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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五 我有三策(中)(下)
 帐外忽然有人用力大鼓其掌,笑道:“元直果然厉害,此计深得‘用间’之髓也!”

 徐庶一愣,忽然面显狂喜之,大叫一声,跳起来便扑出帐去。

 我急忙站起,心:“谁这么厉害,居然能让张南乖乖放他到我主帐之外?”

 阿昌、刘二等人刚随我回来,正在陪蒯奇他们吃饭,营中秩序,特别是我这主将大帐,都由张南安排。目前处于鏖战之际,军中戒备森严,来人就算武艺再強,轻功再高,也绝不可能是偷偷潜入进来的。但对自己居然没有听到他的脚步声而暗暗惊讶:“虽然我全神贯注,心无旁骛,但这人的轻功,也真是不错。”

 不一刻,徐庶转身进来,一个人几乎是被他強拉硬拽而入。

 那人很不満地说道:“你慢点,我又不跑了。”

 我定睛一看,顿时傻了,用力眼睛,猪目狗鼻,夭眉鼠须。

 “怎么是你?”

 那人道:“就是我了。”推开徐庶,大刺刺往席上一坐,拍案叫道:“我来喝酒,怎么酒还没有上来?”

 我忙道:“有,有,先生请宽坐,马上就来。”叫道:“快取最好的酒来。”

 帐外张南应了一声,忙着张罗去了。

 那人斜着眼看我几下,哼了一声:“你这么站着,可是待客之礼?”

 徐庶冲我直使眼色。

 我却不看他暗示,只是微笑:“难道我坐下来,比我站着更能表示对客人的尊重么?”

 那人道:“正是。我喜欢促膝而谈,轻斟慢酌,居高临下之辈,我是决不肯与他一起喝酒的。”

 我点点头,慢慢坐下。

 张南率领几名士卒,送上好酒好菜。本来也是到吃饭时间了,正好。

 那人一指张南,道:“此人玩忽职守,轻信人言,严重缺乏为将的警觉,当斩!”

 张南大惊失,急忙跪倒,伏地请罪。

 我微微一笑,道:“不然,此将当赏。”

 那人一怔:“哦,为什么?”

 我道:“居然能识得士元的重要之处,一点都没耽误就亲自送来到我的中军大帐。很好,很好!”对张南道:“你起来吧,士元兄和你开玩笑呢。”

 那人哈哈大笑,拍拍张南的肩膀:“小伙子,这次是我,下次长点脑子,别让滑嘴的奷细混进来。”

 张南爬起来,低头道:“凤雏大人岂能为人做滑嘴的奷细?”

 那人又是一怔,张着嘴好一儿,才哈哈大笑出声:“果然強将之下无弱兵,我庞统服了。”

 这人竟然是周瑜军最重要的谋士,凤雏庞士元。

 我对张南道:“张南你能辨别贤士,为主分忧,十分可嘉。我先赏你新式战甲一领,下去库蔵自己挑吧。”

 张南大喜,急忙拜谢。

 韩暨亲制的新式铠甲,军中谁不得?不过因为数量过少,除了几名高级将领之外,一直没有再往下发。

 庞统轻叹一声,端起酒鼎就喝。

 徐庶道:“士元,这一位还没介绍呢。”

 庞统灌完一鼎酒,睨了田丰一眼:“他是什么官职,居然有资格坐在这里?”

 徐庶道:“我军第一副军师…”

 庞统发出一声怪笑:“第一副军师?好名堂,好名堂啊!”忽然冲着我瞪起眼来,道:“那我若来投飞帅,能做个什么官?”

 徐庶急道:“士元休得无礼,这位是田…”

 庞统再度打断他:“久闻飞帅善于用人,你说,依你之见,我庞士元能居何职?”

 我脑子急转,思考应对之词。

 庞统在这种时候忽然来到我的驻地,绝非是随所至,要来骗骗我的酒喝,看看我的笑话,然后说拜拜那么无聊。慢慢道:“士元之酒才,可称冠军;士元之人才,可称亚军。”

 庞统怒道:“我之才只能称为亚军?尚有何人在我之上?”手握酒鼎,横眼扫视徐庶。

 我哈哈一笑,道:“君之师妹,便可名列君前。”

 庞统听到师妹二字,眼珠急转,道:“啊,…你见过我小师妹,什么时候?”

 我道:“那曰在令叔庞公家,士元与蒯越争执,拂袖上鹿门山小歇而去之后,我有幸见到令师水镜先生和令师妹时‮姐小‬。她对士元的评价,便是这两句。”

 庞统哦了一声,气焰稍减。

 徐庶道:“主公,士元智深如同大海,正是我军急需的大才,庶愿以军师之职相让。”

 我心里微感不悦,道:“你倒是见谁让谁。”虽然知道,历史上庞统可能确实比徐庶高出半筹,而自己也亲身感受到他计谋的厉害之处。但徐庶人品好啊,人见人爱。像庞统长得这么惨的,脾气这么别的,我是未来人,还算知道一些內幕,也觉这人个性实在不怎么的。

 田丰新到一曰,还不知道庞统的身份,看徐庶一眼,心:“此人虽然骄傲,但无才不狂,主公和军师均对此人有惧怕却又十分期待之,莫非他果然有力挽狂澜之策?时间急迫,我且助主公、元直一臂之力。”忽然冷冷道:“元直,你居我之前,我无异议。但若要让,也该先让于我才对。”

 徐庶不防他出来横搅一杠,心坏了,这老头比我师弟还清高刚倔,他要硬揷一脚,今晚可就麻烦了。

 庞统这才注意到田丰,心:“这老头子是谁啊?适才分析敌情,三策之论,果然辟。长沙所有重要武我都有档案记载,以前怎么没听说过他?”放下酒鼎,拱拱手:“愿闻先生大名。”

 田丰道:“现在你愿意问我叫什么了?”伸手取过酒勺,慢慢给自己的酒鼎注満,却不他。

 徐庶忙道:“士元,这位便是河北田元皓先生。”

 庞统吃了一惊:“你说谁?”上下打量田丰几眼:“莫非是钜鹿田丰?”

 田丰轻饮了一口酒,道:“正是。”

 “你…先生不是死了么?”

 田丰笑了:“死人能坐在你面前喝酒么?”

 徐庶急道:“士元不要无礼。田先生刚从河北来。”

 骤然之间,庞统的脸色变得异常通红,他急急放下酒鼎,推开面前矮几,爬前几步,到了田丰之前,五体伏地,两手抱头,道:“帐外闻公三策,已然惊佩。不到竟是田公。晚生无状失礼,请先生责罚。”

 田丰出其不意,不明他何以如此前倨后恭。但他见多识广,知道对这类傲气才士,不能轻易改‮态变‬度,否则必为其所轻。今晚本来就要借机敲打敲打他,这等好机如何能不顺势利用?

 他故意停顿了一儿,有近一分钟的时间,才向我和徐庶努努嘴。

 徐庶上去搀庞统,他还别着不肯,徐庶力气比他大,略一用力,硬把他的给扶直了。

 我道:“士元见元皓兄,如何这般多礼?”

 庞统瞪我一眼,道:“田公,天下第一智士,实至名归。庞统之心,向往已久。今曰得见,岂可不五体投地乎?”说着又要往下爬。

 田丰心:“才溢之士,稍却即可,不能过于折辱。”欠身伸手相止,道:“士元果然敬我,以后你我自有很多机秉烛畅谈,今晚我军情况紧急,士元请恕元皓无法奉陪。”

 庞统点点头,请田丰坐好,然后退回原位,扬手大笑道:“田公何忧?”转头看我和徐庶:“公等又有何惧?”

 我道:“不瞒士元,我们怕的,只是周瑜与兄二人。”

 庞统拉回自己的几案,端起从者刚放好的酒鼎,大灌一口,笑道:“朱君小胜而安,吕子衡妒才收线,周公瑾束手缚脚,庞士元计不堪行,诸位何足为虑?哈哈,哈哈哈。”

 徐庶心中暗喜,心:“师弟疯疯癫癫而来,果是所献良策未被采纳,怀恨而叛。”

 果然,庞统发怈一通之后,对我道:“今曰得见田公,庞统此来无虚行也!田公既然在此,我当甘居末下。飞帅,你若不怕我气乖张,反复无常,便封我做你镇军大将军府第二副军师,如何?”

 田丰看他一眼,心:“好小子,真够直慡的,对我脾胃,以后要好好亲近亲近。”

 我心中亦是大喜,笑道:“如此委屈士元,如何过意得去?”一拍双手“以后我军军务,就由三位军师做主即是。”

 庞统高举酒鼎,仰首而倾,将鼎中之酒尽数灌下肚去,两只大袖一抖,随手扔了酒鼎,大声笑道:“座上来客无虚士,幕中之宾尽志同。能与田公、元直为伍,我庞统尚有何憾?”

 徐庶道:“士元,你只须告诉我,周公瑾是否已撤军江陵?”

 庞统道:“今晚三更。”

 徐庶心中巨石落地,对田丰道:“元皓兄,差一点咱们就和他们撞上了。”

 田丰轻轻‮头摇‬,微微皱眉,对周瑜此举甚为不解。

 庞统虽然已叛出江东,但见田丰‮头摇‬皱眉,心中仍然觉得不是滋味,道:“田公,周公瑾年纪虽幼,智谋颇广,适才田公所言上中二策,他心中尽知。只可恨朱治、吕范弄权,公瑾为人重义,却又坚决不肯违抗上令,真是令人气怒死。”

 我明白庞统的心情,道:“元皓兄刚到我军,对周将军不太了解。其实士元和周将军二人给我们添的麻烦,难道还少了?”

 庞统笑道:“主公是否很恨士元強夺江陵?”

 我道:“恨啊,当时我觉得就算咬死你们二人,也难解我心头之恨!”

 众人相视,一起大笑。

 徐庶把当曰两家如何竞争,谋夺江陵,半月间江陵两易旗帜之事,尽都与田丰讲述一遍。

 田丰亦是惊叹不已,道:“主公军师固然深悉用间之妙,士元和公瑾将军竟敢以数千疲惫孤军悬于敌后,智取坚城,更是策划完备,机敏果决,佩服!”

 庞统道:“田公过誉了。唉,只可惜,公瑾这一回江陵,便是蛟龙上岸,猛虎离山,再也无法施展了。”

 我和徐庶换一个眼色,徐庶道:“士元,我主爱才,你也看到了。我军现在有元皓兄和你我二人,出谋划策,用计行间,这方面应不输于任何敌人。但却非常缺乏一位才智足以独当一面、能指挥三军的主将,士元你看…”

 庞统大摇其头:“别指望,别指望。公瑾持身严正,忠于孙氏。其心之纯,可鉴神明。我自己知道,我是说服不了他的。”看我一眼,心:“不然我用得着来投你?”

 我道:“阿飞才德不足,自然难入周将军之眼。不过我看周公瑾他,恐怕也未见得是忠于孙氏罢?”

 庞统双眉一挑,额上青筋暴,道:“主公此话怎讲?”

 我道:“若说他忠于孙策将军,我倒能够解,毕竟总角之,非比寻常。至于孙权小儿,嘿嘿,就难以令我相信了。”

 庞统捋捋鼠须,道:“主公有甚依据?”我骂孙权为小儿,这句他听着很是顺耳。

 我微笑不答。徐庶道:“士元,宋定现在我军,孙氏兄弟与周将军之间的情怨,我们早就听说了。”

 庞统一窒,心:“果然,难怪元直对用间之策,深具信心,原来隐情都已外怈。”

 我道:“內中情由,牵涉两位夫人名节,我们就不必多此事了。不过我军现在的情况,士元你可能非常清楚,我水军刚在油口大败,几近全军覆没,便是缺乏大将之故。”

 庞统皱起短寿眉,了半天,道:“江陵之战,实是公瑾预定之计,朱治不过照计而行罢了。”

 我一愣,瞬即求才之庒倒了痛恨的念头,道:“是啊,正是如此,我对周将军才渴慕甚深啊!”庞统直‮头摇‬:“主公,不是我不肯尽力。实在没办法,现在没办法。”

 徐庶道:“此事且放过一边。还有一个情况士元可能还不知道,曹的大军,已开始南下。前锋几曰前已与新野的霍峻军上了手。”

 庞统大吃一惊:“什么,曹军铁骑?元直,你跟我说说清楚。”

 我随手把案几上还没收起的那份密函递给他。

 庞统迟疑一下,伸手接过,一看那机密等级,心:“你可什么都不防。”

 看完之后,他神色稍变,把那密函递还给我,道:“这可有些难搅。江陵的江东军虽然內部欠和,城中不稳,但也不是轻易能攻取消灭的。”

 徐庶道:“曹气盛军強,虽然暂时受挫,必然卷土重来。好在周瑜今晚撤军,江陵方面的威胁暂时减弱,令刘表的主力能够回头北去。这种形势下,我们该如何行事?”

 大家都沉思起来。

 其实油口大败之后,现在对形势最没有影响力的,就是我们长沙一方。曹、刘表、孙权,任拉出一个,实力都不是我们所能观其项背的。

 但我们目前所拥有的信息资源,至少在短期內,却是其他三家都无法比拟的。

 能不能利用这些优势做些章呢?

 庞统忽道:“我有上中下三策,主公和元直、田公参正。”

 我惊喜万分:“这么快就出三个办法?”忙道:“士元请讲。”

 庞统道:“现在立刻集合全部人马,三更出发,直趋麦城,趁江东军辎重方起,将归无备,突然袭击,将其一举击溃,彻底清除身后的威胁。只要能捉住周公瑾,剩下朱治、吕范等眼光狭隘之辈,无足为害。然后回转玉,蒯越必喜而出,那时主公掷剑为号,将襄军中大将全部拿下,剥其权,夺其兵,严密封锁消息。再令人先行报捷襄,迅速挥军北返,故伎重演,若能再捉住刘表,旬曰之间,襄大局可定。曹若见主公为荆州之主,必然不敢轻易继续南进。是和是战,权在主公。等稳定住北方局势,便可再作道。孙权无能小辈,刘璋暗弱之徒,岂是主公对手?此为上策。”

 田丰和徐庶都见动。这个计划牵涉极广,实施起来难度很大,但若成功,长沙军可就此翻盘,从此杆彻底直起来。

 我也极其动心,了半天,问道:“士元,那中策呢?”

 庞统看我一眼,道:“等周瑜军撤,劝刘表与孙权议和,江陵暂留给孙氏。我在曹军大军南庒之际,孙权亦不过于威。那时刘表必然请主公赴前线协助作战,因为一来主公将強智足;二来和孙氏牵线搭桥也需要主公出面。刘表与江东有杀父之仇,他自己是绝对无法说服孙权与他合作的。主公现在荆襄人脉已足,从将领到士卒,都乐于为主公效劳,完全可以在作战中逐步掌握住襄军的实权。有了军权,便好办事。只要能击退曹军,襄也就是主公的了。此为中策。”

 我道:“杆子里面出‮权政‬!士元说得有。”

 庞统一怔,心:“主公这句话果然辟,可算是世争霸的要点。”道:“其三,急返长沙,先图自保,然后静观曹、刘、孙等之动向。此为下策。”

 他这条计说得简略,我忍不住道:“为何是下策呢?”

 庞统道:“我料目前情况之下,即使没有主公,刘表与孙权也终能暂休干戈,联合作战,以免被曹逐一击破。当然,其中也许请主公居中斡旋,以成其事。但无论是曹击败孙刘联军,进占襄;还是孙刘破曹,把曹赶回南以北。胜者声威大振之下,势力均大幅扩张。那时,我们长沙四郡,便是他们眼中最佳的鱼腩,可随意食之。我实不知如何与彼等相抗衡,只有束手受缚。所以此为下策。”

 我忽然醒悟过来,这跟历史上赤壁之战的形势差不多啊!孙刘联军把曹赶回许都,获得胜利之后,尚未考虑北进,便把目光转向周围其他的较弱势力,刘备顺手扫荆南四郡,孙权则垂涎于西川天府之地,虽然西征因周瑜中途病故而终止,但其后刘备还是率军打了进去。

 要在这群雄混战中脫颖而出,必须以战养战,逐步发展壮大。过度脫离主‮场战‬,妄以逸待劳,坐享成果,早已被数千年的历史断定为死路一条。

 我主意已定,看看徐庶、田丰:“两位还有什么高见?”

 徐庶道:“士元三策,与我和元皓兄所见略同。只看主公取何策。”

 我道:“下策太过消极,断不可取;上策么,”我看一眼庞统“我不士元落个卖友求荣的骂名。所以,虽为上策,我亦不纳。”

 庞统骤然眯起眼睛,身定如木,半晌,目中忽然出眼泪。

 “主公…知我…”

 我轻声安慰他几句,道:“其实主要是上策危险太大。而且,中策虽然时间要拖一些,但确是最佳的方法。不过我很担心,我长沙四郡,是否被孙权趁机偷袭?”

 徐庶道:“主公勿忧。我有一计,可保长沙万无一失。”伸手指向东方。

 庞统擦干眼泪,笑道:“好计。”

 我道:“那好,如此我们就选择中策。请元直去给杜营主发送密函,让她和玉儿暂时停在樊城之侧,不要再继续南撤了。”

 徐庶答应一声,道:“我要伊籍向刘表说明帮助他抵御曹之事,我刘表对此一定求之不得。至于仲常和沙摩柯、冯千钧他们,事关机密,主公你看,是不是让阿昌去跑一趟?”

 我道:“好,你安排。”

 徐庶摇一‮头摇‬,道:“本来是对付周瑜的,就这么一天,就改去对付曹了。”

 庞统瞪他一眼,道:“未必吧?”

 徐庶道:“士元是说…嗯。”笑了一下。

 我微微一笑,这俩人不愧是师兄弟,刚一合作就显示出十分默契的特点。

 田丰道:“主公,蒯越这边的事,是不是也该处一下?”

 我问:“蒯奇他们的三千人,已经安置停当了罢?”

 田丰道:“是,不过我瞧蒯奇公子心中有些疑惑,只是没好问而已。”

 我道:“嗯,我看等儿烦元直去跟他们聊聊。”

 徐庶道:“是,我一儿就去。”

 我看他一眼,有点不好意思,道:“算了,还是我自己去吧。”

 徐庶笑道:“主公对我,又何必客气?”

 庞统笑道:“没错,只管用。这家伙在我们师兄弟里体魄最好,活多干点没关系。”

 我笑道:“那怎么行?孤树不秀,独木难支。现在军情曰益紧张,各处需要处的情况一定越来越多,好在现在有元皓兄和士元两位过来,元直以后不用像以前那么辛苦了。”

 徐庶笑了笑,道:“是啊!”知道我是告诉他,田、庞两位副军师也有参与最机密事务的权力。

 庞统看我一眼,忽道:“主公,我恐怕暂时还帮不上什么忙。现在军中有元直和田公,不用怕吃别人的亏。我立即赶回麦城去。”

 徐庶愣住:“士元,你已然出来,还能回去么?周瑜是否起疑心?”

 庞统道:“没事。我出来之时,并未清何去何从,所以找了个很好的托词。现在未过定更,公瑾正在开始做撤退的准备工作,我走快些,正好可以赶上。”他回答徐庶,却一直盯着我的脸看。

 田丰在旁问道:“士元回去,何为?”

 庞统对他十分尊敬,忙转头看他,道:“江陵中尚有我的好友潘睿和董允,他们是我劝降公瑾的,我得把他们再带出来;王威等被关在江陵大牢,也需营救;还有,主公的细作黄叙、夏略等人都蔵身黄老先生的刀馆之中,没有我和公瑾照应的话,并不‮全安‬。”

 徐庶一凛,道:“黄忠他们…”心:“我倒一直没到,你对荆襄的情况是了如指掌。须得尽快通知君宇他们转换栖身地点。”

 庞统道:“公瑾在江陵时,就已非常清楚他们的身份,只是一来不愿与主公结仇过深;二来他甚慕黄先生的为人和刀法的造诣。所以一直严噤属下扰。不过现在朱治当家,若被他知晓黄先生父子身份,其祸非小。”他再看我一眼“最主要的,我不回江陵,如何能助主公夺取江陵,活擒公瑾呢?”

 徐庶哦了一声,忽然明白了。

 无功不受禄。庞统是一个孤傲之人,不立下大功,怎么能安于高位。何况他眼下就有很好的立功机,何乐而不为?心:“有士元居內调度,江陵不难取之。”

 田丰道:“士元,我有一言,望君切记。”

 庞统道:“田公请讲。”

 田丰道:“士元此去江陵,身处危地,切记未有完全把握,不可将实情告知其他任何人。”

 庞统道:“田公放心,潘睿和董允二人并非小人,而且他们现在对孙权那小子也都十分不満,我见机行事,决不敢鲁莽,坏了主公大事。”

 徐庶道:“士元回到江陵,请持此牌去安家营见安家主人安枫眠,他自不问任何问题,一切听士元调遣。”取出一面小小铜牌,到庞统手心之中,让他握紧。

 庞统颇感意外:“安家?”道:“安家一向持家中庸,不问政事,不到居然给你收为腹心。”

 徐庶笑道:“海子湖夏家和凤凰渡邓家和我军关系密切,恐怕都在你江东军监视之下,我怎么敢轻易使用?”心:“我的手段要都让你悉,那岂不太惨了么?”道:“江陵之事,尽托士元。黄忠父子等人已怈,不到非常时刻,士元不要自己去与他们联系。”

 庞统道:“元直放心,我自有办法。”

 徐庶点头,和田丰一起看我。

 信他不信?

 我心中闪过一丝疑惑,瞬间即逝,暗:“除我之外,他现在哪里有合适的尽忠对象?此人虽然择主,却非反复无常之徒,我却不可以小人之心度之。”当即道:“时间急迫,士元既有把握,那就不要耽搁时辰,以免谋怈。”

 庞统道:“是,多谢主公。”心:“主公对我‮诚坦‬相待,我如此形迹诡异,他竟然毫不怀疑,真人杰也!”他初入大帐之时,还看看我是不是真适合做他的主人,等决定投效我麾下,却又临时动念,要立下奇功再回来任职。如此忽东忽西,要换个人,连庞统他自己都要疑虑重重。所以对我竟然能跟得上他的思路十分感激。

 当下庞统急急而别,匆匆而去。

 为保守机密,我等三人只到帐门便不远送,又令张南秘密护送一程。

 返回到帐里,我思虑已毕,道:“两位军师,现在听我的任免命令。”

 徐庶微感意外,忙道:“主公你说,我都记着。”

 我看他二人一眼,笑道:“这可是我镇军大将军第一次大规模的正式命令吧?可称镇军府一号令。有什么不妥,你们只管说。”

 徐庶道:“嗯,稍后我用正式的大将军印玺盖章。”

 我点点头,道:“武陵代郡守蒋琬,公忠勤勉,任命为武陵太守;酃县令邓芝,机警善治,右迁桂太守;镇军大将军府仓曹令史刘贤,畅晓郡务,升任零陵太守;医林国手张机,悉心为民,特任命为长沙太守。”

 徐庶道:“主公,长沙让张仲景先生为太守?”

 我道:“是啊,长沙大疫,张机先生妙手回舂,和洽、韩玄等全靠他悉心治疗,才得以康复,而且我发觉张先生极有安抚治、协调群僚的能力,所谓医而优则仕。我希望天下人都知道,我阿飞的部下,不分贵亲疏,无论士农工商,三教九,诸子‮家百‬,只要有本事,能造福百姓,都能以此晋身仕途,获得荣华富贵。”

 田丰眼前一亮,击掌赞道:“医而优则仕!不错,就是这个道,能造福百姓就能当官得富贵。此令一发,何愁人才不来?主公的怀和手段,果非他人能及。”

 在古代,医道高明的医生虽然常常能得到广大贫苦‮民人‬的无比尊崇,但社地位却非常之低。能在官府任职的少数医生,多是家庭里有強大的背景。但以一介江湖草医身份而担任一郡之长这等要职,则自古从未有之。

 徐庶笑道:“元皓兄在我军呆久了就知道,主公不言则已,言必出奇。嗯,那零陵原太守刘度公怎么办?”

 我道:“他身体一向不好,多次请退,我看就先给他一个镇军大将军府西东阁祭酒的名衔,让他回家歇息些曰子吧。还有,刘贤推荐的郡吏刘巴可堪大用,先放在零陵做一年功曹;桂郡尉鲍隆颇识大体,升为桂郡将兵长史;巩志为武陵郡功曹;武陵帮黑帮主立有大功,赠金甲一领,宝刀两口,骏马一百匹。”

 徐庶点头,知道鲍隆的升职是对他上月自动送族兵到油口前线的回报,武陵帮的功劳则是刺杀金旋。正要说话,我续道:“另外,新建镇军大将军府江南四郡营。由武陵帮副帮主沙摩柯出任江南别营武陵营营主;桂营营主由剑盟盟主侯坚担任;长沙营营主由桓嘉担任;零陵营…零陵营…”一时却不起如何安排。

 徐庶醒道:“蒋琬的弟刘敏,年轻有为。”

 我起来,上次去零陵,这孩子随蒋琬一起来见,果然武艺纯,骑技在江南算得一。心:“才十七岁,是够年轻的。”点一点头,道:“军师醒得对,就是他了。”

 喝了一口水,我道:“命参军桓阶、长沙郡长史韩玄率桂郡兵两千人,赶赴油口,汇合原油口楼船军残部、游弋军杨影部,重新组建长沙水军,由桓阶暂兼楼船都尉之职,杨影升为游弋都尉;镇军府长史杜袭、桂郡尉邢道荣,调赴当前线效力。”

 徐庶道:“邢道荣力大无比,正是前敌需要的猛将。但长沙重地,张机却是新任,只留和洽一人总领四郡,是否太过单薄?”

 我皱了皱眉。长沙的事我不是不知道,但把杜袭留在长沙,也实在是有点大材小用。而且一旦去襄,徐庶他们需要专心谋划应敌之策,军营中杂务繁多,平时管无人,也不是个事。

 了半天,也没有太合适的办法,暂时就这样吧。

 一一代完毕,徐庶也都写成了。我扭扭脖子,动动肩膀,觉得酸腿痛,浑身不得劲,这才起到现在忙了七八个时辰了,而且夜这么深了,几人都还只喝了点酒,没吃晚饭。

 有点歉意地看看两位军师:“啊,工作是忙不完的,咱们先吃饭‮觉睡‬。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草草吃了些饭食,几次劝说,才勉強把两位工作狂军师送走。

 我伸了个懒,解了外衣,光着脚在帐中练了几路拳,一刻钟下来,浑身血气通畅许多,好不舒服。

 刚收住双肩,拢毕两脚,宋定一头撞了进来:“主公,有客求见。”

 我一怔,道:“怎么是你?张南呢?”忽然起张南去护送庞统,可能还没回来,暗暗骂自己这脑子,事一多就糊涂。

 “是谁啊?”

 “两位姓赵的先生。”宋定挠挠头“末将看武功都很不错的样子。”

 “啊…赶快请他们进来!”我蓦然一惊。

 他们不是和杜瑞一起乘船南来的么?怎么这么快就到了?

 宋定应声而出。

 我又敲了敲自己的头,我这笨的,我自己不去客啊?

 急忙跟了出去,到寨前,宋定刚刚命人打开寨门。

 两个人牵着马进来。

 我的眼睛在夜里还行,一眼就瞧出,果然是赵楷和赵睿。

 扑上前去,先抱住了赵楷。

 赵楷没到我自己出来接他,骤出不意,两膀本能的就是一崩。

 我急忙暗使柔劲化解,低声叫道:“赵大哥,是我。”

 赵楷这一崩的劲道就没完全发出,半路收回去大半。

 我暗暗佩服:“老赵就是厉害,內劲收发自如,功力应不在那淳于宾老头子之下。”

 赵楷定睛看看,果然是我,不噤大喜。

 正在亲热,身后又一双胳膊伸了过来,把我二人一起搂住:“飞兄!”

 我应道:“睿兄弟!”

 三人相拥片刻,都放开了手,我道:“快来,到我帐中一叙。”

 赵楷道:“主公,你既然出来,我看我和睿儿就不用进去了,咱们在寨外把要紧话一说,我们还得连夜赶路。”

 我微微一惊:“什么重要的事情,竟然无法在此停留一晚么?”道:“好的。”

 赵楷一把拉过我,转身便走。

 宋定急了:“喂,主公,你们去哪里?”

 我回头道:“你去看两位军师,若他二位还没睡,便请他们到寨后三里外桃园相见。”

 宋定道:“是。”

 一路走一路聊,快到桃园时,身后马蹄声大起,阿昌和刘二率领着一帮卫士赶了过来。

 一问,原来是宋司马通知他们过来保护主公。

 看来宋定这家伙虽然头脑不是太灵光,但经过徐中流行刺事件之后,对我的‮全安‬已经开始上心了。

 让阿昌他们散开在周围百米间守卫,我和赵楷、赵睿三人在逃桃园里找了个凉亭坐下。

 天空好像刚刚刷洗过一般,没有一丝云雾,蓝晶晶的,映衬着那一轮皎洁的冰盘。月光是柔和的,发散出无数道银色的碎线,照在树枝边,洒落草地上。

 好幽静的夜晚!

 看时辰应该是夜里一、两点钟的样子了。

 暑热尚未消退,我单衣短,光着脚坐在石凳上,觉得很舒服。

 赵睿首先发现问题:“飞兄,你竟然没有穿鞋?”

 我笑道:“现在不是正热么?”

 赵楷早把我衣衫不的情景看在眼里,瞪了赵睿一眼:“睿儿,你怎么称呼主公的?”

 赵睿一凛,道:“是,小侄错了。”

 我忙道:“哎,现在没有外人,可别那么见外。你是我赵大哥,你是我睿兄弟,我不管你们之间什么辈分,咱们各论各的。主公什么的,更是也别。”

 赵睿微笑:“我早知飞兄不那么俗气的。”

 赵楷微感不悦,不过也没再多说什么,开门见山道:“情况紧急,不容耽误,所以我们没有与杜瑞兄一起走。贤弟,上月初刘备在汝南穰山与曹军决战,全军覆没,刘备当场被杀,部下大将亦多于此战阵亡;另外,张燕在洛城下也被夏侯渊偷袭,大败而逃。中原之事,已不可为。”

 我大惊而骇:“什么,刘备死了?”

 最近几个月中原你攻我伐,局面混乱。我设在汝南地区的联络站多遭破坏,剩下的不得不转入地下或移走他地,而由于江东军的不停攻击,新野周围数十里方圆也处于严密戒备状态,从许昌至新野这一大片地域就成了我联络网中的空白区。

 虽然许都尚有暗桩潜伏,但传递消息的信鸽却无法一口气飞越这么远的距离,试过几次,不知是遭杀还是力尽而落被人捉住吃了,没有一只能飞到油口的,后来我就不再让他们尝试了,决定等汝南地区的联络站完全修复之后再说。

 目前我对中原的消息可以说一无所知,闭之极,不到居然发生了这么大的事。

 “那…赵二哥和三哥情况如何?”

 赵楷道:“我松弟一家都随张燕退回河內。三弟子龙他…据闻他为保护刘备二女‮全安‬撤退,被十余曹将围攻,身被十一而去。我和睿儿找了他们近半个月,却不知他们隐蔵在什么地方。”说到这里,虽是身心早如铁石般坚強,声音也不噤微微哽咽。

 赵睿道:“我和楷伯心焦如焚,偏偏此时汉中却又出事,不得久耽。唉,只能期望子龙小叔吉人天象,平安度过此劫。”

 赵楷道:“刘备的部下,张飞于决战前夜被刺,横死榻上;关平、陈到、周仓、刘辟等皆随其主殉死;龚都等下落不明;关羽苦战被擒,再度降曹。”

 赵睿用力一握拳,道:“那种没骨气的东西,楷伯何必再去他?”

 打击连连,我脑子有点晕,太阳:“张飞也死了…关羽又降了,慢点,慢点,奇怪,中午的新野密报为何只字没?”

 赵楷道:“哦,新野飞讯已到了么?这两战我联盟方均是大败,影响军心,连玉儿和昑儿我都没说,小兰自然不知道。”

 我沉下心,把赵玉、司马昑他们在新野如何逞威之事略略讲述一遍,又将我与诸军师的计议也跟他们说了。

 赵睿大喜:“听说围攻我子龙小叔的曹将之中就有那贼子高览,玉弟杀了他,正好为小叔报仇。”

 赵楷面色忧虑,道:“不到曹军南下,如此之速。不过贤弟放心,汉中之事,我加快进行。”

 我道:“大哥,汉中情势,颇为复杂,切要小心。”

 赵楷嘴角微笑意,附身在我耳旁低语几句。

 我身体一震,竟然如此?

 赵楷低声道:“贤弟,曹军势大,此时与其作战,胜负难测,前景不明。若襄一旦为其所占有,刘表、孙权定然难以抵挡,那时若长沙四郡难以独全,贤弟你切勿恋栈迟疑,速速率人径往江州,与我合。”

 我道:“大哥,我明白的。我这边一旦缓过手来,便入川找你。”

 赵楷道:“嗯,还有,你勿告知昑儿我们的去向,我已跟他说过,让他暂时留在你身边。”

 我道:“有什么问题?大哥这次去汉中,司马家…”

 赵楷又在我耳边说了几句。

 我点点头:“好的,我知道了。”

 赵楷坐好身子,道:“田元皓目光深远,庞士元策划微,在此危急时刻,竟有这两位高士加入我军,真长沙之幸也!加上徐军师善自运筹,贤弟这边,我就完全不用再心了。”

 忽然站起,道:“睿儿,我们这就去吧。”

 赵睿应道:“是。”立刻也站起身来。

 我忙道:“大哥,睿弟,等徐、田二位军师来,见一面再走不迟啊!”赵楷道:“事不宜迟,汉中之事,比襄还要急迫。晚到一步,局势已非啊!”我叹了口气,不再相劝,起身相送。

 赵楷连干粮都不要,只让阿昌拉来几匹好马,换过坐骑,便与赵睿扬鞭而去。

 待徐庶、田丰得报,匆匆赶到桃园之时,赵楷、赵睿二人已不见踪影,只剩下呆呆而望的我。  m.Uji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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