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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3章 二女训夫
 胡广涨红了脸道:“一派胡言!你当为父就愿意背负这样的骂名么?解缙被贬官安南时,为父可不曾想过悔婚。可他一而再,再而三,不思悔改,不知谨慎,如今闯出这样大祸来,爹爹又能怎样?

 女儿哇,你是內阁大学士之女,还愁不能找个称心如意的的好夫婿么?解除了这桩婚约,爹爹再给你找个佳‮弟子‬就是。再说,解缙这案子,绝不会至此而止,还不知要牵连多少人呢,悔了婚约,才有可能保得咱家周全!为你一片苦心,你可明白?”

 胡‮姐小‬决然道:“爹爹,女儿终身已定,岂能悔婚再嫁!父亲纵有千万个理由,但为一个‘节’字,女儿断不敢从!解伯第933章二女训夫父题赠爹爹的诗中有一句‘结谁似金兰契,举世纷纷桃李姿。’爹爹今曰莫非就要效那桃李品,贻笑天下?”

 胡广大怒,拍案道:“你这忤逆不孝的丫头,你…”胡夫人手里还拿着解缙的那副诗作,慌慌张张地站在一旁,胡夫人一向老实,被丈夫吃得死死的,眼看着父女俩拌嘴,慌得她什么似的,却也不知该如何解劝。她素知女儿执拗,却哪知她竟如此节烈,刚一开口,女儿就来找她父亲理论了。

 胡广狠狠瞪了一眼夫人,喝道:“看你教的好女儿!把她带回去,关进绣楼!马上把聘书给我找出来!”

 胡夫人没法,便向追着赶来的两个丫环吩咐:“这…这…,你们没听到吗,还不带‮姐小‬回去!”

 那两个丫环不敢不从,急忙进来就想架起‮姐小‬离开,胡家‮姐小‬拼命挣扎,两个丫头不敢伤了她,三个人在书房里走马灯般一团转,连博古架都碰倒了,上边的东西掉了一地,俱都摔得粉碎。

 胡广见此情形,拍案而起,对闻讯聚到书房门口的一众家人喝道:“进来第933章二女训夫,把‮姐小‬带回绣楼,看紧了她!”

 几个家丁闻听老爷吩咐,急忙冲进书房,胡家‮姐小‬听了,猛地一把推开两个丫环,一个箭步闪到书案前,一探手,便从青花笔筒里伸出一柄裁纸的刀子,胡广惊道:“叶璃,你要做什么?”

 胡‮姐小‬凛然道:“女儿薄命之婚,既蒙父母做主,已经定下了终身,那这一生,女儿就是解家的人了!如今爹爹要悔婚,便是丧了女儿一生名节,女儿不敢从命!”

 说着,她一伸手,扯住自己耳朵,伸手就是一刀,一只耳朵就被她割了下来,登时血如注,沿着肩项得満満臂,胡夫人惊骇绝,大哭道:“女儿,我的女儿啊,你这是做什么!”

 胡‮姐小‬将刀对准自己咽喉,大声道:“名节重于性命!今女儿割耳明志,父亲如再相,女儿唯有把这条性命还与双亲罢了!”

 眼见‮姐小‬如此节烈,唬得一众家丁下人谁也不敢上前,胡广也被女儿的表现给惊呆了,眼见女儿手持尖刀,尖刀倒转,刀尖紧紧抵着咽喉,只消再说一句她悔婚的话就要自尽身亡,胡广只得顿足道:“罢了!罢了!为父还不是为了你的终身着想?你这糊涂丫头,不肯悔婚便不退了罢,怎么这般举动!”

 胡‮姐小‬听了父亲这话,说道:“这可是父亲亲口所言,反悔不得!否则,女儿唯有一死!”说罢弃刀于地。

 胡广气极败坏地道:“还等什么?你、你们这些废物,还不快带‮姐小‬去裹伤!”

 两个丫环赶紧搀起胡‮姐小‬,一个替她掩着耳朵,架着她就往外跑,府上管事早在一个腿快的家丁庇股上踹了一脚,吼他立即去请郎中,然后捡起‮姐小‬的耳朵,慌里慌张的追在后面。

 胡广一庇股坐回椅上,气得呼呼直,胡夫人抱着那画轴,慌慌张张就要去追女儿,被胡广一眼看见,喝道:“你还抱着那卷轴成什么样子,放下!”

 胡夫人吃吃地道:“老爷,这卷轴…不…不烧了么?”

 胡广咆哮道:“婚都退不得了,烧不烧它还有何用!”

 胡夫人吓了一跳,急忙放下卷轴,抹着眼泪追女儿去了。

 杨府里,夏浔闭了大门概不见客,可这耳目却非只在这府邸之中,京中大事小情,依旧瞒他不得。此前听人呈报市井间嘲笑他的种种言语,夏浔只是一笑,毫不动怒。

 这天下午,发生在胡府的这桩事情又报到了他的面前。这事倒无须如何打听,因为这事已在市井间传的沸沸扬扬,那胡家‮姐小‬所说的每一句话都被传了出来,如今坊间人人都非议其父,却赞胡家‮姐小‬节烈。

 这时茗儿和谢谢都在他的身边,这两人兰心惠质,善解人意。夏浔闭门装病,原因何在,她们清楚,生恐丈夫因此心生烦忧,故而常常伴他说话解闷,有关胡府的消息,她们自然也是听在耳中。

 听人汇报完了,坐在夏浔身旁的茗儿轻轻叹道:“这位胡家‮姐小‬,着实可敬。”

 谢谢却道:“这胡广,比解缙高明百倍!”

 夏浔轻轻颔首道:“是!知机避凶,这份眼光,没甚么。难得的是,事情不遂,他能又生一计,利用这未遂的悔婚来剖明心迹,撇清自己。此人学识不及解缙,气节不及其女,然而机变谋略的本领,却是上佳!”

 “怎么?”

 茗儿微微有些诧异,但是听了二人的对答,脑中再一思忖,便明白了前后经过,不由又是一叹:这胡广…还真是个人

 夏浔握住她手,柔声道:“你叹什么,叹得相公心都老了。”

 茗儿幽幽地道:“真要老了,安心在家贻养天年,也好过叫人替你担惊受怕。‘愿君学长松,慎勿作桃李’杨荣题诗门上,嘲讽相公,你道人家不替你难过么?”

 夏浔不以为然地道:“茗儿,这些事你何必放在心上?政争岂是一个人凭空想象的那么简单,身在官场,如果一个人永远都是心中所想即为所行,时时刻刻都叫市井间的那些看客们瞧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这个人早就完蛋了!解缙就是这么个没脑子的,你想让相公学他么?”

 茗儿听了,不由又叹一口气,想起相公叫她莫再叹气的,忍不住又是一笑,问道:“解缙进了诏狱,不会有事吧?”

 夏浔道:“放心吧,他不会有大碍的,至少目前不会有。你别看那纪纲飞扬跋扈的,其实他心中明白的很,谁能动、谁不能动,他很清楚。在没有尘埃落定之前,他不敢把解缙如何。”

 谢谢突然道:“相公,纪纲一向与你不合。他这人与陈瑛是一样的货,属乌的,咬住了就不撒手。解缙与你一向关系密切,你看胡广一向中庸,在太子和汉王中间摇摇摆摆,不左不右,现在都急急地撇清自己,纪纲会不会刑讯解缙,攀咬与你,以借势整你?”

 夏浔道:“这个倒真是大有可能,不过,想从解缙嘴里掏出治我的东西,很难。解缙是个彻头彻尾的文人,我本来就没有什么不可见人的东西叫他知道。再者,皇上叫我回来好好养伤…”

 夏浔的眉头轻轻蹙了起来,低声道:“这句话,就是我的一颗定心丸,想来…我现在只要闭门不出,安心做我的国公,就不会惹祸上身了吧。可是,这事叫我愈发地搞不明白了,皇上做事一向极有章法,很少这样叫人完全摸不着头脑,他又是诏议迁都又是惩罚东宮的,到底想干什么?”

 茗儿道:“不管皇上想干什么,相公,你为大明、为太子,已经做的已经够多了,我不想你搭上身家性命!”

 夏浔笑道:“哪有那般严重…”

 茗儿执拗地道:“在妾心里,就是这般严重!妾知道相公对大明功勋卓著,与皇帝更有救命之恩。可是君父眼中,臣子为君父奉献性命,实属应当,他会像凡夫俗子一般,把这恩德时时记在心头?相公啊,你功勋卓著不假,可那侯君集就比你差么,你看他的下场如何?”

 夏浔茫然道:“侯君集,是你父亲昔曰一个部下么?”

 茗儿只当夏浔说笑,不噤生起气来,拂袖道:“相公,人家一心为你打算呢,你还有心思开玩笑!”

 夏浔好不冤枉,他是真的不知道这侯君集是什么人物,不过这时他已明白,想必这侯君集是个古人,只好回头查查再说。奈何这时代没有计算机,不能输入关键词一搜便可,如果不找个明白人问问,想要翻出这侯君集是哪朝哪代,何许人也,有何事迹,也不知要翻到猴年马月才能知道了。

 谢谢瞧他模样,似乎果然不知,不噤暗暗发笑,连忙解释道:“老爷政务繁忙,久不读书,想必一时忘记了。这侯君集,隋末大时,便投了李世民的天策府。当时天下未定,未必就注定了会是李家的江山,更不见得会是李世民的,侯君集投奔与他,与靖难之初老爷心向燕王,可有一比。”

 茗儿气鼓鼓地道:“那李世民玄武门之变,弑兄杀弟,宮夺位,侯君集曾为他出谋画策,李世民登基,侯君集实是功不可没,这鼎定之功,较之老爷屡施妙计,终助皇上成就大业,也不遑稍让。

 侯君集在那李世民麾下,战功累累,更曾率兵灭了高昌国,将高昌领土就此纳入大唐,划归西州,这开疆拓土之功,比起老爷你经略辽东、智退帖木儿军来,那又要高上一筹。可他恃功干政,你瞧他下场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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