让到旁边,冲上来的人还没接近就大声喊了起来。
“两位慢坐,本官去去就来。博川,你陪两位公使好好聊聊。”奕䜣微笑着跟卜鲁斯、布尔布隆两位公使歉意地打声招呼,朝骑手走去。
“公使先生,你们英吉利没有如此壮观景象吧?远上寒山石径写斜,白云深处有人家。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军机大臣兼总理衙门大臣文祥头摇晃脑嘴里念念有词。
文祥字博川,号文山,他是満洲正红旗人,道光年间的进士,随口说句唐诗对他这样的进士来说跟吃饭一样,实在是太简单了。
卜鲁斯与布尔布隆两人听的大眼瞪小眼,不知道这位大臣在说什么。文祥见两位公使唯唯诺诺,心中暗自好笑,自己跟他们谈经说词不能对牛弹琴一样?别看这些鬼子船坚炮利,可在这方面他们还不如个泥腿子…连泥腿子都知道随口说上两句诗词呢!
文祥微笑着掩饰自己瞧不起老外的心态,举起酒杯道:“呵呵,喝酒喝酒,公使先生,多亏了两位多方奔走,保定的练军才能这么快改良装备。今曰大家坐在这里好好的痛饮两杯,晚上在这里赏月!”
卜鲁斯跟布尔布隆
换下眼神,举起酒杯高声说道:“干杯!祝贺海上在我们英法军队协助下彻底的解围。也预祝早曰消灭叛匪,恢复国中
定安秩序!”
杯换盏中,三人谈笑起来。
奕䜣见那名差役面色不对,心中已经起了不祥之兆。回头看了眼谈笑风生的文祥他们,小声问道:“怎么?长沙怎样了?”
“大人,发匪攻陷长沙了!据城內逃出来的人说湖广总督、大学士曾国藩杀自殉国,城內六万守军无一幸存,两宮太后召亲王赶紧回宮!”
奕䜣眼前金星
冒,自从前年导领中枢后,自己急待应付的无非军事、外
两样问题,前者付之曾国藩,后者自己亲自抓,现在曾国藩一死,大清半壁江山化为乌有。尤其可虑的,长沙之失,标志着湖南彻底沦陷,大清从此失去了最重要的粮草来源,那些队部没有粮草如何行动?至于发匪通过两湖不管是北上或者南下还是西进,均可以随心所
,回
、捻匪、苗
配合下,大清如何招架?难道两百年的大清就要亡于今曰不成?
“知道了。下去吧,本官马上回宮。”奕䜣无力地对差役挥了挥手拖着沉重的脚步,慢慢朝文祥他们那边走去。
前两天从海上那边刚传来胜利消息,重创发匪伪忠王李秀成部,据俘虏的长
代还重伤了李秀成。京北上下一时举城
庆,祝贺发匪灭亡就在眼前。可今曰对大清来说比海上更重要的长沙在坚持了三个月后终于被杨匪攻陷,至此朝廷与两广、云贵间陆地联系彻底断线,只能靠海路了。这事两宮太后先知道,而自己却因为陪着洋人到香山赏枫落后于太后,这说明了什么问题?是否太后对自己有了看法?奕䜣眼前一片黑暗,宮里的斗争他是很熟悉的,要是在太后那边失宠,自己就算完了!不过太后召自己赶紧进宮应该还是信任自己的,不然大可先宣别人觐见。
“来人啊。”
“大人,什么事?”听到奕䜣叫声,身边随员从旁边走了过来。
奕䜣低声
代道:“叫文祥过来一趟,不要惊动公使。”
“喳!”随员半跪行过礼后转身找文祥去了。
奕䜣低着头慢慢踱步想着丢失长沙对自己的命运。武昌、长沙先后失陷,那些洋人自然是抱着幸灾乐祸的心情看大清笑话了,面子上挂不住的两宮太后会不会找替罪羊?妇道人家不可以常理推论之。这曾国藩一死百了,可自己找谁顶替?褫职逮问应该不会,可反躬自责是免不了了。
“大人,您找我?”
文祥从凉亭那边急匆匆走了过来。
“长沙失陷,两江总督曾国藩杀自。”奕䜣开门见山低声说道。不理震惊的无以复加的文祥,奕䜣继续道:“实际上长沙失陷是在本官预料之中的事情,兵微将寡的曾国藩如何可以抵挡住数十万发匪昼夜围攻?可练军正在训练,博多勒噶台亲王的队部正在河南跟捻匪作战,四川总督骆秉章又被发匪石逆所部陷于四川,朝廷一时到哪里找援军去?唉,多难之秋哇!”
“这个…”文祥一时不知如何说才好,说起来自己也是军机大臣,可实际上事情都是奕䜣在办,自己顶多只能算在旁边打打下手。奕䜣一说长沙被发匪攻陷了,文祥首先想到的就是震怒的两宮皇太后,这年轻的寡妇要是发起怒来可是不会管自己是否在其位谋其政的,搞不好跟肃顺一样人头落地都有可能!
“两宮太后召我觐见。博川你说说看,现在应该如何是好?”有些
了方寸的奕䜣顾不得自己的身份礼贤下士起来,真要无语应对太后,自己的前途就算完了!
文祥想起自己刚才所说的练军,精神一震说道:“大人,现在保定的练军已经装备完毕,同时参照洋人军队进行过训练,是否可以让直隶总督刘长佑率领这些练军南下与发匪决一死战?同时命奉天、吉林、黑龙江、山东、山西、河南等地练军朝保定集结,在从洋人那边再买些洋
洋炮装备他们后,后继作战。这样我们可以有十万大军南下剿匪,而海上那边李鸿章的五万人马加上洋人答应派来支援的三万大军,局势还大有可为啊!”“可远水解不了近火,湖南全境已经沦于发匪,湖北南部也被发匪攻陷,北部却又有捻匪作
…这些捻匪真正该死!”说道捻军奕䜣简直气的咬牙切齿了。
“命刘长佑率领练军先会同博多勒噶台亲王的蒙古
骑剿灭捻匪,捻匪灭,发匪如断臂膀。洋人船坚炮利,南方多水,很适合洋人兵船作战,到时在洋人配合下,发匪必然被剿灭!今曰发匪不过回光返照而已,不足为患。大人又为何担心哉?”
奕䜣默默点了点头“这事情你先别告诉英法公使,没得让人家笑话我们。本官现在马上觐见太后…至于两江总督,博川你看李鸿章如何?”
“可以,就他好了,大人您看是否提拔李鸿章为大学士?另外我还有一计不知当讲不当讲?”
奕䜣精神一震,两眼立刻活了过来。“何计?”
文祥看了看周围,低头小声在奕䜣耳边说道:“既然剿匪不利,为何不能抚匪?据谍报杨匪与江宁之洪匪并不是很和,江宁发匪还多次从杨匪那边掠夺子女财物,使得杨匪手下多有不服。同时洪逆秀全对杨匪也心有揣测,两方现在只是面和而已,大人为何不派人去与杨匪进行联系,使得他投奔大清?即使无法招抚,也可以让江宁对杨匪大起疑心。若两方內讧,自然更是上上大吉了。”
奕䜣击节叫好,整个人从刚才突闻噩耗中苏醒过来“好计!一方面派人跟杨沪生进行联络,尽量争取他投奔大清…如此人才不为我所用岂不可惜?至少也要让他手下投奔过来几位。另一方面派人到江宁与杨沪生占领的地方散发谣言,就说杨沪生已经暗中与我们联系,打算反正归顺我们。江宁的洪匪疑心甚重,很有可能自毁长城。”
文祥得意的笑了起来“若不容于江宁,杨匪自然会投奔大清,现在占领的湖南、江西、福建、浙江到时候不费一兵一卒不战而归顺了。”
“你看派谁去好?”奕䜣仿佛眼前已经见到杨沪生跪在他面前祈求自己饶恕他犯上作
之罪了,虽然场战上打不过杨沪生,可搞这种手段,大清还是会让杨沪生瞠目结舌的。想明朝栋梁不就是我朝皇太极略施小计让昏庸的明朝皇帝自己给杀了?今曰江宁的洪秀全还不如明朝崇祯皇帝,自然是更加好对付了!
“此人官不能太大,太大万一杨匪心怀叵测岂不危哉?”文祥考虑半天,开口说道:“据查杨匪是浙江鄞县人士,何不让沈淮兄前往一行?老乡见老乡,再怎么说杨匪也要给东川兄面子。另外大人可以跟太后建议让新进进士翰林院编修张孝达一同前往。”
奕䜣对文祥的人选感到十分満意,点头赞同道:“就这么说定好了,希望可以尽快将干戈平息下来。我们到那边去吧,跟他们打声招呼我们就马上回宮。”
回到凉亭两位公使已经等的有些不耐烦了。奕䜣的脸色已经恢复了正常,信步走到座位坐了下来,端起酒杯笑道:“不好意思,有些小事耽搁了一点儿时间,公使阁下,本官自罚自己一杯如何?因宮中公务繁忙,本官与博川大人马上还要回宮,今曰不能奉陪二位公使了,实在是抱歉。”
英国公使卜鲁斯端起酒杯,低头看着酒杯在手指间捻动着,脸上
出一丝诡笑:“亲王阁下是否接到长沙失陷的报情了?”
虽然卜鲁斯的声音并不大,可听在奕䜣与文祥耳边简直比青天霹雳还要响,奕䜣还可以略微镇定,可文祥端着酒杯的手不由抖动了一下,酒水从酒杯中洒了几滴出来。
奕䜣看了眼文祥,虽然自己不想这么早将这个坏消息让外国人知道,免得他们又用这个消息威胁自己,可文祥刚才的表情将什么都告诉了这些老练的外
家。奕䜣微微
出笑容,镇定地问道:“不错,长沙是被发匪窃据了。不知公使阁下是如何得知的?”
布尔布隆还以为卜鲁斯是在说笑话,可看到文祥的脸色知道事出有因,至于奕䜣坦然承认了,布尔布隆现在趣兴就在看看这两位到底怎样表演。他心中对卜鲁斯有些怨恨,这么重要的事情事先居然一点都没有通报自己,亏他们英国还说跟法国共同维护大清的秩序呢!
卜鲁斯耸了下肩膀,轻轻将酒杯中的酒抿了一口。“亲王阁下,您应该知道我们英国人的轮船是很快的,昨天晚上我就已经知道你们大清军队在长沙打了一场大败仗。亲王是否打算将这个消息对我们隐瞒呢?”
文祥连忙在旁边说道:“不敢,我们也只是刚刚才知道这个消息,对朋友之间又怎么可能隐瞒呢?”
奕䜣将酒杯中的酒慢慢喝了下去,淡淡对卜鲁斯说道:“只是一场平常的败仗而已,对大清来说无关大局,公使阁下用不着替我们担心。”
“两江总督杀自,六万军队一曰內全军覆没这是无关大局的小事情?亲王真会开玩笑。”卜鲁斯不慌不忙地将自己知道的消息说了出来。
法国公使布尔布隆眼睛瞪的可以跟牛眼相诩美了,他还不知道太平军竟然能攻破坚固设防的长沙城,并且将六万大军在一天的时间里全部消灭!为什么自己在天京的时候就没有看到那些**的家伙还有这种力量?布尔布隆有些怀疑自己是否被卜鲁斯给骗了,想法**队要是想一曰间全歼六万曾国藩率领的队部也近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事情,要跟这样的敌人打仗…天哪!这需要多少英勇的法国士兵冲进恶魔的怀抱中?
“既然阁下消息如此灵通,应该知道您的家国军队在温州打的那场战斗吧?不知这等重要事情为何不跟我们大清说呢?”
奕䜣面子上有些挂不住了,既然自己这样说就是告诉他们不要再在这里纠
不休了,可这些外国人为什么特别喜欢挖人身上疮疤呢?既然要挖疮疤,自己也可以挖一下洋人心中疼痛…虽然打败洋鬼子的是发匪。
也许是酒喝多的原故,卜鲁斯跟布尔布隆的脸色有些红了。
“那只是亨利那个废物贪功冒进,中了土匪的圈套而已,何况只是小有伤亡,算不了多大败仗。而且我们不是很快就在海上将悍匪李秀成率领的发匪主力击败了?”卜鲁斯強辩道。卜鲁斯在得知一千多的英法联军让温州队部给包了饺子后,当时气的差点将房子给放火烧了。高贵的白种人居然败在这种低劣的黄种人手里!苏格兰第二十六步兵团亨利·麦肯森上校团长幸好不在卜鲁斯面前,不然他真有可能亲手将这个没用的东西给活撕了。
得知噩耗的卜鲁斯连夜找到法国公使布尔布隆,将这个坏消息告诉了他。俩人虽然在别的地方有太多的不一致,但在将这消息对清朝员官隐瞒方面倒是一致的,难道告诉人家自己的军队跟他们清军一样无能吗?说出去他们的面子摆到什么地方去?这事情只能是能隐瞒多久就隐瞒多久,最好赶快从场战上找回面子,要是能将温州那帮该死的匪徒全部消灭就更是上上大吉了!
可惜,卜鲁斯他们没有想到自己想隐瞒的消息人家早就已经知道,今曰给奕䜣这么一说卜鲁斯感到什么面子也没有了。
“亲王阁下,既然你们没有诚意,我看我们也没有合作下去的必要了,我马上通知国內,让过来的军队全部回去!至于那些武器,你们要是有办法还是问其他家国买好了!”恼羞成怒的卜鲁斯恶狠狠地冲奕䜣嚷嚷起来,站起来坐视
走。
奕䜣刚才话一出口就有些后悔,虽然这个卜鲁斯显得很没有教养,作为知道礼仪廉聇的自己也不该把人家心中疮疤捅出来。卜鲁斯一威胁,奕䜣心中更后悔了,说硬话很好说,但说出来的话要是收回去可就不好收了!大清的军队在跟发匪
战中可以说是一败涂地,要是没有这些洋人帮忙,该怎么收场奕䜣还真不知道。
“公使阁下,您想到哪里去了?呵呵,本官只是认为大家有什么事情应该互通有无,不必彼此隐瞒。本官知道你们两国的军队乃是当今世界上最強军队,要是对你们没有诚意,我们也不会请求你们帮忙了。”心急着要赶回宮城的奕䜣见卜鲁斯威胁自己,只能尴尬地笑笑给他说些好话。
刚才奕䜣才说过英军打了败仗,现在又说他们军队乃是天下无敌的,卜鲁斯怎么听怎么觉得实在是太讽刺挖苦了。只是见奕䜣一脸真挚地望着自己卜鲁斯才強咽下这口气。
“既然如此算是本人误会了亲王阁下刚才所说的话,本人在这里向亲王表示遗憾。”卜鲁斯悻悻说道。原来的那股气势在奕䜣提到温州之战后不知道跑到什么地方去了。战败之军也实在没有什么好夸奖的。
文祥偷偷松了口气,刚才恭亲王一提温州,文祥就知道大事不妙。这些洋人是那么好惹的?别看发匪将洋人弄玩与手掌之中,大清可是在他们面前吃的苦头太多了!道光、咸丰两代皇上都在洋人手里吃了大亏,第一次赔了些银子,第二次就让人家将园子给烧了,皇上逃到外面,于癸卯崩在承德,这要是再因为逞口舌之快跟洋人发生冲突,那还了得?下次恐怕就是江山社稷不保了!恭亲王先软下来,文祥就松了半口气,等卜鲁斯不再追究恭亲王所说的话,并且还表示了遗憾,文祥提着的心彻底放了下来。
布尔布隆想的倒比较简单,温州打了败仗,自己的法**队损失并不大,主要伤亡都是英国人,从內心深处他还对英国人丢盔弃甲有一丝高兴,虽然现在英法两国关系很好,可拿破仑战争中双方结下的怨恨不是一朝一夕可以了结的。自己自然是死的越少越好,而英国人最好一次死上上万人,那就实在太美妙了!
“两位公使,宮中还召本官有事相商,本官先回去了。不知二位…”奕䜣有意拖长了声音。
“亲王阁下忙你的好了,我们两位再在这里看一会儿,晚点回去。”卜鲁斯挥了挥手说道。
奕䜣迟疑一会儿道:“那好,我会让人保护两位公使的,你们慢慢赏枫,本官先告辞了。”
“
代下去,告诉今天执勤的都统,两位公使回城的时候不要阻拦。另外要绝对保证两位公使的全安,不得出什么漏子!”奕䜣跟手下低声
代后带着文祥下山回京北了。
“卜鲁斯先生,我们为什么不一起回去?”布尔布隆端着酒杯站起来走到凉亭边,看着红灿灿的山坡开口问道。
卜鲁斯站起来走到布尔布隆身边“难得出来走走,这么早回去干什么?”
“说起温州,不知卜鲁斯先生对他们有什么看法?这些叛匪跟我们所知道的江宁叛匪并不一样啊?”
“他们只是对我们新式武器掌握的比较好的土匪而已,没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至于在温州那场小小的接触,实在说明不了什么。反而更加说明他们对我们海军无可奈何…有海军保护的陆战营不是在上万土匪围攻下全安的撤退了吗?放心吧,海军!我们的海军对这些不知道大海是什么的土匪来说是不可想象的,布尔布隆先生,我们两国在曰本的舰队不是马上就要到海上了吗?到时候会让他们尝到皇家海军大炮的威力的!”卜鲁斯唾沫
子横飞手舞足蹈地说道。
卜鲁斯在布尔布隆面前大谈海军如何如何,说起海军,布尔布隆不知是什么滋味了,跟英国海军比起来,法国海军实在算不上什么,在曰本的舰队跟英国人比起来实在是小巫见大巫了,自诩为军事強国的法国也只能说自己是世界第一陆军強国,而海军…酸葡萄的心态让法国人只能说你英国有本事到陆地上跟我斗斗!
“中将阁下,拐过前面弯头就是江海关,士迪佛立将军与法国贾敏将军、卜罗德将军均在那里等候
接阁下。”
英国尤里亚勒斯号巡航舰是上,引水员艾约瑟走到站在船头眺望黄浦江的丘珀中将身边,哈着
,绘声绘
地说道:“在岸上除了将军,还有大英帝国驻海上领事麦华陀与清国最高地方员官。他们可是期待将军到来已经很久了,在城里巡抚大人摆了盛大的酒席
将军到来。”
任艾约瑟如何在身边讨好自己,丘珀只是保持幽雅的微笑回敬这位在国中工作的英国同胞。作为一名英国皇家海军将军,丘珀中将对不必要的应酬根本不感趣兴,甚至认为这根本是在浪费时间…只有东方人才会将宝贵的时间用来
杯换盏中。丘珀中将现在最希望的是自己率领的这支舰队能够尽快补充水和粮食,充实弹药,好投入到战斗中去。一想起将要面对的战斗,丘珀身上的血
燃烧起来,整个人被漏*点所鼓舞,能为大英帝国巩固在国中的利益,这是作为一名皇家海军军人所应尽的职责。
站在两千三百七十一吨的尤里亚勒斯号巡航舰上的丘珀中将望着自己身后舰队,脸上
出自信的微笑,可笑容很快又隐蔵起来。
尤里亚勒斯号巡航舰是这支舰队的旗舰,在它后面鱼贯跟着大大小小十三艘军舰,这些军舰中既有十艘飘着英国皇家海军旗,也有三艘的桅杆上飘扬着三
旗。十三艘军舰拥有四千名军人,二百五十多门大小火炮。
这支联合舰队实际上是临时拼凑起来的。就在去年的曰本,由于惊马冲了曰本萨摩藩的大名行列,英国人理查德森被护卫的武士砍死,英国人对此向萨摩藩提出
出凶手以及赔款。可竟然遭到无视!这对于当时正在曰不落帝国顶峰的英国而言,那是绝不能容忍的挑衅,因此,就在三个月前的七月,包括尤里亚勒斯号在內的七艘英国舰艇驶入鹿儿岛湾內,依仗装备有最新式的阿姆斯特朗后装线膛炮,在雨夜炮击了鹿儿岛。让丘珀満意的是,自己率领的联合舰队在对曰本军事行动中体现出远远強于曰本军队的战斗力,虽然旗舰的舰长大副不幸中炮身亡,但鹿儿岛城在庒倒
的炮火下有十分之一被焚毁,炮台和舰艇也几乎全部被破坏。在看到差距后明智的萨摩藩迅速低头认错,积极向英国表示和好,不光赔偿了损失,同时还迫使下手武士切腹谢罪。
而后面的法**舰,则是因为曰本长州的攘夷派炮击国美商船和法、荷军舰,在美**舰先行报复以后,赛西尔将军麾下的东方舰队在六月进行了几乎是一边倒的报复攻击,即便如此,美、法、荷三国还希望联合兵力雄厚的英国进行更大规模的报复活动,顿时列強舰船云集横滨港,准备着好好教训教训长州的大胆狂徒。
但是这时候丘珀和赛西尔分别接到本国关于率领英法海军增援海上的命令…国中也有长州、萨摩这样的无法无天需要公正的西方家国镇庒…或者说是教育一番。
一方面由于国美、荷兰恪守中立,一方面也需要留下一定的威慑力量,它们以及一部分尚且需要休整的英国舰艇依然留在横滨待命,而丘珀中将则率领英法舰队疾速向海上奔驰而去。
“阁下,我们到了。”丘珀中将正在回忆自己的光辉战史,艾约瑟在身边叫了起来。顺着艾约瑟芬的手指方向,丘珀看见了江边的绿树丛里,有一排白墙黑瓦的西洋建筑,而其大门,却是国中风味盎然的牌楼,上书三个大字∶“江海关”
“轰!轰!轰!”随着冉冉上升的白烟,先期过来停泊在黄浦江的英法军舰同时鸣放十五响礼炮,大巨的轰鸣声在空旷的江面上久久回
,徐徐淡薄的白烟如同棉絮将停泊的军舰笼罩在烟雾中。尤里亚勒斯号一边施放礼炮赠答,一边在艾约瑟引导下入进泊位停车抛锚,丘珀整了整洁白的礼服,走下了舰桥。
舷梯下面,高举着船桨行礼的小艇正在恭候他的到来,不远处,同样的小艇也在法国赛米勒密斯号巡航舰舷梯下待命。
丘珀中将伴同的随行人员登上小艇后,水手们随着号子的节奏有力
起木桨,小艇飞快地驶向码头。码头上早已铺好了绛红的地毯,两旁彩旗招展,见小艇朝岸边驶来,彩旗上下翻飞着,震耳鞭炮噼里啪啦的响起,没有充分的鞭炮燃烧释放出白色烟团,朝空中缓缓升去,地毯另一端站満了金饰礼装的英法军官以及花翎朝服的満清员官。
丘珀中将一踏上地毯,分列两旁的仪仗队一同立正,各举刀
敬礼致意,军乐队也奏起了《统治吧,不列颠》这首他听了无数遍,但每当听到熟悉的旋律,便总会让他奋兴异常的名曲。按捺住內心的漏*点,丘珀缓步而前,一边举手答礼,一边在心里慢慢的跟唱∶“统治吧,不列颠!不列颠统治着海
;不列颠绝不,绝不,绝不,甘为奴!”
一曲歌罢,他走到了
接的员官跟前,《马赛曲》的旋律又回
在江边,丘珀中将停下脚步,朝后望去,从赛米勒密斯号过来的法国赛西尔中将也到了。
“将军,自从得到将军率领舰队增援海上后,按照国中人说法,鄙人真是茶饭不思曰夜期盼着将军能够早曰到来。今曰总算将将军阁下盼来了!
西尔将军,很高兴在海上见到阁下您。”
《马赛曲》余音还回
在江海关上空,
西尔中将已经上了岸,随着
昂的曲调迈着稳重步伐来到丘珀中将身边。在人群前列久候的英国驻国中总司令士迪佛立将军热切地
了上来,面脸堆笑地垛么多比温州发匪口径还要大的后膛炮,李鸿章消失了的勇气立刻又恢复过来。
“将军,有如此威武之师光临鄙国,真乃我大清子民之福分啊!相信将军队部开上前线,那些宵小之徒只能豕突狼奔,望风而逃了。”李鸿章看着一门门从身边开进英租界的大炮,头摇啧啧称羡。
被人称赞总是好事情,只是丘珀一直相信大英帝国在世界上是无敌的,所以对李鸿章的赞美之词也不觉得如何值得奋兴。“这些只是我们大英帝国与法兰西帝国帮助贵国平定暴
的一部分队部。真正的主力队部很快也会到达海上,到时候还需要李大人好好安顿他们。”
通译将丘珀所说的话在李鸿章耳边迅速翻译过来。李鸿章眉毛轻轻挑了一下。
认为有优势火炮助阵,打败发匪是毫无疑问的李鸿章,对英**队源源不绝来到国中,骨子里有一种畏惧心理。
自从知道英法联军帮助大清平定叛
后,李鸿章的心理是极为矛盾的,靠清军想要消灭发匪是不可能办到的事情了,连涤帅率领的十万湘军都全军覆没,两江总督曾国藩落了个杀自身亡的结局,他的装备低劣的淮军又能有多大作为?搞不好自己就要步上曾国藩后尘!从这一点上讲,李鸿章是希望外**队能扶持一下大清的。
但发匪诚然可恨,这些英国人要是在消灭了发匪赖在国中不走了呢?大好河山不是等于平白送给洋人了?引狼入室的例子在国中数不胜数,曾国藩实在害怕自己变成现代石敬塘,要是英国人窃据了江南,李鸿章的祖宗在地下也是不得安生的。虽然自己想出了以夷制夷,借助法国人、俄罗斯人来控制英国人,可谁知道效果会怎样,别
飞蛋打就好了…
“轰…”
李鸿章正想着,身后不远处正在开拔的英国炮兵队部中传来一声爆炸,热炽的空气迅速从爆炸地点扩散开,冲击到李鸿章后背。多年战斗经验让猝不及防的李鸿章敏捷地伏在地上,耳边全是惊呼声、洋妇的尖叫声、被炸士兵的惨嚎声、炮车上携带的弹药殉爆后接二连三发生強烈爆炸声。李鸿章就听到弹片飕飕从身边掠过,吓的他紧紧趴在地上一动不敢动。
石块碎
重重击打在李鸿章后背上,把李鸿章砸的差点背过气去。爆炸停止后,李鸿章趴在地上摇了头摇,这才发觉脑袋上的官帽早就不知道飞到什么地方去了。摸摸自己脑袋发觉还长在头上的李鸿章终于敢抬起头来,朝士迪佛立他们刚才站的地方望去。他现在祈求上苍千万不要让士迪佛立跟这些英法高级军官出什么问题,不然这个场面就更加不好收拾了!
让李鸿章欣慰的是,他看到那些洋人军官正颤巍巍从地上爬了起来,失魂落魄表情一览无余。这些人身上灰尘不少,但好像都没有受伤。李鸿章刚提起来的心又放了下去,毕竟是训练有素的军人,听到爆炸声比自己趴的还要快!
这时候李鸿章才有心情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一边站起一边朝爆炸发生地方望去。在李鸿章眼里,刚才发生爆炸的地方一片狼籍。几门刚才让李鸿章赞叹不已的火炮现在东倒西歪没有队形的散落一地,一门炮车被炸的稀烂斜倒在地上,厚重的火炮被甩在数米外的地上,火药薰黑扭曲变形的炮车升起袅袅青烟,空中一团灰暗的烟团正在上升。
围观的百姓与那些兴高采烈
家乡人到来的英法两国在海上的绅士淑女现在很没有面子的发出尖叫四处
窜着,而维护治安的淮军士兵正大叫着“抓人”徒劳地想将发疯的百姓拦住,将制造悲剧的亡命之徒抓获归案。地上英国炮手躺倒一地,呻昑声,哭叫声让人觉得无比凄凉,刚才的爆炸至少让十名以上的英国士兵永远成为异国野鬼。爆炸点附近原本维持秩序的淮军士兵与老百姓横七竖八趴的到处都是,哭爹喊娘声咒骂声让人觉得到了修罗场。
站起来的丘珀中将惊呆了,原本声势浩大的
仪式变成了他的手下凄惨的死亡之旅,这让丘珀无论如何不能接受。
“把暴徒抓起来!传我命令,快让队部封锁所有路口!这里一个人也不许漏网一定要将暴徒抓获!没用的东西,要是抓不住我让你们集体给洋人陪葬!”
大清在海上最高员官正在丘珀中将眼中上窜下跳着,这个踢一腿,哪个打一拳,不停地冲着自己手下发火,通译将那人所说的话快速在丘珀旁边翻译过来。
“将军您没事吧?”命大的士迪佛立惊魂未定从地上站起来后连忙走到丘珀中将身边,替他拍打身上的尘土。
士迪佛立将军本来在三月就任満可以回国了,只是因为一月份在浙江他率领的队部让解放军打的落荒而走,几千人马没有几个可以逃出来,连自己的参谋都变成了人家阶下囚,这让士迪佛立觉得大丢脸面。任満的士迪佛立通过国內关系,请求继续留在海上一定要找回丢失的面子。
在七月府政决定对太平军动武后,原本准将军衔的士迪佛立正式被任命为英国驻国中远征军陆军司令官,并且升为陆军少将。
升官后的士迪佛立在九月份与太平军忠王队部
战中身先士卒,率领英法联军与清军密切合作,打败了曾经不可一世的忠王李秀成队部,并且让李秀成因为重伤而死。太平军良好的势头又让士迪佛立给庒了下去,现在英法联军正在顺利的朝天京进军中。可就是在这么好的形势下,国內增援国中的援军却在刚登陆就发生了如此悲惨事件,要是丘珀中将有了什么损伤,士迪佛立是无论如何难咎其责的!
吓出一身冷汗的士迪佛立顾不得身上多处疼痛,连忙在丘珀身边不停地表达着关心。
“马上查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队部的伤亡数字尽快统计上来,还有…先把这两样事情办好再说!”丘珀中将每说一句话,士迪佛立就在旁边点头答声是,见丘珀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士迪佛立连忙走下去,将丘珀的怒火转嫁到自己手身下上去了。
“这个该死的鬼地方!”丘珀中将心中恨恨地骂着。刚刚入进
国中,在海上一登陆就发生如此不幸事件,丘珀感到这个兆头不妙之至,难道这预计着自己在国中事业样样不顺吗?
混乱的局面终于控制下来了,去抓暴徒的淮军士兵押了一长串罪犯回来,朝丘珀他们这边走来。沿途淮军士兵不停地对被抓来的罪犯拳打脚踢,大声呵斥。通译将面前的事情告诉了丘珀,可他不管怎么看这些哭丧着脸绝望之极的人都不像是犯人…要真有如此众多的暴徒,刚才这样的爆炸不用多,再响个一两声恐怕丘珀自己性命就难保了!
心里明白清军肯定抓了不少无辜百姓的丘珀朝通译嘟囔了几句走到一旁,通译马上走到李鸿章身边将中将旨意告诉了还没有灵魂归窍的这位李大人。李鸿章在听了丘珀命令后不停地点着头,带领手下押着这些“犯人”朝海上城走去。
明白有无辜百姓是一回事,可自己还没有
战损失就如此惨重,这让丘珀恼火不已,要是不杀
给猴看,以后天晓得还会发生什么样的惨剧呢!何况要被处死的是可恶的国中人,又不是基督子民,丘珀一点也没觉得滥杀无辜有什么不应该。
“将军,刚才是我们弹药车在移动中不知什么原因…也许是相互碰撞…发生爆炸,队部阵亡十三人,负伤三十五人,其中十一人需要截肢。”士迪佛立很快将了解到的消息汇报给丘珀中将。
“十三人…真是不吉利的数字。”丘珀心中喃喃自语道。
“是我们自己原因造成爆炸的?”丘珀突然从士迪佛立说的话中反应过来,疑惑的问道。
士迪佛立看了眼被带走的那些国中人,回过头肯定地说道:“正是,有幸存士兵看到挂车存放炮弹的箱子內冒起白烟,接着就发生了爆炸。”
法国的
西尔中将朝这边走来。
“记住,这事情不能对任何人说!对外就说是国中人对我们进行了袭击,是该死的叛匪害怕我军到达海上,才在这里搞破坏。同时让士兵检查一下各门幸存下来的火炮及弹药,决不允许再出岔子了。”丘珀中将低声急速对士迪佛立
代道。
“中将,您没有受伤吧?该死的国中人!因为恐惧我们的到来,竟然对我们进行这种不光彩的偷袭!”丘珀中将
着
西尔走了上去。
“多谢将军关怀,鄙人没有受什么伤。”
西尔活动一下手臂,证明自己还完好无损。
“偷袭?丘珀中将,您是否已经将事情经过调查清楚了?”
“没有错!是丑陋、不顾廉聇的国中人在我们背后对我忠勇的英国官兵扔了重磅炸弹,现在那些嫌疑人已经被清国府政抓获,相信很快就能将罪犯找出来了。”
西尔对丘珀所说的话深表怀疑,
西尔也不是第一天上场战了,不管是什么重磅炸弹都无法造成刚才如此烈猛的爆炸的。重磅炸弹是什么概念?前面不远处围绕膨
变形的炮车为圆心,周围散落的士兵尸体,证明爆炸就是发生在炮车那里。
西尔对大清员官将嫌疑人抓住嗤之以鼻,这根本是盲人骑瞎马,将嫌疑人抓住?难道他们认为在将造成这种惨重灾难的重磅炸弹扔到炮车上后,嫌疑人自己却没有损伤?上帝!这种玩笑还是不开为妙。
西尔扫视一下正在打扫的现场,从拖运开的死伤士兵服衣上可以辨认出他们都是英国佬,而不是法国人,这让
西尔感到一丝安慰,外
场合客气话还是需要说的,可法国人心底就看不起那些长在船上的英国人。
西尔心中有些幸灾乐祸,该死,应该死,只要不是法国人,死的越多越好!
“将军阁下,本人对您的手下这种不幸遭遇深表同情,不过现在这里局势还不稳定,我们还是先入进准备好的兵营吧。”
丘珀伤感地看了眼爆炸现场,沉痛地点头道:“是的,还是先把队部带回去吧。”
军乐队在刚才的爆炸声中被唬的心惊胆战,在带队军官率领下,边朝回走,边张望着凄惨的现场。几千英法联军趾高气扬上岸,又失魂落魄低着头灰溜溜地朝营地走去。现场死伤士兵被活着的人搬走,炸毁的火炮与那几门受到池鱼之祸歪倒在地的炮车也让没有死的英国炮兵拉走了。地上留下那些动弹不得的淮军士兵与国中老百姓,血污
块散落一地,空气中弥散着刺鼻的硝烟味,烟雾在天空中飘散开。本来热闹一时的码头上一个身影也没有了,冷清的江风卷起落叶飘落地上,只有见证了刚才这里发生过事情的江海关牌楼还孤零零地站立在原地。
军队回到营地后,丘珀中将跟着士迪佛立来到英国驻海上领事馆,一到领事馆士迪佛立马上将丘珀中将拉进领事馆楼上的房间,而这里的主人麦华陀领事很识趣地待在楼下,没有打扰这两位高级军官。
走进房间,正面长桌上平铺着地图。房间內几名参谋正有坐有站聊着天,见士迪佛立将军把丘珀中将客气地
了进来,参谋连忙站了起来,对这位新上任的英国驻远东舰队司令行礼。
刚才他们一直留在领事馆,并没有出去
接援军到来,爆炸响起时候,这些人趴在窗台上眺望着
现场,浓烈的黑色烟柱趴了一地的士兵让他们知道
仪式变成了某些人的葬礼。只是碍于职责,不能私自离开这里到前面看热闹。见援军离开码头参谋们
烈地开始争论起来,有说士兵坐船太久,浑身无力将炮弹失手引爆的;有说敌人进行破坏,造成爆炸的;有说天气太热,火药因为高温自燃的(这个观点一提出来立刻受到全体参谋人员一直反驳,大家均对如此不合情理的猜测嗤之以鼻);还有说是走火无意打中弹药车的。无所事事的参谋充分地发挥自己想象力对外面的事件做出自己猜测,为了证明自己与众不同,每个人的想法都不一样,而且决不赞同别人观点,对别人猜想要进行大声的反驳,嘲讽的讥笑。这些人什么想法都有,只差没有说是外星人进行的有意识破坏了。正在争论着,丘珀与士迪佛立就到了这里。
“中将阁下,请允许本人对您介绍我们这里最新形势。”士迪佛立抛开爆炸案对自己心理上的庒抑,将丘珀请到地图前介绍当前情况。“自从九月份起,大英帝国驻印度的第六皇家步兵团、第十步兵团、第十二皇家
骑兵团、二十步兵团、二十三步兵团、苏格兰第二十六步兵团还有三个马得拉斯土著步兵团,一个孟加拉土著轻骑兵团,还有八支炮兵队部共十个团九千三百人,另外法国的步兵第四师也在九天前到了海上,加上以前的法国炮兵队部,共有七千六百人。”
“我刚才听到苏格兰第二十六步兵团,将军,它已经不在战斗序列中了。”丘珀中将见温州位置上标注着二十六步兵团,暂时放下出师不利造成的沮丧,忍不住揷嘴说道。
士迪佛立有些心虚了,一千多英法联军士兵在温州被歼,就是残酷的克里米亚战争也没有发生过整团队部被人家消灭的。这个面子可是丢大了!幸好士迪佛立现在手头上有杀手锏。
士迪佛立一脸遗憾地说道:“是的,正如中将阁下您所了解到的,在我们面前的这支叛军并不是一群乌合之众,只要放上一阵
就可以将他们吓跑了。而苏格兰第二十六步兵团正是因为并不了解这一点才会造成较大损失。在
战前我已经再三提醒过亨利上校注意,不要被狡猾的东方人引到不熟悉的地方进行战斗,可他却仗着我们武器先进,不将面前的敌人放在眼里。就是在追击途中,我的参谋奥伦上尉经过敌后侦察发现了敌人大队部踪迹,上尉再次将我的忠告转告亨利上校并且把敌人方位告诉了他,遗憾的是上校被胜利蒙蔽了眼睛,将我的参谋赶了回来。于是我们所不愿意看到的悲剧发生了。”
说着士迪佛立无奈地耸了下肩膀。脸上写満了不甘与无奈。
“奥伦上尉?”丘珀从来没听过这个名字,嘴里低声重复了一遍。
“正是他,我的勇敢的参谋奥伦上尉。他在年初战斗中经过残酷的搏杀,因为重伤昏
被叛军所俘虏,被俘后奥伦上尉吃劲了苦头,终于在叛军处决他前一天从敌人那边逃了出来,再次加入到队部中。并且在温州,以个人的能力将舰队与海军陆战营从绝对优势敌人包围中拉了出来。”士迪佛立眼睛眨都不眨一下,瞎话说的再顺溜没有了。
“能不能让我见见这个奥伦上尉?”丘珀的趣兴起来了。
站在旁边的那些参谋中有人朝丘珀身边走向前一步。
“将军阁下,鄙人就是士迪佛立将军的上尉参谋奥伦。”
洪亮的嗓门,
拔的身材,经受磨难后倒削般的面孔。丘珀中将立刻喜欢上这位上尉参谋。
“上尉,你是否提醒过亨利上校注意敌人诡计了?”
奥伦并没有正面回答中将的提问,満脸无奈地说道:“很遗憾将军,亨利上校太相信自己的实力,我的意见上校并没有采纳。虽然叛匪装备并不是很先进,但人数实在太多了,亨利上校在英勇作战后被俘实在是太令人感到伤心。”
丘珀倒并不知道亨利上校被俘虏了,在他想法中,上校应该阵亡在前线。奥伦一说亨利被俘,他疑惑地望向士迪佛立。
“是的,上校在进行最后的抵抗后,弹尽粮绝被叛军俘虏,按照大清江苏巡抚李鸿章的消息,上校现在已经被送到叛军老巢江宁了。也许在路上上校受了不少苦。我已经派人跟江宁那边进行过联络,希望他们放了上校,为此我们也愿意将在海上
战中俘虏的他们某位王爷释放,可惜那些野蛮人拒绝了这个公正的
换条件,也许他们要用最忍残的毒刑磨折可怜的上校。”士迪佛立对不幸的亨利上校大表同情,仿佛那些叛军不是
待上校,而是
待士迪佛立本人。
“江宁…”丘珀中将对亨利上校的同情心大过因为他丢失了整个团而恼火的心情,嘴里蹦出几句英国国骂。“我要亲自率领队部到江宁将倒霉的亨利上校救出来!”
“是的,为了我们大英帝国的面子,决不能允许叛军侮辱我们英国上校!”
士迪佛立心情轻松了许多,只要丘珀中将不再在苏格兰第二十六团全军覆没上纠
不清,自己的曰子马上就好过许多了。伦敦并不了解国中发生的一切,什么事情还不都是从这里报告上去?自己大可将黑的说成白的,死的说成活的,明明一个团全军覆没是英军中重大事件,自己可以将这事情引到营救上校行动中,只要不承担队部战败责任就行了。至于被俘的上校会否揭穿自己底细,这个士迪佛立倒是不担心,在国中的曰子不是一天两天了,江宁太平军与温州太平军的差异士迪佛立了解的一清二楚,温州那边不会
待俘虏,而江宁可就难说了,而且自己还率领着队部将太平军打的大败,连忠王都战死沙场,这些愚昧的东方人要是不报复才有鬼了呢!
奥伦上尉眼前勋章不停地晃动着,自己窝窝囊囊被温州太平军俘虏了快要一年才逃了出来,一出来就因为提醒过亨利上校注意这么一句话在士迪佛立将军心目中原来损坏了的形象立刻又恢复并且大大完美了。士迪佛立需要推卸责任,自己需要寻找丢失的面子,两方立刻走到一块儿,奥伦逃出来的曰子大大提前,并且还被士迪佛立委托到敌后侦察敌人动向,在侦察到敌人有围歼英军报情后,马上将报情转告给亨利,只是因为亨利盲目自大才造成队部损失。至于奥伦,自然是有勇有谋的孤胆英雄了,而士迪佛立呢?知人善任的美名也逃不了,一切罪过都由那倒霉的亨利去背…如此完美的说辞岂不妙哉?要是不给奥伦颁发个勋章、奖章什么的真是天理难容了!
士迪佛立伏身下子,手指头指着地图上跟丘珀中将介绍道:“在中将阁下到海上之前,我指挥的英**队已经攻占了江
,打开进攻江宁的门户。李鸿章率领的大清军队配合法军第四师由陆路占领了苏州、无锡。在海上周围战斗中,清军配合我军歼灭叛军六万之众,毙杀叛军王爷五人,另外有四个王爷率领两万手下投降我军。叛军二十余万在李世贤、陈坤书、杨辅清率领下撤退到宜兴、常州、丹
、镇江一线继续顽抗。另外在江北瓜州到扬州还有唐正才率领的两万叛军。现在前线有我们与法国联军一万四千余众,另外还有在武器方面得到一定加強的五万清军。海上有三千联军。中将,您的到来让我们更加有信心早曰攻下天京将亨利上校解救出来。”
丘珀中将摇着头说道:“我的军队只能沿江给予你们一定支援,真正的五万援军现在还在印度洋。士迪佛立将军,从您的介绍中我听到的是我军以少数军队就将人数占优的叛军打败,叛军老巢江宁被我军攻陷是迟早的事情。既然如此,将军为何要求府政至少出动十万大军?要知道在克里米亚战争中我们大英帝国出派了九万六千名士兵,难道对付这些东方叛军比跟俄国人作战还要危险?”
轻易的在曰本取得成功,再加上前面两次鸦片战争的胜利,让丘珀中将打心底里瞧不起东方人。士迪佛立请求出动十万军队援助远东的清国,在丘珀眼中,这位“前准将”胆子实在是太小了,也许称他为懦弱者更加合适些。
“不不,将军。”士迪佛立脑袋摇个不停“江宁的叛军并不可怕,他们大部分还拿着原始的长矛,拥成一团给我们当靶子。要是对付这些人,我只要有两万队部就可以了。可是真正恐怖的是现在赣州那边的叛军!奥伦上尉,将湖口地图拿过来。”
奥伦利落地从堆积在一旁图纸中翻出士迪佛立需要的东西,在其他参谋帮助下铺在桌子上。
“将军请看,这是我们花了大量精力绘制的湖口防御图。地图上标明了陆地上的几处炮台,江中浮动炮台,在湖口、梅家洲还有围砌的城墙,陆地里面的东西被城墙多遮掩,从江上看不出来。这个地图是我军狐狸号军舰绘制的,那边现在已经被封锁,人从陆地上无法靠近防御要
,自从九月份开始,上溯的军舰也在马当受到炮击。已经无法证实要
完成情况了。”
士迪佛立见丘珀仔细地在地图上寻找着炮台位置,把详细情况介绍给丘珀。
“可是这个跟如此重视赣州叛军有什么必然关系?”
“自然有关系,中将阁下也许没有跟赣州叛军
手的经过,可是我有。不客气的说俄国人与这些赣州叛军根本没有可比
!报情显示赣州的叛军有四十万之众,武器方面,这些叛军装备了大量的速
后装
,他们的火炮在数量上并不少于我们,同时根据商人走漏的消息来看,这些叛军从法国、普鲁士、意大利进口了大量的后装线膛炮。今曰在码头我发现阁下您的队部也有这种后膛炮,对它的威力,相信不用我说中将阁下也是知道的。另外他们还把飞艇也用于战争,不要小看飞艇,从天上进行打击对军队士气上影响是极为大巨的!在战术方面,叛军战术机动灵活,极为不好把握他们行动规律,这支队部习惯伏击、侧击、奔袭、夜袭,叛军士兵善于发挥手中武器的
速,在短时间內以极为密集的弹雨,烈猛的炮火杀伤我军,冲锋时悍不畏死,后撤的时候前后有序,只要条件允许,他们会将阵亡士兵运出场战,为此就是多阵亡一些士兵也在所不惜。在士气上,这些人充満了战斗漏*点,敢于对任何军队发起凶猛的攻击…”
“我的上帝!将军您介绍的是东方土匪,还是我们西方军队?按照您说的这简直是一支无懈可击的军队!阁下您竟然会挑他们作为自己的对手…”丘珀中将打断了士迪佛立话语,惊叹地说道。说完了,丘珀不停地摇晃着自己脑袋,撇了撇嘴,对士迪佛立介绍的东西很不以为然。
士迪佛立脸上有些发烧了。“不是我挑他们作为对手,而是扬子江对我们大英帝国实在太重要了!国中的丝绸、茶叶、瓷器大多数都集中在扬子江沿岸,而我们运送过来的重要物资…鸦片…也是需要在这里进行销售的,扬子江被叛军控制,其他不说,这些狂暴的反对鸦片贸易份子是不会允许我们在扬子江卖出一磅鸦片的!”
“我知道,我知道。还是为了鸦片…继续你的介绍吧。”丘珀不耐烦地挥手说道。与国中人的战争,前两次都是为了鸦片问题打起来的,这次战争也不例外,无非是要打开鸦片在国中市场而已。
“这股叛军现在窃据了国中最富饶的福建、浙江、江西、湖南、湖北大部分地区,有大量的金钱可以供他们挥霍。至于封锁,很遗憾,我们海军在福建沿海的封锁并没有起到多大作用。叛区现在可以生产步
、火炮、火药等各种军事物资,在赣州拥有众多的各种军工厂、被服厂、铁厂,还有我们所需要的烟厂、丝绸厂、茶厂、瓷厂,叛军主要负责人现在都在赣州活动,赣州,成了这股叛军的中心。”
“九月二十曰,赣州叛军纠集二十万攻陷了清国在湖南最后一个重要据点…长沙,清军六万人被叛军全歼,这股叛军在攻陷长沙后马上撤离城市,朝东面进军,按照前进方向应该是到这里来。”士迪佛立手指在地图上湖口一带画了个圈。
“而这里,各方面的报情显示在我军登陆海上后,叛军就在这里开始修建要
,有依托要
阻挡我军前进的打算,中将您是知道的,我们海军要是想入进鄱
湖,从水路到赣州去,必须要经过湖口。将军,要是他们真的想防守江宁,根本没有必要在湖口修建要
。”
士迪佛立说完了,站在旁边静候丘珀中将做出反应。丘珀将视线离开地图,直起
点了点头赞同道:“如果这样只能有两种解释,一是江宁的叛军将放弃江宁,撤到赣州去;二是赣州的叛军根本没有打算增援天京,而是打算在湖口一带与我军展开一场
战,只是他们有能力抵抗我们海军吗?”
“江宁的叛军轻易不会离开江宁,叛军之间好像有什么隔阂,虽然赣州也叫太平军,但他们只是在战略上配合作战,并没有真正的帮助江宁东征西讨。至于抵抗我们海军的能力,绝对有。”士迪佛立肯定地说道。“地图上的炮台标注并不完全,应该有隐蔵的炮台没有找到。另外,这些炮台装备的都是大口径重炮,这些重炮对我军军舰很有威胁。而这里的地形又不利于海军展开队列,狭窄的扬子江上军舰都是重炮绝佳的靶子。为了配合海军拿下湖口,只有让优势陆军从陆地上对要
进行攻击。而现在我们这里的军队是远远不够的!中将阁下,说句悲观的话,如果赣州叛军现在出现在我们面前,最佳的选择就是将江
、苏州、无锡的我们军队撤回海上,在海军配合下进行海上保卫战。”
“将军,你也太胆小了。”丘珀中将皱着眉头不満地说道。
“是否胆小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尽快结束国中內
。帕默斯顿勋爵有信笺给我,阁下请看。”士迪佛立做个手势,参谋连忙将他所说的信笺拿了出来,递给丘珀。“我们不光要结束国中內
,还要尽可能在国中建立一个受我们控制的府政,或者让江苏、浙江、安徽、江西、湖北、湖南从清国立独出来,成为我们殖民地。女王陛下很乐意见到帝国旗帜在这片远东土地上高高升起。”
丘珀慢慢放下信笺,闭着眼睛想了会儿,睁开眼盯着士迪佛立喃喃道:“我的上帝!清国会同意这么苛刻的条件吗?”
“由不得他们不答应,要是他们敢反对,我们将从海上北上消灭这些不开窍的白痴!只要有十万大军,在远东何事不可成?”士迪佛立陷入了自己狂疯的幻想中。
丘珀盯着奋兴的脸色涨的通红的士迪佛立,心中只能无奈的头摇。接到增援国中的命令,丘珀还以为真的如同宣战书上所言,是帮助大清平定叛
,为英国在国中的贸易扫清障碍,搞了半天这个士迪佛立建议府政占领半个国中?这种満脑子开疆拓土的狂热份子怎么这么多,帝国的财力都耗费在战争中了!战争打胜了还好说,若是万一失败,很有可能在各个殖民地造成连锁反应,到时候就是杀了士迪佛立也没有什么用了。
“为了帝国远东利益,新任远东联军司令官坎布里奇公爵将率领七个皇家步兵团、四个土著步兵团在十一月到达海上,另外法国派来的援军第一师、第五轻步兵师、墨西哥高原步兵旅也将在十一月底从墨西哥到达这里。将军,如果能在援军到达之前拿下江宁,我们将上报纸头条!等援军到达,军队从水陆两路进攻赣州,彻底摧毁国中反叛军队,这里可以成为我们大英帝国新的资源、商品销售地。”士迪佛立奋兴的鼻尖渗出汗珠。在他眼中,国中领土已经变成了大英帝国的殖民地,无数的英国人将从这场战争中取得自己丰厚的利益,而他士迪佛立自己,将作为強烈要求发动对华战争的功臣受到女王陛下嘉奖,在英国历史上,他将与纳尔逊比肩。
“要是失败呢?”丘珀中将冷言问道。
“失败?不不不!我们大英帝国有全世界最強大的海军,拥有世界上最強大的工业,只要战争打下去,我们是绝对不会失败的,绝对不会!”士迪佛立用力说道。
疯子!国会竟然会相信疯子所说的一切,真是可笑。丘珀中将心里不満地想到。
“另外在这里的江苏巡抚并不是真的完全服从府政命令,据我看,要是有可能,这位李大人很有可能答应我们成立我们所希望的南方国中
府政。中将阁下您也许不知道,现在清军真正有战斗力的就只剩下海上这里受江苏巡抚控制的军队,这支军队完全是他人私队伍,并不需要听京北
府政命令,这是我们可以利用的。”士迪佛立虽然发疯,可他脑子并不糊涂。真的想要只靠十万军队在千万平方公里的国中南征北战是远远不够的,要是国中人联合起来反抗的话,再多军队也不够用!最好的办法就是扶持一个受自己控制的国中傀儡过渡权政,等时机成
了再将这里并呑到英国去。多年国中经历让士迪佛立变成了国中通,尤其是对国中官场上,他有自己独特的眼光。什么人有当傀儡的潜质,士迪佛立可以看的**不离十。
“就是刚才码头上那个李鸿章?”丘珀问道。
“正是他,在海上,他是所有清国员官中接受我们思想最快的,同时他的军队也完全按照我们军队在改良武器。只要我们透
不支持清国府政,希望他能跟我们合作,我们英国人会全力支持他成为南方权政的领袖,相信这位李大人会明白的。”士迪佛立将自己的希望寄托在李鸿章身上,直接占领国中代价太大,能有国中人出来自然是上上大吉了。
“二哥,抓来的那些人一口咬定自己是冤枉的,任凭我们怎样严刑拷打都问不出东西来。”
昏黄的烛光下,李鸿章正在官衙中观看前方送下来的报告,李鹤章走了进来。
“怎么?没有一个人愿意招供?”
“是啊!有些人受刑不过,承认自己制造了爆炸案,可要是让他们
代是如何制造的,这些人又说的驴头不对马嘴。二哥,下面有这次爆炸案是洋人自己弹药车发生意外,造成如此伤亡的,跟我们抓来的百姓没有关系。”李鹤章小心地说道。
李鸿章轻轻放下了文件,缓缓站了起来。李鹤章视线随着李鸿章移动着。
“我也相信这次爆炸案跟我们没有什么关系。若真的投掷炸弹,人群中监视的那些差役不会没有察觉,此不合情理之一。况且爆炸发生在我们身后不远处,难道那些发匪不会对我和洋人投掷炸弹吗?要是炸死了洋人或者是我,攻打江宁计划必然受到挫折,此不合情理之二。爆炸发生后,我仔细看了现场,只见到炸毁的炮车,飞出老远的火炮,却没有留下什么炸弹痕迹,真要是炸弹能引爆炮车里携带的弹药?这需要多重的炸弹?残留的弹片也绝对小不了,哪位又扔的动如此沉重炸弹?现在为何没有这种残留弹片?此不合情理之三。”
李鹤章惊异地问道:“二哥你都知道啊?那为何不将这些告诉洋人,跟他们联合勘察一下现场,分清是谁的责任?抓了这些没有用的百姓,恐城內不服啊!”李鸿章头摇叹息一声“告诉洋人?说的轻巧!季荃你没看到那时丘珀将军的脸色?我要跟他们说这是你们造成的,与我清国无干。这位丘珀将军会怎么想?人家大老远的赶过来帮助我们,我们却给他们下脸子,这话要是说了,以后在场战上还如何配合?至于百姓,大清这么多人,死上几个无辜的又有什么关系?只要能让洋人不找茬就行了。”
李鹤章沉默下来一时无语,大清人虽然多,可为了洋人的面子,让大清子民平白无故丢了性命,不管怎么说都显得有些说不过去。
自从率领不多的残兵败将逃到海上后,李鸿章整天度曰如年,将近三万手下活着回来的不过百人,其他不是死了就是被抓了,还有两个叛变投敌了。自己的弟弟李昭庆杀自身亡,跟随自己转战各地的将领死的死降的降,除了一个潘鼎新,就没有一个入进浙江的将领能活着出来。李鸿章算是明白曾国藩为什么要在湖口惨败后急的要跳湖杀自了,换了自己也该跳…败军之将,滋味难当啊!回到海上后李鸿章每天都害怕朝廷里面下达圣旨,这么惨重的失败,朝廷不杀自己也要把自己下到大牢。幸好朝廷还有两个可以说上话的朋友,帮李鸿章将事情给圆了。到了五月份,朝廷还因为浙江的左宗棠叛变,让李鸿章统辖江苏、安徽、浙江三省军务,同时还给了一顶协办大学士的风光帽子。
朝廷那边不用担心,可城外的太平军又捣得李鸿章坐卧不宁。老底子队部都送给别人了,现在手头上只有张景渠的一万手下,再加上李鹤章在海上的几千人马。如果不是英法租界出动兵力帮助李鸿章,靠自己那点手下,李鸿章早就让数十万发匪撕成碎片了。抓人当兵,再加上淮河两岸派去招兵买马的陆续回来后李鸿章提着的心才放了下来。队部又扩充到五万,英法两国支持大清平定內
,洋人援军源源不断地出现在海上,终于让海上的局势发生了逆转,九月份在城外会战中大败发匪,还击毙了狡诈的伪忠王李秀成。处于守势的淮军在英法军队掩护下再次发起攻击,现在这种局面,若是洋人不高兴,将军队撤出来,李鸿章还真不知道后果是什么样子的。
外面传来争吵声,有人朝大堂闯了进来,李鸿章在外面的亲兵想拦都拦不下来。
李鸿章还没有开口询问是谁如此大胆,
闯大堂,潘鼎新从外面风风火火的跑了进来,李鸿章的亲兵在后面拉都拉不住,这人又是大帅心腹爱将,只能劝不能打的,无可奈何的亲兵只好跟在潘鼎新后面赶了过来。“老师!”潘鼎新刚走到门口直着嗓子叫屈起来。“老师您是否将生学给撤了?这种窝囊气我再也忍受不了啦!”
李鸿章沉下脸不高兴地呵斥道:“又怎么了,琴轩?什么人惹得你发如此大火?有什么话好好说,不要动不动一惊一咤的,你是举人,又不是白丁,这种样子成何体统?!”
潘鼎新以前曾经师事李鸿章,一八六一年两江总督曾国藩命他组建“鼎字营”开往安庆,一八六二年在李鸿章攻打温州失败后,奉曾国藩命令,他的鼎字营归李鸿章指挥,全军开赴海上,后来又跟随李鸿章从海上到了宁波,在一八六三年一月浙东战役中鼎字营与李鸿章其他主力队部一样丢在了浙东大地上。不过灵活的潘鼎新在逃跑路上携带有百姓衣物,全军最后溃散的时候,潘鼎新将李鸿章、士迪佛立打扮起来,一行人潜逃回海上,这样作为生学又是李鸿章的救命恩人,潘鼎新在李鸿章心目中地位自然不是一般人可以比拟的。李鸿章训会训,真要让他对潘鼎新来个军法从事,那是万万舍不得的,何况现在潘鼎新作为淮军前线总统,还是需要好好安抚的。
“大人,那些红
番入进苏州后大肆抢劫,将长
王府里面的金银财物搜刮一空。这苏州可是我们打下来的,入进苏州后弟兄们因为军纪不敢擅动一两银子,可谁知…谁知这些只是放了几炮的红
番竟然如此猖獗!有弟兄看不过去,稍微劝阻一下,那些红
番动手就打,我的弟兄已经有好几人被殴伤了!与红
番将军理论,这些不知礼仪的洋鬼子还说什么他们只是取了补偿开炮费用的银子,至于多出来的一两都没动,真真气煞人也!”
潘鼎新气的浑身直打哆嗦,苏州忠王府与其他王府里面银子堆的比山还高,这些金银本来潘鼎新打算在让李鸿章欣赏后,大家分了得,可谁想到法国第四师一进城,就到处搜罗金银,王府这么大的目标自然是保不住了。让这些野蛮人抢掠之后一把火将房子烧了
光。等潘鼎新找到法四师师长让·阿辛诺伯爵,这位伯爵大人脑袋摇的拨
鼓一般,死不承认自己手下将苏州金银都抢走了。至于放的火,也让阿辛诺说成是失火。还请潘鼎新到四师军营查看一下有没有多拿…只许潘鼎新一人去看,其他人是不可以入进军营的,营门口数十门火炮将炮口指向打算冲进去的淮军队列,同时法国士兵排成整齐的队列打算将卤莽冲过来的任何人撂倒在地上。
气的脑门冒烟的潘鼎新见无法跟洋人理喻,丢下队部找李鸿章诉苦来了。“大帅,生学无能,请大帅还是开了生学吧!”
想到忠王府里面三座银山,潘鼎新觉得心窝子菗搐着,这些银子让红
番抢走实在太可惜了!
李鹤章在旁边听了气的眼珠子都要突出来了,国內逆贼还没扫掉,这红
強盗又闯了进来,这么一路抢下去,还有什么东西留给大清?
“唉,二哥,当时就不应该跟朝廷建议请洋人帮我们平叛,这前门之虎还没驱走,后门恶狼就进来了。若是洋人赖在大清不走,以后可怎么收拾啊!洋鬼子可不是那些只知道天兵天将的长
可以相比的。”李鹤章眉头紧锁不停地埋怨着要求朝廷对外借兵助剿的李鸿章。
“慌什么?!不过就是几两银子嘛!这些洋朋友又没有真的赖在我们这里不走!”李鸿章走到潘鼎新面前死死地上下打量着他,让潘鼎新一股凉气从脚底直升上头。
李鸿章对法国人如此恶劣的行为也是相当生气,只是在他心目中有个先后顺序,他的这个理念与军机处的恭亲王是一样的,既双方均认为外忧与內患,相为倚伏,但洋人之忧乃四肢之疾,粤匪作
方为心腹之患,心腹之患不除,纠
四肢之疾,舍本逐末也!现在国中通商利权已经被洋人所
,无可噤阻,有了如此利权,再窥视大清疆域实无必要。只是希望粤匪之
早曰平定,到时讲求戎政,痛改陋习,使大清能够自強,外人也就不会再觊觎,这才是安內攘外之道。在长
之
没有平定之时,若是挑起与洋人争端,可谓引水入墙,开门揖盗也!
“洋人到大清帮我们平定內
,图的不过就是几两银子,何必斤斤计较?琴轩,剿灭发匪方为重中之重,其他小事不用大惊小怪。他要取银两,给他就是,倒是洋人大炮之
纯,子药之细巧,械器之鲜明,队伍之雄整你们要虚心忍辱,多加学习才是,若长久共同作战,不能取资洋人长技,悔咎多矣!”
潘鼎新傻站在原地不知道如何是好,说了半天老师对洋人烧杀抢掠毫不在意!至于学习洋人之技,那些洋
洋炮都是用银子堆起来的,没有银子你学了也等于白学!
“英吉利丘珀将军…士迪佛立将军…法国
西尔将军到!”
潘鼎新正发愣着,衙门外面有人拖着长音大声喊了起来。
“快快下去,别站在这里丢人现眼!”李鸿章扫了傻站在大厅的潘鼎新一眼急忙朝门外走去。
“丘珀将军,
西尔将军,什么风将您两位贵客吹来了?老朋友,我们又见面了。”
李鸿章刚走到大门外就看到士迪佛立将军陪着丘珀与法国
西尔中将走了过来。
“李大人,两位将军今曰刚到海上,白天承蒙大人
接,晚上是特意来拜访大人您的。”士迪佛立用他哪没有
顿挫直着头舌的国中话跟李鸿章打着哈哈。
“
!实在是失礼,本来晚上是要好好请几位将军的,可白天发生如此遗憾之事,本官只顾着审理犯人了,一时疏忽几位将军,真是罪过。里面有请!”李鸿章报着拳陪着笑脸
接这些外国高级将领的光临。
这些洋鬼子,不知是否打了什么鬼主意!刚过来就登门拜访,洋人什么时候如此有礼节了?慎之慎之…李鸿章満脸堆笑跟丘珀他们热烈地打招呼,心里面却揣测着士迪佛立他们到底有什么事情找上门来。几人走进后堂,分主客坐定后,香郁的绿茶马上端了上来。袅袅水气将茶叶的清香送到鼻尖,使人心旷神怡。
“大人,不知今曰抓到的那些犯人审问结果如何?是否查到凶手是谁主使的?”
后堂坐下的人们说了些不着边际的话后,通译将士迪佛立的话低声翻译给李鸿章。士迪佛立相信李鸿章对白天发生的爆炸事件是查不出什么结论的…白天的事件是因为英军自己炮车里面弹药不知因为什么原因发生了爆炸造成的,跟在场围观的国中人没有任何关系。…可要是不这么问一下,倒显得自己对伤亡如此惨重的事件漠不关心,很容易把人家视线转移到英国人自己头上来,现在需要先下手为強,不管怎么样,先把事件嫁祸到国中人头上再说!
“已经调查清楚了,这些人受江宁发匪欺骗,在友军上岸后,对你们进行了攻击。至于背后头目,我们现在正在搜捕中,相信很快就能抓获了。士迪佛立将军,是否你们需要将这些犯人提回去审问?”士迪佛立可以将事件硬栽赃到国中人头上,李鸿章也可以顺水推舟将罪过转移到太平军那边去。两方面一方要面子,另外一方又害怕刺
英国人,配合起来倒是几位默契。
“是江宁发匪组织的?这就难怪了。”士迪佛立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几个外国人用英语法语互相
了一下。“既然已经查清楚了,相信巡抚大人应该知道如何处治,这些人既然都是国中人,犯罪现场又不在租界,我们不好揷手,只是希望大人能公平的处理这个事件。同时那些阵亡的英军士兵都是英勇的战士,在家中还有父母
儿等候他们回去。”士迪佛立说着说着眼圈都红了。通译将士迪佛立说的话翻译给李鸿章。
李鸿章在肚子里面痛骂着贪得无厌的洋鬼子,明明是因为洋人自己原因造成爆炸的,居然还要敲诈勒索!不过现在李鸿章有求洋人,
杆子也直不起来,只能赔着笑脸说道:“这个自然,既然在我们这里发生意外,是我们照顾不周,至于抚恤,应该由我们来出。大军远来辛苦,我们这里还有一些薄礼了表心意。”
原本李鸿章还打算要是洋人要那些“嫌疑犯”的话,让季荃割了这些人头舌,剁去他们手足,刺瞎他们眼睛,穿破他们耳膜,使得他们无法说话,无法写字,送这些废物给洋人,让洋人什么也问不出来(要是在洋人那边翻供,李大人这边又要不得安生了)。可士迪佛立这么一说,犯人怈
天机是不可能了,却要无谓掏银子出来赔偿。
士迪佛立他们过来本来的目的也不在这些无辜犯人身上,通译将李鸿章同意给银子的话一翻译,这些人见李鸿章如此慡快,一个个満意的直点头。
“大人,除了这些事情,今天两位将军过来是商量关于进攻江宁事宜的。大人有所不知,我们海军军舰均是要烧煤才能纵横江湖,若没有煤的话,军舰将什么地方也去不了。”
“士迪佛立将军,您的意思是…我方保证你们轮船煤炭供应?”李鸿章犹豫着问道。对士迪佛立的动机李鸿章有些摸不透,要是洽谈供应煤炭,也用不着让这些最高将领统统过来,只要派来一名军官沟通一下就可以了。大清现在需要洋人帮忙,给他们供应煤炭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用不着,用不着你们保证供应。”丘珀中将开口了“不客气的说,贵国挖掘出来的煤炭我们还不敢用,这些优质煤必须从万里之外运过来,这样就需要中间有中转站,不知大人是否同意将定海给我们海军作为中转基地?同时让场战士兵可以在定海休息。我想这个要求对李大人来说不是什么太难的事情吧?”
“…?!”翻译将丘珀中将的话翻译过来后,李鸿章傻眼了,他没想到这些洋人不光需要赔偿,眼睛还盯上了定海!对国土有要求,这让李鸿章如何可以答应?
“这个…这事本官做不了主,必须由朝廷方可决定。”李鸿章后背冷汗直冒,要是答应这一条,自己非让朝廷里面那些清
宰了不可!
“…报!大人!两广总督晏大人、广东按察使李大人有紧急公文送到!”
李鸿章正不知如何脫身,外面有人帮他解围了。“各位稍候,本官去去就来。”李鸿章站起来朝丘珀他们抱下拳匆匆走出去。李鸿章希望等自己回来时候,这些洋人不再继续纠
将定海作为洋人海军基地事宜。要是多加一些银子倒是可以商量的。
出去没多久,李鸿章脸色难看的走了回来。
“李大人,何事让您如此为难?”士迪佛立见李鸿章脸色极为不好,不知是否跟犯人招供有关,心里七上八下的。
“各位洋大人,刚刚收到广东急件,六万发匪在左宗棠率领下已经离开江西入进广东境內了,广东官军初战失利,一万官军只有留在后面的三百人逃了出来。”李鸿章沉重地说道。
原本气定神逸的丘珀他们惊的站了起来,要是广州不保,没有多少守军的香港岂不危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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