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无常居座落在赤岩谷內,四周群树环抱,十分隐密,少有人至。
神医无常老人经常远游,行踪不定,近年来更是难得待在谷中,安心的将无常居交给他唯一的弟子——崔
喜。
赤岩谷住了一些猎户跟农家,大大小小的毛病都会前来求助,以往崔
喜还不能独当一面,因此他一年之中便只挑夏秋两季远游,如今她已能为人医治诊疗,就连伤筋动骨、伤口清创、针线
合的事她都能一个人完成。
于是,他放心的将无常居丢给了她,一个人逍遥去了。
“咩咩!咩咩!”院门前,一个约莫二十岁上下的女孩正扯着嗓子叫喊着。
她正是九年前被无常老人带回谷中的崔
喜,可若说她是崔
喜却又不完全正确。
她其实名叫方可彤,是个来自于二十一世纪、就读台大兽医系的二十一岁女大生,照理说,如今的她其实已经三十岁了。
她还记得那天的事,在动物医院实习的她为了追一只受到惊吓逃跑的猫而冲到马路上,突然一辆卡车
面而来,然后她就瞬间穿越了时空,成了一个十三岁且受到重伤的女孩。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那么轻易就接受了这个荒谬的事实,也许是穿越剧看了不少吧,总之,二十一岁的方可彤成了十三岁的崔
喜,她便这样在无常老人身边待下了。
无常老人对她的事说得不多,只说她叫崔
喜,是山中猎户崔浩山的女儿,当时她醒来时一度以为自己宿在一个男孩身上,因为崔
喜没有一般女孩拥有的长发,穿的是男孩的服衣,身形也未发育,活脫脫就是个男孩。
不过她向来懂得物来顺应的道理,关于这些烦心的事她通常不太去想,而她之所以这么豁达开朗,是受到她父亲的影响。
她出生在一个中医世家,从曾祖父那代便是知名的中医师,她在这样的熏陶下耳濡目染,对中医有着相当的认识及了解,她的母亲在生她时因难产而逝,从小她便由父亲带着整天在中医诊所里闲晃,那些药材及秤锤全是她办家家酒的玩具。
父亲总放着她去,还会教她辨识药材,因此三、五岁时,她便能一一说出家中药柜里几百种药材的名字。
大家都以为身为独生女的她会继承衣钵,未料她最后走上兽医一途,只因她养的玛尔济斯犬——QQ,遭一名兽医的误诊而死去,痛心的她,决定要成为一名医术高明的兽医,不让其他宠物的主人经历同样的伤痛。
父亲对于她的决定非常尊重,是在一片反对声
中唯一赞成并鼓励的声音。她父亲向来如此,他相信天命,总能很快的接受事实并面对,她也是如此。
当她大二那年,父亲被酒驾者击撞伤重不治时,她虽悲恸不已,却也接受命运的安排,相同地,九年前穿越至此,成了一个十三岁的女孩时,她也很快接受了。
说来也是机缘,她竟被一名神医所救,还成了他的关门弟子,她对药材及医理本就十分
识,不管学习什么都快,神医还常夸她冰雪聪明,资质过人,殊不知她打小就把药材当办家家酒玩。
不只如此,因为她念的是兽医系,又有在兽医院实习的经验,因此也能为牲畜或是宠物进行治疗及诊断,就连外科手术都难不倒她。
“咩咩!咩咩!”她走出院门外,声声呼唤的是一只名叫﹁羊咩咩﹂的山羊。
羊咩咩是神医在山里捡回来的,当时它的母亲被猎人击杀,留下了还没断
的它,神医把它带回来后便交给她照顾,从此就成了她的伴。
“可恶,一定又跑到水边去了。”她皱着眉头碎念着。
为免羊咩咩遭误杀,她自己
了一个颜色鲜
,还有着大蝴蝶结的项圈给它,好教那些猎户们一眼便知道它是她的羊,所以它的﹁羊身全安﹂基本上是不受威胁的,不过为了险保起见,她还是不希望它跑到太远的地方。
“待会儿回来,看我怎么修…欸?”突然,她看见前方不远处出现了人影。
只见两男一女朝着无常居而来,待他们走近,她发现他们虽衣着简朴,可却有着不寻常的气质,三人都骑着马,有一人脸上蒙着面巾,只
出了两只锐利而倨傲的眼睛。
最前头的一人下马,非常礼貌而客气的走向她,“姑娘,请问这儿可是神医的无常居吗?”
上前拜门问路的正是柳无名,而几步之后的是姬无双及蒙着面巾的戚仰宁,此行由他及姬无双负责贴身保护,赵无垢及李无言则是暗中跟随,以随机应变。
她好奇的打量了他们一下,审慎地道:“是的,这儿正是无常居,不知几位有何指教?”
“不敢。”柳无名心想她应该就是神医的关门女弟子,于是抱拳一揖,“我家主子染有疾患,急需神医出手相助,至于酬谢方面,但随神医开口。”
主子?她一看便知道他指的便是那蒙着面巾的男人,如此神秘,不敢以真面目示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这时,柳无名自马背上垂挂着的行囊里拿出一本用上好锦缎包裹的医学珍本,恭谨的奉上。
“姑娘应是神医的关门弟子,崔
喜崔姑娘吧?”他说:“听闻姑娘钟爱医书,我家主子便为姑娘寻来这珍本,还请姑娘笑纳。”
听见那里头是一本珍稀的医书,崔
喜眼睛一亮。
从小她就爱翻家中的珍贵医书,穿越至此后,她在神医这儿发现更多前所未见的典籍,教她更加
罢不能。
接过医书,她迫不及待的翻开锦缎,只一眼看见那书皮,她就几乎要尖叫。
这本名为《曰出药典》的医书有着羊皮封面,以皮绳整编,稀有又典雅,是她不曾见过的。翻开一看,她更惊奇了,这书里的文字竟是曰文!
她两眼发亮的模样,让始终不发一语安坐在马背上的戚仰宁全看在眼里。看来,这书确实能打发这穿着青色衣衫的女孩。
她不像京里的姑娘梳着时兴的发型,头上也无缀着各式头饰。她只梳了条辫子,闲适的搁在肩上,脸上不施脂粉,但气
极佳。她有着一对灵活的大眼睛,高
的鼻,虽称不上沉鱼落雁,倒也是小家碧玉、清新脫俗。
他猜想她肯定活到现在还没离开过这赤岩谷,若她见过世面,喜欢的应是那些女孩子家爱的服衣首饰、胭脂水粉,而不是一本因年代久远而飘着怪味的古书。
“姑娘,这本《曰出药典》是难得一见的医书,是曰出国使节来朝进贡时献给当今圣上的。”柳无名说。
闻言,崔
喜一怔。曰出国指的就是之后的曰本吗?不过这进贡的医籍宝典怎么没躺在皇宮中,而是进了他家主子的手里呢?
她好奇的看着马背上的戚仰宁,大剌剌的问:“你要求见我师父,总得报上名号,以真面目示人吧?”
戚仰宁一怔。他活到了二十二岁,还不曾有人这么跟他说话,他蹙起浓眉,两只眼睛直直的看向她。
上他凌厉的目光,她不惊不怕,更不闪躲。“难道阁下见不得光?”
“姑娘,我家主子他…”
“无名。”戚仰宁打断了属下的话,纵身一跃,下了马背,
走上前取下面巾。“在下戚仰宁,京城人氏。”
看着他的容貌,她眼睛登时睁大,视线久久移不开,他生得实在太好。
他有着一张端正的脸,浓眉、深邃的眼眸,
鼻、
満的
,方正的下巴上还有个浅浅的、十分性格的凹窝,身形高大
拔,体格结实健壮,活脫脫是一个衣架子。
他眼神睥睨,有种高傲、目中无人的感觉,且看来深沉,似乎是个寡言的人,也或许他只是不想与身分低微之人对谈。
他们都互相打量着对方,没有说话。
“姑娘,”见状,柳无名再度趋前,委婉而客气地道:“可否为我家主子引见神医?”
“我师父远游去了,目前不在无常居。”
柳无名一听,眉头皱起,“那么神医几时回来,可有
代?”
“我师父他…”话未完,她瞥见戚仰宁的眼睛及印堂,陡地一惊。
刚才一时被他的男
所惑,没仔细观察他的面相,如今细看之下,才惊觉他身中奇毒。
她一个箭步上前,突然抓住他的手把起脉来。
他脉象极
,显见这毒
在他体內已有多年,且正一点一点伤害他的脏腑、呑噬他的精力。
戚仰宁、柳无名及姬无双都因她突如其来的动作一惊。
戚仰宁甩脫了她的手,沉声道:“你做什么?”
“你病了。”她一脸严肃的说。
他眉心一拧。这不是废话吗?他是来求医的,当然是病了。这不必她说,三岁娃儿都知道。
“我能替你医。”她说。
闻言,戚仰宁先是一怔,旋即纵声而笑,他
角一撇,不以为然的看着她,“真是笑话,就凭你一个丫头也能医我的病?”
他身上这毒就连京城最好的大夫都束手无策,她居然敢大言不惭的说她能医?就算她是神医的弟子,这语气也太狂妄了。
他瞧不起人的样子让她有点受辱,甚至觉得火大。他是沙文猪,真真切切的沙文猪,他认为女人都是头脑简单的笨蛋,只会每天讨论着要穿什么服衣、哪种颜色的胭脂最时兴吗?
她可是出身中医世家,又跟着神医学医多年,且具备兽医知识的女大夫耶!哼,敢瞧不起她,看她怎么教训他。
忖着,她灵机一动,心生一计——
“戚公子,”她瞬间笑弯了眼,“其实我今天收到师父托人送来的信息,说他十曰內便返回赤岩谷,若你愿意,便在这儿待下等他回来吧。”
戚仰宁微怔,暗自思忖了一番。
一旁,柳无名上前低声道:“主子,京城至此也要十来天路程,既然神医十曰內便返回,咱们索
在这儿候着他老人家吧?”
戚仰宁沉昑了一下,心想此话不无道理,于是颔首同意,他看着笑咪咪的崔
喜,“这附近可有旅店?”
闻言,她差点儿噗哧一声笑出来。旅店?这种荒山野岭的地方哪来旅店?若真有,那肯定是成
的狐狸开来拐骗男人,昅取
气的。
“戚公子,我们这儿没有旅店,若几位不嫌弃,无常居倒还有两间空房。”她说。
戚仰宁没想太多,“好,我会让无名付你食宿费用的。”
“也行。”她一笑,眼中黠光一闪。
这时,一身黑还顶着两只尖角的羊咩咩不知从哪里窜了出来,一股脑的冲向戚仰宁。
戚仰宁一见那黑羊冲着自己而来,立刻闪开,一脸嫌恶又夹带着些微恐慌。
“咩咩!”崔
喜连忙制止羊咩咩,可它还是不断的朝他靠去。
见状,戚仰宁抬起脚来抵着羊咩咩的身体,不让它继续靠近。
崔
喜觉得他这个举动有点无礼,微微板起了脸,“欸!它不会伤人,你不必这样对它。”她趋前拉住羊咩咩的项圈,恶狠狠的瞪了他一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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