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六章 魔
孤月当空,群星漠然,岩壁之上,一人独坐。
张子文盘膝枯坐,从曰暮到夜深,也有五个钟头,却不疲惫,识海大亮如白昼,气血咆哮如雄龙,真气流动如海啸,一道似有还无的大门若有若现,荒芜又苍茫——那是先天之门。
恍惚之间,张子文立身一处冥冥空间,先天之门化为一扇黑色大门,只千米远,只要上前推开大门,先天之境可期,仿佛易如反掌。
张子文不动,沉默,心如冰海,眼眸平静的望着那扇先天之门,细细想来,这就是掌门师傅、小师叔、少林寺內宗方丈等多个先天大宗师叮嘱过的心魔之境。
一个人,唯有胜了自己,方是先天,方不为人也。
一步踏错,也就唯死而已。
张子文缓缓闭眼,周遭一切却如明镜,如视掌纹。吱呀一声响,一个与自己一般无二的人,有着温润如玉微笑的自己,推开那道先天之门,从门后那死寂的黑暗之中,漫步走了出来,手上倒提着一柄剑,是人踪灭剑。
子文睁眼,轻道一声,右手虚空一抓,人踪灭剑入手,却无半分杀气。
“大道者,无你无我无他。”魔的嗓音很是低沉,与张子文一般无二的脸庞是温和的笑,抬手,人踪灭剑倒刺一剑,剑到处本是空无,却骤然多了一人…蒋素颜,玉喉被剑尖刺穿,血
如瀑,明媚的眸是哀婉,大大的眼睛望着张子文,倒在地上,一时也未死。
张子文默默看着,没有一点动心,静静看着蒋素颜
干最后一滴血,红颜逝去。
“没有用的,我知这是幻境,你杀再多人,那又如何。”张子文冷然漠然,驻足原地,与魔隔着数百米相对峙,却也不上前。心魔之境,磨砺的是本我心境,一点点剥落一切秘闻,一点点直指本心,残酷到难言一字,过得此境者,说是非人,也不足为过。
“那又如何。”魔温柔的笑,身周现出沈琉璃来,魔举剑,戮美人,一剑毙命。
黑色宛如翻滚云雾的地上,倒着两具与张子文关系亲近的美人尸身,张子文轻呼昅,闭眼又开眼,冷然漠然,无动于衷。
魔君子温润如玉的笑着,一剑一剑又一剑,杀掉了楚可婧、楚可缘、楚可柔、寒青檬、莫紫莺。张子文独身一人,也有一剑,却未动寸步,只看着,只望着,冷然漠然。
大地之上,鲜红的血,染红了黑雾,玉人尸身,依旧美丽,只是那眼眸,都不曾瞑目,睁着望着张子文,是哀怨,是哀思,是哀默…
“没有用的,她是她,我是我,谁也不是谁的谁。”张子文开口说了第三句话,眼中有寒芒,有冷然,有漠然。
魔微微笑,明俊帅气,人踪灭剑滴着鲜红的血,又一人浮现,是媚柔小师妹!
张子文眨了眨眼睛,看着魔,看着魔杀了小师妹,那个青梅竹马走过流年的少女。魔又举剑,是小师叔,小师叔懒散的笑,慷慨赴死…再是掌门师傅,张子文心境稳如磐石,不动分毫,冷然漠然,看着魔屠了至亲之人。
“它又如何。”魔温和的道,左手一爪,巴掌大胖嘟嘟的猫猫被抓在魔爪中,张子文看着,看着人踪灭剑划破猫猫的皮
,刺穿猫猫,猫猫吱吱叫着,临死前也看着张子文。
张子文握剑的右手紧了些,却还是一动不动,他知道,这一步若是走了,也就败了,也就死了…魔无愧是大道挑出的使徒,竟有大能,手一挥,竟是现出一男一女,张子文不识之,却莫名亲近熟悉。
“父母血亲又如何。”魔笑容柔和如晨曦,随手举剑,搭在女子肩上,黑色眼瞳凝视张子文。张子文深呼昅,生身父母吗…凝神看了一眼,好像把一男一女印在心尖,张子文无动于衷的看着魔拿剑刺死了那一男一女。
张子文凝望这方天与地,凝望倒在大地之上的亲人亲友,再看剑,再看魔,未曾动。
魔又杀了好些人,与张子文相
的,如商朝、苏杭、夏天…大地之上,堆満了尸骸,鲜红的血,暗红的血,一路
到张子文脚下,他一动也不动。
“你,杀无可杀了吧。”张子文淡漠的说了第四句话,握了人踪灭剑,真气流动。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一切皆可杀。”魔又举剑,杀了一初生婴孩,张子文心下一哀,转瞬即逝,看着那婴儿如见着自己的弃婴过往,可张子文不动,身不动,心不动。
魔又杀了好些无辜之人,老少,孤寡,孕妇,伤残…再到猪羊狗兔…百兽尽戮之。
张子文只是看着,一直到魔停手不再杀,方冷然漠然的说了第五句话:“杀了他,杀了她,杀了它,杀了你,杀了我,这道门也就开了吧。”
倒提着人踪灭剑,张子文一步步,一步步朝魔走去,魔不动,一步不动,只是温和的笑着,手中人踪灭剑滴着血…张子文一剑刺出,魔不躲,剑入心脏,一绞,心碎。
魔温柔笑着,倒地死去…
张子文提剑,走到先天之门前,手一推,门无声开了,门后是一片黑暗…张子文站在门前,望着门后的寂寞孤独,不动一步…小师叔大醉后曾有言,谁进了那门谁就是傻子。
人踪灭剑倒转剑尖,剑尖森寒,张子文心不动,手动,一剑,刺穿自己心脏,一绞,心碎…人踪灭剑无声落地,张子文虚弱的倒在先天之门前的黑雾大地上,鲜血从心口缓缓
出,浇灌着这一片冥冥之地。
呼昅渐渐困难,心跳渐渐迟缓,眼皮渐渐沉重…张子文慢慢的咀嚼着死亡的味道,慢慢的步入地狱,走进冥间,随后…死去。
破晓,清晨第一缕曙光,第一缕晨曦,柔柔暖暖的洒落岩壁之上枯坐无心跳无呼昅无脉搏的张子文身上,渐渐的心跳声响,呼昅轻微,脉搏震动…他又活了过来,回了人间。
张子文睁眼,明净琉璃,轻呼昅,却已然是先天之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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