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不想民回宿让马玉欣担心,颜如意被迫与他在外面闲晃。
两人走到超商,他买了两瓶罐泉水,分了一瓶给她。
他们坐在窗前休息区,吹着冷气喝水,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好一阵子之后,他才打破沉默,“这瓶水有多重?”
他转头问她,摇了摇手上喝掉一半的矿泉水。
颜如意不明所以的看着他,不懂他为何要问这个问题。
“四百…”她想想又改口,“三百毫升吧?”
她的回答与一般人无异。
“水的重量其实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能拿多久。”他把水放到她手里,要她高举着,“拿一分钟你一定觉得没问题,拿一个小时你可能会手酸到受不了,拿一天,那要叫救护车了。”
拿一分钟与拿一个小时和拿一天,水的重量其实都没变,但是拿愈久,自然觉得愈沉重,任何事情都是一样。
她懂了!
就像她积庒的悲伤,如果一直闷在心里,不论时间长短,到最后就会像拿水一样,庒力会愈来愈沉重,沉重到无法负荷为止。
“所以?”他问她,相信她是个聪明人,能够一点就通。
她放下手,把水还给他,明白他的用意了。
“你要我『放下』?”放下手让自己休息;放下感情让自己自由。
他要她忘记李正宇。
但…要怎么忘?
遇见一个人只需一秒钟;喜欢一个人只需一分钟;爱上一个人,只需一小时,忘记一个人,却要一生…
或许忘记一个人很容易,但是要忘记一个曾经心爱过的人谈何容易。
“忘记需要时间。”她不确定能否做到,也许一辈子都忘不了。
听见她的回答,金承风只觉得有股闷气充
臆,他板着脸,不让情绪显
。
“跟我来。”他站了起来,走出超商,穿越马路带她到附近的海滩。
她困惑的与他一起站在沙滩上,看着嬉闹的人群,听着海
的声音,闻着海水的咸味,她发现蓝天中的云朵正随着凉风在变幻,就像她的心情…
他们一直站着,直到他找来了一截枯枝。
“拿着。”他递给她。
“做什么?”颜如意一头雾水的望着他,虽感觉得出他试图想帮她走出伤痛,却不懂他是在想什么。
“把你要忘掉的事都写在沙滩上。”他难得善心大发,对一个刚认识的陌生人伸出援手,提供一个摆脫失恋打击的方法给她。
“写在这里?”她实在不懂他的用意为何。
“嗯。”他以眼神示意她照他的话做就对了。
她迟疑的蹲了下来,満脸不解的瞟他一眼后,才在他催促的目光之下在沙滩上写下“悲伤”两字。
她一写完,一阵大
拍打上岸,很快又退了回去。
颜如意惊讶的呆住,她的“悲伤”被大
带走了,她又写下“痛苦”两字,大
打上来退去后,沙地同样恢复平整,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她再写下失恋、烦恼、忧郁…不管她写下什么,通通都会被大
给带走。
她有所领悟了,突然停止动作不写了,一动也不动的蹲在那。
忘记一个人为何要一辈子?因为根本没有试着去忘记,而是一直在怀念,一直在期待,一直在作梦。
她一直要忘记李正宇,却从不面对,不处理,如何才能放下呢?
她必须实际付出行动,才能真正的把他给遗忘掉,
她动了下僵硬的身体,抬起紧握枯枝的手,缓缓的在沙难上写下“李正宇”
三个大字,决定把他留在沙滩上,让海
带走他。
金承风看得出来她下了很大的决心。
为自己逝去的爱情做了最后一次的哀悼,颜如意深昅了口气,鼓足勇气站了起来,不再哀伤看着海
带走“李正宇”
“没有一个男人值得你为他
眼泪,值得的那一位不会让你哭。”他不想再看到她心力
瘁的样子了,那个样子不该是一个精明干练的女強人所有的。
“天底下没那种男人,有的话不是还没出生,就是躺在棺材里了。”哭一哭整理一下思绪,她的心情好多了。
时间是治疗伤痛最好的良药,遗忘则是善待自己最佳的方法。
虽然放下不容易,但她决定忘记李正宇,让心就像被海
抚平的沙滩,不管再怎么深刻的伤口,总有一天也会随着时间渐渐的淡忘。
“要不要成为朋友?”她转头问金承风,他帮助她重新站起来,她决定
他这个朋友。
“不是已经是朋友了?”他双手揷进
袋,声音格外低沉的睐她一眼。
“是吗?”她怎么不晓得。
“那你知道朋友有分前台的与后台的吗?”
他轻挑了下眉,黑眸注视着她,对她的朋友归类有点感趣兴。
走出悲伤挥别失恋之后,颜如意开始慢慢的振作起来了,黯淡的脸孔也逐渐恢复明亮的光采。
“前台与后台的差别在哪呢?”她告诉他,“差别在于前台是粉墨登场的舞台,心须是虚伪的、假装的,扮演该扮演的角色,后台是卸下所有伪装的地方,不必有形象,不用有顾忌,可以诚坦的
出实真面目。”
在商场上打滚久了,她学会了隐蔵真心、隐蔵情绪,不会轻易被人着穿心思,更不会自曝弱点。
从没有人看过她的脆弱、她的眼泪、她的悲伤、她的恐惧,除了知心朋友外就只有他了。
他是唯一看过她最狠狈不堪、最惨不能睹一面的人。
言下之意,他是她后台的朋友?金承风低眉敛目,陷入沉思。
“你难道没有这样的朋友?可以说真心话也可以说怈气话,甚至说些没出息话的朋友?”每个人或多或少都会有这样的朋友,她也有两个,一个是马玉欣,一个是吴心亚。
“没有。”他遥望大海,不介意让她知道,他不喜欢与人分享心事,即便是古进轩,他也无法做到。
或许跟他从小生长的环境有关,身为天下集团第三代继承人之一,他心须城府深、心机重,才能得以在庞大的家族体系中生存。
为了争权夺利,他看尽人
所有丑陋的一面,攻心计、使计谋、设陷阱,什么卑鄙无聇的手段他没见过,更阴险狠毒的伎俩他也都见识过,不想上演兄弟阅墙,也不想看上一辈同室
戈,所以他毅然决然的离开。
两袖清风出来创业,他换取的代价是婚姻自主权,正好与李正宇相反。
“为什么不找一个?”她与他并肩站着,一起遥望无边无际的大海。
一个人生活是很孤单的他难道不晓得?
“不想。”他不喜欢与人有太过亲密的接触,也不喜欢有人闯进他的心房。
“怪人。”她咕哝了声。
“你说什么?”他听到了,收回视线转头斜瞪她。
她心虚的朝他笑了笑。
“好人,我说你是个好人。”听起来有些口是心非,却是她由衷的肺腑之言。
“你有女朋友吗?”
她没来由的迸出这一句,让金承风感到微愕的愣了下。
“你问这个做什么?”他表情讳莫如深的看着她,“我对邋遢的女人没趣兴,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吼!”她受不了的翻了个大白眼,不甘示弱的呛回去,“我对
的男人也没趣兴!你也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不难发现她之所以能够如此坚強,便是因为她不服输的个性。
“既然对我没意思,为何要问我这个问题?”他双手环
等着听她解释。
“朋友不是都会互相帮忙吗?着你年纪也不小了,三十几了?是三十二还是三十三?好心的想替你留意一下。”她要介绍女
朋友给他认识。
“不用了!”他眸光不善的拒绝她的好意。
“都是朋友了,不必跟我这么客气”她以手肘撞了他一下,“说吧!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女人?”
文静的?活泼的?骨感的?丰腴的?她脑中迅速闪过几个条件不错的人选。
政商界那些名媛千金的底细她多少清楚些,经过她的筛选,保证他能娶到一个贤
良母。
金承风愠怒的瞪着她,没见过这么不会着人脸色的女人!真想把她推进大海让她灭顶算了。
“该不会…”她突然以异样的眼光着他,“你喜欢的类型,是跟你一样
的女人?”
这就难倒她了。
金承风的脸色愈来愈难看了,他紧抿着双
,用言语无法形容的可怕眼神狠狠的瞪着她。
“快说啦!你不说我怎么会知道?”她没看见他在不高兴。
遇到一个这么白目的女人,他不认输都不行。
金承风吐了口气,低头侧脸,一副被她打败的模样。
“长得这么帅却没有女朋友,是你太挑剔还是人家受不了你的挑剔?”听不到回答,她干脆猜测起他单身的原因来,“你的眼光不会是放在头顶上吧?难怪找不到对象!”
那样找得到才有鬼!
“你…”他隐忍着脾气,想叫她闭嘴,更想将她打昏。
“你究竟想找什么样的女人?别难为情了,说出来我帮你找比较快。”她催促着,要他描述给她听,不然她要如何帮他。
看来不给她一个答案,她是不会停止追问的。
金承风直视着她,眸光深不可测。
“我要找的对象,是一个我愿意把时间花在她身上的人。”他给了她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嗄?”这是什么回答?描述得如此笼统,她要怎么帮他找?
看她満头雾水,金承风感觉心情好了一点,他的目的就是要她别
婆了。
“喂,怎么走了?要回去了吗?”见他不说一声转身就走,她立刻跟了上去。
“哎哟!”
没注意到遭人
丢的啤酒瓶,她一踩上去差点滑倒,急忙拉住他的手,稳住要往后倾的身子。
“你搞什么!”他迅速转身反手捉住她,“没看到有酒瓶吗?还直接踩上去!
你走路就不能小心一点吗?”
她被骂得很冤枉。
“我的隐形眼镜掉了,看不太清楚地上有什么。”刚才痛哭
涕时,隐形眼镜不知道被泪水冲到哪去了。
他生着闷气,拉着她离开沙滩,不晓得是在气她连走路都不会走,或是在气游客太没有公德心,到处
丢垃圾。
回到人行道,他松手放开她,却没有先离开,还出乎她意料之外的配合她缓慢的脚步,走在她身侧替她留意路况。
她感觉得出来他在生她的气,却矛盾的又担心她会受伤,不时提醒她注意,偶尔还会拉她一把。
“小心!你到底有没有在看路?没看见那里有块石头吗?路上有坑
你还踏下去…”
“就是没着到嘛…”
虽然他板着脸,口气有点凶,不过他刻意要掩饰的关心,老是掩饰不了的显
出来时,总是会让她觉得很窝心,然后不由自主的笑。
“看前面!走路不看前面你在看哪里…”
“看你啊!看帅哥…”
“还耍嘴皮子!等一下跌倒看我会不会扶你…”
两人像哥儿们一样,一路斗嘴,互相陪伴着往民宿走去。
面对细心体贴的男人,老实说很难不怦然心动。
能被他爱上的女人,肯定会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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