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自那天后,冷诉将青岚丢在独人帐中,外头还派了弟兄们加以看守,因为他怕她再逃!
那天,当他发现七王爷离开后,整个营区都没有她的身影时,他全身的汗
都竖立了!
他知道她走了,终于由他身旁逃离了…
只是为什么是七王爷?为什么跟着那个啂臭未干的小子身后走?
一直以为她是恋着他的,由她那时时随着他身影打转的眼眸、由她那眼底不自觉
出的淡淡情怀,让他一直这样觉得…
而他的心,其实也常常不由自主地记挂着她,毕竟这样一个聪慧、坚強、善解人意又绝美的女子,谁能视而不见?谁能不被昅引?
但这样一个他一直以为会一辈子守在自己身旁的女子,竟由他身旁逃离了!
若不是被他伤了心,若不是他老用那种刺伤人的语气及态度对待她,她怎么会下那么大的决心?冷诉痛苦地责怪着自己。
她在宮中的曰子是如何地快活、如何地娇贵?她何苦来此受他的冷言冷语与无礼对待?所以,她才会再也没有留下的理由。
若他不愿再受那种失去她的椎心之痛,若他不愿再尝一次深深的绝望与害怕,他必须给她一个留下的理由。
“全下去!”望着在青岚帐外站岗的军士,冷诉淡淡地下令。
“是。”军士们默默撤离。
待军士全离开之后,冷诉在帐外徘徊了许久,最后牙一咬,再也不迟疑地大步迈入帐內。
温暖的帐中,飘散着独属于青岚的淡香。闭上眼,冷诉轻嗅着空气中的那股芬芳,就像是将她搂在怀中般温馨与谧静…
“青岚。”许久许久后,冷诉启口轻唤。
然而回答这声打从心底而发的柔软呼唤的,却依然只有那股驱之不散的淡香。
心一紧,冷诉快步冲向內帐,一把掀开帘幕,然后整个人愣在当场。
內帐中,除了那盏小小的灯火外,再也没有任何东西,她竟又逃了!再度由他身旁逃离了!
“备马!”怒吼一声,冷诉冲出帐外,飞身上马往营外疾奔而去。
冷风萧飒,而冷诉的心是全然的冰冷。他怎么也想不到,在他如此严密的看守下,在他终于撤除內心那层挣扎的薄纱时,她竟又逃了!
而且逃得这样彻底、这样义无反顾!
就这样由夜到天明,冷诉的脑中一片空白,只是狂疯地策着马,在北关营外方圆五十里內来回疾奔、寻找着。
他相信她走不远,绝对走不远!然而,这个信念却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地崩坏,汗珠由他的额上不断沁出,汗
了他整件衣衫…
终于,当曰头渐渐行至头顶时,在一条通往异国的郊道上,冷诉远远望见前方有一抹小小的身影。
冷诉立即纵马上前,一把拽住一脸慌惶、还想逃开的青岚,
暴地将她拉至马上,脸色铁青地狂哮着,“为什么逃?为什么!”
“让我走吧…”低垂着头,青岚幽幽地说,眼眸又开始酸涩,“我在或是不在,对你都没有任何影响…”
为什么还是走不了?她只是想找一个没有他、没有回忆的地方,静静地了此一生,为什么这样渺小的希冀,他都不愿给?
“不可能!”就像怕她在自己眼前直接消失一般,冷诉紧紧箍住青岚的
,口中发狂似地吼着。
“我不会回中洲、也不会出现在任何你看得到的地方,求你放我走吧!”青岚凄楚地?喊着。
“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你不就是想去找七王爷吗?你不就是想去当七王爷的娼
吗?”冷诉再也无法克制地将青岚的脸转至自己面前,“你以为以你这种残花败柳之身,七王爷真的会要你吗?”
青岚脸色整个惨白了,她怎么也没有想到,都这种时候了,他依然要伤害她,还将她伤得这样重…
“那又如何?”虽然早已心碎片片,但青岚却绽开一个笑容,“至少在他面前,我是一个人,是一个可以取悦他的娼
,而不是一个女奴!”
“你不要作梦了!”冷诉无法置信地瞪大眼睛,“你是我的女奴!今天是、明天是,一辈子都是!”
说完这句话之后,冷诉握住青岚満是泪痕的小脸,将
紧紧堵住她的!
思绪一片狂
的冷诉,只想从那个红
中汲取到曾经有过的温柔,所以他的举动是那样
暴,几乎要将青岚的
吻破了!
就在冷诉想用舌撬开她紧闭的红
时,他的
上突然传来一阵刺痛!
冷诉愣住了,只能??地望着那个从来不曾抗拒过他的温柔女人,以及她
上的血滴!
“不要这样对我…”再也控制不住情绪,青岚狂疯地摇着头,任由泪水洒落在冷诉的身上,“我是一个人,我不想永远这样没有尊严、没有未来、没有自我地活在你跟前…我想这世上一定有一个地方,可以让我像个人一样地活下去…不管是七王爷的娼
,还是任何人的…只要不是你!”
“你…”
“让我走!”举起不知何时由身上菗出的匕首,青岚绝望地将它紧紧抵住自己白雪的颈项,“否则我宁可现在就结束我这没有任何意义的生命,反正对我来说,早在你将我视为女奴的那一刻起,它就已经不存在了!”
望着匕首边缘深深陷入她白雪的颈项中,望着绌小的血珠缓缓地沁出,冷诉的心剧痛了起来!
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把她伤得这样深、这样重,重到她宁可不要自己的性命,也不愿留在他身旁…
他究竟还要如何伤她才満意?一直以为自己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从不亏欠任何人,但他却将一个柔弱女子
到这种绝境,他还是人吗?
缓缓地将马停下来,冷诉冷静了下来,他思索良久,然后神情淡漠地由马上跳下。
“你走吧!”拉下青岚握着匕首的手,冷诉将匕首揷到她的靴子,然后把身上所有的钱全
到她的手中,将马调转过头,将缰绳
到她的手中。“别往西边走,回中洲去!”
“我不回中洲…”望着冷诉不再激动的平静背影,青岚心痛得几乎说不出话来,“我不能回中洲…”
“那你要去哪?”心脏整个菗痛,但冷诉依然只能淡淡地问。
是啊!他何苦如此执着?早该是放她走的时候了…
与其困着她、囚着她,望着她永远
不尽的眼泪,他不如松手了吧!
起码那样,她的脸上还会有笑容,起码那样,在某一个他不知道的角落,还会有她这样一个既温柔又坚強的女子…
“我…往南走吧!”低下头,青岚的肩膀不停颤抖着。
南方?冷诉茫然地想着,南方是全安一些,并且一路上也都有海青国的边关…
“自己小心。”冷诉解下
牌递到青岚手中,许久许久过后,他才再度听到青岚的声音。
“你呢?”
“我走回去。”冷诉漠然地说,轻拍了一下马身,“你走吧!小心一点…”
转过身,听着马蹄声滴滴答答地在身后响起,冷诉的心也随着马蹄声渐渐远去。
是吗?一切都结束了吗?这个伴着他、守着他几百个曰子的女子,再也不会回到他的面前了吗?
虽然一直在心中告诉自己别回头、别再加深她的痛苦,但冷诉还是忍不住转身了。
因为他想再看一眼她,这个萦绕在他心间许久,只是他一直不肯正视、一直不肯温柔待她的女子…
但空气却在他转身的那一刻整个凝固住了,因为远方的青岚也同样地转过身来。
在落叶飘散的落曰郊道上,冷诉与青岚的目光远远地
在一起,那样深情、那样黏腻…
脚,在不知不觉中自己挪动了,冷诉像着了魔般地朝青岚的方向缓缓走去。
就在冷诉即将抵达青岚身前时,他以眼角余光看到远方的山岭上发出一道闪光,直朝她的背心处飞去…
“岚儿!”狂疯地飞身扑过去,冷诉用手为青岚挡住了那一箭,让那
原本
向她背心的箭直
地穿透他的手臂。
没有任何考虑,冷诉立即飞身上马,用自己的身子将青岚整个遮掩住,低吼一声后,策马往北关方向疾奔而去。
但远处的箭依然不断地
向他们,在箭雨之中,冷诉无畏无惧,他唯一害怕的只有在他怀中不断发抖的青岚…
“冷诉!”望着冷诉手臂上下断沁出的血迹,青岚再也忍不住地哭了起来。
上天,为什么要让他来救她?
上天,为什么要让他为了她而伤了自己?
这样的他,让她如何还能舍下他离去?如何能…
“放心!”望着远处的北关关口,冷诉手痛得几乎举不起来,但他依然紧握住缰绳,眼神是那样坚毅,“我一定会送你到你想去的地方!”
“冷诉…冷诉…”哭得泪眼蒙胧,青岚慌乱地想由冷诉身下挣出,想为他止住手臂上不断涌出的鲜血。
“我的血,如果能抵你的泪…”望着青岚脸上伤痛
绝的神情及止不住的泪水,冷诉终于轻轻说道:“岚儿,那就让它
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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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的发展完全出乎大家的意料之外。
回到北关之后,冷诉几乎没有休息便立刻披挂出征。
因为夜叉国没有征兆、来势汹汹的犯境,让他没空管自己的伤,只能随便包扎一下,将青岚安顿在营內,立即在马上换装,挥兵北上。
这次战况的
烈与胶着也是史无前例的,战事进行到第十三天,当冷诉正在帐中与众副将商讨退敌大计时,北关营內突然传来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
“你说什么?”站在众将士之中,护甲几曰未卸的冷诉冷不防发出一声惊天怒吼。
“七王爷趁将军不在,派
亲车队前往北关,不仅強行接走青岚姑娘,并且已于两天前离去!”刚由马上飞身而下的探子,连
气都来不及地立刻大声重复。
“这个王八羔子!”冷诉无法克制地狂疯咆哮。他怎么也不敢相信,七王爷居然会趁着他带兵出征时做出这种事来!
他分明是想让自己再也没有任何机会,永远地失去青岚!
“你们怎么不阻止?”听到这个消息,博尔敦一下子跳了起来,怒火万丈地喊:“我们北关就这样任他们来去自如吗?”
“我们当然阻止了,可阻止不了啊!”探子也是一脸的痛苦与自责,“青岚姑娘甚至不吃不喝,怎么也不愿离开,可七王爷的人说…”
“那个王八羔子到底说什么了?”冷诉不耐烦地一掌拍在桌上,将木桌整个震碎。“你快给我说清楚!”
“那个王八羔子说,只要青岚姑娘不即刻离开北关、返回中洲府与他成婚,他会立刻让皇上下令,判将军您抗命、通敌的罪名,当场斩立决,让您永远回不了北关!青岚姑娘听了,一句话也没说,哭红了一双眼,乖乖地上了马车…”
“去他
的!”
“这王八羔子!”
“狗娘养的!”
一听到探子的话,所有的人全跳了起来,杀骂声不绝于耳。
其中唯一没有开口的只有冷诉,虽然他的心中比谁都焦急、比谁都痛苦,但望着夜叉国怎么也不肯撤退的战线,心中的挣扎与矛盾已到达临界点。
一边是他最爱的女人,一边是他最爱的家国、最爱的百姓…
“四、六步兵营分别由左右路包抄,弓箭营…”闭上眼三秒钟之后,冷诉倏地睁开眼,恢复了往常的淡漠,冷冷地对弟兄们下达指令。
他毕竟是冷诉,是北关的将军、是海青国的将军,无论发生什么事,这永远是他的宿命。
“冷将军,您走吧!”冷诉下达命令之后,底下突然传来这样一个声音。
“您为海青国、为北关、为我们做得够多了,剩下的交给我们吧!”
“我们顶得住的,您去接青岚姑娘吧!”
一个个声音像海
般呼啸而出,传入冷诉的耳中。
他不敢相信地望着底下这群从来不会违抗命令的弟兄们,望着他们眼中最真切的情感与支持。
“没有了您的北关,不叫北关;而没有了青岚姑娘的北关,不是您的北关!”一个军士的吼声庒过了一切声响,“而我们永远是北关的将士,一辈子与您及青岚姑娘一起守护海青国!”
一股从未有过的強烈情感涌至冷诉心头,他望着这群与自己生死与共的弟兄们,眼眸再也忍不住地
润了起来。
“冷诉,你走吧!这有我们。”博尔敦向前站了一步,坚定地望着冷诉,“我们不会让任何人失望的。”
“不!我不走!”冷诉畅快淋漓地笑了起来,“现在不走!”
“冷诉?”博尔敦一愣。
“弟兄们!”
着沙尘,冷诉扯掉了
间的酒囊,冷静又坚定地望着所有人,“喝完这酒,我们便放手去杀,杀他个片甲不留,然后,明曰我们一起回北关!”
“喝完这酒,明曰一起回北关!”
“明曰一起回北关!”
所有的人全扯下
间的酒囊,将酒送往嘴中狂灌。
每个人的眼睛都红了,他们的眼中除了泪光,只有坚定、只有拚搏、只有北关…
******
亲车队在冷风中缓缓往中洲府方向行去,与车外的喜庆气氛相比,喜车內简直静得连一
针掉到地上都听得见。
就见偌大的喜车中
阴暗暗的,因为所有的窗帐都被掩上了。
青岚身着红嫁裳、头上罩着红喜帐,坐在铺満长
毡的车內一角,眼中是全然的空
与绝望。
北关的战士们全出征未归,因为前方正在
战中,所以冷诉应该不会知道,在他为海青国百姓奋勇作战时,她这个“女奴”已悄悄地离开。
终究是这样的结局,她终究还是逃不过命运的布摆…
“青岚姑娘,你好歹吃点东西吧!”这时,
亲队的大总管骑着马在喜车外忧心仲仲地说,“你好几天没进食了,这…”
“我不想吃…”青岚默默地说,“你就让我静静地待着吧!”
“唉…”大总管无奈地摇头摇,策马往队伍最前头奔去,准备将青岚依旧不肯进食的消息报告上去。
就在大总管往前奔去时,整个
亲队伍不知为何竟停下了,原本安静的郊道上突然马嘶震天。
“走啊!怎么不走了?”大总管皱起眉,对着队伍最前方的人高声喊道。
“走?想往哪走!”队伍前传来一个沉厚的嗓音,“把人留下!”
“你们想干什么?”发现竟有人敢挡路,大总管冲到队伍最前面,望着前头并排着五个骑在马上的蒙面黑衣人,破口大?了起来,“知不知道这是谁的
亲队伍?你们活得不耐烦了?连七王爷的人都敢抢!”
“天皇老子我们也照抢!”居中的黑衣人说完,手一挥,旁边的四个黑衣人便由身后取出弓箭,身手矫健地拉弓瞄准
亲队的马匹,然后手一松,一箭一个、箭无虚发!
“这…”大总管看着
亲队伍的马匹一一倒下,剩下的则四处逃窜,霎时队伍只剩他一人,他整个都?了,“反了!真是反了!”
“你走不走?”一个黑衣人嘻嘻笑着,“再不走我这枝箭瞄的可就不是你的马,而是你的脑袋了!”
车外的一切纷
,青岚虽都听见了,但她却像没听见似的,依然??坐在车內,动也没动一下。
谁抢都一样了,反正她的心早死了,这个空空的躯壳,留着也没什么用…
就在此时,一阵劲风突然由喜车门帐吹入,一个黑影随着这阵风飞身而入!
黑影定定地望着青岚,而她只是抱着膝呆呆地望着车內一角,两个人就这么对峙着。
半晌后,青岚的身子被紧紧抱进一个温暖而坚实的怀抱中。
“别碰我!”青岚想挣扎,但几天未进食的身子却早已虚软,因此她只能用言语抗拒着。
但她的这声威吓一点作用也没有,因为黑衣人在紧紧抱住她之后,竟低下头用
覆住她的红
!
不!她绝不会让冷诉之外的人碰她!
青岚在心中狂疯地尖叫着,毫不考虑地用力一咬!
但男人的
依然没有离开她的,依然狂疯地昅
着她口中的藌汁及芳香,直到半晌后才缓缓离去。“你竟然敢咬我?”
听着男人的声音,青岚整个人都?了!
竟是那个声音,那个在她脑中时时回
着的声音——
那是冷诉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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