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知己知彼
玛丽诺科修道院坐落在新泽西州的一个小镇上,林荫密布,鸟语花香,环境优美得像童话。
相比欧洲那些建在岩巨石之上,出入要靠吊篮升降,外观像古城堡一样的修道院,玛丽诺科显得有些“世俗”
没古老斑驳充満神秘气息的高大城墙,没有直冲云霄、金光夺目的尖顶,也没有栩栩如生的古代帝王、圣贤、鸟兽鱼虫、花草水果雕刻,只有一片极具西班牙风格的哥特式建筑,像一所远离喧嚣的大学。
事实上这里就是大学,北美非常有名的神学院,据说曾走出过好几位主教。
“神父,我有很重要的事要见琰先生,我知道他这里,至少来过。看在上帝的份上,请让我见一面,或者给我一个联系方式。”
历史是胜利者书写的,前世那点历史知识不能不信,更不能全信。
比如国內和越南许多关于越南战争的书籍上,白纸黑字写着吴廷琰在国美密西
州立大学的府政研究署担任过顾问,事实上这个时代庒
就没有密西
州立大学,只有密西
大学和密西
农业与应用科学大学。
又比如吴廷琰在国美结识了臭名昭著的中情局特工爱德华-兰斯代尔上校,事实上兰斯代尔一直呆在菲律宾,而现在吴廷琰只是个无足轻重的小角色,他们根本不可能认识,更不可能在国美认识。
关于吴廷琰的描述更不能信,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李为民明明知道他并不在这,一下机飞仍从纽瓦克机场赶到玛丽诺科修道院,试图从这里侧面了解吴廷琰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毕竟他在这所修道院生活过很长一段时间。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负责接待的这位年轻修道士正好是吴廷琰同学,他再次看了一眼李为民的护照和大学毕业证,一脸爱莫能助地苦笑道:“先生,琰弟兄真不在这里,他已经走了。他英语不好,平时很少说话,没什么朋友,或许只有院长知道他去哪儿了。”
“走了?”
“嗯哼。”
“那…那院长呢,我可以见一下吗?”
基恩一边陪着他往里面走去,一边歉意地说:“抱歉,院长去了梵蒂冈,要到下个月才能回来。”
“真是不巧。”
李为民装出一副很遗憾的样子,放下皮箱从怀里掏出一张花旗行银支票,“神父,感谢贵修道院对琰先生的照顾,请帮我以琰先生的名义转交给院长。”
“真是太慷慨了,上帝保佑您。”
捐赠是修道院的主要经济来源,两千美元,不多不少,基恩接过支票,
言又止地又问道:“李先生,您是琰弟兄的朋友?”
“坦率地说我没见过他,之所以来这里是受人之托,有问题吗?”
“没什么,我只是有些奇怪,因为琰弟兄看上去很普通,不是一个很宽裕的人。”
李为民顺着话茬问:“那在您眼中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修道院东方生学不多,基恩对吴廷琰的印象深刻,微笑着道:“琰弟兄非常虔诚,比我们这些生学都要虔诚。他很热情,英语不好,法语很流利。年龄比我们都大,却和那些来自边远教区的贫困生学一样,每天在餐厅收拾碗碟、洗盘子,而这些杂事很多生学通常是不会做的。”
来之前刘敬晖通过各种渠道打听过,吴廷琰并非出身于什么显赫的官宦门阀世家。
他爷爷是一个很普通的小地主,直到他父亲吴廷可通过科举试考,才得以跻身上
社会。并且吴廷可的仕途并非那么顺,官当得也不是很大,在法国殖民时期担任成泰皇帝的参谋,后来才升任越南朝廷的礼仪和宮监(管理太监)大臣。
1907年,法国人以精神病为理由,罢黜不満殖民制度的成泰皇帝。吴廷可退隐回乡种地,以示议抗。吴廷琰跟着在家中稻田耕种,同时就读于一所法国天主教学校,后来前往河內,就读于行政学院(专门训练越南员官的法国学校)才走上仕途。
从履历上看他确实了不起,从普通“公务员”干起,一步一个脚印,稳步晋升,先后出任过承天省广田县县长、广治省海陵县县长,25岁时就晋升为广南省长省。
履历是真的,不过含金量没那么高。
印度支那是法国殖民地,殖民地大小事务法国员官说了算,所谓的长省县长就是个摆设,权限小得可伶。更不要说越南的一个省根本没与国中的省相提并论,按照面积和人口算,也就是一个只能管三四个县的地级市。
他家为官清廉,事实上当法国人的官也没什么油水可捞。
越南老家有一些田地,越盟闹成那样,收成估计好不到哪儿去,
亡到国美刷盘子谋生一点不令人意外。
李为民微微点了下头,基恩神父接着道:“他很孤单,没什么人来看他,他有一个很小的房间。他走路的样子很像卓别林,当看到他走路时,我们都想笑,因为那样子太滑稽了。
他很和善,我们都戏称他‘小丁丁’(个子矮)。他年龄比我们大很多,又来自遥远的东方,感觉有点神秘。他喜欢安静,不喜欢热闹。可能经济上不是很宽裕,他服衣很旧,从没见他添置过…”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再过几个月他就咸鱼翻身,不再这么寒酸了。
李为民不置褒贬地笑了笑,接着旁敲侧击的打听,甚至随他去吴廷琰曾住过的房间看了看,才握手告辞,马不停蹄返回纽瓦克机场,搭乘最近的航班赶往底特律。
未来的密西
州立大学,现在的密西
农业与应用科学大学位于东兰辛市,距底特律机场约一个半小时车程。
之前那个李为民在这里学习生活过四年,记忆已完全融合,轻车
路,根本无需打听。
当他提着行李、风尘仆仆敲开亨利教授办公室门时,教授惊呆了,一脸不可思议地问:“李,你不是回越南了吗,你脸怎么了?”
“脸没事,不小心摔的。”
李为民朝他去年刚招的助教笑了笑,放下皮箱翻出几样小礼物,一脸苦笑着解释道:“教授,我刚从越南回来,那边政局动
,根本干不了任何事,感觉还是回学校好。”
亨利教授支持支持亚洲反殖主民义,竟幸灾乐祸地笑问道:“法国人在那里的殖民统治快完蛋了?”
“我认为快了,他们有一支军队被围困在一个叫奠边府的地方,搞不好明天就会全军覆没。在距本土几万英里远的地方进行一场战争,对手还得到京北的支持,能赢才见鬼呢。”
亨利教授耸耸了肩,一边招呼他坐下,一边极为夸张地说:“如果对手不是**,真想开瓶香槟庆祝庆祝。”
“我也一样,既希望他们完蛋,又担心他们完蛋。”
他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来自越南的生学,并且他的家族非常富有,亨利教授一直另眼相待,抱着双臂问:“好吧,说说你的打算。”
跟国美人没必要客套,李为民接过助教递上的水喝了一口,一脸忧心忡忡地说:“教授,正如您知道的,我们家族的业务几乎全在越南,算上控股和参股企业,旗下有近两千名职员。如果越共打到西贡,我们当然可以走,可那些职员怎么办?”
“全部移民显然不太现实。”
“所以我打算做点事,并且希望能够得到您的帮助。”
“你想做什么,我又能帮什么?亲爱的李,要知道我只是一个普通教授,年薪还没你一个月的零花钱多。”
他是商学院最杰出的教授之一,受聘前曾在华尔街一家行银担任过立独非执行董事,在商学院担任金融学教授以来,带出许多行银界精英,堪称桃李満天下。
行银家中的行银家,有能力,有人脉,这样的高管打着灯笼不一定能找着。
李为民紧盯着他双眼,満是期待地说:“教授,我真诚地邀请您出任李氏集团旗下东亚行银总裁,东亚行银总部在香港。未来两年內,我打算在纽约、越南和法国各设立一个分行,您考虑考虑,别急着给我回复。”
当董事没意思,当总裁就另当别论了。
亨利教授乐了,拉张椅子坐到他对面笑道:“李,别忘了我是做什么的。你给我描绘了一个非常美妙的愿景,或许会给我开出很难令人拒绝的年薪,却不打算告诉我你那家行银有多少资本。”
“我就知道骗不了您,现在确实不多,折合美元才几百万。不过我可以保证,最迟明年底,我至少会注入五千万美元。”
“那还是一家小行银,不过我可以考虑考虑。”
他接受邀请最好,不接受问题也不大,只是麻烦点罢了,李为民放下杯子,道出了此行真正的目的:“教授,我知道学校负责管理府政主办的援助同盟国计划,您能否帮我引荐一下该项目的主管,我想就印支问题与他们沟通沟通。”
毫无疑问,他是担心越南被**占领,是想当说客帮现在的越南府政争取点援助。
亨利教授沉思了片刻,头摇道:“李,府政研究署只负责制定计划,到底能不能被采纳还要看国务院,看白宮,甚至国会。另外我跟项目主管不
,只同卫斯理-费舍教授打过交道。”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卫斯理-费舍教授曾在曰本担任过中情局顾问,支持亚洲反殖主民义、反-共的第三种力量学说。如果前世的历史书籍没忽悠人,吴廷琰离开越南先前往曰本拜访阮朝宗室彊柢,并打算向驻曰盟军总司令麦克阿瑟寻求支持时,跟费舍教授打过交道。
“见不到主管见费舍教授也行,我只是想争取一下,毕竟我只是商学院一个普通毕业生,只是西贡一个普通商人,没那么大影响力。”
引荐一下,实在算不上什么事。
亨利教授抬起胳膊看了一眼时间,起身道:“既然你想做点事,我带你过去。嗯,在这个危急时刻没忙着转移资产,而是跑回来寻求援助,我为有你这样的生学感到骄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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