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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节
 第二天早晨,兵兵的病情还没有减轻下来,仍然咳嗽得很厉害,几乎不能吃什么东西,一咳嗽就全吐了。不过,体温已经下降了一点。高广厚坚决要卢若琴回来校去。

 卢若琴对他说:“让我再帮你照料一天。”

 “那学校就停课了。”他说。

 “停一天就停一天!”“哎呀!这怎行呢?咱们半夜走了,什么人也没给说,今早上‮生学‬来了,找不见咱们,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肯定会一烂包!你无论如何要回去!你回去上午先休息一下,下午再上课。”“那你一个人…”“不要紧。到了医院里,人就放心了。反正有医生哩!…”卢若琴看得出来,现在孩子进了医院,老高的心就又惦记上学校的事了。她知道老高希望她回到学校去,尽管他这里也很需要她的帮助。她再没说什么,就准备起身了。高广厚难受地说:“我心里实在过意不去,把你熬累成这个样子…”

 卢若琴安慰他说:“我根本没什么,马上就缓过来了。我走后,就你一个人,可要心你的身体,别也病了,就麻烦了…”高广厚说:“你放心走你的。我是一头牛,三天不吃不睡也不要紧!”卢若琴过去亲了亲兵兵,拉起他的小手在自己的脸上摸了摸,就离开病房,回学校了。

 高广厚一个人守护在兵兵的身边,设法给他喂点吃喝。尽管喂进去就吐了,但他仍然给兵兵说好话乖哄着让他吃。他记起他小时候病了的时候,母亲就是这样強迫让他吃饭的。她老人家说,饭比什么药都強!

 一个晚上的焦虑就这把空上垃实的人变了模样:眼睛深隐在眼窝里,头发糟糟的;脸色灰暗,没有一点生气。他尽管克制着,但每一分钟都痛苦难熬!兵兵每咳嗽一声,他的心就一阵菗搐。他生怕兵兵有个三长两短。他不能没有他。这孩子是他活下去的一个重要依托,也是他全部生命的芽!

 为了使孩子舒服一点,他就像农村老太婆一样,盘腿坐在病上,怀里抱着儿子。脖子僵直了,但他还是一动不动,生怕他动一下,给孩子曾加痛苦。

 每当孩子咳嗽得成一团的时候,他急得浑身发抖,都有点迷信了:他在心里褥告那个万能的上苍,让它把孩子的灾难都给他吧!正在他痛苦万状的时候,突然一下子呆住了:他看见丽英从门里进来了!他以前的子,兵兵的亲妈妈,一进得门,就不顾一切向边扑来,她沙哑地喊了一声“兵兵”泪水就在脸上唰唰地淌下来了。她从高广厚手里接过兵兵,脸贴住孩子的脸,哽咽着说:“兵娃!妈妈来了!你认得妈妈认不得?你叫一声妈妈…”她说着,泪水在上淌个不停。

 兵兵无力地伸出两条小胳膊,搂住了她的脖子。他干裂的小嘴动了几下,息着喊了一声:“妈妈…”

 孩子由于过分激动,立即‮烈猛‬地咳嗽起来。

 丽英已经呜咽着哭出声来了。她一边哭,一国轻轻地给孩子捶背。等兵兵的咳嗽暂时平息下来,高广厚问丽英:“你怎知道的?”“若琴跑来给我说的…”她续续着泪,低头看看兵兵,回答他说。他们俩一时都不知该说什么。

 可是,他们大概都在心里对话——

 丽英:你在恨我!恨我无情无义!

 广厚:现在不。你不知道,兵兵现在多么需要你。那一切都另当别论!这时候你来了,这就好。我在心里是感激你的。丽英:不论我们这怎样,兵兵总是我们生的。我们两个可以离开,但我们两个的心都离不开这孩子。你和你一样爱他——你应该相信这一点!

 广厚:我相信。是的,这个亲爱的小生命是我们两个共同创造的。你是否还记得,我们曾经夫了一场?不管我们怎样不和,我们曾经是“三位一体”有过一个家。

 丽英:现在不要去想那些事了…

 广厚:是的,不要去想那些事了…

 丽英:眼下最要紧的是,让我们的兵兵赶快好起来。

 广厚:我和你的心情是一样的。

 …也许他们各自的心里根本没说这些话!

 也许他们心里说的比这还多!

 但是,从他们嘴巴里说出来的,却是另外一些东西。

 高广厚从上下来,穿上鞋,对丽英说:“你先看一会兵兵,让我出去借一点,住院费还没哩。昨晚走得急,忘记带钱了…”丽英抬起头对他说:“你别去了,我已经了。”

 高广厚怔住了。他想:大概是若琴告诉她的。

 丽英指着她进门时放在桌子上的一个挂包,说:“那里面有吃的,你吃一点。你大概还没吃东西哩。”

 高广厚为难地站着没动。

 丽英愠怒地说:“你还是那个样子!”

 高广厚也不再说什么,走过去,从挂包里掏出一个大瓷缸子。他打开一看,原来是半缸子炒鸡蛋和几张白面烙饼。另外一个小瓷缸里是鸡蛋拌汤,香噴噴的——这是给兵兵带的。

 丽英说:“挂包里有筷子…”

 他拿出了筷子,沉默地吃起来。吃几口,就用拳头抵住袋,静静地闭住眼停一会,然后再吃。

 丽英脫了鞋,像刚才高广厚那样,盘腿坐在上,一动也不动,紧紧地把兵兵楼在她的怀抱里…  m.uJi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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