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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半夜,谢沛轩辗转难眠,平静许久的心在今晚特别难受。

 今‮安天‬柏一离开,他的心就莫名堵得慌,一股早就习以为常到让他几乎感受不到的寂寞,在天一黑之后便凶猛地袭来,措手不及的让他几乎完全无法承受。

 睡不着的他出了病房,昏黄的月下,一个人走到医院那个种了不少植物,一年四季不论何时都绿草如茵的中庭广场,他在一个木椅上落坐,心思忍不住地飘远。

 神鬼之说对他而言向来就是无稽之谈,可是安柏那一番言论却莫名地让他的心起了涟漪。

 这世上有鬼吗?

 安柏说,如果有,他就有机会可以和妈妈说话了。

 如果有,如果真的有,那么他也可以有机会和安亚说话。

 只要她能化成鬼魂,能来到他的跟前,就算是鬼,他们也都无所畏惧。

 其实,他从来就不信这世上有鬼,但今晚他却开始觉得这世上若真的有鬼好像也不错。

 “原来你在这里。”

 身后传来一道轻柔的嗓音,是那么陌生却又那么熟悉,他没有回头,但已经知道身后的来人是谁了,是那个他明明知道是谁,但又会忍不住错认的那个谁。

 呵,他在说些什么?简直是鬼打墙了。谢沛轩暗自好笑地轻扯角。

 “你三更半夜不‮觉睡‬,这么有兴致跑到这里来赏月?”王瑜涵没有等他请她坐下,自动自发地在他的身边落坐,然后顺着他的目光往前一看,才发现他看的不是月亮。

 “你觉得牵牛花漂亮吗?”他问着,那双俊目遥遥地望着远方那爬了一整墙的绿叶,就是没有转头看向身旁的她。

 王瑜涵没有回答,只是看着那一墙的绿叶,然后听见他又出声,于是她望向他。

 “我的子不爱玫瑰也不爱百合,就偏爱这种长在路边,根本没人注意又不值钱的牵牛花。”他说完,迳自笑了,薄扬起的弧度完美的让人心醉。

 她望着他那被月光衬得异常俊美的侧脸,看见他的神情明显地充満眷恋。

 此时此刻,她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但看见他思念安亚的神情让她的心狠狠地揪紧了。

 他低喃着:“以前,我们家里也种了好几株牵牛花,她说她很喜欢这种花,因为它有旺盛生命力,不论在多艰难的环境里,它都能生存,她说人就应该像它一样。”

 他目光遥望那攀爬了一整个墙面的绿叶,正是牵牛花的叶子。

 月夜里,那些紫小花早已凋落,牵牛花是一种清晨花开傍晚花谢,种子就算落在路边,都会自己找出生存之道的小野花。

 他的低喃和神情都让她在瞬间明白一件事。

 原来他还爱她。

 尽管在他的生活里,她已经死了七年,但至今他的心里还是有她。

 她眼眶蓦地发热,口发紧,鼻子酸了起来,说不清心中的感觉究竟是开心还是感动多一点。

 她忍不住地想将神色悲伤的他拥入怀中,想要安慰他,但是一想到自己现在是王瑜涵而非安亚,她只能硬生生地抑下那股冲动。

 突地,他转头看她。

 “你…哭什么?”他怔住,没料到看见的会是这样一双泪眼汪汪的水眸。她被那双好看深邃的黑阵突袭得完全没有防备,也跟着怔住了。

 “我今天没骂你也没凶你,你掉什么眼泪?!”他好笑地问道。

 “…我、我这不是、不是哭,我只是打哈欠…所以,呃,咳,你也知道打哈欠都会眼泪的嘛。”她慌乱地抹掉不知何时滑落脸颊的泪水,结巴地解释。

 “打哈欠?!”他望着她的目光充満了怀疑。

 为了取信于他,她立刻张开双臂先伸了个懒,然后再打个大哈欠给他看。好吧,他挑了下浓眉,收回放在她脸上的目光,然后又看向那一墙的绿叶。

 见他转开视线,她轻吁一口气。

 如果他穷追猛打地问她为什么掉泪,那她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

 他们已经是两个世界的人,等他出院,他们之间就会恢复成两条平行线,就算他心里还有安亚,但也没办法改变现在的他有未婚的事实。

 她在报导里看过那个女孩,是一个笑容很漂亮,让人看起来很舒服,感觉很有气质的一个女孩,和他很般配,而她并不想去破坏他现在所拥有的这一切。

 “今‮安天‬柏来医院看我时,问了我一个问题。”

 安柏?!

 她的心猛然一跳,呼昅顿住,“你刚才…说谁?”

 他古怪地转头看向她那一脸掩不住的震惊,感到莫名不解。

 他不语,只是盯着她看,这让她急了,她一把抓住他的手,有些激动地追问:“你刚才说的人是谁?”

 她没有听错吧?他说安柏,他们的孩子安柏?!

 那双深邃的黑眸眯了眯,先是向下扫了眼那只紧握住他手臂的柔荑,然后又回到她那双蔵不住情绪的眼眸里。

 “安柏,我的儿子。”他平静地回答她,同时也观察着她。

 原来,安柏还活着…还活着…这个讯息让她的心跳骤然失序,激动地再次红了眼眶。

 他平静地看着她,不解她的激动,她的指甲陷入他的,那剌的痛觉提醒着他,自己并没有看错她的情绪。

 他结过婚、有一个儿子,这是一个他从未想过要隐瞒,只是也不曾想过有需要刻意公开的事实。

 因此,即便他接手天粤集团后,已经算是半公众人物了,但是这些事情仍只有他亲近的人才知晓。

 王瑜涵不知道这一切是自然的,所以若她感到讶异,他可以理解。

 但是她的反应出奇地诡异,让他真的不知该如何解读。

 “我、我可以见他吗?”

 她的嗓音在颤抖,若他没有听错,那喑哑哽咽的声嗓里还有一丝祈求的味道。她的反应太奇怪了。

 他忍不住拢起了浓眉,问:“你为什么想见我儿子?”

 她浑身一僵,终于发现自己有多失态。

 “你知道安柏?你认识他?”他疑惑地问。

 因为那也是她的儿子。

 因为在她绵病榻的那半年,有人告诉她安柏因急病死了,她死前连儿子的最后一面都没见到,而她一直都以为安柏早就不在人世…

 “…”她无法作声,脑袋也无法运作,顿时不知该如何回答他的问题。

 她回视他探究且充満疑惑的目光,心情和思绪得一塌糊涂。

 不行,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他。

 最后,她做了一个她唯一能想到的动作——逃跑。

 而那个紧盯着她的男人,只能表情愕然地瞪着那个突然出现在花园,然后又兀自离去的背影。

 王瑜涵觉得很尴尬,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把事情搞成这样。

 她竟然当着他的面,就这样什么也不解释的逃跑了。

 这行为真的是太蠢了。她是这间病房的专属护士,她逃得了昨夜,还不是逃不了今天。

 王瑜涵站在病房门口好半晌,始终提不起勇气推门入內。

 知道安柏没有死,她真的真的很想见他,可是,她该怎么告诉谢沛轩,又该怎么解释自己为什么想见安柏?

 她昨夜一整晚睡不着,沉浸在儿子还在人世,自己还有机会可以见他一面的喜悦里,同时也沉浸在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情绪里。

 若是找不到一个可以让人觉得听起来很正常又合理的说法,谢沛轩只怕也不可能同意让她见安柏一面吧?

 “那个…护士‮姐小‬?”

 一道极好听的女嗓音突地从她身后响起,吓了她好大一跳,她一回头,一张俏丽的娇颜正笑得很腼腆地望着她。

 王瑜涵一眼就认出她是谁了,方伊洁,谢沛轩的未婚。“请问你现在是要进去还是刚出来?”方伊洁客气地问着她。

 “我、我正要进去。”事实上确实是如此没错,只是她已经在门口徘徊至少五分钟以上,因为她害怕一进去就会被谢沛轩追问昨夜她失态的事,所以一直不敢进门。

 方伊洁闻言,表情明显的就是松了一大口气,她开心地拉住王瑜涵的手,热情地道:“那我们一起进去吧!”

 “啊?”她惊叫一声,还没做好心理准备,就莫名地被拉进了病房。

 完蛋了,看见谢沛轩第一句话她该说什么好?谢沛轩又会对她说什么?糟糕,她什么都还没想好啊。  m.uJI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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