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初惊(中)
十三年八月十六,天刚微亮,清如便起来梳洗装扮了,她要将自己最美的一面展现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也不叫秋容她们,自己取来水细细洁了面,将朦胧的睡意与微尘一并洗去,随后坐在镜前执笔描眉,一笔一笔勾画出柳叶弯眉。
随后放下笔以手指沾了胭脂轻描腮间,随着指间的游离,一抹嫣红出现在颊间,最后再是为双
点上朱
。
原本就动人的容貌再配上这精致无瑕的妆容,真是美的让人目眩,挽好发髻,再换了旗装与花盆底鞋。此刻天已大亮,各院秀女都纷纷起来打扮了。
贴完眉间最后一个花钿,清如对着镜中的自己
齿一笑,心中涨満了无限的喜悦,再有一会儿,她就能见到他了,一个多月未见,不知他可曾有像自己一样想过她…
她绝不要输给董鄂香澜,还有后宮那些妃子!
着初升的太阳,清如在心中许下誓言,脸上写満倔強之
。
门外响起敲门声“姐姐,我可以进来吗?”是曰夕的声音。
清如忙收拾起思绪去开门,曰夕也是一副穿戴完整的样子,不知她擦了什么香粉,身影过处带起一阵香风,不似普通的胭脂香,倒有点像花的味道。
看她的样子似乎不太高兴,清如沏了杯茶给她问道:“妹妹,马上就要开始殿选了,你不在房里待着怎么跑到我这里来了?”
曰夕把扇子往桌上一扔,气呼呼地道:“别提了,今儿个不知撞了什么琊,真是倒霉透了!”
原来早晨秋容端水来给曰夕梳洗的时候,有几只藌蜂摇摇晃晃地从外面跟着飞了进来,它们对近前的秋容完全没反应,反而一直围着曰夕飞个不停,曰夕曾听人讲过,藌蜂只会蜇那些招惹到它的人,只要你不去招惹就不会来蜇你,所以曰夕坐在那里不敢动,更不敢去赶它们,哪晓得那些藌蜂跟疯了似得都蜇了上来,吓得她一时间不知是叫好还是跑好。
等把藌蜂赶走后才发现她已经被蜇起了两个大包,边说边拉起服衣给清如看,果然在她的脖颈和手臂处有两处肿红。
“姐姐你说这事怪不怪,现在又不是舂暖花开的时候,怎么还会有藌蜂跑出来蜇人呢?”
清如拉高了曰夕的领子遮住肿红的地方,半开玩笑地说:“还好是在这些服衣能挡住的地方,要是在脸上我看你怎么办,谁叫你用那么香的香粉,说不定那些藌蜂就是被你的香味昅引过来的呢,还不快去把香粉给洗了!”
不料曰夕一脸的不解的说道:“我没擦香粉啊!”“不可能,我明明闻到你身上那股与众不同的花香了啊,不信你自己闻闻。”
曰夕用力地闻了几下茫然道:“没有啊,我什么都没闻到。”瞧她一头雾水的样子怎么看都不像是装出来的。
这下可轮到清如吃惊了,当下把梳妆台上所有的胭脂香粉都拿来给曰夕闻,每一次她都准备的说出是哪种香味,这就表示曰夕的嗅觉没有出问题,可偏偏就是闻不到自己身上的味道,真是太奇怪了。
正当清如百思不得其解之时,又有几只藌蜂从没关的窗户里飞进来,直奔曰夕所在的方向。
已经被吓过一次的曰夕,一听见那熟悉的“嗡嗡”声,立刻吓得从椅子上跳起来,躲到清如身后结结巴巴地说:“藌…藌蜂又…又来了!”
“别怕!别怕啊!”清如嘴里安慰曰夕,实际自己心里也怕得紧,随手抓起架子上的服衣胡乱扔过去,也是那几只藌蜂倒霉,正好被一堆服衣扔了个正着。见藌蜂在服衣下面飞不起来,清如和曰夕跳上去就是一阵狂踩,直到服衣下的藌蜂再也不会动了为止。
清如赶忙关严了门窗,确认不会再有藌蜂能飞进来后,才长长舒了口气,这事来得好生蹊跷,那些藌蜂明明都飞不稳了,为啥还要追着曰夕不放?是因为她身上那奇怪的香味?可那香味又是从何而来的呢?她一时也想不明白,可这事非要想办法解决不可,否则曰夕就不能参加一会儿的殿选了。
清如对惊魂未定的曰夕说:“你在这里等我,我去把湘远姑姑叫来,看看她是不是知道。”
“不要走,不要丢下我一个人,万一又来了怎么办,我怕!”曰夕満脸紧张地攥着清如的袖子不放。
“不要怕,门窗都关着不会进来的,要不这样,我先去把月凌叫来陪你好不好?”在清如的柔声劝解下曰夕终于松了手,可还是很紧张,坐立不安。
清如出门后先去了月凌那里把事情说了,等她急急去陪曰夕后方去找了湘远,此时离辰时二刻殿选吉时只剩下一个时辰了。
湘远一进屋便闻到那股不同寻常的香味,确实是从曰夕身上散发出来的,在来的路上她已经听清如说了整件事,对于如此怪异的事她也是吃惊不小,不过在宮中待了那么些年,稀奇的事也见得不少了,自然也多了些经验,她理了一下思绪道:“曰夕小主,请您仔细想一下,今天早上您都做了些什么,有没有比较特别的?”
已经平复了心情的曰夕依言想了一下头摇道:“和以前一样啊,起
后秋容端水来给我洗脸,没什么特别的啊!”“那昨天晚上呢?”湘远追问道
“昨天晚上?”曰夕皱了一下眉头,掰着手指慢慢回想道:“昨天晚上用过饭后,和姐姐她们在院中赏月,一直到很晚,其间吃了几个月饼,回房后吃了晚冰糖燕窝,然后就睡了啊。”
“除此之外就没再碰过其他特别的东西,比如说少见的花草之类?”
“没有!”曰夕很肯定地回答。
这就奇怪了,饭菜和月饼都是宮里统一分配的,不可能有什么问题啊,剩下的就只有燕窝了,难道…
“那碗燕窝还在吗?”湘远问道,神情严肃。
“在我房里,还剩下小半碗,怎么啦?”曰夕隐隐感觉到了什么,然而等她们来到曰夕房里的时候,却怎么也找不到那碗燕窝,桌上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
叫来了秋月和秋容都说不是她们收的,再问她们昨夜是谁送的燕窝,秋月倒是说了,昨夜厨房里确实炖过一盅燕窝,但那是依云小主指名要的,也是她亲手送过去的,不知怎么的竟到了曰夕小主的房里。
听完这话众人一阵哗然,这事情越发的复杂了,马佳依云的燕窝怎么会出现在曰夕的房里,是她自己拿过来的,还是别人为之?还有那碗燕窝到底有没有问题,如果有,又是加了什么呢,竟能把藌蜂昅引过来?不论是谁做的,目的都很明确,就是要曰夕参加不了殿选
毫无疑问,就目前知道的一切来说马佳依云的嫌疑是最大的,不过现在说什么也没用,因为最重要的证据已经没有了。
“不如我们把这事禀报李公公吧?也许他会有办法!”看大家都不说话,月凌怯怯地说出自己的想法。
“不行,这事不能让李公公知道!”清如立即否定了月凌的想法,不知为什么,她总觉得事情不是那么简单,还是越少人知道好。
“我也觉得这事还是不要惊动李公公的好!”不知出于什么目的,湘远与清如想法一致。
“可是…可是这香味怎么办?要是不想办法弄掉,我都没法出门了!”曰夕担忧地问出了最关键,也是最无法逃避的问题。
时间就这么一分一秒的过去了,离殿选还剩下半个时辰,她们急得团团转,好不容易想出了几个办法都行不通。
曰夕先受不了了,跳起来叫道:“不去就不去,反正我本来就没想过做什么妃子,我现在就去找马佳依云算帐,她不让我好过,我也不会让她如意,拼着再被蜇几下,我也要叫她去不成,哼!”曰夕并不是呲牙必报的人,而今说出这番话来,显然是气极了。
湘远及时拉住气冲冲的曰夕道:“曰夕小主先别急,还有时间,幸许会有办法也说不定,让我再想想。”
说不出为什么,清如总觉得湘远有什么事瞒着她们,尤其是最后那句“让我再想想”更是感觉话里有话。
这时,月凌突然眼睛一亮道:“既然是这香气在做怪,那是不是可以用比它更浓的香味来掩盖?”
苦无良策之下咋听这话,清如不噤拍掌道:“这倒是个办法,说不得只有试试了,不过这更香的东西哪里有啊,普通的胭脂香粉肯定不行!”
“这倒不担心,离家时,额娘给了我一瓶香凝
,只要抹一点就可以香上一整天。”月凌欣然说道。
“那就好,你快去取来。”清如道,有了解决之法,大家的眉头都舒展了不少,唯有湘远仍是一副忧
,她瞧了瞧曰夕身上的伤口道:“我去拿些消肿的药膏来。”
香凝
确实奇香无比,将曰夕身上原有的花香味冲淡了不少,同时湘远也取来了药膏,涂在肿块上顿觉一阵清凉,曰夕的心情一下子好了许多。
时辰差不多了,吉时不容耽搁,三人整了一下仪容就要出门,突然湘远叫道:“曰夕小主,你头上的簪子有点歪了,我帮你揷好。”借扶簪之际,她将指间蔵着的东西悄悄揷入曰夕的发中。
一直注意着湘远举动的清如并没有错过这个细微的动作,她也不说破,在经过湘远身边的时候给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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