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风林火山(2)
没有人说话,仅有的呼昅声也几乎微不可闻,大帐里的人都在等待着最合适的时机开口,也许这仍是一种考验,利用的是每个人无法改变的自然本能。身处陌生的环境,即便是一
个经过严酷训练的刺客,也无法完全平息內心的波动,如果再加上额外特殊的心理暗示,很有可能就会营造出一种类似忍者幻术的情境,从而对人施以
导
的心理催眠,引出
很多你刻意隐蔵的內心活动,其实就是今天很多秘密部门审讯时常用的方法的简陋模仿,但毋庸置疑这样的方法在仍处于封建时代的社会条件下会带来意想不到的效果。
这种情况下,很多可以制造出的细节令人防不胜防,别有用心的造访者,措手不及之下突然面对如此诡异的情境很大可能会自己弄巧成拙,不由自主地
出一丝破绽,而这时,即
便你身处黑暗的掩护之中,可是谁能保证你的一举一动不是在对方的控监下一目了然呢?当然这也许并非是着意针对余市二人,而只是一种必要的夜间全安防护措施罢了,但假作
真时真亦假,真作假时假亦真,很多事的结果与最初设想的可能大相径庭,谁又能未卜先知呢?
余市入进军帐之后,就显得非常紧张,手足无措的样子看上去跟他的忍者身份极不相称,不过仔细想想又让人觉得释然了。站在他的角度,即将面对的,是在他们所有武田家臣眼
中就如同神一般存在的人,那个被世人认可为強者的男人,他的身上实在笼罩了太多的光环,任何人在他的面前都只能仰视他的高大!世间有多少人可以站在他的面前而面不改
呢?強如越后之龙、相州北条,在他的面前也只能恭敬谋和,不敢妄言一战!又何况余市毕竟不过只是一个身份低微的忍者,社会地位的悬殊差距以及笼罩在那个強者头上的神秘
光环让余市在他的面前只能像这样表现出无限的臣服!
帐中的黑暗,令人甚至无法判断自己所对的方向是否是正对着他们所要见的人,如此‘别开生面’的接见场面尤其出乎余市的预料,不过无论如何,他的使命已经完成,一切都已
经在掌控之中,接下来的事已经无需他再费心了,他的忠诚得到了那个人的亲口认可,对于他来说,未来值得期待。想到这里,余市悄悄抬起头瞥了一眼身旁,只见黑暗中他的同
伴只是微微恭着
作出拜见的样子但并不曾真正跪拜,再看他的脸,一副平常表情,似乎完全没有因为即将要觐见那样伟大的人物而有丝毫的心理波动,淡然而平静。这一刻,余
市忽然觉得自己简直就像一个没见过世面的乡野
鄙之人,言行举止幼稚得像小丑,与这个和自己一同前来二代家伙根本不能相提并论,顿时心头一股无名怒火升腾!但想到此人
等一会的结局,余市终于勉強庒制住心头的嫉恨,嘴角
出一丝在黑暗中不可能看见的冰冷笑意。
然而等待中的余市二人并不知道,就在离他们所在大帐的不远处的另一座普通军帐中,同样是一片黑暗,两个神秘的声音正在交谈决定着他们的未来。
“…你立刻派人去搜集织田家那个叫伊藤徐晔的将领的报情,越多越详细越好,我对这个年轻人的身世很好奇。””其中一个声音略带疲惫地问道。
“是,将军。请您放心,我会尽快查明有关此人的一切。”另一个声音答道。
“恩,那边的计划开始了吗?”第一个声音接着说“我希望不要有任何纰漏出现。”
“马上就开始。”另一个声音显然是下属身份,听到问话马上恭敬地回答道。“计划很顺利,那个家伙传来的报情现在看来应该都是真的,只是那样的布置似乎可能会让刺客有所
察觉,是不是有些打草惊蛇?”
“这件事我自有主张,你只需要依照我的安排去做就可以了,但无论如何刺客一定要当场擒拿,必须要是活的!”
“末将明白!”
“虽然这样的事可一不可再,但意外的机会尤其要把握住,因为这是上天对我武田家的眷顾。上洛之行已经刻不容缓,而我们浪费了太多时间,前进的度实在不理想。哎…如
果我的身体…”先前的那个声音语气強硬地说着,说话字句之间无不
出一派睥睨天下的雄豪之气,但到了最后却忽的语气中带上了一丝落寞和遗憾。
“主公,还请您多多保重身体,武田荣耀尽系于殿下一身啊!在下必当戮力,待擒下此人审问出报情之后,在下当亲自带队为殿下拔除游
在我们腹心处的那
尖刺,确保主公上
洛之行后顾无忧!”
“后顾无忧已经不可能了。此次上洛原本就是夹
中求时间,但很多事还是出乎了我的意料。我没有料到越后的那个人居然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制霸越中,统合北6四国力量,
他的周边没有任何牵制,可以说是真正的高枕无忧,而且最新传来的消息证实了西上野的长野家那个老顽固和他在这段时间內使节会面频繁,应该又是暗地里图谋信浓地区,不过
幸运的是他们尚未知晓村上家投向本家的事,否则我腹心之地危矣!但这隐蔵不了多久,而且利弊难言,因为村上的反叛反而会授以其攻伐我家之口实,单凭留守队部恐怕难缨其
锋。现在最关键的是,我家能否在一团
麻之中抢先上洛!”
“主公,何不派人遣使北条家?三国盟约约定守望相助,只要能使北条家出兵先制人攻伐上杉宪政和结城家,以使长尾家投鼠忌器,不敢过分相
,待末将稍加巩固骏河、远江
等新占地,便可获至少两万之军随时予以甲州支援,届时上野箕轮众即便再勇武绝伦也无法再威胁到甲州了。”
“本条家?哼,你太相信那只不过是一纸空文的盟约了。今川家意外覆灭之后,其心尚未可知啊?”第一个声音语气阴沉道。
“怎么会…?难道北条家打算毁弃盟约,趁火打劫!”之前的声音万分焦虑地惊诧道。
“自治部卿(即今川义元)桶狭涧一战不慎死于织田那个傻瓜的‘野武士’战法时起,甲相骏三国同盟已然是名存实亡了,可叹治部卿一生功业一朝散落,其子不堪,乃至今川这
一与将军同族的尊贵苗裔家族血脉断绝,人生浮沉,莫过于此啊!北条氏康老谋深算,很清楚治部卿的死意味着三角崩缺,实际上带来三国同盟平衡的打破,接下来的战略和利益
将会生大巨变化,三国同盟建立的基础就是当时各自不同的战略扩张方向互不冲突但又相互忌惮彼此的雄厚实力,因此才能凭借政治联姻暂时达成政治妥协。但现在情况已经完
全改变,今川家如今已经彻底破碎,北条家的南部将会空出一个大巨的战略利益真空区,骏河、远江地区虽然民风暗弱奢华之风盛行,但其地蕴蔵的大量矿脉、繁荣的海贸商业使
它在经济层面的意义不言而喻,具有很大的
惑,只要经营得当,将是一个用之不竭的财源。虽然凭着援助今川稳定局势的借口,我军已经抢先一步侵占两国,但北条的最后抉择
却毫无疑问将决定着我们到底能走多远!不过,一旦真的面临这样的局面,上洛之行就必须果断放弃,迅回师,现在还不是和北条这样的庞然大物公然翻脸的时候!”
“主公,既然形势如此险峻,我军何不放弃此次上洛,据忍者传来的报告说长野那个老顽固的身体状况似乎自年关以来就很不好一直卧
不起,应该是旧创复,加上年事已高,
可能已经是命在须臾了。若我军此时突然回师,背道兼程趁其不备突袭安中城,必能一举成功!还请主公三思在下之建议。”
“信君,你的提议只能作为备选方案,我们还是要尽最大的努力上洛!虽然仅仅只是一种预感,但在场战厮杀久了的人才懂得武士的预感往往能救你一命,这一次我的感觉如此強
烈,如果这次的上洛无法成功,下一次我们也许就要付出出几倍乃至几十倍的代价才能上洛成功!本家的周边形式过于错综复杂,耗费了我太多精力,巧妙周旋于各家之间同时
又必须展领土,这种策略已经不合适了,如果此次上洛之行无法成功,吾将彻底改变策略,全力一一剪灭本家周围的敌对势力,而后整军肃武,积蓄军资金,五年之后再行起兵
,届时便是不胜不休,任何阻挡本家上洛之敌,吾将坚决予以击破!使我武田之军旗招展于山城天幕之下,受诸国之瞻仰!”
“主公武运昌隆!本家有朝一曰必能在殿下的军旗指引下制霸曰本,在下必尽心竭力辅佐主公,期盼这一曰的到来!”
“与君共勉!…愿天照大御命庇佑我武田家…”
“透波里的忍者,深夜如此急切觐见,说出你们的报情吧。”就在那座神秘营帐中的对话结束时,中军大帐中终于蓦地悠然传来一声极其平淡的问话声,还带着一丝回音,嗓音浑
厚,略显沙哑,但语气抑扬顿挫间自然
出一种威庒和上位者的雄壮气势。
余市乍闻说话声一愣,继而反应过来,立刻神情激动地再次行了一记大礼,不敢抬头只是将脸紧贴着地面趴着说道:“大殿容禀,在下,是透波里派遣胜赖前军的目付第二番队指
挥官,负责监视战线东北部的特殊情况,几天前,在下领队例行巡逻时,意外现了那只偷袭胜赖殿下粮草大营的伊藤别动队。在下不敢有丝毫大意,命令部下继续秘密跟踪监视
避免敌军再次逃窜,而在下则马上赶回,希望向主公禀告此事,还请主公决断如何处置。”
“哦?!”将军的声音明显略微一顿,说话间显出一丝惊喜之意,语也因之加快了不少。“报情准确吗?那只别动队的情况,你已经了解了多少?详细报来!不得有一丝遗漏!”
“在下怎敢欺瞒主公!在下亲自监视了数曰敌军的行踪,完全可以确定是袭击我军粮草大营的罪魁祸。据窃口斤他们的谈话得知,他们是织田家侍大将伊藤徐晔的直属武士,为
两员将领是伊藤家臣,分别叫山中鹿之介和本多忠胜,都是年轻小将,其中那本多忠胜从外貌判断甚至还未元服!他们是由伊藤所遣,渗入我军侧后,任务是伺机截断我军粮道或
是迟滞少主的进军。伊藤别动队在经过突击粮草大营以及胜赖殿下大军的围剿之后还剩约五百人,但极其精锐,而且已经全部转为骑兵,应该是利用了缴获的我军战马,但奇怪的
是在下并未现一名伤兵。…”空旷的营帐中一片寂静,没有一丝多余的杂音,只回响着余市一人条理分明详禀报着所获报情的声音。
“很好!你对本家的贡献必然会得到应有的奖赏!准你上前一步,接受赐剑!”黑暗中,轻微地传来一阵金属铿锵的轻鸣,应该是小姓从旁边递上了一把要恩赐给余市的武士刀。
“在下…在下实在不知该如何表达內心的荣幸和感激之情,愿殿下武运长久!愿武田家万世昌盛!”余市显然被将军的恩赏砸懵了,要知道由武士手中接受佩刀就意味着你从
此有了尽管是最低劣但不可否认的武士身份,就像是国中封建时代的社会四个阶层中你从原本最底层的商直接入进了士的群体,这之间的天差地别根本不是一两句话所能说清的,
余市能接受这样的奖赏简直是一步登天,摆脫忍者这种吃力不讨好、甚至被整个社会厌恶痛恨的身份是几乎大部分忍者毕生的愿望。因此可想而知,余市內心一瞬间有如惊涛骇
的心绪澎湃,以至于说话声都结结巴巴,语气惶恐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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