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六安堂——
一道尖锐的马嘶声在医馆外头响起,屋里的人全都往外看。
“区大夫!区大夫!”
秦凤戈抱着昏
不醒的婉瑛冲进门就大吼,谁都听得出嗓音中透
出的忧急
加,让在诊间里的区大夫也立刻冲出来。
“怎么回事?”待区大夫走近,认出満身是血的女子竟是自己所
识的人,先是愣住,不过医师的本能让他一面引导秦凤戈将人抱到位于二楼的手术室,一面镇定地询问。“请秦将军先说明病患的状况!”
“她的
口被人刺了一刀,血
不止…”
闻言,区大夫让他将病患放在手术台上,马上检查婉瑛的脉搏,发现快速而微弱,加上面色苍白、四肢冰冷,心口往下一沉,依照他多年的行医经验,这是休克的症状,也就是体內有效的血
量下降,如果拖延得太久,脑部会受到永久
伤害,导致死亡。
“八角,去请我娘子过来,跟她说病患休克了!”他回头朝距离最近的学徒大喊一声,必须要尽快止血才行。
经过十多年来的熏陶,六安堂里的学徒和伙计对于一些西医的专门术语也都能够理解,八角马上去把人请来了。
“相公!”
纪大夫很快地走进了手术室,夫
俩默契十足,只要一个眼神便晓得该做什么,她马上打开随身的针包,在病患的人中
、涌泉
进行针灸。
“八角,请秦将军到外头等候!”
秦凤戈当然不肯离开,紧紧地握着婉瑛逐渐失温的右手,看着她犹如死去般,唯恐再也见不到了。
“出去!不要在这里碍手碍脚的!”区大夫可不管他是谁,就算皇上来了也一样,医治病人才是当务之急。
“秦将军…”八角好说歹说的才把人劝出手术室。
而手术室里头的纪大夫又再次扬声。“八角,再去把睿仙找来!”毕竟病患是个未出嫁的年轻姑娘,总不能让男学徒进来帮忙。
“是。”他又速速地去请来姚氏。
姚氏投靠纪家这三年来,并不是第一次在手术时担任助手,她除了帮忙传递械器之外,也学了一些
浅的脉诊,听八角一说,马上把两手清洗干净、戴上布口罩,也进了手术室。
而被赶出手术室的秦凤戈站得直
的,沾満鲜血的双手微微颤抖着,两眼眨也不眨地盯着紧闭的门扉。
八角见多了这种场面,明知没用,还是要说。“秦将军还是先到楼下等候吧,有区大夫和纪大夫在,相信不会有事的。”
“不,我要在这里等!”秦凤戈断然地拒绝。
只见姚氏不时从手术室出来,命人准备煮沸过的清水,还有外敷用的膏药贴布,而八角马上就把话传到下头,让负责烧水的伙计以及调药的学徒去张罗,一切都按部就班,可见训练有素。
此时的秦凤戈就像一尊化石,一动也不动地杵在原地,不噤想起那天半夜,他紧紧地握着梁氏冰冷的双手,无论如何地
也暖和不起来,无论如何地呐喊,更是再也唤不醒,只能发出无能为力的悲鸣和哭嚎,如今又感受到那份椎心刺骨、痛不
生了。
难道老天爷还要再一次夺走他心爱的女人?
为什么?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
时间缓缓地流逝,慢得令人为之崩溃。
他对手术室外头来来去去的身影视而不见,眼里只有躺在手术室里的婉瑛,恐惧、惊惶和不安等情绪,宛如阴影般,挥之不去。
自己也不过是个普通男人,承受不起连续两次失去所爱的痛楚,只能在心中不断地祈求老天爷大发慈悲,不要如此忍残地对待他。
而此刻,在手术室的婉瑛突然发现自己飘在半空中,可以看见自己躺在手术台上,区大夫和纪大夫这对夫
正在为她止血。
“这就是灵魂出窍吗?”她感觉不太妙,想要回到身体內。
接着,在另外一头,负责用食指、中指和无名指来确定病患脉象稳不稳定的姚氏,脸色蓦地一变。“表姨父、表姨母,已经把不到脉了…”
区大夫看着身旁的
子。“娘子,拜托你了!”
“我尽力。”纪大夫开始在
位上施针。
就这样,夫
俩连手要在鬼门关前把病患的生命抢救回来。
“我还不想死,救救我…”婉瑛朝他们大喊着,不过才一眨眼,四周变得一片白茫茫,就像置身在浓雾中。
婉瑛张望了下四周,不知自己身在何地,又该往何处走?
接着,浓雾慢慢地散去,前方出现一条光线明亮的隧道,而在隧道的两旁则是开満了各种鲜
芬芳的大小花朵,令人忍不住想要去亲近。
“我要去哪里?是要往前面走吗?”她的意识有些恍惚,忘了为何会在这里,还有自己又是谁?
她每跨出一步,人又更恍惚了些,也开始忘记很多事。
“这花叫什么名字?”婉瑛走到隧道口,伸手轻抚着一旁不知名的花朵,歪着脑袋思索。“咦?我来这里做什么?这里又是什么地方?”
隧道內的光芒好温暖,就像一盏明灯般指引着她的方向,让婉瑛忍不住要再跨出一步。
“阿瑛!”
这一声曾经烙印在心头的呼唤,令她本能地回头,想看看身后的人是谁。
那是一对中年女男,男的高大英俊,穿着烫得笔
的察警制服;女的则秀丽柔婉,身穿生前最爱的洋装,婉瑛脑海中的记忆盒子被掀开,怀念之情涌上心头,眼圈跟着红了。
婉瑛朝他们走去。“爸!妈!”
只见向父和向母不约而同地抬起头,让她也不由自主地顺着他们的目光往上瞧,就见一轮又大又圆的月亮高高地挂在上头,距离好近好近,彷佛一伸手就可以摸到,脑中迅速地闪过一个念头——
“今天是超级月亮出现的曰子…”她不噤恍然大悟,就算是白昼,并不代表月亮就不存在,只是人类的
眼看不到罢了。
接着,向父瞪着女儿,严厉地责备。“那里可不是你现在该去的地方,睁大眼睛看清楚。”
向母柔柔一笑。“你不是答应要等一个人吗?难道不想等了?”
“我…答应等一个人?”婉瑛呐呐地说。“啊!”
她答应要等将军服丧结束,做他的续弦,怎么会忘了这么重要的事呢?
没错!她必须回去!
“想起来了吗?”向母抬起右手,指着隧道的相反方向。“快去吧!”
向父眼中多了慈爱的笑意。“不管遇到任何事,只要做你自己就够了。”
“我会的…爸、妈,再见!”
跟父母道别之后,婉瑛便往另一头走了。
当向父和向母的影像渐渐地消失,那一条原本看来明亮温暖的隧道,在眨眼之间化为
森冰冷的黄泉路,长在两旁的鲜
花朵更成了只见花不见叶的彼岸花,整片妖异沉
的赤红,宛如令人怵目惊心的鲜血,更如同噬人的火焰。
才转了一个念头,婉瑛已经回到手术室,而区大夫和纪大夫正在抢救自己的性命,并没有放弃,让她相当地感恩。
她要留下来!
因为这里已经是她的家了!
“脉象回来了!”姚氏喜呼。
区大夫
了口气,和
子相视一笑。
“…接下来进行
合!”来到手术最后的阶段,他朝担任第二助手的姚氏伸出右掌。“镊子!好…
针!”
“姑娘家总是爱美的,相公,可得把伤口
得好看些,免得未来夫婿找到理由嫌弃她。”同为女人,纪大夫免不了提醒几句。
他咧了咧嘴角。“为夫遵命。”
“贫嘴!”她嗔骂道。
直到在
合好的伤口覆上膏药贴布,手术终于完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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