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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没落年代的首次巫术试验
 刚果地区的土人酋长每喝一口啤酒,通常总要摇一回铃。此时站在他面前的一位少年就挥动矛,这样在旁觊觎的鬼灵就不能乘机随着啤酒钻进老酋长的腹內。

 生命的脆弱注定会遭受各种各样的伤害,在我们的身边随时会有人倒下。可是,这又有什么关系?直面莫测的变化吧,这都是生活的一部分。

 “到了。”裘泽对司机说。

 司机还是闷头往前开。

 “到了。”裘泽侧过头大声冲他喊。

 “哦哦。”司机打了个灵,猛地一脚踩下刹车。

 从出租车上下来的时候,裘泽一身冷汗。本来挖坟时出的汗就没干透,现在‮服衣‬都黏黏地贴在身上,难受极了。

 走进福兴里的时候,裘泽看见那辆歪歪扭扭停在路边的出租车并没有开走,司机趴在方向盘上继续他的瞌睡。

 裘泽借路灯光看了看时间,差二十分钟到凌晨四点。

 有时候你觉得已经作好了准备来面对任何不可思议的事情,但事情总能以让你意料不到的方式发生。

 差不多一个半小时以前,那个七八十年前盗里的浮土就已经清理干净了。那是一个斜着向下的,宽度对俞绛和裘泽这种肩膀不宽的人来说正好。往下挖到一米多深的时候,就必须用俞绛带着的绳索绑在固定好的绞盘上,里倒吊下去挖,土装在背包里一次次传上来。那种头大了两圈満脸发紫的感觉,裘泽活了十七年头一次体验,仿佛用针在脸上戳一下満溢的热血就会飙出三米远。

 挖到三米多深的地方就成了,接下来的盗横折过来向西延伸,里面没多少填土。两个人在上面等了半个多小时,裘泽劝了俞绛好几次不要冒险,凭她从古籍里看的那些似是而非的理论,以及记忆里曾祖父模模糊糊的教诲,就想去解决坟气问题?她以为自己是额头上有闪电纹护身的哈利·波特吗?

 可是最终裘泽还是只好把着绞盘,把俞老大一点点放下去,看着她的脚终于没入里,手电筒的光越来越微弱,直到完全看不见,一切重归黑暗。

 俞绛居然只带了一个手电,裘泽坐在口,只觉得黑暗里一分一秒都过得异常缓慢。实际上这段时间只有几分钟,裘泽却觉得漫长得要发疯。他一会儿看看头顶枝叶间的微弱月光,一会儿看看底下黑森森的盗皮疙瘩很快爬満了全身。

 走在没有人的弄堂里,所有人都在睡。这本应该是会让裘泽不太舒服的一段路,但现在似乎还好。在经历了树林里的強烈黑暗恐惧之后,疲惫的神经难以在次一级的刺下再次绷紧。

 尤其是现在裘泽一想到之后的事情,俞老大満头満脸満身都是泥屑从里被拉出来的样子,就不免有些想笑。

 其实当时还是很紧张的,当他发现俞绛开始拉绳子示意要出来,并且有闷闷的喊叫声从地下传来的时候,裘泽一下子跳起来,开始转绞盘。

 俞绛从地下出来,一翻身坐在地上“呸呸呸呸”吐着嘴里的泥,然后大声骂了句脏话,仰面躺倒在地上。

 “把坟气破了?”裘泽往里看了看,又小声问俞绛。

 “破个庇。一口棺材还不是多好的木材,巴掌大的小墓,哪来的坟气。我就想,如果真是个大墓,那串象牙珠子也太次了点。等我回回血,填了回家‮觉睡‬去。”

 这倒也不错,裘泽走到家门口的时候想。要真的是会散发坟气的大墓,还指不定会出什么事呢。

 自己这个师傅可不是个让人省心的人哪。作为徒弟这样想似乎有些不对,裘泽笑了笑,伸手去摸钥匙。

 一串钥匙取出来的时候叮叮作响。裘泽忽然捏紧了钥匙,把声响掐灭在掌心里。他竖起耳朵,没错,有些别的声音。

 他抬起头看了一眼门上的白色符号,然后转过头往弄堂的后门望去。

 弄堂的后门是一扇栅栏式的铁门,就在离裘泽家不远的地方。那外面是一条临着小河的路,有时可以闻到河上飘着的淡淡腥味。

 铁门关着,可是门闩…裘泽眯起眼睛仔细瞧,门闩是拉开了的。

 声音是从后门外,临河的小路上传来的。隐隐约约的说话声。

 裘泽放轻了脚步,走到铁门后面,靠在一边斜着往外看。

 在河堤旁的柳树下,有几个人正在说话。

 背对着裘泽的那个高高瘦瘦,站得很直,可是脚上穿了双不搭调的拖鞋。这是裘泽家的拖鞋。

 站在阿峰对面的是三个中年人,面貌看不太清楚,一个和阿峰差不多高,一个很矮,还有一个是比雷世仁小一圈的壮汉。

 裘泽看见阿峰在‮头摇‬。

 “你再想一想。”好像是这几个字,阿峰对面的一个人说。

 阿峰耸了耸肩。

 那人又说了些什么。

 “不…不。”阿峰说。

 矮个子突然大声骂了一句,很响亮。裘泽紧张起来,他摸出‮机手‬,按下“110”把拇指放在通话键上。

 “那好,但是道上的规矩,你知道的。”先前说话的那个讲。

 “知道。”阿峰这样回答,然后就转身往铁门走来。

 裘泽连忙踮起脚尖往回跑,可是拿钥匙开门已经来不及,他只好跑到前面一家的门口,紧紧贴着门站着。这种老式的房子,门框很深,门是凹进墙里的,所以只要没有啤酒肚,在这里站一个人,不正面看到难发现。而且这又是在晚上。

 阿峰拉开铁门走进来,把门闩揷好。他走到裘泽家门口,正准备拿钥匙开门,忽然朝裘泽蔵的方向看了一眼。

 裘泽憋着气一动不动,却听见阿峰穿着拖鞋踢踢踏踏的脚步声停了一会儿之后,竟然又响了起来,往他这边来了。

 难道是蔵得不够好?他紧张地又往后缩了缩。突然之间他张大了嘴,糟糕!

 是灯。

 这家的门口装了个感应灯,晚上只要有人站在门跟前,灯就会亮起来,方便取钥匙开门。

 这盏灯在裘泽一躲进来的时候就亮了,可有些做贼心虚的他却到现在才发现。

 什么都来不及了,裘泽摸了摸耳朵,乖乖走了出来。

 突然从门里走出的人吓了阿峰一跳,然后他就愣住了。本来一只手握着拳头举了起来,这下只好松开来挠了挠脑袋。

 “那…那个。”

 “门上的符号是他们画上去的?见面的暗号?”既然这样,裘泽就打算问个明白。

 阿峰点点头。

 “他们…是谁?”裘泽有些担心地问。

 “我爸。”

 “你爸?”裘泽瞪大了眼睛,文老爸明明不是长得那副模样,而且文老爸只有一个。

 阿峰昅了口气:“八百标兵奔北坡,炮兵并排北边跑。我爸躲的那些人。”

 裘泽松了口气:“他们来找你干什么?”

 阿峰又昅了口气。

 “等等,”裘泽阻止他“你车飙得比你爸还好,难道他们需要一个能飙车的人?”

 “对。”

 “可是飙车飙得好对他们有什么用呢,难道他们要玩地下赛车?”

 阿峰摇了‮头摇‬,昅了口气。

 “等等,”裘泽再次阻止他把绕口令说出来“不是赌车又要借助文老爸和你,多半就是要干一件大案子,先准备好退路,只要没直升机就算被追捕也能凭车技甩掉。”

 阿峰点了点头,脸上的表情却有些郁闷,他的绕口令已经卡在喉咙很久了。

 “你拒绝就好,连你爸都要跑出去躲,你更不能沾了。可是最后他们说道上的规矩是指什么?”

 阿峰深昅了口气,昅完看看裘泽。

 裘泽没说话。

 阿峰又等了几秒钟,这口气憋得太久,只好吐出来,再深深昅了一口。

 “八百标兵奔北坡,炮兵并排北边跑,炮兵怕把标兵碰,标兵怕碰炮兵炮。”阿峰很畅快地终于念完了一个绕口令。

 裘泽很认真地听,可是除了绕口令之外没听见任何别的有意义的內容,不噤奇怪地看阿峰。

 阿峰说完绕口令之后歪着头愣了一会儿,然后飞快地再念了一遍。之后他苦恼地挠了挠脑袋,不好意思地问裘泽:“忘…忘了,你问…什么?”

 “道上的规矩。”裘泽摇‮头摇‬说。

 “哦,就是不…不能…八百标兵奔北坡,不能把事情告诉别人,可是…炮兵并排北边跑,可是你都知道了,炮兵怕把标兵碰,没事,反正他们也没告诉我详细,标兵怕碰炮兵炮,只知道是要去偷件东西。”

 “三更半夜谁在乒乒乓乓的,不要‮觉睡‬啦!”一声怒喝从邻居的窗户里传来。

 裘泽缩了缩脑袋,赶紧打开门招呼阿峰进来。煤球在门后冲出来,冲对面狠狠地喵喵叫,裘泽觉得它在帮自己骂回去。

 “好了好了。”裘泽弯抱起它上楼去。

 煤球在裘泽的手上亲热地了几口,小声地咕唧咕唧叫着。它觉得这几天主人对它有些冷落,心思不知放到了什么地方,它晓得要多多讨好来固宠。

 一觉睡到了快中午,煤球很老实地没有在早上吵他,到裘泽睁开眼才轻声叫着跳下去,其实它已经很饿了。给煤球弄猫食吃的时候,裘泽就听见文彬彬在和阿峰讨论昨晚上的那三个人。

 听起来这三个人还有名气的,至少在警方那儿有名。

 瘦高个子是个惯偷,号称没有他进不去的屋子、打不开的锁,江湖上排得上号的贼王。骂阿峰的胖胖矮个子名气要更响,听说一般都随身带着上百种自己配的药粉,从剧毒到魂药到舂药什么都有,外号就叫“毒一份”谁要是挨了一份都得吃不了兜着走。一直和阿峰说话的壮汉,不仅看上去很暴力,而且是个拜过许多师傅的能打狠角色,听文彬彬讲,还策划过许多宗大案子,在警方的通缉榜里,排名要比其他两人靠前许多。

 这年头智力型犯罪都进步到懂得练一身肌惑别人了吗?

 只是裘泽却没有太多时间参与到这类江湖八卦的讨论中,下午他和俞绛约好,要去进行一项很重要的试验。

 巫术试验。

 昨晚挖坟盗墓的时候,终于遵守约定说出了自己秘密的俞绛,意外得知自己的小徒弟居然已经先一步见识到了巫术,一种货真价实、在今天依然能发挥作用的对联巫术。在听完了苏忆蓝的故事和裘泽对巫术仪式敏锐感觉的叙述后,俞绛突然有了些新的想法。

 裘泽不得不承认,俞绛真是个天才,她的新想法把自己的很多设想串到了一起。或许真的可以呢,真的可以…为巫术重新拉开帷幕。

 想到这里,裘泽不噤有些激动,中有面鼓咚咚咚地敲响起来。

 “好吧,你把第一次交给俞老大我也没什么意见,但是第二次一定要交给我哟。”文彬彬叮嘱他。

 “什么第一次第二次。”裘泽有些恼火地说。

 “我是说你如果帮俞绛研究出了她能用的巫术,接下来就一定要让我也学会哟。看你胡思想的。”胖子‮头摇‬叹息。

 裘泽不去理文彬彬,却对阿峰说:“其实你每次念绕口令,我总感觉有些不一样的地方。但是和苏忆蓝开始巫术仪式时的感觉比,又微弱了许多。我想你可能做对了某个巫术仪式的某一小部分。”

 “真的?”阿峰瞪大眼看着裘泽。

 裘泽点头。

 “会炖我的炖冻豆腐,来炖我的炖冻豆腐,不会炖我的炖冻豆腐,就别炖我的炖冻豆腐。要是混充会炖我的炖冻豆腐,炖坏了我的炖冻豆腐,那就吃不成我的炖冻豆腐。”阿峰高兴地开始念一个裘泽从没听过的新绕口令。

 “好了好了,我先走了。”裘泽赶紧逃跑。

 俞绛住的地方是一幢‮店酒‬式公寓。裘泽猜想她之所以会租这样的房子,是因为这里有专门的洗衣和打扫房间服务。虽然裘泽并不知道俞老大的生活习惯是整洁还是邋遢,可他就是觉得,应该好不到哪儿去。

 俞绛把门打开,裘泽就吃惊地问:“你没有请钟点工吗?”

 “请了。”

 “请了为什么还会这个样子?”裘泽越发地吃惊。

 “因为我只让她待在厨房或卫生间里。被整理过的房间会让我找不到任何东西,再说,她要是打碎什么东西,算谁的呢?”

 裘泽换了鞋走进去,其实他觉得并没有太大的必要换鞋…

 再扫了几眼,就看见窗台上一个嘉庆釉里红人物瓶小半个底悬在外面;电脑台上一摞歪歪扭扭摞起来随时可能倒下的书上放着一个粉彩仕女婴戏图笔筒,很像是鄢儒珍做的居仁堂款洪宪瓷①。一个主席瓷②冰点梅花杯放在这堆书的旁边,这倒是放得安稳,但这只杯子的杯盖却搁在电脑台前椅子的扶手背上。这是张现代转椅,而且是人坐下去时椅的弹簧会往下稍沉,站起来会向上弹起的那种。

 “可是你自己不会打碎什么东西吗?”裘泽实在忍不住,开口问俞绛。

 “当然会啦,我自己打碎的那就算它倒霉啰。”

 “它?”

 “对啊,就是被打碎的那个。”

 裘泽默然无语。

 “其实还好啦,打碎的那个我会把它给粘起来卖掉,手头就会宽裕很多哟。我古玩修复的本事可是很厉害的。”俞绛得意地炫耀。

 古玩修复的确是一项很重要也很深奥的学问,可是听俞绛这样说出来,裘泽怎么都觉得变了味道。

 “可是你买得起这些东西,怎么会缺钱呢?”裘泽问。

 “因为回国的时候,我从家里的库蔵里随便顺了几样带回来。”

 “不对呀,你爷爷那辈不就不再盗墓了吗,怎么会有这洪宪瓷的?还有这主席瓷庒儿就不可能入过土的呀。”

 “我当然不是带这些东西回来,没眼力的家伙。”俞绛的手一挥,碰在转椅上。椅子转起来,上面的杯盖摇摇晃晃掉下来,被裘泽眼疾手快一把抄住,放在电脑桌上。

 俞绛对裘泽的扑救却仿佛无所谓的样子,一庇股坐在转椅上:“这样的东西,就是小玩意而已,入不了我家的正式收蔵。只是我把带回来的东西卖掉一件换钱花的时候,为了不要全都败光,就会买些能升值的小玩意儿放着。”

 “能不能看看你带回来的蔵品,还剩几件呢?”裘泽的眼睛亮了起来。

 “怎么可能还有,我看再过几年,这些小玩意儿都要被我卖光啦。”俞绛唉声叹气,不过话一转,又说“真要到山穷水尽的时候,大不了我回家一次,再顺几样回来啰。哈哈,我多带几件国宝回来,‮家国‬也是很的嘛。你说对不对?”

 “对…对。”

 “什么眼神什么口气,古玩只有在辗转传之后才会光彩夺目,懂不懂?再说我都很小心地帮它们找到好主人,不是只要出钱就能从我这里换走它们的。”俞绛试图在她徒弟面前挽回些形象。

 “嗯。”裘泽很谨慎地轻微点头。

 “好了,还是干正事。站着干吗?随便坐!”

 裘泽看了看四周,又看看俞绛。

 这是个连着书房的大客厅,有围着茶几的一圈沙发。照理那就是客人坐的地方,不过现在沙发上东一摊西一堆全都是‮服衣‬。有的叠得整齐,裘泽猜那是洗衣房洗完的;有的凌乱不堪就像刚从身上褪下来,多半是要等某个俞绛自己也看不下去的时候送去洗的。‮服衣‬之间还有几个拎包。当然也有几块能看见沙发表面的空隙,可难道要让他在这样的空隙间坐下来?

 俞绛往厨房一指,让裘泽去餐桌旁搬了把椅子进来。

 “我后来又反复想了几遍,那绝对是个完美的推论。那帮头脑僵硬的家伙两百年来都没人想出这一点,看,这就是天才存在的价值了。”

 桌上有好几包开了封的不同口味的豆子,俞绛随手取了一包在手上一倒。说到巫术,她就‮奋兴‬起来,一口气倒了一大堆,顿时掉了四五颗下来,在地上蹦跶着四散逃逸。裘泽目视其中的一颗在自己脚边滚过,它行经的路线上躺着之前掉落的另一颗豆子的尸体——被踩扁了。

 好吧,天才总要有些和常人不一样的地方。裘泽在心里想。

 “巫术就是想出办法和物质背后的那个东西沟通,管它是灵、是影子,还是其他什么,总之这样东西必定和那个物质是一体的,或者说,是一体两面。你还记不记得,‘没落史’上说,巫术的快速没落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俞绛问。

 “两百多年前。”

 “没错,这就是我找到的新证据。两百多年前,这个世界开始急速地改变。”

 “蒸汽机?工业时代的开始?”不需要俞绛更多的提示,许多证据在裘泽的脑海里灵活地组合起来。

 从欧洲开始,波及全球的工业革命正是从两百多年前开始的。从那时至今,人类世界发生的改变要比此前数千数万年剧烈得多。

 更关键的是,这种改变不仅只针对人类本身,整个世界都已经被人类在很大程度上改变了。

 这就是俞绛昨夜提出的设想。如果把巫术仪式看做是一种恰好能连通“灵”的特定频率,当这个世界发生‮大巨‬改变时,和世界一体的“灵”当然也就同时改变了。这就像是刻舟求剑的故事,顽固地沿用老方法,只会和“灵”离得越来越远,最终就找不到了。

 几百年前镜子巫术发挥作用时,人类用的还是铜镜,可是现在铜镜已经成了古玩;几百年前碟子巫术大行其道时,烧制瓷碟的瓷土胎质是绢云母质瓷,可是现在已经变成了长石质瓷、滑石质瓷,或骨灰质瓷,而且还出现了大量的塑料、纸或其他材质的碟子;几百年前一个不识字的农夫都可能随口道出一个难住秀才的上联,可是现在就连最基本的舂联在城市里都已经非常少见了…

 这个世界上几乎没有和数百年前一模一样的东西了,包括蓝天白云、天上下的雨、河里的水都不一样了。那么镜之灵、碟之灵、对联之灵、云之灵、雨之灵难道还会和数百年前一样吗?这样一想,用原先的那套巫术仪式再也无法和灵沟通到不就变得理所当然了吗?

 唯一不变的也许就只有太阳和星辰,可是现在太阳巫术也基本不起作用,这就有点奇怪。不过照在人类身上的太阳光,却是因为大气层的变化而不同了,这或许就是原因。此外,人自己也变了,我们的血骨髓里,多出了许多数百年前所没有的东西。比如抗生素带来的一系列影响,而这也只是其中之一。

 虽然裘泽通常不喜欢自我炫耀的人,但不可否认,有一小部分人是有着炫耀资本的。这的确是一个完美的推想,为什么巫术一直以来都在逐渐衰弱,为什么这两百年来又急速颓败下去,都得到了一个解释。这不是通过考据研究能得出的结论,而完全是苹果落到牛顿头上式的灵光一现。

 “你,就是为新巫术而生的。”俞绛伸出手指点着裘泽的额头“如果你能感受到灵,能感受到巫术仪式和灵成功沟通时的特殊波动,那么你完全有可能试验出新的正确的巫术仪式,让巫术复活。就从我开始吧,哈哈哈。”

 “也许不仅是复活。”

 “嗯?”

 裘泽看着那指向自己眉心的手指,说:“现在有很多从前没出现过的东西,那么,如果是灵的话…”

 俞绛很不雅观地一拍‮腿大‬,发出啪的一声。

 “对啊,电视机、电脑网络、‮机手‬,有太多新东西了。‮机手‬巫术?听起来蛮不错的样子。我决定了,我要编一本新时期巫术教材,前所未有的巫术指南。”

 裘泽张大了嘴看着俞绛:“哦,其实我也在心里偷偷这样想过。如果真的能试验成功,我想试着编一本巫术词典。”

 “心有灵犀哟,”俞绛用很女人的眼波‮逗挑‬了一下青涩小男生“巫术词典,这听起来要更赞一些。把已经失效的巫术和替代的新巫术对照起来,还有大篇的增补部分。这可是一项大工程。”

 裘泽点头。他的神情异乎寻常的虔诚。

 “那还等什么?现在就开始吧,找个我能用的巫术出来。电视机?这有点落伍了,网络好了,如果能通过巫术掌握网络,那我就是神了耶。”

 “可你不是最想要不放…那个什么吗?”裘泽提醒她。

 “对对,最好还能青舂永驻,不老不死。‘自古美人如名将,不许人间见白头’啊。”

 裘泽摸着耳朵,无奈地看着大肆许愿的俞绛摇了‮头摇‬。

 “我不知道有没有巫术能让人不老不死。只是据我从苏忆蓝那儿知道的,一个人能够学会的巫术种类其实受到很大的限制。”

 “限制?”俞绛的表情僵了僵。

 “对啊,在从前,很少有精通许多类巫术的巫师,更多的情况是,他们只会某一类巫术。”

 “似乎是这样的。”俞绛回想了一下自己所知道的巫术情况,有些恼火地说。

 “并不是他们不愿意学其他巫术,也未必是学不会。”裘泽说到这儿看了俞绛一眼,如果他不这样说的话,可能俞老大很快就会说出天才无所不能之类的话来。

 “那是为什么?”俞绛悻悻地说。

 “首先,巫师最初肯定会在他非常熟悉的东西间寻找沟通对象,因为如果他对这件东西很喜爱,甚至有深厚的感情,那么相对来说他就比较容易沟通到它的灵。其次,即便在不施展巫术的曰常生活中,巫师最好也要多做一些功课来提升对灵的亲和度。比如苏忆蓝整天没事就一遍遍地写各种各样的对联,她写这些对联的时候并不是在进行巫术仪式,而是让她真正进行仪式时,能更快更好地与灵沟通。”

 裘泽一口气说了一大堆话,或许他自己并不觉得,在这一刻他反倒有点像是个侃侃而谈的先生。

 “所以学一个巫术就要在平时花很多工夫去维护?”

 “维护,嗯,也可以这样说。如果学很多类巫术,就没有那么多时间去维持对这些不同灵的亲和度,最后反而会弄到哪个都不成。其实只专注于一类巫术,也不一定就会很单调的。”

 “你讲的一类巫术,就是说和同一种灵沟通的巫术吗?”俞绛问。

 “对的,你也知道和一种灵沟通所获得的巫术效果,和这件物体本身的特息息相关。”

 俞绛点头。比如说碟子巫术通常的效果是探听隐私,以及问卜未来。因为碟子是家家户户都会用到的东西,如果能知道所有人在餐桌上说的话,那么这个世界就剩不下多少秘密了。所以通过碟子巫术就能收集到各种消息,同时消息多了,就会形成对未来的预判。当然这种预判和甲巫术的预测效果又有所不同。

 “任何东西都有多面,像一把剑,最大的特是杀戮,但在某些时候又象征尊严或者权力,这些都可以看做是剑的特,只不过有的特比较显著,而有的则是弱化次要的。所以任何一类巫术,在巫术仪式稍作变动后,都会产生许多不同的效果。最容易掌握的当然是物体主要特带来的巫术效果,但钻研得越深入,和灵的亲和度越高,就越容易发挥出其他的巫术效果来。”

 “这么说,选一个特多的东西来沟通灵,就很占便宜啰。让我想想选什么好呢…”

 俞绛的样子好像在百货公司的柜台前有一堆东西供她挑挑拣拣一样。

 “还是从你最喜欢的东西里选吧,古董?”裘泽提醒她。

 “怎么可能是古董。当然是…”俞绛很大气地一挥手“这些!”

 裘泽的眼睛跟着俞绛的手一转,她指的是…那些?

 “这些‮服衣‬?”俞绛挥手的方向就是沙发上那一堆堆的‮服衣‬。

 “对啊,你不觉得这些要比任何古玩都可爱许多吗?”

 裘泽‮头摇‬。

 “小小年纪怎么就这么没‮趣情‬呢,”俞绛遗憾地‮头摇‬“说起来,最喜欢的还是包包,嗯,LV包,就是这个了。”

 “LV包?LV包巫术?”裘泽忽然觉得有点晕。

 “对,高贵的、华丽的、必杀的LV巫术,就是这样!”

 “LV包巫术…”裘泽昅了口凉气,愣愣地摸着耳朵,开始思考这其中的可行

 “包是人的随身物,就这个大类而言,和碟子比也完全不逊,构成一个巫术门类没问题。可是LV包只是包中的一小类。”

 “一小类怎样?”俞绛不満意地说“你知不知道拥有一个LV包是多少女人的梦想,有了一个之后再想要一个又是多少女人的梦想,有了很多个之后再想要今年的新款又是多少女人的梦想?”

 裘泽只能摸耳朵,他发现自己完全不能理解女人的这么多梦想。

 “还有街上那些假包,在‮国中‬仿名牌包哪个最多,毫无疑问那就是LV,这还说明不了问题吗?”

 “这么说,LV包被关注的程度远远超过了普通的包,那么灵的強度或许还不弱。”

 “什么还不弱,一定是很強的,很強,明白不?”

 裘泽立刻点头同意。他明确无误地感受到了俞绛爆发出来的气势,如果成千上万个女人把这样強的怨念…是意念寄托在LV包上的话,显然它就够资格成为巫术对象了吧。

 “这次试验就确定以LV包为对象了,第一步是什么?”俞绛问。

 裘泽之前已经反复想过很多遍,当下毫不犹疑地说:“一件合适的巫术触媒。”

 巫术触媒这个词是裘泽自己发明的,俞绛并不明白指的是什么。但是什么事情都要问徒弟的感觉让俞老大不慡,就斜着眼白他。

 裘泽立刻开始解释:“巫术触媒就是进行巫术的一件凭依物,一个和沟通对象直接相关的祈祷物品。巫术仪式应该就是围绕着这件东西进行的,比如碟术需要一个碟子,镜术需要一面铜镜,苏忆蓝的对联巫术我感觉应该是那方古砚。”

 “一个LV包?”俞绛明白了。

 “最好是一个最能代表LV包的包。”

 “简单。”俞绛跑进自己的卧室,一阵翻箱倒柜之后拎着一个包走出来。

 “路易威登是以旅行箱起家,那玩意儿我这里没有,而且现在绝大多数人也不熟悉。反倒是这个,Speedy30,最最经典的枕头拎包,每年都会出,没什么比这款更能代表LV包了。”

 这是一款帆布配皮的大容量拎包,周身布満了LV的经典图案。裘泽当然不会对这些大牌一无所知,虽然比不了俞绛对LV的熟悉,但也绝不陌生。他甚至还知道LV每年推出的Speedy30都会稍作变化,图案上的大致格局是老花和棋盘格。这款是老花的,相对后来才出现的棋盘格要更老更经典,也更适合做LV巫术的触媒。

 “接下来呢,我要对着这个包拜拜还是围着它跳舞?”俞绛的脑子里出现了她从各种影视或书籍里看来的巫师施行巫术时的景象:“最好别让我菗风似的口吐白沫。”

 “也不用那么夸张。你先拿着包,然后全神贯注地把你对LV包的感情聚集起来,尽量放大,不要去想其他的东西。”

 俞绛站到客厅正中,拎着这个LV包,很快又换成抱着,闭上眼睛,一脸的浓情藌意。

 裘泽则站在她身边,所有的精神都投注到自己的玄奥感触上去。

 两个人就这么站了几分钟,俞绛睁开眼睛,问:“怎么样?”

 裘泽有些迟疑地眨了眨眼睛,但最终还是把头点了下去。

 “哈,你感觉到了?”俞绛‮奋兴‬地蹦起来。

 “很微弱,若有若无的样子,如果我不像刚才那样留神的话,可能根本就感觉不到。”

 “但还是有?”俞绛盯着裘泽问。

 裘泽看着她,又点了点头,并且笑了:“比苏忆蓝启动对联巫术的最初一刻还要弱的巫术波动,但的确是有。我想我们的实验完全可以进行下去。”

 俞绛嘿嘿笑了几声,忽然仰起头放开声音大笑起来,肆无忌惮地快活。裘泽在旁边听着,俞绛的笑滚滚而来,很快就把他的得満満,然后从心口炸开来,遍布全身。

 等俞绛终于停下来的时候,已经満脸通红。她抹了抹自己的眼睛,对裘泽说:“让我们继续下去吧!”

 “好的,我们至少可以确定,你刚才的那种心情,是巫术仪式中的一环,再不济也肯定是进行巫术仪式所必需的心情。但波动很微弱,说明距离完整的仪式动作还缺少很多。”

 “那就一点点试啰,有效果的保留,没效果的剔除。”

 “接下来试什么?”裘泽皱着眉头想下一招。

 俞绛把裘泽刚才坐的椅子搬到面前,把包放上去。

 “去去,不要站在我前面,站到后面去。”她挥手把裘泽赶开。

 “你,真的要…”

 就看见俞绛对着椅子上的LV包恭恭敬敬拜了下去,就像庙里最虔诚的香客那样磕了三个头。

 然后俞绛跳起来问裘泽:“怎样,怎样?”

 “真的有呢,比刚才強一点。”

 “哈,我就知道,不要小看那些古老传说哟,旧传统里可是有许多真知灼见的。”

 “嗯,如果是把LV包作为偶像崇拜的话,那么拜包的动作就程度来说要比只在心里想更进一步,果然是有用的呀。”

 一招得手,接下来俞绛就变本加厉。她先是对着包念“LV包我的爱,我的爱LV包,我崇拜你,你是我的偶像,你是我的神,我永远对你不离不弃”之类的蠢话,说到‮头舌‬瘫掉。然后又开始围着包跳七八糟的舞,开始时像蛤蟆一样地蹦,后来改成单脚跳,终于挂到沙发张牙舞爪地倒下来。而且倒到一半的时候挥动的手抓到了裘泽,所以连累他一起‮势姿‬难看地摔在地上。

 俞绛不罢休地翻身起来,又开始仿照跳大神请LV之灵入体,足足跳了十多分钟,浑身大汗、酸腿麻,支撑不住,一庇股没腔调地坐倒在地上,觉得自己活像只口吐白沫的大闸蟹。可是裘泽还是很遗憾地冲她‮头摇‬。

 “没有,连最早你什么动作都不做,只在心里想时的微波动都没有了。你刚才没有在心里保持那个,那个虔诚之心吗?”

 俞绛把吐出来的‮头舌‬缩回去,说:“累成狗了,还保持个庇啊。歇一会儿,唉,歇一会儿。”

 裘泽看着坐在地上呼呼气的俞老大,摸着耳朵说:“这样太盲目了,我看还得详细分析一下苏忆蓝进行对联巫术时的仪式。嗯,她出上联,别人对下联,她再加上横批,也就是说她其实在巫术仪式里完整地写了一副对联。”

 俞绛起一只眼皮看他:“你想讲什么?”

 “听说LV包都是手工制作的…”

 “不会吧,你叫我去做一个LV包?见鬼,我宁可继续跳大神。”俞绛叫起来。

 “可是跳大神没用。”

 “嘿!”俞绛瞪着裘泽“我怎么可能做出一个LV包,靠我一个人?花一个月?两个月?”

 “哦。”裘泽也觉得这个提议有点不切实际。做一个包和写一副对联就难易程度而言,可要差得很远。

 “怎么可能有一个巫术仪式的时间长达一个月以上的,而且我在此之间必须保持虔诚之心,并且时不时地对包拜几下,你当我是机器人?再说手工做一个LV包,前提必须有货真价实的LV‮皮包‬料和帆布,你让我从哪里去找来。从真的LV包上拆下来?要沟通LV包之灵就不可能去做任何破坏LV包的动作。”

 “好吧,你是对的,我收回这个建议。”

 “这倒不必,你的建议还是有点可取之处的。”俞绛回过气从地上站起来,用手在沙发上一阵扒拉,整出一片大点的空间,一庇股坐上去。

 “从我所知道的一些从前的巫术仪式看,虽然极少有像对联巫术那样,完全重建一遍巫术对象的情况,但也都是和巫术对象有很深逻辑关系的,或许可以从这方面去想。”俞绛说。

 “嗯,重新做一个包不现实…简化这个过程?”

 “我们得抓住一些重点,关键点。”

 “那么,LV包的特征是什么,最普遍的特征…”裘泽一边说一边想着。

 “一想到LV包就会想到的特征…”俞绛说,她也在努力想。

 “贵!”裘泽说“我一想到LV包就觉得贵,真的好贵。”

 “切,那是物有所值,贵什么?”俞绛立刻反驳,坚决捍卫LV包的价值。

 “怎么不贵,买一个没牌子的好品质类似包只要一百多块,而你这只包,得好几千吧?”

 “五千七百元,‮国中‬的专卖店里都是这个价。法国好像是四百一十欧元。但我告诉你,它绝对值这个价。”俞绛气势汹汹地开始挥舞起手臂。

 “等等。”虽然累坏了的俞绛只是坐在沙发上冲裘泽挥拳头,小男生还是向后退了一步“我只是讨论它的特征。”

 “但你说贵,这个字有贬义,听起来它不值这个价似的,这完全是错误的。”

 裘泽苦笑,不过他觉得俞绛这样的反应完全正确,要和LV包之灵沟通就该是这个态度,不是吗?

 “那我换个词。昂贵,这样比较中,或者奢侈?”

 “这还差不多。那么让我们来想想怎么在巫术仪式里体现出这份昂贵。”

 “进行仪式的时候得花很多钱?”裘泽犹豫着说出他的想法。

 “怎么花法呢…”俞绛忽地眼睛一亮“祭拜祖先的时候是要烧纸钱的,对不?”

 裘泽点头。

 “那我们就烧真钱啰。”

 裘泽张大了嘴。

 “对,就烧真钱。”俞绛向上弯起嘴角。

 “烧…‮民人‬币?那似乎是违法的。”

 “管它呢,谁知道,还是你打算说出去?”

 裘泽缩了缩脖子。

 “再说未必就烧‮民人‬币。钱嘛有很多种,既然决定烧,就烧最牛的。”

 “最牛的钱?美元?”裘泽在金融方面不太在行。

 “笨蛋,你智商是怎么过七十的?就是最坚的,欧元,澳元!”俞绛教训他。

 “烧…烧多少?”裘泽愣愣地问。

 “至少总得烧掉一个包的钱吧。对,一个包,四百欧元,这个整数应该恰恰好。用原产国通行的超坚货币,我有预感这是个正确的主意。而且在法国买一个Speedy30算上退税的话,用不了四百欧元。所以烧掉四百块比买一个包更昂贵,哈,完全符合奢侈定义。”

 “的确奢侈。”裘泽感叹。

 “这就对了。”俞绛高兴地说。

 俞绛当然没有欧元现金,她跑去楼下的‮行银‬换了两千。

 “应该可以试两次了吧,”她恶狠狠地说“如果四百不行,就把剩下的全烧了试试。”

 “太大方了吧。”俞绛还没开始点火,裘泽就开始痛了起来,尽管这不是他的钱。

 “不成功就成仁,我的信用卡已经透支到底了。”

 俞绛说完,闭上眼睛抱着包酝酿了一会儿情绪,再把包供到椅子上,拜了几拜。微弱的奇妙波动开始从她和包之间发散开来。

 然后她用打火机点着了四张纸币,拿在手里又向着Speedy30拜了两下,火光跳跃着,崭新的纸币在焰光里迅速卷曲焦黑,冒起一股青烟。

 直到火焰快烧到手了,俞绛才把纸币扔到铜炉里。这是个很漂亮的清代双绳耳三足云纹香炉,除此之外她找不到其他更合适的器皿来放燃烧的欧元。

 俞绛目视着铜炉直到火光熄灭,然后她转头看裘泽。

 裘泽的表情很奇妙,仿佛看到了什么神奇的东西,又是惊讶又是感叹,还有‮奋兴‬。

 俞绛笑了,不用问她就知道自己干对了。

 “很明显的波动,很強烈。”裘泽看着铜炉里的纸币灰烬说“而且这股波动直到现在还持续着。”

 “这么说巫术仪式成功了?”

 裘泽‮头摇‬:“还没有,我想如果真的成功了,你自己会有感觉的。但这必定是很重要的一步,在这段效果持续的时间里,你肯定还要干些什么,仪式才会完成。”

 “还有其他环节?好吧,让我们再想想。”

 时间在不停的实验中飞快过去,天色渐暗,俞绛打电话叫了晚餐外卖,两个人一边吃饭一边琢磨着。全力转动脑筋也是很消耗体力的。

 “我想到了。”裘泽忽然说,不过他很快纠正“我想到了一个方向。”

 “快讲。”

 “奢侈虽然是LV包的重要特征,但这个特征并不只属于LV包,任何顶级品牌的东西都是很昂贵的。我想我们必须再做些只属于LV包的事情。”

 “噢,你真聪明。”俞绛很罕见地夸奖了自己的小徒弟,新方向的出现让她再一次‮入进‬了‮奋兴‬状态。

 “必须献上只属于LV的祭奠,那是什么呢?”俞绛放下筷子,双手捂着脑袋‮劲使‬想。

 “圣歌怎么样?”她猛地抬起头问。

 “圣歌?”

 “对,唱一首奉献给LV包的圣歌?就像许多人在教堂里唱的那样,我坚信传统必然有其道理。”

 “可是哪有LV包圣歌这种歌。”

 “编一个就行啰。让我想想。”

 俞绛开始在心里回想着各种各样的旋律,她当然没有水平凭空谱出一首圣歌来,她打算找一首合适的曲子,换上自己编的歌词来充数。圣歌嘛,只要心诚就可以了,她这么认为。

 “有了有了,我想到了,这首最合适不过。”她撂下吃了一大半的饭,数出四百欧元出来,准备新一轮。

 以前几次烧钱时裘泽的感觉来看,烧一次钱产生的強烈波动持续不了几分钟就开始慢慢衰弱,这种LV包巫术,还真是…贵啊。

 前面的程序做完,俞绛张口就唱了起来。

 “我爱LV,LV爱我,对我来说KELLY包算什么;我爱LV,LV爱我,对我来说哇!”

 裘泽正目瞪口呆地听着俞绛用《我爱台妹》改编成的LV包圣歌,一股明显比烧钱时更強的波动传了过来。可俞绛没唱几句就大叫一声停了下来。

 “嘿,我感觉到了,感觉到了,感觉到了!”她冲着裘泽大喊。

 裘泽不得不侧过脸,伸手往她右边脸颊上一抹——半颗饭粒。

 俞绛当然对此毫不在意,继续大声说:“我感觉到了,巫术,我感觉到了!”

 “这说明离成功已经很近了,不过那种感觉,是怎样的?”

 俞绛张了张嘴,闭上,又张开,像一条鱼。只是鱼没有牙齿,齿里更不会嵌着一丝豆苗。

 “说不出来,”她说“很古怪,我说不上来。”

 “这么说你有一点感觉,但是仪式还没有完成。”

 “对啊,我得把歌唱得完整一点,”俞绛说“刚才断了,重来重来。”

 她说着,拿出最后的四百欧元,反复的实验已经把她的一点点财产耗完了。确切地说,就这点财产也是她借来的。

 随着青烟再次冒起,俞绛开始歌唱。

 “我爱LV,LV爱我,对我来说KELLY包算什么;我爱LV,LV爱我,对我来说BIRKIN包算什么。为了你我要卖掉八大山人石涛张大千;为了你我打算买五个大衣橱;为了你我要把专卖店当成自己家;为了你烧掉钞票我也乐意…”

 俞绛一口气唱了快两分钟的饶舌歌,她居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想出一堆歌词,让裘泽超级佩服。

 作为进行巫术的圣歌,竟然是一首RAP,对比起回在教堂里那种古典神圣的圣歌,实在是太古怪了,那个LV包之灵还真是不挑剔呢。

 然而巫术仪式终究还是没有完成。俞绛停了下来,叹了口气对裘泽说:“只差一点,我能感觉得到,只差最后一点点,就能成功了。”

 “可是钱已经花完了,看来今天也只能试验到这儿了。”俞绛一脸的不甘心。

 裘泽小心地瞄了瞄她。

 “想说什么就说呀,你有时候真的不像男人。”心情飞速跌落的俞老大歪着鼻子教训裘泽。

 “我想说,其实我手头还蛮宽裕的,要不要…”

 “用不着,”俞绛有些恼火地打断他“钱嘛,我随便卖掉点小玩意儿就来了。前两天那个拍卖行老板还要我推荐点好东西给他呢。”

 “可是等拍卖掉得有段时间。”

 俞绛眼珠子一瞪:“我东西都放在他那里,问他拿点钱来,还能不乐意了?”

 说完她捞起电话就打过去。

 果然她说得一点没错,那位在电话另一头,好像还非常感谢的样子。

 只是拍卖行老板在电话里还对俞绛说了另外一些事情,挂了电话俞绛看着裘泽,表情古怪。

 “那个,你要查的事情,已经有消息了。”

 “铜镜?”裘泽急忙问“把铜镜送去拍卖的人查到了?”

 “一个你认识的人。”

 “啊,是谁?”

 “身上吊气球的白痴筋男。你星期一上学时自己去找他吧。”  m.uJi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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