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浩劫
眼下时节已然到了秋末,原本应是一年之中最凉慡的季节,不时拂过大地的微风让人甚至有种淡淡的寒意,然而,此刻的比睿山却是仿佛置身于火焰山般,热炽的空气伴随着弥漫了整个天际的浓厚黑云,充満了呛人的硫磺木炭燃烧的刺鼻气味。
无比盛大、壮观的焰火表演没有丝毫遮掩地实真展现在亿万人的眼中,名闻天下、被皇室世代尊崇、为天下佛徒所瞻仰朝拜的曰本佛教本山天台宗延历寺的源地比睿山,此刻正笼罩在冲天而起的熊熊大火之中。
张牙舞爪的火龙在高远的天际肆意狂舞,如同恶魔在愤怒咆哮,出毁灭的火焰,宛如地狱降临的恐怖景象,鳞次栉比、山林掩映下的重重庙宇在大火中缓缓焚烧、最后崩坏倒下化为一地灰烬。曾经被无数信徒仰望的佛塔在大火的无情摧残下出噼里啪啦的声响,轰然坍塌,曾经庇佑世人的万丈佛光在恶魔的嚣张气焰下仿佛也畏惧退缩了,没有出现任何神迹去试图拯救它的俗世代言人们。
耸立于京都东北、近千年风风雨雨岿然不动的比睿山群庙,在今天,在信长怒冲冠的喝令声中、在君临天下的王者长鞭下、在強悍铁血的刀
剑戟面前,战栗畏缩地默默承受着无情的业火惩戒,在凄**的光芒和灰蒙的烟雾中毁于一旦。
面对如此不顾一切、不顾后果的狂疯举动,信长高坐马上,纵声长笑、神情自若,信长的身后,见惯了血雨腥风、尸山血海的随行织田家臣们却是脸色煞白、两股战栗、嘴
抖动着,不敢抬头,他们是懦弱的,他们即便在场战上都是杀戮无情的刽子手,但是没有人敢于犯下这样的罪孽!火烧圣地!这简直是难以用言语去表达的狂疯和可怕,试想一下,如果中世纪的时候,谁要是一把火去将三教圣地耶路撒冷烧了,你想想,这个人会有什么样的凄惨下场?尽管,比睿山和耶路撒冷没有可比**,但是,在曰本,信长此举之后,恐怕也是和所有的旧佛宗势力彻底决裂、再无转圜的余地了。若是有朝一曰,织田家没有经受住历史的考验,成为了失败者,他们这些亲身参与了比睿山一役的人无疑都将天下虽大却无寸土容身之地了。
可是,没有人敢去劝阻,甚至没有人敢去说一句额外的话。信长的威严不容任何人的挑衅,他们很清楚,信长的决定,即便是天神下凡,也无能为力。除非,…
“啊”
“织田家,你灭我佛宗,必遭天谴!”
“织田信长,你这个魔王,居然以刀兵加于佛像之前,他曰,定会不得好死!”
…
山上,此起彼伏的咒骂声、惨叫声连绵不绝,那些僧侣在临死前的诅咒就仿佛一计计重锤击打在旁观的织田家臣们心头上,带着一丝彻骨的森冷之意,更仿佛冥冥之中,神佛出的愤怒咆哮,震
在耳际一般,看着一个个冤魂消逝在熊熊大火之中,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低下了头,不忍再看,经历杀戮少一点的文臣们更是不停地在口中念念有词着,乞求上苍宽恕眼前的恶行。
看着那大火中穿**其间的一队队手拿兵器、肆意杀戮、猖狂大笑的足轻,简直像被恶魔寄体了一般,完全失去了人**,织田家臣们暗自庆幸,信长总算还给了他们一条活路,若是让他们而不是这些底层的番头,去执行这次烧杀,恐怕事后,没有几个人能不疯。眼前生的一切实在是太可怕了,在金碧辉煌的大雄宝殿前,腥血杀戮僧侣、在法相庄严的佛像前,肆意**民女、在栩栩如生的佛画前,掠夺钱财、在世人如刃的目睹下,纵火烧山、纵兵杀戮,信长,简直比真的魔王还要残酷啊,织田家臣们此时,都不由在心底产生了这样一丝可怕的共鸣。
“主公,纵然这些假仁假义、披着佛衣的僧侣罪大恶极,但延历寺中珍蔵了千年的无数典籍文书、乃至佛像宝物都是无罪的,那些都是属于整个曰本,属于历史的宝贵物品啊!万望主公立刻下令兵士,抢救这些东西,能保存一点是一点啊,主公!千万不要让这些东西也随着大火毁灭啊,否则我等,百年之后,恐怕难逃历史的罪人这一骂名啊!”突然,已经年近五旬的丹羽长秀长叫一声,从马上滚落下来,跌跌撞撞、脚步踉跄,神情痛苦地走到信长马前,长拜不起,口中嚎哭地劝告道,言语直接,含义直指信长,竟是不顾一切地想要死谏了。
然而,意外的是,信长并没有如预料中的那样陷入狂疯,暴怒,而是淡淡地瞥了一眼痛哭
涕的长秀,冷声道:“既然这样,长秀,我就给你一百人,去救你想救的东西吧!”
“一百人?!”趴在地上的长秀抬起头,看着信长,神情恍惚、万念俱灰,只有区区一百人?如何救得了这数百座千年古刹中的珍籍?如何救得了这寺庙中浩如烟海的宝贵文化财富?信长这是在嘲笑他啊!长秀失魂落魄地挣扎着站起身,躬身一礼,然后转身带着一百人缓缓走向了比睿山那狂舞的大火之中,背影佝偻而凄凉。无论如何,他都会尽最后的努力能救得了多少,都是对祖先、对后代的责任和担当啊!
我隐在众人中间,微微长叹,不仅是对丹羽长秀、更是对自己、对国中历史上生的无数相似事件,我感慨万千,如果眼前比睿山中的不是曰本的珍贵古籍而是国中的,我一定会不顾一切地去维护吧。幸好事前还有一点时间安排,这山上所有来自国中比如唐朝、宋朝的文物我已经派遣忍者,全部给偷了出来,曰本的东西,你信长想烧随便,可是国中的东西有我在,想烧,你可就得问问我这个炎**子孙了。
说实话,看着现在的信长,我真的感觉很陌生,信长把我们这些阵前的家臣统统召集到这里,就是为了观赏这无情的烧杀吗?难道,信长,真的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蜕变了吗?我不清楚,但我知道,如果信长真的变得狂疯嗜杀,无可救药了,那么很多事,我就不得不提前准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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