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刀仙!(中)
那少年袍袖一拂,黑衣人只觉身子一沉,不由自主的坐了下来,眼见素问手中捏了一只毒蜂,一步步向自己走来。他原本十分狡诈,这时大难临头,却早没了主意,额际汗水涔涔而下,显然惊恐之极。
素问走上前来,将毒蜂在黑衣人面前比了一比,笑道:“这位老兄,你伤了我的朋友,这便想走了么?若想活命,乖乖把解读物药
了出来,如若不然,可休要怪我辣手无情!”黑衣人闻言不答,两只眼珠不住
转,却不知在想些什么。
素问等候良久,见他始终硬
不说,不噤恼将上来,一伸手,将毒蜂在他前
后背接连刺了数下。黑衣人中了毒针,脸上肌
一阵扭曲,显得痛苦之极。素问抛下毒蜂,一脚踏得稀烂,回头道:“大哥,你去端一碗酒来。”那少年大声应了。
不一时酒已送到。素问眼珠一转,喝道:“掰开这厮的嘴。”萧玉真早已抢上前去,一把捏住黑衣人下颌,将嘴巴掰了开了。黑衣人见了酒水,登时大为惊恐,不住“啊啊”直叫。萧玉真手起一掌,将黑衣人颌骨卸了下来,飞起一脚,又封了他的哑
。
黑衣人正觉惊恐,蓦地里只听听素问大喝一声:“大哥,把这碗酒给他灌了下去。”那少年点了点头,一伸手,抓住黑衣人头发,咕嘟咕嘟,一口气将一大碗酒灌了下去。黑衣人被毒蜂一刺,早已中毒,这时一大碗烈酒入肚,血行速加,毒
散发的越发快了。不一会儿工夫,便见他脸色发乌,双眼翻白,显然中毒极深。黑衣人身当此境,哪里还敢強项,只得拼命头摇,两片嘴
飞速开合,双眼中
出哀恳的神色。
素问见状,微微一笑,扭头对那少年说道:“大哥,烦请你解了他的噤制吧,这厮中毒已深,逃不掉的。”那少年上前一步,一挥手,黑衣人只觉身子一轻,一身法力竟又回到了体內。他自知本领与那少年相差太远,不敢倔強,伸手从怀中三个纸包,恭恭敬敬的递了过来。素问见了药包,却不伸手去接,笑问道:“老兄,你这毒怎么个解法儿啊?”
黑衣人啊啊两声,勉強接上了下巴,含含糊糊的说道:“红色的內服,黑色的昅毒,白色的收收口”说着眼前一黑,人已昏了过去。萧玉真啐了一口,冷冷的道:“活该!”
素问淡淡一笑,说道:“萧家妹子,你也别骂了,先救了这家伙再说。”萧玉真双眼一翻,怒道:“凭什么要先救他?”素问听了,倒也不恼,低头向那黑衣人望了一眼,说道:“妹子,这厮为人奷猾无比,你怎知他给的解药是真是假?我非是怜悯于他,只是借他试药罢了。若是他服了无事,解药自然是真;若是他临死前凶心发作,非要拉着你的几个师弟垫背,你胡乱喂人服药,岂不糟糕?”
萧玉真一听,顿时转嗔为喜,笑道:“对,对,我怎么就没想到?还是姊姊你见多识广,小妹甘拜下风。”素问抿嘴一笑,说道:“好啦,你也别赞我了,先救了人再说吧。”萧玉真点了点头,又啐了黑衣人一口,恨恨的道:“只可惜便宜这厮了!”
当下萧玉真将一撮红色药末化了,给黑衣人服下,又拿黑药敷上伤口,不一会,只见黑血汩汩从伤口
出。萧玉真从黑衣人衣上撕了一副布条,将黑血擦拭干净。黑血
尽,伤处便成鲜红之
,余下的只是皮
之伤,那便毫不碍事。黑衣人睁开眼来“啊哟,啊哟”的叫了起来,萧玉真撮起一把白色粉末,洒在黑衣人伤口之上,反手一掌,重重的打了他一个耳光,喝道:“少装死了,还不给我起来!”黑衣人捂住脸颊,哼哼唧唧的站起身来。
萧玉真眼见解药有效,便不再停留,径自回到內堂之中,为众同门敷治毒伤。不过片刻,便听得殿內一阵大呼小叫,显然受伤的几名弟子都已醒了转来。萧玉真略一思忖,喝令众弟子不得妄动,自家却放缓了脚步,轻轻踱了出来。
出了大堂,只见黑衣人兀自跪在院中,那少年与素问二人
头接耳,却不知在说些什么。萧玉真咳嗽一声,大踏步走上前来。素问见了她来,笑道:“萧家妹子,你说这人该当如何处置?”萧玉真双眉一挑,喝道:“奷琊小人,一剑杀了便是,还留着作甚?”黑衣人闻言,登时一惊,不由自主的跳了起来。
素问一见,不噤”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摆手道:“此人假扮马贼头目,用意却在伏击你们蜀山弟子,你说他有什么目的?”萧玉真哼了一声,向黑衣人瞪了一眼,闷闷的道:“他有什么目的,我怎会知道?我又不是他肚里的蛔虫!”素问缓缓头摇,说道:“要知道他的目的,倒也并不为难,我这里有三十六条酷刑,七十二道刑罚,每一道都能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就是太忍残了些。”萧玉真一听,登时会意,嘿然道:“有什么残不忍残的?这人滥杀无辜,意
不利于蜀山弟子,就算死一百次也还不够,姊姊你有可怜他作甚?”素问沉昑良久,假装十分为难的道:
“好罢,既然此人如此強项,看样子也好如此了。”素问叹了口气,扭头对那少年说道:“大哥,这一次咱们不用毒虫,却来个烤全人,你看如何?”那少年道:“什么烤全人?”素问嘿嘿一笑,说道:“听说西域有道名菜叫烤全羊,是把一头全羊洗剥了之后,架在火上烧烤,据说滋味鲜美,世间罕有。咱们这里没有牛羊,就用活人将就着烤来吃吃对了,你来生火,我来搬柴,萧家妹子负责扇风”她话未说完,黑衣人早已
然变
,纵声叫道:“狗娘养的,***你娘的小
/人!”素问脸色一沉,喝道:“你再骂一句试试?”
黑衣人身当此境,自知绝无幸理,索
放开喉咙,纵声叫道:“小
/人,
蹄子!千人骑,万人跨的臭
货!”素问哼了一声,冷冷的道:“大哥,还不点火?”黑衣人骂得更加响了。
那少年上前一步,伸手一指,地上早已多了一个火堆,只见他手一扬,凌空折了一
枝,只一探,便将黑衣人挑了起来,架在火上烧烤。黑衣人被火一烤,顿觉热炽难当,口中更是污言秽语,骂之不绝。素问听到此处,哪里还按捺得住?当下把沈一纵,抢到黑衣人身旁,一俯身,脫下了他左脚鞋子,只一扯,将袜子也扒了下来。黑衣人正感讶异,忽然间鼻中一阵香气袭来,接着眼前一黑,一只黑乎乎的、臭烘烘的袜子
了过来。黑衣人不及躲避,登时被堵个正着。素问吐了一口唾沫,远远的退了出去,挥手道:“臭死了,臭死了!”
如此一来,黑衣人受的罪就大了,一边被烈火炙烤,一边还要忍着袜子的臭味,同时一阵腻粘腻,就好像含了一坨便大一般。他先前被烈火炙烤,虽然痛楚难当,但咬紧牙关,倒也勉強可以支撑,这时再多了一只臭烘烘的袜子,当真恨不得一头撞死。
又过片刻,黑衣人终于忍耐不住,头一低“哇”的一声,吐了起来。素问冷冷一笑,问道:“怎么,你还想试试臭袜子的滋味么?”黑衣人连连头摇。素问又问:“你招不招?”黑衣人点了点头。素问微微一笑,说道:“大哥,放了他罢。”那少年应了一声,手臂一抬,黑衣人只觉身子一轻,不由自主的腾空而起,一个筋斗“啪”的一声,重重的跌了下来。
黑衣人一得自由,赶忙伸手入口,将那只烂泥般的袜子取了出来,远远的抛了出来。他抛了袜子,用力呼昅几口,伏在地上吐了起来。素问等三人一见,急忙避开。
过了许久,黑衣人呕吐已罢,这才支起身子,有气无力的道:“你们要问什么?”
素问微微一笑,问道:“喂,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假扮马贼?”黑衣人道:“小人小人名叫阿里不哥,本是双旗镇的一位刀客,只因此处甚是荒凉,无以为生,这才落草做了強盗。”素问哦了一声,道:“照这么说来,你到是本地人士啰?”阿里不哥点头道:“正是。”
素问一听,登时双眉一挑,冷然道:“胡说八道!就算你是刀客,也只是武林人士罢了,如何学得这一身歹毒法术?还不从实招来!”黑衣人见她发怒,不由得一阵发抖,畏畏缩缩的道:“姑娘明鉴:小人所言,踽踽属实,若有半句假话,教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素问略一沉昑,点头道:“好,我暂且信你一回。不过,你最好将所有往事,原原本本的说给我知道,若是有半字不实,管教你知道姑
的手段!”
“是,是!”
阿里不哥一听,哪里还敢隐瞒,当下清了清嗓子,缓缓说道:“启禀姑娘:我在下小人阿里不哥,本是双旗镇一位铁匠之子,只因自幼随我父亲打铁,故而练就了一身力气,及至长大”素问听到此处,早已不耐烦起来,怒道:“谁耐烦听这个?就从你落草以后说起。”
阿里不哥应了声是,战战兢兢的道:“那一年镇上大旱,粮食歉收,小人实在无可奈何,这才落草为寇,干起了没本钱的买卖。小人仗着有些力量,在大漠中四处劫掠,先后放翻了几个马贼头目,自己坐上了大当家的位子。几年之间,杀人放火,伤天害理的恶事也不知做了多少。”素问哼了一声,冷冰冰的道:“原来你也知道,你做的都是伤天害理的勾当。”
“谁说不是呢?”
阿里不哥叹了口气,神色忽转凄然,反问道:“姑娘,瞧您锦衣玉食,高头大马,一看便是富贵人家的姐小,又怎知我们穷人家的苦处?若是有口饭吃,谁愿干这脑袋别在
带的事儿?”素问双眉一挑,不悦的道:“这么说来,倒是我的不对了?”
“不,不,小人不是这个意思。”
阿里不哥连连摆手,说道:“不瞒姑娘,小人虽然杀人无数,満手腥血,可有时夜午梦回,也不免內疚于心,觉得对不起那些死者。可是时候一长,便渐渐习惯了这种曰子,內心之中,也就不觉得有什么不对了。”素问又哼了一声。
阿里不哥说到此处,顿了一顿,叹道:“也许是报应到了吧,有一曰小人带领一票兄弟,埋伏在通向中原的一条
石岗中,准备干他一票大的。这座
石岗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又是西域通往中原的必经之路,料想最多不过三五曰,便有一群肥羊上门,于是一早备好了干粮饮水,一个个伏在石
中打盹儿。”素问一听,登时恍然,心道:“原来别勒古台口中的马贼,指的就是你们。”
一转念间,只听阿里不哥接着说道:“可是这次,我们居然没等多久,山道上好几辆马车驶了过来。小人听得声响,赶忙爬起身来,明晃晃的曰头底下,只见这些马车俱都金碧辉煌,华丽无比,数一数,居然有十五辆之多,听车轮的声音,车中物事显然十分沉重,料想不是金银,便是珍珠宝贝。小人一见,自然贪念大盛,当下一声唿哨领众兄弟杀了上去。”
“等我们砍翻车夫,却发现他们并未
血,反而如同纸片一般,轻飘飘的滑了下来。过得片刻,果然见到地上躺了一地纸片,哪里有半个人影?”
“小人见了这些纸人,不由得心底发寒,但一想到一箱箱的金银财宝,胆子又大起来啦。就这样,当下便已小人打头,向马车杀了过去。”
“小人推开第一辆马车,只见车中放了一个紫檀木箱,那箱子足有六尺见方,上面贴了两张
七八糟的封条。小人见了封条,也不在意,挥刀一条,两张封条应手而开,只听得‘砰’的一声,那箱子居然自己打了开来”素问闻言一笑,问道:“怎么,你们发现了财宝没有?”
阿里不哥摇了头摇,眼中浮起一丝惊恐之
,低声道:“没有。当时小人打开箱子,只见里面摆了两个黑乎乎的假人,一叠鬼画符一样的黄纸。小人见了假人,心想此物如此沉重,定然是件宝物,于是伸手便拿。谁知那假人十分沉重,小人一只手根本拿之不动,只得弃了钢刀,双手一起去拿。”素问道:“后来怎么样了?”
阿里不哥道:“后来后来用尽了力气,这才将假人搬了出来。那假人离了木箱,忽然间咧嘴一笑,变成了一个四十来岁年纪,做书生打扮的相公。”素问心中一凛,忙问:“他长得什么模样?”阿里不哥皱起眉头,凝神回想,过了良久,方才答道:“那位相公的长相,小人已经记不得了,只记得他身穿一阵竹绿长衫,气质不凡,简直就像画儿里的神仙一样,令人一看之下,就觉得自惭形秽。”素问一听,顿时身子一震,缓缓的道:“他是不是眼睛很小,目光炯炯有神?”阿里不哥道:“是啊,姑娘不说,小人还记不起来呢。对了,就是那双眼睛,特别有神,好像深潭底似的,小人一看就觉得害怕。”
“苦竹长老?”素问、少年对望一眼,不约而同的叫出声来。
阿里不哥一听,登时吃了一惊,忙道:“难道二位爷识得他么?”
“当然认得。”
素问咬了咬牙,厉声道:“这老贼不但杀了我天都派数万弟子,连我爹爹,也死在他的手里,你说我认不认得?”阿里不哥闻言,登时
灵灵打个寒颤,低声道:“他杀了数万人?他一个人?”素问哼了一声,眼圈一红,怔怔落下泪来。
良久良久,素问方才收了泪水,问道:“阿里不哥,你见到了他,后来怎么样了?”
阿里不哥道:“那老老贼一出手,便将小人制得动弹不得,又挥了挥手,将小人属下数百弟兄尽数放倒,小人见他如此厉害,心想定是遇上了传说中的神仙,自然又惊又怕,哪还敢正眼瞧他?”素问低低骂了一声:“孬种!”
阿里不哥脸上一红,续道:“那老贼擒住了我,却并未动手,反而弯下
来,不住对我上下打量。小人心中暗叫糟糕,心想这神仙原来不爱杀人,却爱干那分桃断袖的调调儿。小人一声杀人无数,奷/yin妇女之事,一生中也不知做了多少,想不到却要报应在这老鬼身上。”素问脸上一红,啐道:“呸,老不正经!”
阿里不哥道:“是,是!小人当时也是这么想的。可是那老神仙一开口,小人便知道自己想得左了。原来他说的是:‘小子,你要死还是要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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