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若即(一)
新一期《秀
》已经发行,封面上笑得志得意満的年轻男子是建筑届的新秀,近两年他在际国设计展上得了不少大奖,声名正隆。“可惜啊,就是不够帅。”小红无限遗憾地评论。
“那个何律师帅啊,可惜就是有人采访不到。”阿梅大声说。
“阿梅你别这么说。”小红有些受不了她的尖刻“忆静已经尽力了。”
默笙恰好走到她们那块,听到这些不由看向陶忆静,她正在自己的办公桌上,低头安静地写着文案,并不理会别人。
默笙突然有点心虚,又有点內疚。
“阿笙阿笙。”小红突然想起什么,谄媚地摇起她的手臂“我们朋友一场,一点儿小忙你不会不帮的吧?”
默笙立刻生出一种不详的预感,小心翼翼地问:“小红,你跟那个外科医生,嗯…有问题了?”不然怎么又要去相亲。
“讨厌!你想到哪里去了!”小红嗔叫,双手捧着脸,一副人家现在好甜藌的样子“是这个啦!”说着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一张大得有点夸张的纸,哗的一声在她面前抖开“看清楚了没?”
清楚了,也晕了。纸的最上面居中写着“采购清单”四个大字,下面密密麻麻列着各种牌子的服衣、鞋子、化妆品…还有数码像摄机?
真是五花八门,默笙看得眼花。“小红,最近物价要上涨吗?”这简直是“抢购清单”嘛!
“嘿嘿,不是决定你和陈姐她们去香港吗?别转移话题,一句话,说,带不带?”
消息传得真快,默笙叹了口气:“有什么好处?”
下班后,小红的那位程医生请客吃饭,饭桌上小红不断地提醒她:“阿笙,你知道什么叫吃人的嘴短的哦?”默笙哭笑不得:“放心吧,我一定会帮你拿东西拿到‘手软’的。不过,小红…”默笙凑到她耳边,悄悄地说“你不要保持淑女形象了吗?”
哎呀!她又忘记了!小红反
地
坐直,收起一副讨债的嘴脸,扯出弧度完美的微笑。默笙看见那位举止优雅的程医生眸子里笑意不停闪动,他分明是早已发现,而且乐在其中。
不由也一笑,小红终究与过去挥别。
饭后独自回家,上了公车才发现自己搭错了车,这路车是开往她原来住的地方的,赶紧在下一站下车,看看表,七点都没到,也不急着回去了。
逛了许久的超市,九点多才到家,打开门,屋里空
的。
走进厨房,把袋子里的东西一样样拿出来,味
、
拉油、盐、酱油…厨房里什么都没有,以琛平时究竟是吃什么的?
卧室里还有些服衣没有收拾好。打开衣柜,里面整齐地挂着以琛的西装衬衫,单调而冷清。他似乎偏爱灰色调,默笙把自己的服衣挂在他的旁边,然后傻傻地看着,突然就想微笑。
却又心痛。
以琛…
以琛。
脫了鞋子躺在
上。这两天她一直都睡客房,现在却突然不想离开。一种莫名其妙自己也难以说清的心情在
臆间滥泛,或许因为明天。
明天,周五,以琛就要回来了。
迷糊糊的服衣都没脫就睡着了,不知过了多久,半梦半醒间好像听到有人走动的声音,她翻了一个身,好半晌醒过来,屋里一片漆黑。
再次醒来已经是天亮,掀开被子起
…被子?默笙愣了愣,嗯,大概是晚上冷了自己扯过来盖的。
快速地刷牙洗脸,镜子里她的头发有点长了,不断落到眼睛上,要找个时间去剪剪。拿好东西出门,门一开,愣住。
一身西装笔
的以琛站在门外,手里还拿着钥匙,像正准备开门。
默笙睁大眼睛看着眼前的人:“以琛?”他怎么会在这里,不是说晚上回来的吗?
“嗯。”以琛收起钥匙,草草地应了一声,经过她走进客房。
一会儿出来,手里多了份文件,看到她还在门口傻傻地杵着,他皱起英气的眉。
“你不去上班?”
“呃,就去了。”
不知怎么的,默笙有些局促。第一次实真地意识到他们的关系不同了,而以后,都要这样,每天早晨,第一个看到的都是他…
“我送你过去。”
默笙跟在他后面走进电梯。“不用了,我自己去就行了。”事务所和杂志社,一南一北两个方向。
以琛按下地下一楼停车场的按钮,淡淡地说:“我去X区法院,正好顺路。”
“哦,那好。”原来是这样。
车上,默笙想起问他:“你…昨天晚上回来的?”不然怎么会有文件掉在客房。
“对。”以琛简略地回答,注意力都放在路况上。
默笙抿
:“什么时候…为什么不叫我?”
“十一点多。”他微微不耐地回答,顿了一顿又说“没有必要。”
默笙眸光微微黯淡,转向车窗外的世界。现在正是上班的高峰期,路上堵得一塌糊涂…他们,也要这样一直堵下去吗?
“以琛,中午你在X区的话,我们能不能一起吃饭?”
以琛蓦地一动,转首,默笙正看着窗外,声音轻轻的,对着谁说?
他转回视线,漠漠然的声音:“中午我应该不在。”
事实上,早晨也不在。
“以琛?”老袁铜铃大的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推门走进事务所的人,学小女生用手把眼睛擦了又擦“难道我的眼睛有问题,出现了幻觉?”
“我看有问题的不止是眼睛。”以琛瞥了他一眼,走进办公室。
大块头庇颠庇颠地跟在他后面进来坐下:“昨天下午七点多跟你联系的时候你还在广州,怎么现在就回来了?”
“那时我正在机场。”以琛坐下翻开文件说。
“事情都办好了?”
“差不多。”
他说差不多就是一点问题都没有了。老袁有时候不得不佩服这个师弟,广州的事情要在一星期之內解决本来就嫌紧凑,现在他居然能提前一天完成,真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
“昨天到家很晚了吧?干吗这么急,你今天再回来也不迟。”老袁嘀咕着说“要不是知道你跟我一样是孤家寡人,我都要怀疑你是赶着回来陪老婆了。”
本来在文件上匀速书写着的钢笔猛地一顿,在纸上划出重重的一道痕迹。
以琛从文件中抬头,毫不客气地下逐客令:“老袁,如果我没记错,今天早上你要出庭。”
美婷看到以琛从会议室出来,立刻把手里的资料递给他:“何律师,你要的资料我已经打印出来了。”
“还有这个是C大百年校庆的邀请函,和向律师袁律师他们的一起寄来的,我帮你单独拿过来了。”
“谢谢。”以琛颔首接过,翻开印着C大标志
建筑的精美邀请函,上面写着十一月十五曰C大百年校庆。
美婷抬头看看墙上的钟,五点四十。“何律师,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就下班了。”
“没什么事了,你可以走了。”
“那我先走了。”美婷收拾好自己的东西,突然想起“何律师,刚刚你的机手响了好几次。”
见当事人的时候没把机手带着,里面有两通未接电话。一通是另一个当事人打来,以琛立刻打回去,谈了几分钟,挂断。还有一通…手指按下绿色按钮。
对方立刻接起。“以琛。”
“什么事?”他的声音又稍嫌冷淡。
“唔。”对方似乎被他的冷淡所阻,顿了顿才说“以琛,我的钥匙找不到了。”
她在马路对面等他,包搭在肩膀上,穿着大领子
衣,低着头数着地上的格子。
红灯。他停住脚步,远远地看着她。
有很多东西没变。她还是喜欢穿
衣,二十六七的人了仍然穿得像个生学。她等人的时候还是喜欢边等边数地上的砖格。
那时候他就老是要让她等。
有一次她等久了朝他发脾气:“我都数到九百九十九了,你才来!下次要是让我数到一千我就再也不理你!”
结果又一次,他被系里临时抓去开会,冗长的会议终于完了后他跑去,她居然还在,这次她等的脾气都没了,只是委委屈屈地看着他说:“以琛,我都数了好几个九百九十九了。”
而这七年来,他又多少次数到九百九十九?
不是没想过放弃,只是始终没办法数到一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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