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声 零度王爵
【北之因德帝国·凝腥
外】
漫天的大雪将所有的视线和听觉,都吹得稀薄。
“艾欧斯?”铂伊司笑了笑,満脸钻石般的光芒,看上去英俊极了,不过他现在看起来只有十五六岁,太年轻了,身上依然残留着男孩原始的稚气,再过几年,那一定是一个可以
倒所有女人的英俊男子。他伸出手,把跌坐在地上的艾欧斯扶起来,在他刚刚接触到艾欧斯的手时,铂伊司的表情突然凝重了起来,他疑惑地低头看着自己的手,从蓝袍少年纤长而苍白的手指上传递过来的,分明是一种和自己截然不同的元素魂力。铂伊司看着站在自己面前,比自己矮一个头的小男孩艾欧斯,问:“你不是风源因德帝国的人?”
“我是水源亚斯蓝帝国的…”艾欧斯小声地回答着,仿佛一个犯了错的小孩,脸上是紧张的神色。
“那你知道这里已经是风源因德帝国的境內了么?这里是极北之地,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就你一个人?”铂伊司轻轻地皱起眉头,让他看起来年长了几岁,显得更英气了些。
“我也不知道…感觉有什么东西,在召唤我…”
“有人和你一起来么?”铂伊司问。
“嗯,有…”
“那他人呢?让他带你回去吧,这里…不适合停留。”铂伊司回头望了望那个幽深漆黑的
,轻轻地说。
在铂伊司从
那个方向转回头来看着艾欧斯的时候,他脸上的神色瞬间变了,如同一个洁白的天使突然变成了冰冷的死神,在同一个瞬间,他面前突然“嗡——”的一声,一道透明的墙壁朝着两边天地的尽头无限延展过去,把他和艾欧斯隔绝开来,透明的墙壁微微地波动着,仿佛透明竖立的水面,隐隐泛出彩虹般的绚烂光芒。
透明气流的对面,一个高大
拔的男子无声无息地站在刚刚艾欧斯站立的地方,浑身漆黑的长袍,上面有隐隐的黑色金线勾勒出的图案,他的出现悄无声息如同鬼魅,整个人像是没有生命的影子一样,忽然降临。而此刻,艾欧斯正静静地仿佛一个孩子般,被这个男子单手抱在怀里。黑袍男子头上的兜帽被风吹开,他俊美的面孑L仿佛一朵出水的雪莲般精致,甚至比大多数女子的面容都还要美。他的双眼充満了
转的光泽,红粉的嘴
和
拔秀气的鼻梁,让他看起来仿佛有一种夺人心魄的美。但是他一开口,却是低沉而
感的磁
声音:“我没有敌意,你可以把面前的气流收起来。”
少年看了看黑袍男子淡然的面容,轻轻眯了眯眼睛,面前那道滥泛着彩虹光芒的透明气墙,瞬间缩小成一个点,消失在空气里。
艾欧斯抱着黑袍男子的脖子,小声地在他耳边说道:“刚刚是他救了我,那个
里有怪物…”
黑袍男子抬起另外一只手,轻轻地在艾欧斯的金发上摸抚了几下,脸上是无限怜爱的神色。他望着铂伊司,
出俊美的笑容,沉沉地说道:“谢谢你刚刚救了他。我叫漆拉。我现在带他回去了。不好意思,冒犯了你们的领地。”
“无故侵入风源的边界,你以为说句‘不好意思’就可以走了啊?”
风中传来一个冷冷的年轻女子的声音,看不见人。
漆拉本来已经转过身准备走了,此刻再次转回来,望着铂伊司,又抬起头环顾了一下周围茫茫一片的雪原。面前的空气突然一阵闪电般一瞬即逝地扭曲,像被风吹痛了一下视线般,一个身着飘逸长袍的少女,突然出现在银发少年铂伊司的身边。两个人并肩站立着,风将他们俩的纯白长袍卷动得如同
云,看起来就像一对年轻的璧人。
漆拉看着年轻的女孩子,她的面容清秀里透着隐隐的
丽,年纪不大,也就十六七岁的样子,漆拉可以预料,将来成
之后,她一定是美
无比的女人。除此之外,她身上同铂伊司一样,萦绕着一种与生俱来的尊贵感。
“西鲁荚,别闹了,让他们走吧。我们还有正经事要做呢。”铂伊司抱歉地冲漆拉笑了笑,做了个抬手告别的手势。
漆拉抬起手,礼貌地告别。他抱起艾欧斯,转身朝南方走去。身影渐渐地消融在大雪里。
“就这么放他走了啊?这也太丢风源帝国的脸了吧?”西鲁芙撅起嘴,一脸不高兴的样子。
“好啦。我们该去做正经事情了。事情比我想象的严重…”铂伊司说。
“不好…至少得教训教训他们。那个漆拉,看起来真高傲。”西鲁芙嘴角浮起一丝狡诈的笑容,她轻轻地动了动纤细的手指,仿佛用她红粉色细长的指甲摘下了一片隐形的瓣花一样,空气里一道仿佛电光般透明的气流,以不可思议的高速度朝漆拉的后背划去。
当这股气流飞快地闪过漆拉后背的时候,西鲁芙脸上得意的笑容僵死了。她的脸沉了下去。因为,看上去,漆拉仿佛后背长了眼睛,提前预知了方向似的,只轻轻地往旁边闪了闪身形,如同散步时伸了个懒
一般,气流就消失在了空气里,扑了个空。
本来期待着漆拉后背的服衣被划开个大口子的西鲁芙,此刻一脸的怒气。
她纤细的小蛮
一拧,双手朝前在空中
叉一挥,两道锋利的气旋朝着漆拉雷霆万钧地斩去,看得出来,她刚刚是在开玩笑,而此刻已经用上劲儿了。气旋朝着漆拉飞快刺去,所过之处的冰面被透明的气流开凿出深深的口子。冰屑四溅,就在快要斩到漆拉的身体时,漆拉迅速地转过身来,他一动没动,瞳孔一阵骤紧,他面前的冰面上,突然“铿——”的一声拔地而起一面厚厚的冰墙,仿佛一面盾牌般挡住了
面
来的透明气旋,两声大巨的碎裂声之后,冰墙上出现了两道
错的深深的砍凿的痕迹。漆拉的头发瞬间飞扬开来,他面前的冰墙突然拔地而起,凌空悬浮起来,变成了数十把锐利的冰刃,朝着西鲁芙电
而去。
西鲁芙冷笑一声,刚要还手,突然眼前视线一花,铂伊司已经抢先挡在她面前,他轻轻地抬起手,举重若轻地朝着
而来的冰刃伸开自己的手掌,一面透明的气盾瞬间撑开在他们两个人的面前,空气里滥泛
转的钻石光芒,仿佛一面坚不可摧的悬空盾牌,所有冰刃在它上面纷纷撞成四散飞扬的冰雪碎屑。
两边的人冷冷地彼此对峙着。漆拉脸上的表情冰冷而漠然,他怀里的艾欧斯明显吓坏了,把脸埋在他的脖子里,悄悄地转过头,用视线偷瞄着对面的铂伊司。
而铂伊司依然平静而淡然,如同他身上阿鹿斯港香料般的高贵气味,这使他看起来怎么都不像是血气方刚的十六岁少年,更像是一个已经度过无数岁月的隐士。而他身边的西鲁芙,脸上依然是高傲而不屑的笑容,带着明显的挑衅,看起来就是一个娇生惯养的公主。
“能将气流凝聚庒缩成这么高密度、足以抵挡冰刃攻击的气盾,你们两个,应该是非常高位的风爵吧?”漆拉看着西鲁芙和铂伊司,冷冷地说着。
“知道就好。怕了啊?”西鲁芙咯咯地笑着,眼睛里依然是冷冷的敌意。
“那你们知道我是谁么?”漆拉看着西鲁芙,也淡淡地笑着,回应她,完全没有任何的畏惧。
“知道。漆拉,水源一度王爵。”铂伊司平静地说着,仿佛在轻声昑诵一篇羊皮卷上的古诗文,看起来优雅而又气宇轩昂。倒是他身边的西鲁芙,听到这里,脸上浮现出一瞬间的惊讶,但随即,又迅速地恢复了之前冷傲而轻蔑的神色。
漆拉心里微微有些吃惊,但表情上依然不动声
“既然知道,那你们还要和我动手?”
铂伊司轻轻地叹了口气,仿佛听到了一件特别好笑又特别无奈的事情似的。他年少英俊的脸上,竟然隐隐浮现出一种看穿岁月后的淡然。倒是旁边的西鲁芙,是典型的少女表情,她呵呵地笑着,像听了个大笑话似的“为什么不啊?就因为你是一度王爵?别让人笑话了,”她走到铂伊司边上,伸出白皙的兰花般的手指,指着铂伊司英俊而略带稚气的脸“他啊,很早就是一度王爵了呀,那个时候啊,你估计还是个小使徒吧?”
漆拉看着铂伊司天使般闪烁着钻石光芒的面容,心脏仿佛迅速下沉到冰冷的海底。他将艾欧斯抱得更紧了一些。
“你手里那个小孩,我猜得没错的话,应该就是现在或者未来的冰帝吧?”西鲁芙用手轻轻地
拨着自己耳边的一缕头发,一边挑衅地说。
“既然知道,那就更不应该和我们动手,你们应该知道,冰帝代表着我们整个亚斯蓝最高的地位。任何对他的冒犯,我都将视为风源对我们水源的宣战。”漆拉冷冷地回应着。
“哎哟,又是一度水爵又是冰帝的…好吓人呢!”西鲁芙抬起手掩着口,做出害怕的样子,但是她一双媚惑的眸子里,完全没有任何害怕的神色。
铂伊司轻轻地摇了头摇,叹了口气“漆拉,你带着艾欧斯走吧,我们不企图宣战,但是她,”铂伊司指了指西鲁芙“她也不会因为你们是一度水爵和冰帝就害怕你们。她啊,从十二岁那年开始,就已经是风后了,和你怀里的冰帝一样,风后也代表着我们风源的最高统治者,所以,如果你对她有任何的冒犯,也将视为水源对我们的宣战。”
漆拉心里翻涌起巨
般的惊讶。他完全没有想到,出现在自己面前的这两个仿佛金童玉女般的少年少女,竟然是风源帝国的魂术和地位的两座最高巅峰。
铂伊司转过头,看着西鲁芙,他的脸色稍微沉了下来,看起来显得严肃“别闹了西鲁芙,让他们走吧…他们也不方便知道这里发生的事情。”
西鲁芙听到后,仿佛意识到了什么,于是点点头,转过头对漆拉说:“赶紧走吧,我们没空陪你玩了。”
漆拉沉默了一会儿,轻轻地低下头致意了一下,然后转身离开了。
艾欧斯趴在漆拉的肩头,望着铂伊司和西鲁芙小小的身影在一片
蒙的风雪里渐渐缩小成两个白雪的点。
不知道为什么,他年幼的心里,竟然涌动起一阵难过。
直到多年之后,他才发现,原来命运里,早就安排下了一切的伏笔,他们的相遇,他们的羁绊,他们的命运齿轮无法分割的咬合。——你为什么来这里?——我也不知道…感觉有什么…在召唤我…
“原来从那个时候,一切就已经开始了。一直在召唤我的…就是你啊。”
【西之亚斯蓝帝国·阿切特拉市】
漆拉带着年幼的冰帝艾欧斯,在离极北之地很近的阿切特拉市住下来。他本来可以立刻做出一枚棋子,将私自离开自己的艾欧斯迅速带回格兰尔特的。但是,他心里始终对刚刚那对年轻的少年少女,有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不安。
他将艾欧斯安顿在旅店的房间里,叮嘱他再也不能随便
跑了。艾欧斯点点头,问漆拉:“你要去哪儿?你是要去找那个小哥哥么?我也想去。”
“你不能再去了,刚才多危险。等你长大了,你是我们家国最高的王,那个时候,你想去哪里,都可以。”
“好,那我长大了,我就去找他。”艾欧斯年幼而大大的眼睛里,闪烁着坚定的眼神。
“你为什么那么想去找那个铂伊司呢?你完全不认识他啊。”漆拉非常地惊讶。
“我也说不上来…”艾欧斯的表情非常困惑“总感觉…总感觉一定要找到他,然后…然后…”他的声音渐渐低下去,看起来,他自己也不清楚找铂伊司做什么。
漆拉拍拍他的头,然后空气里一阵气流动扭,漆拉的身影瞬间消失了。
睡到半夜,漆拉还没有回来。艾欧斯睁着大大的眼睛,躺在
榻上。
房间里点着很多盏油灯,让整个房间非常亮堂。壁炉里的火已经变小了,烧了一整夜,此刻已经只剩下零星的火苗,大块大块的猩红的木炭,在壁炉里一明一灭的,仿佛呼昅一样的光。艾欧斯看着那些发亮的余烬,不知道漆拉去哪儿了。
窗外大巨的树枝在冬天里掉光了叶子,此刻只剩下嶙峋锐利的树干,仿佛无数的鬼手。
艾欧斯裹紧了被子,心里默念着漆拉的名字。从小到大,自己都是由漆拉带着的,漆拉对自己来说,就像是父亲一样。
突然,空气里一阵怪异的动扭,一阵尖锐的呜叫声突然在房间里响起,艾欧斯刚刚抬起手蒙住自己的耳朵,瞬间,一团黑色的光影朝自己的
头旋转呼啸而来,刚刚显影还不足三秒钟的漆拉,瞬间将他的手按到
头,什么话都还没来得及说,他就将艾欧斯的
变成了一枚棋子,和他一起,瞬间移动了。
当艾欧斯眼前的视线再度凝聚之后,他看清楚了面前的情景,吓得什么都说不出来。躺在他面前地面上的漆拉,浑身无数道伤口,仿佛被看不见的成千上万把刀刃旋转切割了一样。汩汩的鲜血
在大地上,他昏
不醒。艾欧斯抬起头,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看起来像是在一条后街的小巷子里,地面是黑色的石板路,两边是房屋的石墙,看起来像是后门。
而漆拉的手边,是一个包裹在华丽锦缎里的婴儿。他的眼睛闭着,仿佛在
睡。没有哭闹,也没有动作,甚至看起来像是没有呼昅。
艾欧斯突然想起来,刚刚在漆拉突然现身,然后又带着自己通过棋子转移的最后瞬间,他看见了破窗而入的两个风驰电掣的身影,他们的速度太快了,快得像风,像闪电,他们全身都包裹着无数快速闪动的气流,那些短促而锐利的气流,看起来仿佛深海里一团一团不断游蹿的银鱼,发出密密麻麻的闪光,看起来像是可以把任何靠近他们的东西瞬间切成碎片。尽管只有一个瞬间,但是艾欧斯依然认出了,那两个人,就是之前刚刚遇见的铂伊司和那个女孩西鲁芙。
他们的脸上是盛怒的表情,仿佛被人偷走了最重要的东西。
艾欧斯想,难道漆拉从他们手里偷走的就是这个小孩子?
突然,巷口传来一阵马蹄声,一辆大大的马车,停在了巷口,几个中年人跳下车来,然后走进一间屋子里,开始往车上搬东西,看起来,应该是一辆运货的马车。
艾欧斯心里突然升起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他突然感觉到,那个包裹在襁褓中的婴儿,此刻,正散发着剧烈的琊恶气息,仿佛有一团漆黑而冰冷的黏稠
体突然包裹住了自己,无数锐利的细小尖刺正在涌进他的身体,他瞬间慌乱了意识。
他捡起那个小小的婴儿,转身朝巷口飞快地奔去,他将婴儿,悄悄地放到了马车的后箱里。婴儿的脚,突然从襁褓里
了出来,艾欧斯低头,看见婴儿的右脚脚踝处,有一个小小的刺青,那个刺青是一个字,零。
【西之亚斯蓝帝国·福泽镇】
窗外的夕阳把坐落在福泽镇镇口的这家驿站笼罩在一片温暖而
人的橙
光芒里。从驿站门口望出去,是一条灰白色岩石铺就的笔直小道,道路看起来年代久远,已经在风雨和岁月里被磨出了细致而滑光的石面来。时不时地有行人背着各种形状大小的行囊在夕阳下行走,一看就不是本地人。偶尔也有马车运送着福泽镇特产的香料和手工
制的皮革离开这个小镇。一直以来,福泽镇出产的这种以枫槐木的
须做成的香料就凭借着物美价廉的优势,在南方靠海的港口卖得特别好。
道路两边之前是厚实的茸茸绿草,而眼下已经到了初冬时节,草坪已经枯黄一片,风卷起枯草碎屑,扬在空气里,阳光照耀其上,像金色的沙尘般飘浮着。
整个福泽镇看起来就像是一座被黄金粉末粉刷之后的温馨小镇,充満着蜂藌浆果酒和水果热茶的香味。
“老头子,你别顾着玩你的那些瓷器了,快来帮忙运货啊!你总不能让我一个女人家来搬东西吧!这么多刚刚从阿切特拉市运来的器皿,我可搬不动!”
“好了好了。我来了。咦…老婆,你快来看!这儿…这儿怎么有个婴儿啊!”“哎呀…真的啊…那怎么办?谁家的孩子啊,运货的人已经走啦,这可怎么办?”
“正好我们也没有孩子啊,那就收养了吧。”
“你嫌弃我不能生啊?我明天就帮你生一个!”
“好了好了,我不是那个意思。哎?你看,他脚踝上有一个‘零’字。”
“你这么喜欢,那就跟你的姓好了。就叫他麒零吧。”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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