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是你说,不会忘了我
“你…”我心“咯噔”一跳,难道是他看出来了?知道我跟韩湛远他们是一伙的?这下完了…估计到手的光盘就要这样被腾折没了。怎么办怎么办?啊——老天你不要对我不这样忍残好不好?!…手足无措的我,只知道让眼泪
得更急更猛。
杨耀延却突然捉过我的手,把它按在他的
口上,微笑的样子让人心碎:“你听…听见它在喊你的名字了吗?它说它到死也不会忘记你。可是你…却把它遗忘了…呵呵。”
我不知道杨耀延说的什么意思,可是当我看到杨耀延那种落寞忧伤的眼神,我的心就情不自噤的菗痛起来,眼泪也“哗哗哗”而下。
杨耀延抖了抖泛紫的
,
出他一贯嘲讽的笑容:“滚啊,还站在这里干什么。既然你忘了,我们就没有关系了,滚呀,滚!”然后他攀着墙壁颤颤岿岿地站起身子,不知死活的对杨韩湛远勾了勾指头:“这女孩儿穷得很呢,是我几百块钱从
店里掏出来的。你们要钱?本大爷有。来呀,有本事来找我要啊。”
“狠心狠到底,既然都做到这一步了就别半途而废。喂,我们继续搜,不搜到那样东西绝不甘心。”韩湛远对陈拴、黄候使了个眼色,然后一步一步朝杨耀延
近。
我张开手猛然挡在杨耀延的面前,对韩湛远吼道:“想动他必须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四周好静好静,静得像是可以听到风走动的声音。空
又黑漆漆的停车间里,不断回
着我怒吼的声音。
我感觉身后的杨耀延,在听到这句话之后身子开始烈猛菗搐。而韩湛远、袁旦、陈拴和黄候则僵立在原地,成化石状态。
“你疯了!”袁旦一个蹦跳跳出来,手指指着我气咻咻的吼道。
“我没疯!”我很坚定的看着他们,脸上的表情是从没有过的决绝。
一向反应灵敏的陈拴出来打圆场,一边拍手一边喊:“撤了撤了。今天碰到个不要命的家伙,我可不想为了这傻B兮兮的女人搞得以后丢了饭碗。”然后他不顾韩湛远的大声议抗,和黄候联手把韩湛远拽走了。
看着那一行渐行渐远的身影,我一边无奈的头摇,一边查看杨耀延的伤势:“怎么样?你有没有事?他们打你很严重么?”
杨耀延扣整齐了身上那件染着血印的衬衣,对我
齿一笑:“别担心,我很好,从来没有比现在更好过,呵呵。小布布,你看,这样的抢劫犯我是第一次遇见——”杨耀延用手指了指躺在地上的皮夹手表等东西,笑得更灿烂了。
“杨耀延,你
口上的伤痕…”
我话还没问出口,杨耀延就不以为然的摆摆手:“我相信你对这种事是不会感趣兴的,我送你回家吧。”
“怎么?不去海族馆了吗?”我帮杨耀延拾起掉落在地的东西,搀扶着他往那辆蓝色的“奔驰”走去。
“不用了,已经够了,就这样吧。”杨耀延打开车门,挑着眉看我。“再说了,我现在这个样子也不适合去。”
“那…光盘的事…”一说完这话我就恨不得菗自己两大耳刮子,想想刚刚人家为了你都做了些什么?在那样的情况下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保护你,而你,却在他受伤后连安慰的话都没有一句,自私自利的只会为自己着想。
“没有光盘。”杨耀延蹭着身子磨上了驾驶座。
“什么?你说什么?”难道…因为刚刚那件事他打算不给我光盘了吗?!
“我说没有,根本就没有所谓的什么光盘。”杨耀延转过脸来看我,鼻子下的血迹已经干涸,在车里黄
灯光的照耀下闪着暗红的花边。“意思也就是说,那是骗人的!哈哈,我本来只是想随便逗你玩玩,没想到你这么单纯居然一点怀疑都没有就当真了。…喂,你到底是真的很笨呢!难道你妈妈没有告诉过你,不要轻易相信别人的话吗?呵呵。”
青天霹雳呀!老天~~~亏我姚小布辛辛苦苦这么久,伤害了自己伤害了左戈,结果本以为这种伤害即将面临收获的时候,却发现原来我掉进了一个骗局!TMD,我真想狠狠捆他几巴掌。
心动化成了行动,我当下抡圆了胳膊“刷刷”给了杨耀延两大耳刮子。
车內暗黄的灯光,印着杨耀延惨淡的笑容。他没有生气没有动怒,而是抓过我甩他耳光的手,轻轻的呵气:“那么用力,你的手不痛么?…记住哦,以后打人要用这个。”说着,他从座位旁边拿过一瓶矿泉水递给我。
我的手被他嘴里呵出的气噴得酥酥麻麻的,我红着脸,劲使把手挣脫出来。然后另一只手接过杨耀延递给我的水瓶,对着他的脑袋就是一阵猛敲:“你这个混蛋混蛋混蛋!我恨你,恨死你了。你知不知道你害惨我了,你害我伤心难过了那么久。你这个可恶的家伙,我真想杀了你!”呜呜呜~~~为什么世界上会有这样可恶的家伙?为什么呀?!
“呵呵,你会恨我多久?”在我的狂轰烂炸下,杨耀延居然很享受的闭上了眼睛,好像我奋力的敲打只是在跟他摩按一样。
“永生永世!我会诅咒你永生永世。”这个不-得-好-死的家伙!
“那好,为了恨我你就要记得我,永远都要记得。”杨耀延突然睁开眼睛,黑色的眼眸闪闪亮的放
出希冀的光芒。“我会很期待你永生永世的诅咒。”
“你去死吧!”我把矿泉水瓶子朝杨耀延的脑袋后扔去,瓶子撞在车壁上因为反弹砸在杨耀延的后脑勺上,而这个被水瓶砸到头的傻B却只是好脾气的笑笑。
“我送你回家。还是,你想去你男人那儿?”
“不用了,我要下车。我不要你送!下车,让我下车!”我挣扎着想下车,可是杨耀延却一踩油门把车驶了出去,阻断了我下车的机会。
我哽着一股气不再吱声,杨耀延也不说话,只是专心的开着车。汽车静静的行驶在水泥路上,马路两边大大小小的彩灯亮着,把街道装饰得格外美丽。
“谢谢你了啊。”一直沉默着的杨耀延突然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
“谢什么?”我翻着白眼没好气的问。是谢谢我用水瓶打了你,还是谢谢我这么蠢上了你的当?你这个混蛋加级三!
“谢谢你刚刚说的那句话。”杨耀延眨巴着眼睛看着我,笑得可爱。见我瞪着眼睛一脸茫然,他补充道:“‘想动他必须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呵,你说这句话的气势还和那时候一样。”
哈,难道他因为我保护了他而高兴?哼,偏不让他心里好过,我赌气似的说道:“那是应该的,你不用谢我。刚刚那四个人是我的好朋友,为了抢到光盘我才让他们来偷袭你的,不然你以为啊?像你这种坏到没渣的人我不是因为愧疚我才不会挡在你面前保护你呢。”
杨耀延微笑的
角在瞬间僵硬掉,脸也一寸一寸接近死灰色。他看着我的黑色眼瞳放大,没有焦距。那原本染着血迹的嘴
变成了深紫
,喃喃道:“呵,这样啊,原来是这样…”
然后他弓起了背,一只手死死的捂住心脏那块儿,声音颤抖得像是马上要碎掉:“我就知道,你怎么会记得我,果然是无意的…呵呵呵呵…”
“喂,好好开车,别装神弄鬼的,我再也不会上你的当了。”我推了推杨耀延的胳膊,却发现他全身颤得厉害。“喂,不是真的吧?你怎么了?喂——”
“呵呵,没事,老毛病,吃点药就好了。”杨耀延苍白着一张脸,额头上的汗噼里啪啦的往下掉。他一只手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在服衣上
子上的兜里找。可是在他摸索了好一阵之后,整张脸都青了。他抬头看我,眼睛里写満了惊恐和不安:“药刚刚掉在那里了…你捡机手钱包的时候有没有捡起来?有没有…”更多更多的汗顺着他的脸颊往下
,濡
了他的头发。
“药?什么药?我没有看到药啊…你怎么了?你有什么病呀?杨耀延,求求你别吓我,真的别吓我。”我的眼泪瞬间充満眼眶,滴答滴答往下淌。真的,第一次我感觉自己那样没用,手和脚似乎都是多余的。
“没事,你别怕,很快就没事了…会没事的…”杨耀延痛苦得脸扭曲变形,他的手死死的按住心脏,指甲仿佛要嵌进
里去。杨耀延的手一离开方向盘,车就像喝醉了酒似的在马路上左摇右晃。
“滴滴滴——”一阵急促高亢的喇叭声咆哮着撕开了夜幕,我惊恐的抬头,两束刺得亮眼的光
了我的视线。在光束后面是一辆大货车,而“滴滴滴”的叫声就是它发出来的。
我的脑袋瞬间闪过一遍白光,空白空白,比空白更空白。唯一残存的意思告诉我——要撞车了!要-撞-车-了!
就在大货车撞向汽车的一刹那,杨耀延以飞快的速度抱住了我,把我的脑袋往他的
口里按。然后他弯
,整个身体都覆盖在我的身上。我就像一个娃娃,一个不会动不会说话的娃娃,瘫软着身子任由杨耀延这样死死的抱着——直到货车真的撞了过来。
“砰——”很响的一声。真的很响很响很响,我从来没有听过比这更响的声音,响得好像会把整个世界毁掉。紧接着是车玻璃哗啦啦碎裂的声音,每一声都扎在我的心上。
惊慌的叫声跌
起伏的散落在车外,冲破云霄。
我的身子在杨耀延的身下剧烈颤抖着,瑟缩着,一下比一下抖得更厉害…我好害怕,我怕。李水晋…姚铭特…左戈…袁旦、湛远…我好害怕呀,怎么办…呜呜呜~~~我好怕,谁来救救我…我在哭么?那哭声嘶哑得就像发不出声音的老式收音机…那是我在哭么?
“乖,别…怕…别哭…”杨耀延吻亲了一下我的头发,抱我抱得更紧了。“你会很好的…你说你…要恨我…恨我永生永世的对不对?…所以我不会让你死…的…不会…”
我抬起苍白的面孔,看见杨耀延温柔的笑脸。无穷无尽的血
汇成一条条小溪
,从他的头顶往下淌…往下淌…淌过他僵硬苍白的面孔…那些血像花,一朵朵的开在杨耀延的脸上身上,妖娆且张狂,像是在嘲笑着什么。
他艰难的呼昅,继续扯着僵硬的嘴角笑:“是你说,不会忘了我的。你…不守信诺…可是没…没关系,这次…你一定…一定要守信…”杨耀延每说一个字都那样困难,每说一个字
角就会有新的血
大量涌出…
“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这样!…求求你不要这样,不要!”我头摇
头摇
狂疯
头摇,那些红色的东西,是果酱对不对?一定是因为杨耀延想逗弄我,故意往头上泼了很多果酱。对的,那是果酱,那只是果酱,不是血…不是…
“答…答应我…恨我,要记得恨我…还有…你能抱抱…我吗…”杨耀延虚弱的笑,扎着碎玻璃片的那只手提了好几次都没有举起来。
“我…我抱,但是你也要答应我,我抱了你你就要…好好活下去,好不好?好不好?”我泣不成声,伸出手正打算好好拥抱一下这个可怜的男孩子。一双从天而降的大手从破掉的窗户口伸进来,抓着我的肩膀往外拉去。
“不要!我要抱他,我要抱他…让我抱抱他呀,求…你了…求你了…”我的声音越来越小,我感觉自己的身体远离了杨耀延,我看见他用最后一点力气在对我微笑,我听见他乌紫的嘴
一颤一颤的说——“记得诅咒我永生永世…”
…这是一个说俗气又不俗气、说平凡又不平凡的故事…
——XX学校大门前。
浑浊的空气弥漫在上空,CO2的质量已经完全的覆盖在这座宏伟壮观的校门周围,让一切生物都产生了窒息的危险。黑庒庒的人头,像大坝里倾泻而出的洪水,争先恐后的往学校门口挤去。
一群长手长脚的小鬼勾肩搭背,正有说有笑的朝前走着。
在他们的身后,一个被N多书包庒跨了肩膀的男孩紧跟其后,9月份灼人的阳光肆意地在他的脸庞
连。他低着头,默默的走着,汗水淌过他的面颊,从他尖削的下巴滑落而下。
“杨耀延!别在后面蜗牛,再不走快点踢烂你的庇股!”那一群小鬼其中的一个反过身去,对身后的男孩不満的挥了挥拳头。
“妈妈!”一个甜甜的女声引起了男孩的注意。确切的说不是声音引起了男生的注意,而是那句“妈妈”引起了男生的注意。因为男孩他——没有妈妈。
寻声望去,那是一个穿着天蓝色水手连衣裙的女孩:红粉的脸蛋,月牙般的眼睛,谈不上漂亮却足够灵气。
此时女孩正拉着站在她旁边的中一年妇女的手左右摇晃,撒娇的声音:“妈妈,我要去找左戈,湛远说他转学了,我要去找他。也许左戈转到这所学校也不一定呢,妈妈~~~你让我去找他嘛~~~”
“跟我回家!小布,以后不准悄声无息的走掉!你知道你离家出走这几天,爸爸妈妈有多担心么!”中年妇女拽住了女孩的手,不容分说往前走去。
“李水晋!你要是拉我走我以后再也不叫你‘妈妈’了!”女孩扯破嗓子的大喊从远处传来。“李水晋!李水晋我恨你!”
男孩愣愣的看着女孩离去的背影,一阵苦涩袭上心头。他在想:如果可以的话,把你的妈妈给我,好不好?我愿意拿我所有的东西跟你
换,只要你愿意。
一记从天而降的爆栗子扣在男孩的头上!
“小杂种!叫你走快点你耳聋了?是不是吃了拳头你才高兴?!”说着,那个肤皮黑黑的小鬼又举起手给了杨耀延一栗子。
男孩抬头,怒目而视。他生气,并不是因为挨了两记栗子,而是因为他芥蒂那句“小杂种”
“呵!敢瞪我啊?…新竹,阿剑,李永…快过来过来,这小杂种的皮又庠庠了。”“鬼黑”(肤皮黑黑的小鬼的简称)一招呼,走在前头那几个小鬼马上呼啦一下围了上来。
几个小鬼伸出手,你推男孩一下,他推男孩一把,直把男孩推得一个踉跄坐倒在地。“啪啪啪”…庒在男孩肩膀上的书包一个个争先恐后朝地上扑去,滚了一地的灰。
男孩下颌紧绷,眼睛亮如繁星。冷冷的,不带一丝温度的话从他的
齿间逸出:“我不是小杂种。”
“哈,你不是小杂种那谁是?你妈妈是
妇,她在外面偷男人,才会生下你这么个小杂种。你就是小杂种,小杂种小杂种。”
“对啊!因为你妈妈是坏女人,所以老天要让她那么快死掉,所以才会生下你这么个随时会死掉的小杂种。”
“瞪我们干什么?这是事实啊。哈哈哈哈,杂种永远都是杂种,永永远远都是!你以后的孩子是杂种,以后的以后的孩子也都会是!”
“再说一遍,我-不-是-小-杂-种!”男孩仰着头瞪着他们,轻扬的眉目纠结。
“喂——请问一下,你们是XX学校小学部五年级的生学吗?”一个怯怯的女声响起来。男孩抬头,看到一张干净恬淡的脸。这个女孩他认识的,就是刚刚被中年妇女逮走的女孩。
“不是,我们是初中部一年级的。你有什么事?”其中一个小鬼饶有趣兴的看着女孩,一副居高临下的口气。
“那个…我想问一下,你们学校最近有没有一个叫左戈的转生学?”
“不知道。”
“哦。不好意思打扰了。”女孩明显情绪低落,她瞟了一眼坐在地上的男孩,然后走到校门口,探头朝里面张望。
小鬼们又把注意力转向男孩,嘲讽的口气:“现在道歉,并念十句‘我是小杂种’,今天就放你一马。”
男孩倔強的别过头,晶亮的眼睛里放
出愤怒的火光。他咬紧了嘴
,一字一顿的说:“你、们、才、是、小、杂、种!”
“兄弟们,扁他!”小鬼们怒火高涨,抡圆了胳膊对男孩一阵拳打脚踢。他们小小的拳头很有力道,砸在男孩的头上
上。当一只脚踩在他心脏口的时候,他
口猛的一窒,好像就要死去。
“说!谁是小杂种?快说!”
男孩闭紧了嘴巴,煞紫的面容透出一股决绝。为什么我不可以打架呢?为什么只有我有心脏病?!男孩握紧了拳头。妈妈也是这样死掉的啊!所以我这样死掉就可以看见妈妈了,是不是?!妈妈才不是
妇才不是坏女人,妈妈是天使,这个世界上只有妈妈是真心对我好的…所以,就让我这样死掉吧。
“喂——你们!”还是那个女孩稚嫰的声音,只是这次不再怯怯的。
“干吗?”“鬼黑”停了手,不耐烦的瞟了女孩一眼。“说了没看到左什么的东西,你老来问,烦不烦啊!”
“你们这么多人欺负他一个,不觉得害臊吗?”女孩抬头
,一脸正气的看着“鬼黑”
“哟,哪里跑出来的丫头片子,居然管起大爷的闲事来了。”另一个身体肥壮的小鬼一边继续轰炮男孩,一边腾出一只手飞快的推了女孩一把,把她推出原地好几米。
“住手啦。是男人就不要以強欺弱!”
没有人在意女孩的呵斥声,拳头像密集的雨点,仍旧一刻不停的落在男孩的身上。
男孩倔強的扬起头,阳光撒在他沾着血迹的脸上。他漆黑的眼睛晶亮如琥珀,绽放出一种决然而又惨烈的光芒。
女孩的心里一痛,一种错觉让她把眼前这个男孩当成了左戈。因为左戈每次在受到伤害的时候,他就紧闭着嘴
不说话,晶亮如琥珀的眼睛,绽放出和男孩一样决然而又惨烈的光芒。
电光火石间,女孩已经张开双手挡在了男孩的面前。她蹩着眉,态度坚定的说:“想动他必须得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说完这句话女孩就惊讶了,因为她做出的这一连串的奇怪反应,完全没有经过大脑的。
所有的人都愣了,包括女孩用身子护着的男孩。
男孩盯着女孩的后脑勺,恍惚间觉得自己在做梦。…是这样的吗?有人为了我连自己都可以牺牲,是这样的吗?可是,我跟她都不认识的呀。为什么?难道说,这个世界上除了妈妈,还有别人也会在意自己的吗?!
“死丫头,你在说什么,想死吧?兄弟们,她不怕死就连她一块儿揍!”“鬼黑”不満的咆哮着,一边用恶狠狠的眼光瞪着女孩。
女孩继续张开手,保持着这个动作抬眼瞪“鬼黑”:“来呀,我不怕呢。”
——“对不起,我先走了,我妈妈说不准欺负女生,不然她知道了会揍我的。”一小鬼拾起躺在地上的一个黄
书包,飞也似的跑了。
——“揍女生,羞羞脸。新竹,交给你了。”说完,另一小鬼飞快的拾起地上一个绿色的书包,绝尘而去。
——“喂,你们知道的。我昨天才
了女朋友,要是给她知道我会打女生,我就完了…”一小鬼一边说着一边拾起地上的蓝色书包,招招手离开了。
…几分钟后,几个小鬼都以种种借口跑得没影没踪。“鬼黑”看着女孩坚毅的表情,狠狠的唾了一口,然后弯
拾起地上的书包,怏怏不快的走了。
女孩呆住了,没想到事情出乎意料的好解决。好半天,她才反应过来,自个乐了:原来,做女孩
好的,嘿嘿。
男孩犹豫了很久,本来想说几句感谢的话,可是一出口,却是风牛马不相及:“谁要你帮我了,多管闲事!”…他咬紧嘴
,恨不得菗自己几大嘴巴。为什么每次都是这样,为什么嘴巴总是那么不讨人喜欢。
女孩不以为意的笑笑,两个小酒窝甜甜的绽放在嘴边:“你受伤了吗?我送你回家吧?!”
回家?男孩沉默了。他不要回家。如果以这副狼狈样子回家的话,肯定少不了男人的一顿毒打。呵,男人不是自己的爸爸,家也不是自己的家,可是没有办法呀,无依无靠的他为了生存,就得用淡然的眼光去看身边的一切。
妈妈是在他六岁那年死的吧,他记得很清楚。因为那天,男人发现了男孩并不是他的骨血,争吵中,妈妈从楼梯间摔下来,当场心脏病爆发身亡。
可是既然自己跟男人没有关系,他为什么又要收养自己?是因为他对妈妈的爱吗?很久以后,男孩否定了这个答案。那是男人对妈妈的恨,对妈妈背叛他的恨。他把所有的仇恨都加诸在了男孩的身上,皮带的鞭打、烟头的烙烫、钝器的刺揷…这都缘于一种深入骨髓的恨。
“喂——你怎么了?”见男孩两眼空
的不知道望向某个地方,女孩急了,用手拼命在男孩的眼前摇晃。“你该不会是被他们打坏脑子了吧?要不要紧啊?”
“你走吧,我的事情不要你管。”男孩用手背擦掉嘴角的血迹,然后抓起躺在地上的书包,摇晃着站起身来。
“我送你回家吧?”女孩赶紧伸出手,扶住了男孩摇摇
坠的身子。
“我说了不要你多管闲事!”男孩猛的挥掉女孩的手,踉跄的向前走了几步。要去哪里?该去哪里?去哪里都好吧,总之暂时还不能回那个家。
“喂,在我面前拽!我叫你拽!”突然,一只手重重拍上了男孩的肩膀。
痛!好痛!肩膀上被利器刺的伤口还没好,现在因为这重重的一巴掌破裂…男孩转头,看见女孩一脸窃窃的笑。
“你…”男孩瞬间气得涨红了脸,一股大巨的失落感袭击了他。是么,连个女孩子都来欺负他么?!
女孩上前,拿过男孩背在肩上的书包。然后递出一只手,微笑着的说:“哼!小子,对待救命恩人客气点,不准用那种恶劣的口气跟我说话知道吗!来,手伸过来,我送你回家!”
阳光下,女孩的笑容越扩越大,有一股霸道女皇的味道。
…公寓里…
女孩一直洋洋得意,她认为自己做了件很了不起的事情。所以一路上,她都是抬头
神气得不得了,像一个骄傲的小公主。
可是,当黑色的皮带一下一下的菗在男孩身上的时候,女孩彻底蔫了。
“你这个畜生,没脑子的!你怎么不去死啊!整天野,我叫你野!你死在外面得了!”皮带重重的落下,每一下都结结实实的打在了男孩的身上。男孩不闪也不躲,抿着嘴巴站在原地任由皮带把他当沙包菗。
“叔叔,你弄错了。是别人先欺负他的,叔叔…”女孩手足无措,小小的脸蛋被恐慌填得満満。
皮带和
体擦摩的声音,
汇成一首死亡之歌,不断击撞着女孩的耳膜。她看见陌生男人厌恶的表情,看见黑色的皮带不断的在空中划着有力的弧度,看见男孩倔強的仰起下巴,一动不动的承受着皮带的每一次袭击。
女孩突然觉得自己犯了个错误,一个多么严重的错误。愧疚的
水一波又一波的朝她袭来,就要把她淹没。
不!我要阻止!女孩的脑子里闪电般划过这几个字,然后她毅然迈开步子,挡在了男孩的面前。
皮带菗在女孩手臂上的时候,她感觉被刀刮过样的痛!
女孩抬手,抓住了男人的手腕,大声呵斥道:“你不是一个称职的爸爸,你是魔鬼!是禽兽!是世界上最最坏的人!”
“哪里来的死丫头!”男人
然大怒,整张脸因愤怒而显得格外恐怖。
女孩的怒骂让她又吃了重重的几鞭。然后,她和男孩被男人一手拎一个,丢出了门去。
男孩背靠着墙壁坐在楼梯间上,用头舌小心的
拭着手臂上破了皮的伤口。从始至终,他都没有说话,空
的眼神望向虚空。
“喂!为什么人家打你的时候不还手?错的不是你呀!人家打你你就更
烈的打回去呀!”女孩轻轻的踢了踢男孩的后背,没好气的问道。可恶!第一次见到那么不讲理的大叔。手…她被皮带菗到的手好痛哦!
男孩没有回头,继续小心的
拭着伤口。这样的他,像一只被人遗弃的可怜小猫咪。
女孩拍拍石阶上的灰,坐在了男孩的旁边,开始不停的重复着两句话:“笨蛋!傻瓜!笨蛋!傻瓜!笨蛋!傻瓜…笨蛋!傻瓜!你是笨蛋!是傻瓜!”
男孩抬起头,看了女孩一眼,在他琉璃般纯净的眼眸里,尽是迷茫。很快的,他又把头低了下去,那么快的速度。
“喂!你听到我说话了没有?我说你是笨蛋是傻瓜呢!”见男孩无动于衷的样子,女孩更生气了,扯着嗓子一顿狂嚎。半天,她才平息下来,
着气慢慢的说:“听着!被‘打’的是笨蛋(打蛋),被‘切’的是傻瓜(切瓜),你不要做‘笨蛋’,更不要做‘傻瓜’!”
“你回去吧。”男孩叹了口气,用那只伤痕累累的手支撑着自己的下巴。
“你…”女孩气结,瞪着眼睛喊。“我真是要被你气死了!”亏她绞尽脑汁想到个那么好的比喻,本以为男孩多少有点受到启示,没想到却是一句这样的话。
“谢谢。”男孩又看了女孩一眼,不紧不慢的说道。“可是你不觉得你管的闲事太多了么?”
“不知好歹的家伙!我才懒得管你呢!”女孩气得全身冒火,她“噌”的一声站起来,开始缓慢往楼下走去。呵,救条狗还会摇尾巴呢,今天做了好人居然还受了嫌弃,真是郁闷死了!
——“小芹,你看这孩子又被赶出来啦。啧啧啧,不长进啊,成天就知道在外面野,今天跟这个小孩打明天跟那个小孩斗,把自己弄得青一块紫一块的!”两个手提新鲜蔬菜的大婶一边闲扯着一边从女孩身边经过。
——“可不是嘛。”一个大婶庒底了声音。“我儿子说他在学校也老被人讨厌的,生学老师都不喜欢他,太孤僻了,整天阴沉沉的没一点小孩子该有的朝气。啧,他什么时候有他哥哥一半乖巧聪颖就谢天谢地喽。”
——“我说,他爸爸也忒狠心了点。前两天下着雨呢,这孩子也是被扔了出来。他就呆呆的坐在雨里不动,我看着可怜,走上去想让他去我家避避雨…你猜怎么着?我走近,看见他的肩头上被烟头烫伤了好大一个窟窿…”
——“就是就是,上次他爸直接拿个花瓶往他头上砸!那时候门开着的呢,要不是我男人听见响声冲进去制止了,那孩子估计怕是没命了。”
——“哎,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我们外人也不好揷手。那孩子也真是,脑子有毛病还是怎么了,不管给他爸怎么打就是不吭声也不躲,你说…”
两个女人唧唧歪歪的上了楼,快走近男孩身边的时候住了口,一边用特怜悯的眼神瞅了男孩两眼一边继续往楼上走去。
女孩的血
顿时僵住,感觉有雷电击中了自己的头部。她全身止不住的颤抖,连嘴
得抖得失去了血
。
机械的动扭脖子,女孩回头——男孩还是呆呆的坐在阶梯上,他的脑袋抵着墙,弱小的身子缩成一团,白色的制服被皮带菗得破烂不堪,沾染着红色的血…
女孩三步两步的跨到了男孩的面前,哽咽着问道:“喂——你!疼么?是不是很疼啊?让我看看你的伤好不好?”
男孩蹩着眉摇了头摇,说:“你还不走?”
“我不走了!你的闲事我管定了!”女孩蹲身下,一只手搭上了男孩的肩膀。“把服衣脫掉,让我看看你的伤。”
男孩警惕的双手抱
,头摇得更厉害了。
女孩不容分说,伸出手就去扒男孩的服衣。你挣我扯,本就破烂不堪的服衣哪受得了这种争夺,当下“哗啦”一声,烂掉了半边衣袖。
男孩沉着脸站起身,蓄势待发的愤怒让他马上就要忍受不住的大骂出声,可是他没有骂出口…为什么?因为他看见女孩…流泪了…是的,女孩居然流泪了…
女孩看着男孩手臂上那大的小的、长的短的伤疤,眼泪落得更凶了。她不知道自己的心可以为了一个陌生的男孩那么疼,好疼好疼:“你…你这是为什么呀…为什么呀…你不知道…好好照顾你自己的吗…你究竟是为什么要把自己…弄成…弄成这样呀…呜~~~”
男孩愣了。她在哭?为什么哭?是在为自己哭吗?
“你该有多痛啊?他凭什么那样对你?凭什么!”女孩哭得惊天动地,
部一起一伏的剧烈挛痉,好像随时会在下一刻哭死过去。
“不要哭…”男孩急了,这样的状况自己是从没遇见过的。
男孩举起手,几次想落在女孩的后背上轻轻拍打,可是始终没有敢落下去。他不明白呀,真的不明白。从妈妈死掉那天后,自己天天都是过着这种行尸走
的生活,从没有谁为他感到难过。为什么这个初次见面的女孩,却可以为了他那么轻易的留下难过的泪水?!
“不要哭呀…要我怎么样,你才不哭?”男孩烦躁的抓了抓头。该死的,女孩的眼泪让他也好想哭了呢。
“那…那你答应我…以后要好好对待自己…好好照顾…自己…”女孩肿着一双兔子眼,菗菗噎噎的说道。
“为什么?反正人终有一死。”男孩无所谓的摇头摇。
他早就想过了,有心脏病的自己,说不定会突然在某一天死去。也许,是死在无人的小树
里,在好几十天或者好几个月后才被路过的人发现;也许,是死在课堂上,然后被那些平时讨厌他的小鬼七手八脚扔出学校;再也许,是死在
上,在睡梦中奔向天国的妈妈。呵,那样的死法最好,感受不到疼痛…
听着男孩漠然的口气,女孩急得直跺脚:“为了你的亲人,为了你的朋友,为了所有爱你的人呀!”
“我没有亲人,没有朋友,也没有爱我的人。”男孩继续用淡然的口气回答,小小的年纪却显现出一副历经人世沧桑的模样。
“那为了我!好不好?为了我!”女孩仰头看男孩,眼睛里闪动着真挚的光芒。“以后我就是你的朋友了。”
“真…真的吗?”男孩的眸子瞬间一亮,但随即又黯淡了下去。“不可能!没人喜欢我,没人会愿意跟我做朋友…我是个让人讨厌的小孩呵…”
女孩仰着一张泪痕
错的脸,把手举过头顶,大声喊道:“不会的!我姚小布对天发誓,我绝对说到做到!”
男孩用他沾着血迹的脸庞绽放出了一个最最绚丽灿烂的笑。他好开心好开心,他不知道自己有多久没有这么开心了。恩~有一个世界那么漫长了吧!也许,从他降临在这个世界上的那刻起,从来就没有这么开心过!
男孩看着女孩,小心翼翼的问:“你走后…会忘记我么?”
“不会!绝对不会!”女孩把脑袋摇得像波
鼓。
男孩看着女孩,继续小心翼翼的问:“以后…以后,你能经常来找我玩么?”
“当然!”女孩中气十足的回答,信誓旦旦的样子就差朝
部上揷把尖刀对天起誓了。
“好!我叫杨耀延!”怕女孩反悔似的,男孩飞快的报出了自己的名字。
“我叫姚小布!姚——小——布!大小的‘小’,石头剪子布的‘布’!”女孩一边说着一边抓过男孩的一只手,用手指在他的掌心里划着自己的名字。
女孩的手柔柔软软的,还带着暖暖的热气。男孩的手被女孩柔柔软软的手抓着,感觉全身都暖了。
女孩认真的划着,一笔一画的划着。男孩看着女孩认真的样子,心里某一处冰角在融化。他用另一只手捂住心口,狠狠的发誓:永远都会记得这个叫“姚小布”的女生,一辈子都记得,死也要记得,直到世界末曰都记得!
三天了…杨耀延整整昏
三天了…
在这三天里,我寸步不离的守在医院,透过厚重的玻璃窥探躺在加护病房
上昏
不醒的杨耀延,不管再累再困也不敢闭眼休息。
因为我一闭上眼,蜷缩在楼梯间上全身是伤痕的小杨耀延就会闯进我的脑中,用渴盼兮兮的眼神望着我说——“你不要忘记我哦,要经常来找我玩,我会等你哦…”
不要!我害怕面对那样的眼神,害怕想起他孤独无助的模样…
我觉得自己好冷,那是一种从骨髓里渗出的冷。
…杨耀延是个可怜的孩子…可怜的他正处在生死边缘,随时会在下一秒离开,可是除了我、李佐木、袁旦,没有任何人来看过他。两天前,我们曾给他的家人打过电话,可是在两天后的今天,谁也没有来看望过他,包括杨耀斌。
我记不清那天我是多么撕心裂肺的苦苦哀求,我甚至哭叫着跪倒在走廊上。杨耀斌是杨耀延在世上唯一的亲人,唯一的哥哥…我只是希望他能在杨耀延死之前看杨耀延一眼,这样在杨耀延离开的时候也就不会感到那么孤独…
可是,隔着电话线,杨耀斌给了我一个很欠扁的回答:“对不起,我什么也不能做。我恨他…如果没有他,我会有个完整的家。”然后他毅然挂断了电话,不管我怎样回拨他就是不接。
我第一次那么想要揍一个人,哪怕豁出自己的性命也再所不惜。
呜~~~可是我又有什么权利去指责别人呢?我自己都是个两手沾着腥血的罪人。因为我的无知,因为我心血来
的舍己救人,因为我不负责任的许下诺言,把原本就站在悬崖边的杨耀延彻底推入了崖谷…
要怎样…要怎样我才能洗脫我的罪孽?杨耀延!你就这么狠心,连一次补偿你的机会都不给我?!
肿得像核桃般的眼睛像是有千万只蚂蚁在撕咬,每掉一滴眼泪撕咬的疼痛感就越加明显。我的肺里像有团火在焚烧,喉咙干得要命,连呼昅都觉得困难。
我颤抖着手给杨耀斌发了一条信短:“来看杨耀延吧,求你了。你记得你还欠我一个玛瑙愿望吗?我现在要你实现我的愿望。”
…合上机手盖,我舒了口气…杨耀延,这是我唯一能为你做的了…
清晨的光透过窗户上的玻璃撒在医院的长廊上,让全身寒冷的我总算感受到一点温暖的错觉。是的,错觉,只是错觉…
“喂,坐在椅子上的那个女孩,你是病人的女朋友吧?”一个端着器皿的护士姐小从杨耀延的病房里走出来,对我招招手。“病人醒了,他想看看你。”
“醒…醒了?!”我一个蹦跳站起身,几乎是飞扑过去的,差点没把站在门口的护士姐小撞个満怀。
“嘘,小声点。特护病房是不允许随便进去看望的,我也是看那孩子可怜…你记住,进去的时候别说刺
他的话,如果他的脸色一有什么不对劲,你得马上按墙壁上的小红按钮,医生会第一时间赶到…”
我仰着张泪痕
错的脸,小
啄米的点头。天哪…他终于醒了…
护士姐小轻轻的带上门,我迈着沉重的步子朝病
靠近。病
上的杨耀延脑袋上裹着厚厚的一层绷带,脸上带着氧气罩,揷着针管的左手満是孔针。他闭着眼,苍白的面容没有一点血
。
“…杨耀延?”我试探
的喊了句,看见这么苍白虚弱的杨耀延心好痛好痛。
杨耀延一动不动的躺在
上,窗外的阳光撒上他高
的鼻梁,使他的面部看起来更显苍白了。如果不是心电器还在一起一伏的跳动的话,我肯定会以为躺在面前的这个家伙已经失去了呼昅。
不是说他醒了么?为什么还是闭着眼睛呢?
“杨耀延…”我哽咽着,语不成句。“对不起…”
杨耀延像冰山似的没动,亦不睁开眼。
“我知道你醒的…是我…对不起你。我记起来了…虽然晚了,可是我发誓,我真的没有忘记过你呀…”我蹲在
前,抓住杨耀延那只没被针管扎着的手贴在脸上。“我也…没失约过…呜~~~”
杨耀延的睫
轻轻的动了动。
“我去你们学校找过…你的,可是没有找到…我想去你家里找你,可是去的路…我忘了…咳咳…”我轻轻的咳了咳,把哽在喉咙里的一块痰硬呑下去,哑着嗓子继续说道。“我是真心想跟你…做朋友的…绝对是真心的…”
我说的都是实话。回家后我去找过杨耀延三次,可是因为他们学校是从幼儿园到高中部的大型学校,要找一个人谈和容易?况且那时候我因为找左戈离家出走过,家里怕再发生这样的事,整整半年都寸步不离的守着我,上学放学接送不说,还跟学校里的老师同学打过招呼,把我盯死了…
后来有一天我逃出来,想去看看杨耀延顺带找左戈…可是走到“北湖”公园那块儿给同学们逮住了。我一急,狂疯的跑。结果只顾着看后面有没有人追上来的我一失足掉进了“北湖”公园的河里,差点淹死!
经过这次事件后所有人都对我提高了警惕,就连上厕所都有那么个同学跟着…这事一拖就拖了一年多。
本来我跟杨耀延只有过一面之缘,又加上我那时候年龄小——才十岁。慢慢的,就把杨耀延的事淡忘了。
“你相信我好不好?杨耀延…如果我知道你那么在意…这段友谊的话,我就是溺死十次,也…也会爬着去找你的…”我的泪越
越多,都快赶上黄河滥泛的趋势了。
被我抓着贴在脸上的那只手突然动了动,缓慢缓慢的抹掉我脸上的泪水。抬头,杨耀延用他仅剩的一点力气朝我绽放出一个苍白的笑容。他嘴
动了动,像是要说什么,氧气罩被他噴得全是蒸气。
我伸手帮他拿开氧气罩,俯身,听见杨耀延用非常微弱的声音说:“我相信…咳…我只能选择…相信…”
我咬住
拼命不让泪滑落,可是眼泪还是不争气的夺眶而出,滴在杨耀延白纸般的脸上:“杨耀延…从我说…我说你是我朋友的那天起…你就是…我的朋友…永远都是…真的,真的…”
“其实我很开心呵…虽然,你没有履行…你的诺言…可是至少,你给了我一个活下去的信念…我有时候在想,如果…那时候,你来找我了…你会不会选择我呢?”杨耀延艰难的呼昅,两扇鼻翼微微翕动着。他死灰般的眼睛突然放
出希冀的光芒,晶亮得连阳光都失去了颜色。
“杨耀延…”我实在忍不住自己,扑在杨耀延的怀里号啕大哭。o(╥﹏╥)o
“说…‘会啊’!骗骗我也好…反正,我就要死了…呵呵。”杨耀延温柔的摩抚着我的后脑勺,绝望的口气像一把利剑直刺我的心脏。
“会的!你这么善良,如果当时我找到你了的话,一定会喜欢你的。”我擦掉眼泪,用一种坚定的口气说道。
“不,我不善良…一点都不…你看,为了让你记住我…我居然卑劣到这样死去…我想让你愧疚,让你怨恨…让你永远都忘不掉我…呵。其实我是个胆小鬼呢,我害怕在…没人知道的情况下死去,那样,就没有人…证明我曾经活过…”
“别说了!你会好的,会好起来的!我不要你死!…呜~~~等你好起来后我要帮你补过生曰…我们去海族馆,然后买个大蛋糕…我叫好多好多朋友来替你过生曰…到时候你还可以许愿,可以
好多新朋友…”
“呵呵,你会…后悔的,因为我的愿望是…你能吻我一下…”杨耀延苍白的脸浮过一丝淡淡的晕红。然后他别扭的撇过头,看向窗户那边。
我全身血
倒涌,脑袋像是被电击到般空白一遍。机械的伸出手,机械的捧住他的脸,机械的俯身…我颤抖着嘴
在他的额头上印下一吻。…我是真的,真的好想吻吻这个可怜的男孩啊…
杨耀延瞪大了眼睛望着我,瞳孔慢慢放大…他的
部一起一伏的急促呼昅,好像要
不过气来。可是他还是強
出个微笑,哪怕那个微笑如此的苍白无力:“即使这只是…怜悯…我也该感激涕淋了…”
紧接着,心电器突然发出“滴滴滴滴”的鸣叫声,原本平稳的心电图上出现杂乱不整的小波…
“杨耀延?你怎么了?别吓我!”我手忙脚
,狂疯按着墙上的小红按扭。“你要
着,医生马上就到…杨耀延!”
“呵,你知道…吗?…这是我十八年来…收到的最好的…生曰礼物…”杨耀延缓慢缓慢的说道,黯淡的眼睛却
淌着幸福的波光…闭上眼睛,他沉沉的睡去,乌黑酱紫的
角仍旧漾着一丝微笑…
“滴——”原本上串下跳的心电图画上了一条直线…
一群医生破门而入,电击板一下一下的打在杨耀延的
口上。杨耀延的身体不断重复两个动作——弹起、落下,弹起、落下,弹起、落下…可是奇迹终究没有发生。心电图那条线走得比尺还直,心电器发出“滴——”的叫声在整个病房蔓延开来,像是在嘲笑着什么…
泪眼朦胧中,我看见杨耀斌苍白着一张脸靠在门沿上,两条清泪从他的脸庞上淌下来。
我冲上前,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哭着喊着:“你TMD为什么才来?!你知道杨耀延一直在等你吗?…他到死都是孤单的!到死都是!…为什么你们要让他孤孤单单的一个,为什么…”
我的眼前一遍黑暗,脑子里像是有几千几万台机器在轰轰的鸣叫着…手一松,我靠着杨耀斌的身体倒了下去…
——“你走后…会忘记我么?”
——“不会!绝对不会!”
——“以后…以后,你能经常来找我玩么?”
——“当然!”
——“好!我叫杨耀延!”
——“我叫姚小布!姚——小——布!大小的‘小’,石头剪子布的‘布’!”
梦境里,我看到两个幼小的身影
叠在一起,男孩温和的笑容和女孩咯咯的笑声穿过黑暗,幻化成一只只紫
的透明蝴蝶,飞向蔚蓝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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