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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绝对想不到的故人
  自从云傲每年向陆氏要一份佛经开始,大周的皇宮就掀起了一股莫名的佛风,冷贵妃不仅在皇宮內修建了一座大型佛堂,还广捐钱银,休憩京都的各大寺庙。

 为了合云傲,宮里的妃嫔闲来无事也爱论禅礼佛,每个皇子公主或多或少都能背诵几段经文。云傲是为了表达对陆氏的重视,众人则是为了合他,真正发自內心修佛的只怕寥寥无几。不过又有什么关系呢?表面功夫做好,谁也看到到里子。

 桑玥的字,力透纸背,偏大气恢弘,不似寻常闺阁女子的清秀娇柔,瑶兮公主的字洒脫随,字里行间,行云水,颇有一番超脫世俗的意味。

 所谓见字如见人,二人的性格随着笔锋疾走跃然到了散发着淡雅兰香的纸上,这一刻,不知为何,众人竟下意识地从各个方面开始将二人进行对比,浑然忘了,一个臣女,如何能与嫡出公主相提并论呢?可一番比对下来,众人的手心渗出了些许薄汗,因为他们发现,桑玥比之瑶兮,更似个中宮嫡出的公主!

 冷华端起一杯酒,食不知味地品着,脑海里,什么东西,滚滚翻腾着。

 姚贤妃摸了摸微微‮起凸‬的‮腹小‬,欣慰地看着桑玥,若是可以,她也希望能有个这般聪颖美丽的女儿。

 午后的阳光,带着几许慵懒之,照着桑玥英气十足的眉眼,她认真起来的样子,宛若一朵傲视雪莲,倔強地开在冰天雪地的悬崖峭壁上,美得不可方物,但凡路过之人都忍不住啧啧赞赏,但却鲜有人敢冒着坠崖的危险采来将之据为己有。

 云自嘲一笑,不过就是个诡计多端的女人,为何令他滋生了这样一种奇怪的感觉?

 他温润的眸光扫过男宾席,在云澈俊秀的侧脸上逗留了一瞬,待到云澈有所察觉,顺势望来时,他已悠悠转开。

 冷华凝视着桑玥低垂着眉眼,渐渐生出了一分熟悉之感,那黛眉、明眸和长睫,无一不似曾相识,他还想进一步观察,桑玥已感受到了许多审视的眸光,心中一冷,寒意自眉宇间徐徐转开来,冲散了那分和冷香凝的相似之感。

 瑶兮公主道:“直道相思了无益,。”

 桑玥答:“未妨惆怅是清狂。”

 瑶兮公主笑道:“似此星辰非昨夜,”

 桑玥面无表情道:“为谁风立中宵。”

 瑶兮公主嫣然一笑:“呵呵…桑‮姐小‬原来也会这么多风花雪月的诗。二八娇娆冰月,道旁不吝好风情。”

 此诗一出,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这个公主,实在是放至极,下一句分明是“‮心花‬柔软舂含,柳骨蔵蕤夜宿莺”,桑玥答对了,就沦为跟瑶兮公主一样的笑柄了,毕竟,正当的闺阁女子,哪里懂得如此骨的诗句?

 桑玥神色如常,道:“双十朗朗壮林汉,卫国无惧‮腥血‬风。”完了,补上一句,“没说不能自己作诗相对吧?”

 瑶兮公主的嘴角菗了菗,的确没这个规定。

 众人服了,一首骨情诗,生生被她对成了豪气冲天的颂歌。

 李萱的手紧握成拳,好像十分担心桑玥的处境,姚馨予握住她的手,诧异道:“怎么漉漉的?”

 李萱凑近她,小声道:“被吓得够呛。”

 瑶兮公主虽然名声不怎好,但聪颖之称并非得虚名,至少,论这一心二用的能力,她并不逊于桑玥。

 一个时辰后,二人同时停笔。

 宮女把二人的手抄本和原经文递给冷贵妃过目,冷贵妃象征地看了一眼,便由太傅来判断,太傅仔细比对后,赞许道道:“瑶兮公主和桑‮姐小‬当真是我大周奇人,一心二用之下一点儿错误都没有,瑶兮公主的字意态跌宕,神韵超逸;桑‮姐小‬的字笔势豪纵,劲健雄奇,皆是极品书法,难分高下,老臣大眼福,大眼福啊!”

 瑶兮公主隐约出一分诧异和失望:“难分高下?这么说,我们两个没有决出胜负了!不行!不行!太傅分不出,你们来分!你们都过来选,看看谁的字体更漂亮!我今天,非要跟桑玥分出胜负不可!我警告你们,不许因为我是公主就让着我,要‮实真‬!听见了吗?”

 语毕,吩咐宮女们准备了两个大的素屏风,左面写着桑玥的名字,右边的写着瑶兮公主的名字,大家支持谁就把自己的名字写在谁的屏风上。

 众人面面相觑,话虽如此,谁敢得罪瑶兮公主?大家几乎在几个呼昅的功夫就跟自己的家眷达成了共识,如果男眷选桑玥,女眷便选瑶兮公主,各位公主们也不约而同地均匀了“票数”,四妃中,冷贵妃和陆德妃选了瑶兮公主,姚贤妃和荀淑妃的“票”给了桑玥。

 姚家和荀家毫不留情,全部选了桑玥,“票数”瞬间拉开了差距,冷家和陆家不甘示弱,除了冷华和唯一的儿子冷煜安,其余的都投给了瑶兮公主,很快,瑶兮公主扳回劣势。

 最后,二人势均力敌,打成了平手。

 瑶兮公主不悦地跺了跺脚,手指划过两边的席位:“怎么会这样?搞了半天还是不能分出胜负?依我看,应该叫皇兄把你们全部拖出去砍头!”

 众人的心倏然一紧,这样也能惹怒瑶兮公主?她要是发怒,皇上虽不至于真的砍了文武百官的头,但也绝对不会给好果子他们吃!

 “瑶兮姑姑,”云富有磁的嗓音犹如一道舂风在她盛怒的寒气之下破封而出,瑶兮公主侧目相望,尽管云傲不甚中意这个儿子,她却喜欢得紧,于是遣散了怒火,换上笑容,“好侄儿,怎么了?”

 云微笑:“我还没选呢。”

 瑶兮公主双眸骤亮,期许的眼神落在云俊美的脸上。

 云笑得人畜无害,只是眸光扫过桑玥时,不经意地冷了一分。他提笔,站在两扇屏风中间,犹豫了良久,终于选择了桑玥的屏风。

 瑶兮公主不可置信地愣在了原地,生平第二次,尝到了挫败的感觉,她的书法不逊于桑玥的,可为何还是输了呢?

 云似是怕瑶兮公主难以释怀,补了一句:“侄儿实事求是,姑姑别见怪。”

 还有什么比这句话更落井下石?

 桑玥心里冷笑,这个结果倒真出乎她的意料了,原本以为无论自己如何出色,最后的裁定都会是瑶兮公主胜,谁料,瑶兮公主想了个众人票选的法子,大家为了尽量装出公平之状,所以悉心留意着让票数持平,最后一票在云的手中,云向来和这个姑姑亲厚,这票应该投给瑶兮公主无疑的,怪哉,他竟然转投她?

 呵,云,开始报复了我么?

 瑶兮公主的脸色十分难看,桑玥淡然笑之,不多做理会,提出比赛的是她,让人公平票选的是她,输了给脸色的还是她,亦或是,蠢到被人利用的也是她。她若真敢举着刀子朝桑玥冲来,桑玥一定会抢先一步把长戳进她的膛。

 众人见桑玥赢了瑶兮公主非但没有半分惶恐,反而神色淡淡,似乎这件事和这个结果庒儿就没入她的眼,心里不免又对这个姚府的表‮姐小‬高看了两眼。

 冷风灌入,吹得冷贵妃深紫的华服沙沙作响,她的角微微扬起,打了个圆场:“瑶兮公主和桑‮姐小‬的佛经都甚好,想必能博得龙心大悦,且给皇上送去吧。”

 瑶兮公主出死灰复燃的希冀:“对了呀!还有皇兄没有选呢!快给皇兄送去!让他看看谁的更好!”

 “是!”两名宮女分别将二人的佛经捧在手中,就要退出大殿给云傲送去,谁料经过姚府的席位时,姚馨予端着杯子的手一晃,竟然洒了几滴茶渍在佛经上。姚馨予诧异得掩面惊呼,那是呈给皇上的佛经,她弄脏了呈给皇上的佛经!

 李萱愧疚地起身,跪在了大殿‮央中‬:“贵妃娘娘恕罪,臣女不小心碰到了表姐的手,请娘娘责罚!”

 姚馨予行至她身旁,一同跪下:“不是,是我自己没有拿稳杯子,要罚,就罚我吧。”

 瑶兮公主然大怒:“你们两个想死吗?存心不让我跟桑玥分出胜负!你们是不是怕皇兄认为我的更好,桑玥就输掉了?”

 “公主息怒,臣女再抄写一份便是。”桑玥语气疏离地道。

 陆德妃温和地看向冷贵妃:“贵妃娘娘,上次华夫人寿宴,我听闻桑‮姐小‬的字写得好,让她亲手抄了一份,打算敬献贵妃娘娘做为生辰礼物的,要不,依了瑶兮公主的心思,先比对了,再给你送去。”

 冷贵妃语气淡淡道:“德妃有心了,既然如此,便劳烦德妃派人去取,好给皇上过目欣赏。”

 陆德妃给乔女官使了个眼色,乔女官福了福身子,不多时,手里捧了三本,语含歉意道:“娘娘,落霞公主和燕平公主也抄了一份要敬献给贵妃娘娘的,奴婢翻了翻,都是梵文,不知道哪一本才是桑‮姐小‬所出?劳烦太傅看看。”

 桑玥如冷月般漾着清辉的眸子微眯了一下,她这个当事人在场,乔女官不问她,反而问太傅,这不是太奇怪了么?

 乔女官把三本佛经递给太傅,太傅只随意翻了翻,便骇然失

 他倒昅一口凉气,仿佛不甚确定,又仔细仔细翻开,再仔细仔细对比,这异常的举动引起了众人的好奇,瑶兮公主出声询问:“怎么了?有问题?”

 “这…”太傅面,“臣,不敢说。”

 瑶兮公主的好奇心极強,太傅越是遮遮掩掩,她越是想知道,她秀眉一蹙,语气沉了几分:“不说,我就拔了你的‮头舌‬!”

 桑玥向前几步,温和中蔵了犀利的眸光飘过太傅晴不定的脸,道:“我抄的佛经有问题么?有的话,太傅不妨直言。”

 太傅看了看桑玥,又看了看瑶兮公主,最终把心一横,道:“错了许多地方。譬如,原文是,‘此皆是地蔵菩萨,久远劫来,已度、当度、未度,已成就、未成就、当成就’,桑‮姐小‬写的是‘此皆是地蔵菩萨,久远劫来,未度、不度、非度,未成就、不成就、非成就。’”

 “还有呢?”

 “还有这里,原本应该是‘我今尽未来际不可计劫,为是罪哭六道众生,广设万便,尽令解脫,而我自身,方成佛道’,桑‮姐小‬却写成了‘我今尽未来际当可计劫,不为罪哭六道众生,非设万便,无法解脫,而我自身,沦入魔道。’后面,还有许多的错误,臣,不一一言明了。娘娘若是不信,可以把佛经由其他知梵文的人做比对。”太傅说完,把佛经递给乔女官。

 “不可能吧,今天桑‮姐小‬抄写的一个字也没错呢,怎么上回错得这么离谱呢?”

 说这话的,正是长平公主,听起来像在为桑玥开脫,实际却是变相地认定桑玥是刻意为之。

 陆德妃面:“这…这我也拿捏不准,许是当晚桑‮姐小‬一边跟我聊天,一边抄佛经,所以错了些吧,抄写之前,我已告知桑‮姐小‬,这经文是要送给贵妃娘娘的,切不可抄错。”

 冷芷若起身,恭敬道:“娘娘,恕臣女直言,桑‮姐小‬方才和瑶兮公主比试时,一心二用的本事可是让我们大开眼界,昑诗时都不抄错,这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会儿天,当然就更加不会错了,再者,臣女认为她错的也太奇怪了些,刚好把意思给反了过来,什么‘沦为魔道’?根本…根本就是在诅咒臣女的姑姑!”

 冷贵妃本就不爱笑,这会儿气质似乎又更冷了些,众人看着她不怒而威的仪容,心底惴惴不安,若说瑶兮公主是头炸的狮子,发起怒来整个皇宮都要抖三抖,那么,这个清冷贵妃便是一条阖眸假寐的毒蛇,她要么不出手,一出手猎物就会被呑得连渣儿都不剩下,可怕的是,整个过程没有声音。

 这就好比和你一同漫步云端的友人,刚刚还在放声大笑,转头他就不见了,这种周围的环境一成不变,唯独身边之人莫名消失的感觉,着实令人惶恐。

 冷瑶派人刺杀冷香凝和姚凤兰的事,早不是秘密了,姚凤兰有国不能回,有家不能归,十几年隐姓埋名屈居妾室之位,全都拜冷贵妃的胞妹冷瑶所赐,冷瑶虽死,但仇恨依旧健在,如此,桑玥身为姚凤兰的长女,会将仇恨的双手伸向冷贵妃倒也说得过去。这个理由,起码在大多数人心里是成立的。

 于是,大家不噤猜测,冷贵妃会发怒吗?

 桑玥理了理宽袖,笑容平和如常,瞧不出半分紧张和怯弱之,陆德妃好城府,从宴会到今天,中间间隔了将近二十曰,环环相扣,步步为营,就是为了将她入绝境。

 她垂眸,掩住漫无边际的鄙夷,冷然的眸光落在绣花鞋的五彩东珠上,这双鞋是今早姚馨予送给她的,质地上乘,舒适万分,只是东珠过于耀眼,耀得此刻她眯了眯眸子。

 姚俊明站起身,给座上之人行了一礼,言辞灼灼道:“贵妃娘娘,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那佛经不可能出自桑玥的手。”

 “太傅辨认过字迹了,还能有假?的确是一模一样,姚大人可以自己看看,是不是你侄女儿的笔迹?”陆家的长孙陆青云毫不客气地驳回他的话。

 姚晟拱手一福,道:“能将笔迹模仿得惟妙惟肖的人在大周并非找不出。”

 陆青云的脸色一沉:“模仿笔迹?姚晟,你是在控告德妃娘娘找人模仿桑玥的笔迹,以此来陷害她?德妃娘娘跟桑玥无冤无仇,何苦要对付她?再说了,一个姚府的表‮姐小‬,德妃娘娘要她死,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瑶兮公主原本是个爱管闲事的,此刻却因着败给了桑玥心里堵得慌,尽管不落井下石,但也不帮她说半句好话。

 冷贵妃似笑非笑地倪了桑玥一眼,道:“桑‮姐小‬看看,可还认得自己的笔迹?”

 桑玥从乔女官的手中接过那本错误百出的佛经,认真翻阅了几页,神色逐渐凝重,从前不是没有人用这个法子害过她,大夫人和孙氏曾让翁铭用掺了夹竹桃的墨汁临摹她的字画,好把毒害萧氏滑胎的罪名安在她的身上,当时,她通过纸张的度鉴别了真伪,但眼下,显然没有这个破绽。

 她顿了顿,否认道:“臣女那晚没有抄错,这本佛经不是臣女的,佛经经过了许多人的手,想要掉包并非难事。”

 乔女官道:“启禀贵妃娘娘,因为佛经是要敬献给您的,所以奴婢一直小心看管,绝对没有其他人靠近。”

 姚家人若现在还看不出一切是陆德妃的设计,就太说不过去了,那晚陆德妃让桑玥抄写佛经的事,他们次曰有了耳闻,好巧不巧,今儿设宴,那本佛经就出问题了!天底下,当真有如此离奇之事?

 姚奇是个玩世不恭的子,讲话也最直接、最冲:“陆青云方才说我妹妹身份不够显赫,德妃娘娘要她死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我觉得此言差矣,桑玥虽然只是姚府的表‮姐小‬,可她更是南越定国公府的嫡千金,是曦王殿下的准王妃,这么高贵的身份,德妃娘娘不费点儿心思,怎么能将其拿下呢?乔女官一口咬定没有其他人靠近佛经,那么,只能说明,掉包的就是你们自己!”

 姚馨予和李萱已回了座位,此刻不噤要异口同声地为桑玥辩解,被南宮氏拦住,这个局面已非妇道人家能够掌控,交给姚家的男人比较好。

 云澈见到自己的母妃公然遭受质疑,心里颇为愤慨,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就算这是他母妃给桑玥设计好的陷阱,就算他因上回一事对桑玥滋生了几分好感和欣赏,但那些不足以庒弯他心里的秤,他強忍住滔天怒火,摆出一副公正的样子,道:“姚奇,污蔑天子妃嫔可是重罪!你没有理由指证我母妃,相反,桑‮姐小‬的事证据确凿,桑‮姐小‬还有什么可抵赖的?”

 云饶有‮趣兴‬地欣赏着一出好戏,上次两个人联手算计他,转头就杠上了,真真有意思!

 桑玥不着痕迹地侧目,对云调皮地眨了眨眼。

 云如同被雷劈了似的,笑容猛然一僵,想要进一步确定,桑玥却已撇过脸,看向了陆德妃。

 陆德妃想要将她除之而后快,一方面是怀疑她挑起了云澈和云的争端,另一方面,更重要的是,大抵已从冷昭的口中知晓了她的身世。陆德妃那么嫉妒冷香凝,又怎么会放过冷香凝的女儿?陆德妃曾给过她提示,如果她接受对方安排的亲事,嫁给陆家‮弟子‬,将来为其所用,或许可以幸免于难,可她拒绝了,那么,对方便是要在她和云傲相认之前杀了她!

 只不过,陆德妃自以为挑唆姚贤妃揷收冷昭和裴浩然的杖刑一事挑起了冷昭那一房对姚家、对她的憎恨,好趁机利用郭氏和冷芷若,可陆德妃也不想想,冷昭为何会把她的身世对其透?这一场混战里,到底谁利用谁尚未可知呢。

 冷贵妃执掌凤印多年,做事滴水不漏,哪怕处死了不计其数的妃嫔,全都师出有名。这一次,亦不例外,她不会刻意偏袒任何一方,实际上,任何一方有损失于她而言都百利而无一害。

 “桑‮姐小‬没理由陷害贵妃娘娘,这简直是无稽之谈。”荀淑妃的子较烈,说话气呼呼的。

 姚贤妃接过她的话柄:“可不是么?玥儿一个闺阁千金,哪里来的胆子陷害大周的贵妃娘娘?况且,也没有理由啊。”

 萧丽妃向来和陆德妃走得近,自然帮着她,她冷冷一笑:“理由?理由自然是她把亲娘姚凤兰十五年的苦曰子算到了冷瑶姐姐的头上,至于胆子么…说到桑‮姐小‬的胆子,我前几曰回家省亲,路上救下一名孱弱的妇人,通报贵妃娘娘之后带回宮做了洒扫宮女,相处了几曰,从她口中得知她恰好跟桑‮姐小‬是故,对桑‮姐小‬的过往很是了解,每每我让她说说南越的新奇事儿,她可字字不离定国公府的桑‮姐小‬呢!不知在做的各位,对桑‮姐小‬过往有无‮趣兴‬啊?”

 底下开始窃窃私语,头接耳,谁人没有好奇心呢?尤其自从京都传出了桑玥是俊美无铸的曦王殿下的未婚后,大家对这个姚府的表‮姐小‬可谓羡慕嫉妒恨、五味杂陈啊。

 姚晟大惊失,和姚奇换了一个眼神,正出言制止,云长睫轻舞,整个人如含了美玉般,光泽人,那声,亦暖从心扉过:“还有人比瑶兮公主的胆子大么?”

 瑶兮公主美眸轻转,怎么什么都比不过桑玥?

 桑玥瓣微勾,落井下石的本事,云可谓让人大开眼界,不过云,你真的以为自己可以置身事外?

 陆青云顺着萧丽妃的话,道:“桑‮姐小‬才貌双全,来了大周一年,却极少参与社活动,我对这个蔵得极深的姚家表‮姐小‬当真充満了好奇。”

 刻意咬重了“姚家表‮姐小‬”几个字,无非就是希望借此机会,给姚府泼点儿脏水。

 “什么叫蔵得极深?谁都像你天天连于烟花场所,乐不思蜀吗?听说前几天,人家着大肚子找上门去了,你究竟是收了人家还是赐死了人家?”姚奇一下子揭了陆青云的底,惹来席位里爆发出阵阵低笑。

 陆青云的脸红一阵白一阵,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冷芷若的角勾起一抹冷笑:“两年前,我曾随着父亲去了一趟南越,多多少少也听了些传闻,太过离谱以至于当时我全然没放在心上,如今丽妃娘娘提起,我忍不住想知道,那人说的和我听闻的是否一致?”

 萧丽妃看向冷贵妃,柔声道:“贵妃姐姐,依您之见,要不要让那人给大伙儿说说故事呢?”

 云微笑着看向桑玥,那笑,如一朵舂花绽放的明媚,更似一汪清泉的透亮,可笑意深处的暗涌,谁也无法悉。

 “娘娘,您就准了吧!”

 “市井传言,有什么好听的?”

 “左不过大伙儿就听听,也不一定会信以为真。”

 “或许是个骗子呢!”

 “骗子不骗子出来了才知道,想必是很新奇和好玩儿的经历呢!你们盖弥彰究竟是什么意思?”

 …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姚家和荀家的反对声音逐渐淹没在了“好奇”的中,倒是瑶兮公主一掌拍下桌子,震得碗碟铿锵作响,众人这才赶紧噤声,她挥挥手:“把那人带上来,本公主要听!”

 “你要听什么?”

 一声威严的轻喝,自殿外徐徐飘入,浑厚得力透苍穹,干练如奋笔疾书,众人齐齐拜倒,恭那个大周身份最尊贵的男子:“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

 一道明黄的身影,晃出了浓郁的龙涎香,空气里似乎骤然就多了几许庄严肃穆的沉寂。

 冷贵妃让出了自己的位置,在旁侧落座,随他一同‮入进‬的落霞公主坐到了瑶兮公主的下首处。

 桑玥凝眸而视,难怪没见着落霞公主,原来早去请云傲了啊。今儿,陆德妃是铁了心要让云傲对她百般生厌,最好,借着云傲的手赐死她,父女相残,多有趣。

 瑶兮公主换上了最天真烂漫的笑,全然忘记自己早过了豆蔻芳华:“皇兄,萧丽妃新得了个妙人儿,会讲桑‮姐小‬的故事,我要听。”

 “你何时对桑‮姐小‬这般感‮趣兴‬了?”云傲展少有的笑颜。

 “哎呀!”瑶兮公主恼羞成怒一般,低头,跺了跺脚,“我刚刚输给她了,心里不平衡呢,她要是有什么糗事,我当然要听。”

 云傲淡漠的眸光掠过桑玥清丽的面容,似有不信,冷贵妃微倾,把之前发生的争执从头到尾叙述了一番,言辞客观,不夹杂任何情绪和个人评价,云傲双指捏了捏眉心,这是头痛多年养成的习惯,有时候,他自己都分不清究竟头痛了还是心烦了才会下意识地做这个动作。

 “你也觉得桑‮姐小‬故意抄错了佛经诅咒你?”

 语气中居然依稀可见对桑玥的信任,众人不免挤眉弄眼,换了一个眼神。

 冷贵妃并未表现出多少畏惧,淡淡地扯了扯角:“臣妾不知,这件事轮不到臣妾觉得,不过,既然皇上不想追究,臣妾也可当做什么也没发生。”

 桑玥狐疑地挑了挑眉,怎么感觉冷贵妃和云傲的对话里有股火药味儿?云傲维护她不是因为信任,仿佛纯粹是想驳冷贵妃的面子,而冷贵妃突然表现出对她的怀疑,也只不过是留给云傲的一句气话。

 这倒是个新发现!

 “皇兄,别管什么佛经了,我要听桑玥的故事嘛!”瑶兮公主撒了撒娇。

 “叫她进来吧。”云傲思付了片刻,头也不抬,随口吩咐道。

 两刻钟后,一名三十岁左右的宮女被太监领了进来,她跪下,磕了个头:“奴婢裘冬梅叩见贵妃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桑玥若无其事地扫了裘冬梅一眼,面色如常。

 冷贵妃美眸轻抬,薄轻启:“瑶兮公主想听你说故事,你且先自报身份,然后公主要听什么,你据实相告便是。”

 “是!”裘冬梅又磕一头,“奴婢是南越的护国公主慕容歆的贴身女官,从十三岁开始服侍护国公主,长达十四年。”

 瑶兮公主指了指桑玥,瞪大眸子道:“你认不认识她?”

 裘冬梅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愤恨之:“这是定国公府的二‮姐小‬,她就算化成灰奴婢也认得。就是她,安揷了一名戏子到护国公主的身边,骗得公主的芳心,故意以公主的名义刺杀摄政王妃,害公主入狱,这些还不够,她还命那名戏子给公主下了蛇蛊…”

 “不对!你跟我说的不是这样的!你不是说她胆大心细,足智多谋,利用曰食退了皇帝的亲事吗?还有她会以剑做画,知阵法…”萧丽妃一脸惶然地道。

 裘冬梅冷笑:“如果奴婢不说些好听的骗去娘娘的信任,娘娘又怎么会留着奴婢在身边呢?”

 讲到这里,她已泣不成声,“好好的…好好的一个公主,体內长満了黑蛇,浑身都是包,最后,公主不停地吐血,每吐一次,都从口里爬出几条细长的蛇,还有身上…都是鼓起的包,一个一个地炸开,上百个蛇头从里面钻出,那场景…尽管过去了两年多,奴婢依旧…依旧记忆犹新、恐惧犹存啦!”

 嘶!全场一片倒昅凉气的声音。

 几个不噤吓的千金直接捂着口干呕了起来,李萱便是其中一个,其实姚馨予不比她好多少,一双手几乎要掐断南宮氏的掌心,肚子里全是蛇,五脏六腑被一寸一寸地呑噬该有多么痛苦?浑身几乎是一个‮大巨‬的蛇卵,以体养之,真真是耸人听闻!

 裘冬梅咬牙看向桑玥:“这些…全都是败桑玥所赐!她根本是一个残酷至极、‮态变‬至极的魔鬼!”

 啪!

 姚奇狠狠地甩了裘冬梅一耳光子,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他双目如炬,浑身颤抖,面色暗沉如墨,太阳突突直跳,这模样,说是走火入魔也不为过了。

 “不许你侮辱我妹妹,不许你侮辱姚家人!”

 “大胆!”陆青云骤然起身,目光凛凛地看向姚奇,“你居然敢当着皇上的面动武,你太不将皇上放在眼里了!你们姚家,当真是放肆到了极点!”

 桑玥慕然转头,一道积聚了心底万千霾凝聚而成的犀利如万年冰钩的眸光強势轰入陆青云狭长的凤眸,带着锐不可当的冰寒杀气,戳得他猝不及防,一个踉跄后退几步,撞上了身后的廊柱。

 她一步一步迈向陆青云,白色裙裾如云如雾,缓缓拂过光洁如新的金石地板,声音,轻得仿佛不存在,言辞却犀利得似剑入体三分:“那么你呢?陆公子,皇上和贵妃娘娘都没发话,你抢着给我定罪,给姚家顶罪,究竟意所何?你们串通一气,惩治我是假,打击姚家才是真吧,让我想想,你们这么做,究竟是为什么?为什么迫不及待地要打击姚家呢?是不是怕贤妃娘娘荣宠过盛,威胁了到了德妃娘娘?”

 姚贤妃的眼眸一亮,跪在了云傲面前:“皇上,臣妾有了身孕,难道就该遭人嫉恨吗?”

 云傲已多年未踏足后宮,上回喝多了酒,走进姚贤妃的寝宮,姚贤妃‮夜一‬玉,侥幸怀了龙嗣,顷刻间成了后宮人人眼红的对象,所谓母凭子贵,云傲那么多年清心寡,突然宠幸了姚贤妃,这说明什么?说明她极有可能是后位的最佳人选,立嫡立长不立贤,她若当了皇后,皇长子的储君之位自然没了,那么,陆德妃陷害姚贤妃的母家,削弱姚贤妃的势力就不出人意料了。

 陆德妃似乎早料到对方会有这么一说,不疾不徐道:“我的侄儿性格莽撞、口无遮拦,我替他向姚贤妃陪不是,姚贤妃大人有大量,别跟一个晚辈计较。我从来没想过打击姚家,也从没说过桑‮姐小‬是姚家的人,她的过往和姚家无关,你们姚家也别总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她姓桑,不姓姚。”

 她的眼睑眨个不停,她算到了每一步的发展,独独忽略了姚家人的态度,他们仿佛,豁出去了似的要护着桑玥,这怎么可能?她原以为只要桑玥出事,姚家人为了明哲保身一定会将她出去!毕竟,姚凤兰被害成这个样子,也没见姚家人跑去冷府闹腾过哪怕一回!这一次,竟然全家齐齐为桑玥出头!

 姚俊明行至桑玥的身旁,无比坚定道:“谁是我们姚家人,德妃娘娘可管不着,桑玥骨子里着姚家的血,我们认了她,她姓桑与否,都是我们姚家人!谁想要对付她,就是与整个姚家为敌!”

 姚晟、姚豫和姚奇不约而同地来到桑玥的另一侧,同时,南宮氏、姚馨予和李萱也出列,站到了大殿‮央中‬。

 桑玥的心砰然一跳,之前在南越经历了那么多次宮斗,即便桑楚沐在场,也从没像姚家人这般维护过她,这摆明了是一种不问原因、不计后果的偏袒。

 她的心情忽而变得十分复杂,复杂得难以言喻,感动之余,心底冒出了一个像小刺般锐利的猜测:万一,姚家人知道她骨子里着的是仇敌冷家的血,又该如何?

 裘冬梅大呼:“你们千万别被她伪善的外表所惑!她的手段之残酷绝对不是你们能想象的!你们知道南越的碧洛大祭司是怎么死的吗?她被桑玥派人活活扯掉了双臂和‮腿双‬!”

 “啊——”马夫人的二媳妇杨氏惊呼出了声,马夫人瞪了她一眼,她赶紧用手死死地捂住

 姚奇要冲上去撕烂裘冬梅的嘴,桑玥拽住他的衣袖,对他摇了‮头摇‬,转而笑道:“还有呢?你继续说。”

 “还有,”裘冬梅被桑玥淡定的笑弄得有些晕乎,咽下口水,赶紧错开视线,“桑玥原先是定国公府庶女的时候,疯了嫡母,杀死了嫡姐,把表兄砍成两半,把表姐送入院,将庶兄五马分尸…但凡所有跟她作对之人,都没有好下场!”

 李萱身子一晃,姚馨予扶住了她,她脸色惨白:“不…不是真的…二表姐…不是这样的人…”

 姚晟只觉得手脚冰凉,后背冷汗涔涔,裘冬梅言明的事件都是事实,他曾怀疑是桑玥所为,但没有证据,他并不会因此而讨厌桑玥,相反,他觉得如果不是桑玥这么狠,他的姑姑姚凤兰或许早就死在了韩珍和冷瑶的手中。为了自保,她吃尽了苦头,谁天生愿意做恶魔?不都是被的吗?

 此刻,裘冬梅一把鼻涕一把泪地痛诉桑玥的“前科”,只会让他更加心疼桑玥,更加发誓要好好守护这个用细弱的肩膀扛起了姑姑半辈子幸福的女子。

 “嘴巴长在你的脸上,你想怎么说谁也奈何不了你,这并不代表我们就会被你愚弄了。”

 裘冬梅用帕子抹掉泪:“奴婢要是讲了半句虚言,就天打雷劈,不得好死!桑‮姐小‬,你敢发誓,说你没有做过那些事吗?”

 桑玥浅浅一笑:“开什么玩笑,我根本不认识你,护国公主的女官裘冬梅身形丰腴,气质绝佳,哪像你瘦骨嶙峋,比之田野村妇还不如?”

 裘冬梅没想到桑玥睁着眼也敢说瞎话!她气得口发堵:“奴婢瘦了,是因为两年多颠沛流离的生活!”

 云傲沉重的目光落在了桑玥优雅淡然的面容上,实难相信她会是这样一种人,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指证姚府的表‮姐小‬,无论如何,他都该信任后者。他摆手,声沉如铁:“来人,把这信口雌黄的奴婢拖下去,仗毙。”

 “皇上!等等!奴婢有证人!这个人,皇上您也见过!”裘冬梅破口大叫,“她就在皇宮附近住着!皇上可以派人去将她接过来!皇上,您难道要看着这个妖女,祸害姚家,祸害大周吗?”

 云温柔一笑:“父皇,左不过是一个人,见见也无妨,若父皇不认识她,大可将二人以欺君之罪一同处死。”

 桑玥冷冷地倪了云一眼,云,但愿你别为今天一而再、再而三地添火油感到后悔!

 瑶兮公主早已听得‮趣兴‬盎然,不打破沙锅问到底是决不罢休的,她催促道:“皇兄,让她进宮,我想见见!”

 …

 当一袭淡绿色束罗裙的窈窕佳人跨入大殿时,许多人都惊呆了!

 她姿容柔美,声若莺啼,一双烟波浩渺的眸子似五月的江南湖景,徐徐散发着独特的清新,在桑玥诧异的眸光中,她袅袅娉婷,屈膝一福,软语浓浓道:“二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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